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會聽李承訓對苦瓜臉讚譽有加,臉上光彩頓現,答道.“這是舍侄,窟哥。”
“呀!”李承訓心中激盪,想不到他居然可以親見兩位唐初少數民族的風雲人物。
歷史學教授不可能不知道唐貞觀三年摩會率領契丹大賀氏聯盟歸順大唐的事,也不可能不知道其下任首領便是窟哥,其於貞觀二十二年,被任命爲松漠都督,持節都督十州諸軍事,賜姓李。
“李駙馬,怎麼?”對於李承訓訝異誇張的表情,摩會和窟哥都是一臉的疑惑,李承訓見自己失態,忙躬身施禮道,“摩會君主,窟哥大哥,你們的情意,無名沒齒難忘!”
“李駙馬,你太客氣了!”摩會和窟哥笑着還禮,對於大唐駙馬,他們可是不敢怠慢,雖然他們現在是李世民器重的一方諸侯,但怎麼也不如皇親的身份顯貴。
突然,李承訓的雙耳猛然噏動了數下,他聽到右側大地傳來萬馬奔騰的震動之聲,這種聲音極其微弱,弱到只有李承訓的百獸聽音可以明銳的感知到。
他立刻俯身於地,將耳朵貼於地面,雙目微閉,用心計算着距離,“不足十里地。”
“什麼意思?”摩會君主見他的動作,心知必有軍情,可他向右側望去,卻是什麼也見不到。
按說空曠的草原之上,十里地以內的景物,雖然看不清楚,也能看個大概,可偏巧李承訓等人所處的這個位置是個緩坡向下的地方,由於地平線的傾斜,他們自然看不到了更遠的距離。
“有突厥大軍將至,二位捎待,此陣由我大唐軍士來打!”李承訓說完,翻身上馬,再一拱手,牽動馬繮,翻身而去。
摩會君主和窟哥相視無語,他們立即令軍中最好的斥候下地探聽,結果那十來個人趴在地上一陣傾聽過後,紛紛起來搖頭示意。
李承訓已縱馬回到銅臂所部陣前,見其張口欲言,卻當先說道:“去,令兵士千人一隊去撿拾地上的長矛做武器!”
銅臂斜眼看到戰場邊緣堆放着數堆長矛,剛纔他還在琢磨,爲何李承訓讓那些長矛手放棄武器?如今得知是爲了讓騎兵使用,則略微有些懂了,可這樣能行嗎?
那長矛個個有三米來長,是步軍對騎兵的標準武器,若不是訓練有素的步兵,很難將他們挺立起來,以形成對敵的殺傷,現在隨隨便便的令騎兵來用,這不等同於兒戲嗎?豈不說這些騎兵能否將這些長矛平穩端起,即便勉強拿起,他們又如何保證能在奔跑的駿馬上挺直矛杆?
雖然銅臂心中疑慮,但大敵當前,他卻終是不敢抗命,忙令手下騎兵速速去取長矛,轉眼便過去了五個千人隊,大約取回了五千只長矛。
李承訓令這五千手託長矛的騎兵排在隊伍前列,令人震驚的一幕隨即發生,這五千軍士個個端坐馬上,左手提繮,右臂緊緊夾住那三米長的長矛,指向前端,竟然個個面色平和,紋絲不動。
這顯然是久經習練才能達到的效果,看來,那在蛤蟆溝裡的那三萬唐軍並非是簡單的休憩養神,而是被分門別類地進行專業特訓過。
的確如此,當初金甲的三萬嫡系兵力在蛤蟆溝待命,其中兩萬人做步兵方陣特訓,就是方纔李承訓率領在中路迎敵拖住突厥主力的那些戰士;另外一萬兵士則在做騎兵特訓,這些人在不宜養馬的大青山上,無法練習執矛衝刺,卻是日日苦練單臂擎舉。現在,銅臂率領的一萬騎兵,正是這經過特訓的一萬人,這些都是李承訓精心策劃好的。
銅臂當時並未隨這些兵士在蛤蟆溝練兵,自也不知道他們的底細,此時恍然大悟的同時,不由得心中一痛,他感到其在官軍中的實際權利,已經隨着李承訓的掌權而逐漸瓦解,他手下的大唐軍士,未必再肯聽他的了。
震驚歸震驚,可無奈終究還是無奈,銅臂正自呆立的時候,突然感到側旁風起,忙側身躲避,見是一杆長矛擦身而過,忙一把探手攬住那茅杆,回往卻是李承訓向他擲來的。
李承訓此時也是單手持矛,雙腿緊扣馬腹,來到銅臂身前,他面帶微笑,將夾着長矛的右臂擡起,令那長矛指向銅臂的側後方,“銅臂將軍,與我共同殺敵如何?”
“好!某願往!”銅臂一腔憋悶,卻不能向李承訓發泄,見可以殺敵,正好藉此以爲發泄,其面上已升騰出一片猙獰。
“鐵鞋將軍,可願同往?”李承訓又斜眼睥睨着鐵鞋,他如此做不過是不想令鐵鞋生疑,另外,他也想看看這突厥內奸是如何斬殺突厥突厥同夥的。
“某願往!”鐵鞋陰沉着臉,走到一名騎士面前,他心中思謀的是如何在紛亂的戰場中趁機下手除掉李承訓。
那騎士見狀立即翻身下馬,將馬匹交給他。
鐵鞋翻身上馬,與李承訓,銅臂並轡而立,眼望着洶涌而來的突厥大軍,心中也是波濤起伏。他越來越看不懂李承訓了,特別見過李承訓那幾近妖術的武功,他自負不是對手,可怎會如此?他想不通。
就在突厥大軍奔至一箭之地,耳旁已有鳴鏑怒號而過時,李承訓催馬而出,同時口中大喝,“兄弟們,殺!”
