“彆着急,至少還有半個時辰呢!足夠說的了。”黃芹見他不肯坐在自己旁邊,便起身走過去,在他身邊一塊石頭上坐下,“挨近一點,說話聽得清,這河水聲音太大了。”
這時候左少陽自然不好起身讓開,兩人捱得很近,左少陽只好裝着滿不在乎的樣子道:“你婆婆病怎麼樣了?”
黃芹道:“薛郎中說了,我婆婆是因爲久居河邊,沾染了溼氣,所以得了這水腫病。具體說了一串,我也不懂,只知道是這個意思。
左少陽點頭道:“久居溼地,水溼內侵,脾爲溼困,不能制水,水漬於腸胃而溢於體膚,可以發爲水腫的。薛郎中是如何辯證的?”
“我專門問他了,開始他不說,我問了幾次,他才說辯爲這個……,叫做‘水溼……,侵什麼來着……”
“水溼侵漬證?”
“對對!就是這個詞,本來我記得牢牢的,到這裡一坐,身邊就你一個人,黑漆漆的,就怕你會怎麼樣,所以心裡有些發慌,就給忘了。嘻嘻”黃芹扭頭看他,黑亮的眼睛在河水照應下,亮亮的。
左少陽心裡跳了一下,她這話說的有些曖昧,不敢接腔。
黃芹等了片刻,聽他沒說話,嘆了口氣,道:“怕我了?不敢說話了?
“沒有啊。”左少陽支吾道,“你又不是老虎,有什麼可怕的。——薛郎中是怎麼用藥的,你記住了嗎?”
“嗯,他不準抄方拿走,我就看了,硬背了下來。幸好配藥不多,嗯,茯苓四錢、白朮四錢、炒白芍三錢、炮附片三錢,還有生薑三錢。”
“真武湯?”左少陽眉頭一皺,緩緩道,“你沒弄錯吧?”
“絕對不會錯!”黃芹道,“我刻意記了,記得真真的,絕對錯不了。用的就是這幾味藥,不過我不知道是不是真武湯。”
“你說的這幾味藥就是真武湯的配方,你先前說薛郎中辯證爲水溼侵漬,這沒聽錯吧。”
“絕對沒有!”黃芹鄭重其事道,“我路上還記得真真的,就是這什麼‘水溼侵漬’證。”
“這就不對了!”左少陽道,“真武湯證是少陰心腎陽虛兼水飲氾濫,也就是陽虛水泛證的主方,必須有陽虛飲停的特點。水之制在脾,水之主在腎,真武湯證是因爲脾陽虛,難以化溼,同時,因爲腎陽虛,水不化氣,由此導致水溼內停而引發的水腫。但是,他辯證的卻是水溼侵漬證,這種證是溼邪侵漬肌膚,壅滯不行,導致肢體浮腫,水溼內聚。薛郎中辯證跟用藥並不相符,必然有一樣弄錯了。”
黃芹道:“你說的這些我聽不懂,不過我真沒有說錯,他就是這麼說的,方劑也是我親眼看的。你說什麼地方弄錯了?”
“不清楚,從你先前告訴我的病症情況來看,又很像太陰症的水腫。這種水腫跟水溼侵漬完全不同,治法也相差很大。所以,在沒有親自診查之前,我也是糊塗的。”
黃芹想了想,又道,“既然薛郎中看過了,要不先用藥看看效果吧。如果還不行,我就把你說的話告訴小妹和公公,把婆婆送到你那裡來看。”
左少陽道:“這個你們自己決定。”
“那行,我們回去商量,”黃芹壓低了聲音,把腦袋湊到左少陽耳邊道:“現在,你給我男人那毛病想想辦法吧。”
左少陽稍稍讓開了一點,笑道:“是他胯下那話兒太小了,又縮成一團起不來,所以無法同房,是嗎?”
黃芹喜道:“就是就是!——你可真神了,沒看見都能猜得到。”
“這有什麼難猜的。”左少陽嘿嘿一笑,“既然你都肯定地斷定是你丈夫的毛病,應該是看的見摸得着的板上釘釘的事情了,如果只是話兒太小,又或者活兒夠大但起不來,都還不至於徹底絕望,只有話兒既小又起不來,纔會讓你如此絕望。絕望到脫口而出是你婆婆的兒子的原因,於你無關。如此肯定的話語,只有二者兼有才會如此。”
“唉——”黃芹幽幽嘆了口氣,“一點沒錯。我過門的時候,我娘給我壓箱底的春宮陶瓷,上面有男人那話兒的,成親之後,我總覺得我男人那話兒跟上面的不一樣。有一天我趁他爛醉如泥睡着了,拿着燈仔仔細細看了,又拿出春宮陶瓷比對了,果真不一樣。”
“怎麼個不一樣法?”左少陽問。
“沒那個大。”
左少陽忍俊不禁撲哧笑出了聲:“傻妮子,春宮圖上的都是誇張的玩意兒,有幾個人有那麼大的?”
“可是,還有小手指頭一截這麼點,不是太小了嗎?”
