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夫人聽了李某這一問,也是長嘆一聲,這才說了起來。
原來之前,夫人坐船北上禮佛之時。
一天夜裡,她正在船上歇息,突然聽到船外傳來一聲慘叫。
夫人還沒來得及反應,整條船就翻了,她落入水中、慌亂中抓住了一塊木板,然後就暈厥了過去。
醒來後,夫人發現,自己被一幫船伕打扮的人救了。
而這些人,正是李某派去攔截太子的那位“假鐵匠”,和他的手下。
原來那晚,他們正好乘船從山陽瀆北上,準備到那個小鎮去準備一切。
半路上,他們看到一個女子躺在一塊木板上,在江面飄浮着。
那“假鐵匠”是見過夫人的,他一眼就認出來了,連忙就把人救了起來。
正是因此,夫人才萬幸逃過了一劫。
本來,那假鐵匠是想要先送夫人回去的。
可當時太子馬上就要到了,他們分不出人手來,所以就想先把夫人帶在身邊,等辦完了“那件事”之後,再護送夫人回揚州。
夫人大難不死,也是萬分慶幸。
她對“假鐵匠”他們會突然在山陽瀆出現,也是有些好奇,就隨口問了一句。
假鐵匠就說,他們是奉了李某的號令,來辦一件重要的公務,還請夫人保密。
夫人是個非常懂事理的人,她不再多問,立即答應了。
後來,假鐵匠他們就到了鐵匠鋪裡,等待太子殿下。
而夫人則一個人待在地窖裡,等待事成之後,一起回揚州。
可沒想到,假鐵匠錯認了趙法師您,事情失敗了。後來,您還發現了地窖,找到了藏身在裡面的夫人。
夫人想起了之前對假鐵匠的承諾,只好當場編了一套說辭,說是被水賊劫持了,纔到的那裡。
再後來的事,趙法師您就全都知道了。
“所以,”李希愚道,“夫人她對法師您說的話,除了水賊那一段之外,其他都是真的。
她之所以這麼說,也都是爲了替李某保密,並沒有其他的意思。
夫人她是‘女鬼沉江案’的受害者,差點就隨着那條沉船,命喪大江了。
趙法師,李某可以向您保證,她絕不可能是那個陰險毒辣、害人無數的,白衣女鬼。
請法師明鑑。”
李希愚說完,對趙寒又是深深一個鞠躬。
李希愚的話,趙寒當然全部都聽明白了,他想了想就道:
“所以,夫人對於大人您要攔截太子殿下的計劃,事先毫不知情。
她只是恰巧碰上那些人,才被救了?”
“正是,”李希愚道,“雖然那次計劃失敗了,可卻救了夫人一命,那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趙寒好像在思考着什麼。
過了半晌,他又問道:
“那假鐵匠雖然要捉太子,可他並不認識太子本人,只能依靠那條蹀躞玉帶來辨認。
而恰好太子又把玉帶送給了無懼,所以他們才認錯了人。
大人,我這個推斷對麼?”
這問題,好像和方夫人的事無關。
可李希愚也不介意,就答道:
“不錯。之前太子一直遠在長安,而且還是大唐皇儲,除了高官大員之外,平日很少有人可以見到他的真容。
李某的那位好友,當然也不認識。
所以,李某就讓他根據太子的那條玉帶,去認人。”
趙寒道:“那您怎麼知道,太子這次來揚州,會佩帶那條玉帶?”
李希愚說,這是長安城裡的那位,在密信裡告訴他的。
說完,他就走進書房內室,從暗角里拿出了個小匣來,從裡面抽出一封保存完好的信,遞給了趙寒。
本來像這種信,那是絕對的機密,輕易不可能示人的。
可李希愚毫不猶豫,就給了趙寒看,可見他對趙寒的信任。
趙寒把信打了開來。
那是一張尋常的紙張,沒有任何的署名落款,只是簡簡單單地寫了幾行字。
那些字,一個個筆正體圓的,像是刻出來的一樣。
顯然,這是爲了避免筆跡被人認出來,專門找人代寫的。
那裡面的內容,就跟李希愚說的一樣。
就是告知他,長安有某位“重要”的人物,將於何時何日從京城出發,經過什麼道路,大概何時將會抵達揚州。
末尾的空白處,還另外寫了一行小字,說的正是識別那位“人物”的方法——就是那條蹀躞玉帶。
趙寒仔細端詳了那封信一陣,道:
“李大人,這封信除了在下之外,您有沒有出示給別人看過?”
李希愚搖頭道,“自從拿到此信看過之後,李某就把它藏了起來,直到今日纔再取出。
不知法師爲何會有此一問?”
“大人您有沒有覺得,這封信的最後這一行字,有些奇怪?”
趙寒指着信上的那些字,道:
“您看,這信前面寫的字,都是那位‘重要’人物的行程消息,非常的完整,自成一體。
看行文的筆墨,到這裡就應該結束了纔對。
可在這後面,突然又多出了這行小字來,專門寫如何辨認太子的方法。
這字體、這行文,您看,像不像是臨時加上去的?”
對於趙寒的這個發現,李希愚好似並不奇怪。
他說:“李某明白趙法師您的意思,您是說,這封信,是否可能是被人僞造的。
其實這一點,當初李某剛看到信的時候,也注意到了。
這最後的一行字,確實像是後來才加上去。
只是您也知道,這封密信是何等的緊急,當時肯定是一知道了消息、馬上就臨時寫就,發了出來。
行文倉促之下,臨時加點什麼字句,也並不奇怪。
而且爲了保密,李某與長安城那邊一向都有約定,會在來信的信箋上,做上旁人不知道的隱秘標記,以防假冒。
這封信的信箋上,就有那個標記。
所以李某想,這信應該是真的,不是僞造。”
趙寒又看了眼那信,點點頭,就還給了李希愚。
李希愚說,此信牽涉機密太多,本來他早就想毀掉的。只是,後來因爲沉船案的事、又被抓入獄等等,所以沒有來得及做。
今日,既然法師您已經看過了,那就沒必要再留着它了。
他就把信放在了燭火上,轉眼,就燒成了灰燼。
趙寒看着那些飄落的黑灰,似乎若有所思。
“大人,”他說,“關於夫人的事,在下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而這一問,可能會牽涉到大人您的私事,不知可否冒昧一問?”
李希愚道,“李某深信,夫人她是無辜的,所以無論什麼問題,李某都可以回答。
趙法師,您請問吧。”
“多謝大人。”
趙寒做了一禮,就道:
“在下看,大人您和夫人之間,年齡上似乎有着一些差距。
不知當初,您二位是何時何地、如何相識的,後來又是如何成的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