銅臂與鐵鞋隨即衝出,但他們的馬匹遠遠不如李承訓的烏錐馬啓動速度快,這剛一起步便落下不少。
“嘶虛!”
“嗚嘶!”
三人身後,以長矛騎兵隊爲首的騎兵隊伍也瞬時啓動,他們憋悶了一日的勁力,終於有機會血染沙場了,在方纔主力戰場大獲全勝的鼓舞激勵下,無不興奮躁動着,其萬馬奔騰,聲勢駭人。
李承訓已一馬當先衝入突厥騎兵陣營,手中長矛好似吐信的靈蛇一般蜿蜒曲轉,一槍一個的穿透對面疾馳而來的突厥騎兵,憑藉他的天生巨力,他將矛尖微微向上傾斜,這樣在穿殺敵人的時候,會把他們的屍體全都留在長矛上。
座下踢雲烏騅馬在突厥陣營中衝了十餘步,李承訓長矛之上的突厥屍體便已經穿插了十來具,而這其中還有不少人並未立時死去,他們不停的晃動着手腳,嘶啞着聲帶叫喊着。
李承訓將那長矛高高豎起,那些個活着的“屍體”手舞足蹈的哀嚎着,好似一隻人體蜈蚣,令人見之慾嘔,觀之喪膽。
李承訓知道自己這樣做有可能會損毀自己的形象,但他還是決定要這麼做,戰場上,目的就是要儘量多的斬殺對手,令自己人少受損失,自己有能力威懾突厥騎兵,使他們心驚膽戰你,思想崩潰,那爲什麼不去做呢?就是事後被人指責殘忍變態,又能如何?何況他考慮到自己要在塞外成事,不如此立威,嚇得突厥聞風喪膽,以後也是個麻煩。
.這“人體蜈蚣”在存在了數秒鐘後,李承訓便將之捨棄了,因爲自己都覺得太變態噁心了,現在,他赤手空拳,立時感到左右閃過無數利刃尖矛,他則以蛇式在馬上閃轉騰挪,同時以太極雲手借力打力,避實就虛,但見他所過之處,無不人仰馬翻。
與他配合默契的是他的踢雲烏錐馬,這馬不僅速度奇快,可以瞬間把攻擊李承訓的騎士甩在身後,而且其氣力驚人,敏捷異常,經常撞翻對手馬匹,或者踢斷其他馬匹的腿骨。
這一人一騎所向披靡,好似一條黑色閃電,插入突厥騎兵陣營的心臟,所爲只是營中的那杆大旗,也爲那旗下指揮作戰的主帥。
銅臂和鐵鞋也已進入突厥陣中,他們沒有李承訓那般本事,但其馬上,地上功夫也都是出類拔萃,掀翻突厥騎陣一角,不成問題。
三人各自顯現着自己的能耐,比賽着斬殺敵人的數目,將突厥騎陣衝的陣腳大亂,但這僅僅是突厥騎兵夢魘的開始,而真正收割他們生命的,是三人身後的大唐騎兵陣營。
衝在最前列的是那五千個手持長矛的騎兵,他們每千人並排一線,連續五排交錯遞進,其形好似用長矛織就的一張大網,迎面撲向那些急速奔跑中的突厥騎士。
突厥騎兵根本未見過如此戰法,在他們急速奔跑的近前的時候,無論是用兵器扛塞,還是試圖脫身躲避,都由於其衝速太快,而逃不過對方長矛的穿,刺,挑,甚至有的長矛上都戳得兩三個突厥騎士。
兵器相交之聲不絕於耳,慘呼哀嚎之聲此起彼伏,突厥騎兵先是被李承訓與銅臂、鐵鞋衝亂了陣腳,隨即又被唐兵長矛織就的網格陣捲入其中,完全被打懵了。
但突厥鐵騎畢竟是狼的傳人,其單兵廝殺能力出衆,在處於劣勢,極其被動的情況下,他們依靠高超的馬術,頑強的意志,竟然漸漸穩住了陣腳。
這長矛騎陣其實並不完美,弊病很大,因此矛杆過長,迂迴週轉都極其不靈活,只適合兩軍衝鋒相交的一剎那,一旦雙方混戰廝殺起來,不僅會失去作用,反而會是累贅,比如其長矛捅出,若不是在高速敵對的情況下,是很容易被對手抓住的,那時對手可以有多種手段將持矛者斬於馬下。
作爲長矛騎陣的創始者,李承訓不可能不想到這點,因此他要求每個長矛騎兵人人身上帶着彎刀,一旦長矛失效,便果斷捨棄長矛,揮刀斬殺。如此變化多端的騎兵陣容,也就是李承訓這種人纔想得出,突厥軍士哪裡能夠適應?
所以,突厥人勉強站住的陣腳也並不穩妥,因爲前番的衝殺,已經使他們損失了小半的兵力,現在無論是在兵力上,還是在氣勢上,他們都處於劣勢,失敗是遲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