“啊?那……,嘿嘿,那是小了點。”
“而且還沒有蛋蛋!”黃芹聲音含着嬌羞。
“蛋蛋?”左少陽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蛋蛋?”
“討厭!”黃芹打了他一下,“就是你們男人話兒下面那兩個圓溜溜的蛋蛋啊。——春宮陶瓷上都有的!”
“哈哈,哈哈哈……”左少陽實在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笑我!”黃芹抓住他胳膊擰了一把,“人家都快愁死了,你還笑!”
“哎喲痛!我不笑就是!”左少陽趕緊收住笑,揉搓着胳膊,“我不是笑話你,我是笑……,這個……,你那春宮陶瓷比對你男人那東西,想着好笑。沒別的意思。”
“有啥辦法,我總不能看別的男人的吧?”黃芹眼珠一轉,嘻嘻笑道,“要不,你的讓我瞅瞅?”
左少陽差點沒從石頭上摔下來。
“咯咯咯。”黃芹笑得前仰後合,“瞧你那樣,逗你玩的哩。我說過的,小妹的男人我是不會搶的。”
左少陽感覺臉上飛燙,訕訕道:“以後別開這種玩笑。”
黃芹突然抱住他的胳膊,臉貼着他,吐氣如蘭:“那我就不開玩笑!——其實,我挺喜歡你的!”
左少陽胳膊感覺到黃芹胸脯鼓鼓的很有彈姓,頓時大窘,臉脖子都感到飛燙,忙往外抽胳膊:“你再這樣,我可要走了!”
“得了!”黃芹咯咯笑着,鬆開了他的手臂,“你這人真不經逗!”
“你這樣真真假假的,誰經得起啊。”
“沒有啊,”黃芹咔咔笑得好象看見了小雞仔的黃鼠狼,“我要是真心的呢?”
“別來這一套!”左少陽嘿嘿笑道,“你找我問你男人的毛病,不就是想治好了兩口子以後快快樂樂過曰子嘛,你這擺明了是逗玩的!”
黃芹突然不笑了,幽幽道:“我還真就有些喜歡你,要不是小妹先喜歡你了,而我又有了男人,我還真就跟你好了!”
“別價!”左少陽挪了挪屁股,“我這幾個女子都接應不暇,你就別添亂了,想着法治好了桑娃子,跟他好好過曰子吧。”
“嗯!”黃芹抱着雙膝,把下巴頦撐在膝蓋上,望着幽幽的河水,“要是,他這毛病,就治不好了哩?我還沒到二十歲,就這麼一輩子守活寡?”
左少陽頓時語塞:“先治治看唄。”
黃芹沒接腔,一直望着嘩嘩的河水,片刻,左少陽聽到她輕輕的飲泣,心中有些憐惜,想了想,大着膽子伸手過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沒想到黃芹身子一歪,靠在了他的懷裡,抓着他胸前的衣襟,嗚嗚地放聲哭了起來。
左少陽手扶着她的香肩不敢動,只感覺到她瘦弱的肩膀不停聳動着,想說兩句話安慰一下,這種事又不知如何安慰。
正無計間,黃芹將一張滿是淚花的俏臉在他胸襟上蹭了蹭,小蠻腰一擰,坐直了身子,低聲道:“對不起,弄髒你的衣衫了。”
左少陽伸手摸了摸胸前衣襟果然溼漉漉的滿是黃芹的淚水,柔聲道:“沒事,天熱,正好涼快涼快。”
黃芹撲哧一聲笑了,粉拳打了他肩頭一下,兩腳伸直了,兩手往後撐着地,伸展開曲線玲瓏的嬌軀,悠悠舒了一口氣:“一直好想這麼痛痛快快哭一場,謝謝你。”
“謝什麼,有些煩心的事,好好哭哭,比蹩在心裡強。”
她靜夜河邊曲線玲瓏的剪影,說不出的俊俏。
“嗯,”黃芹扭臉過來,眼睛閃了閃,“那我以後有了煩心的事,找你哭訴,你還願意聽嗎?”
“行啊,我是個很好的聽衆。”
“那先謝謝你了!唉,小妹就是命好,還能等着你這麼好的一個男人,我呢,只能守着一個不是男人的男人。就這麼一輩子……”
左少陽聽她話語又有些憂傷,忙叉開話題:“還是先說說他那話兒的毛病吧,說不定有轍。你就不用守活寡了呀!”
“好,”黃芹嘆了口氣,道,“他那就是很小,起不來,蛋蛋摸不到,別的沒什麼。”
“嗯……”左少陽回憶着先前見到桑娃子他的臉色和神情,“既然他害怕別人知道,那我也不能無緣無故去給他診脈望舌了,看他嘴邊鬍鬚幾乎沒有,但是說話還是男聲,這一點還不錯。從你說的情況來看,應該是男子不育中的‘天宦’。是命門火衰,元陽不足,宗筋(雞雞內部的筋脈)失養。我用潤宗筋、壯元陽的藥給他試試看。我先開個方抓藥,做成藥丸,你拿回去找理由讓他吃,連續吃一段時間。如果感覺有點效果,我再看看是否隨證調整用藥。沒有效果,那我就沒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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