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半跪在紅衣前。
頭低,似乎非常虔誠。
紅衣女郎面遮白色面紗,坐在一把紅漆脫落,斑斑點點的舊椅上,雙手捧着一杯茶,臉上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一雙鳳眼時而斜睨掃一眼半跪在地的女郎。
客棧很靜,靜悄悄的。
一個客棧,開在如此繁華的街道上,但整個客棧竟然就只有這樣兩個客人,這實在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難道是因爲客棧上至店主,下至店小二的服務態度不行?抑或是客棧的房價,菜價太貴了,貴得不少人難以接受??
實際上都不是。
在一刻鐘以前客棧還人滿爲患,就在一刻鐘以前這兩位女郎來了。因爲這兩位女郎的到來,原本就已人滿爲患的食客、住客更是水泄不通,但就在這人人爭先恐後往客棧涌入的時候,那位一身白衣,面遮白紗的女郎忽然拔出手中劍,劍比閃電還快將一個妄圖上來搭訕的男人削下了一支手臂。
頓時血流不止。
而後那位臉上帶笑的紅衣女郎笑吟吟道:“一盞茶時間,還在的,就趟着吧!”
躺着,這一趟就躺了七具屍體。
這七個人非常倒黴,既沒有聽懂女郎的意思,也沒有生有一雙強健有力的雙腿,因此他們也就永遠躺下了。
店小二蜷縮着身軀,眼神恐懼怯懦遙遙望着那兩位還談笑風生的女郎。店小二心中已經想過了千百遍:“已經過去那般久了,爲什麼捕快大人還沒有過來抓捕這兩個女人呢??”
可沒有人回答店小二的問題,店小二低頭望着已經躺在地上被自己親手收斂的七具屍體,心中恐懼到了極點。自己是不是下一刻就是這七具屍體中的一位呢???
紅衣女郎最先打破了這種詭異寧靜的氣氛,她笑着問着半跪在地上,但手始終停留在腰間長劍最好握的位置的白衣女郎,道:“原隨雲那個傢伙看來是有些坐不住了,可惜這個傢伙忒狡猾了些,別人永遠不知道那傢伙的下一步是什麼。”
語氣中帶着幾分惱怒。
天底下可以令這個女人惱怒的人已經罕見得少了,不過原隨雲幸運也不幸,就在其中。
白衣女郎點點頭,道:“他歷來就擅長下棋佈局,本就是天底下最難對付的幾個人之一,但這次我們有機會打敗他。”
紅衣女郎輕輕一笑,猶如和田玉一般細膩光澤的纖纖玉手伸出,中指輕輕點了點雖言語但依舊半跪在地上的女郎,笑道:“打敗他固然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但若駕馭他呢??”
江湖上任何一個人聽到紅衣女郎這席話都會目瞪口呆,繼而大罵或鄙夷紅衣女郎就是癡人說夢。江湖上沒有任何人會相信,已近乎無敵存在的原隨雲會爲人打敗,更別提說什麼爲人駕馭了。
不過白衣女郎臉上並沒有什麼驚訝神色,她顯得非常平靜。從外表到內在似乎都認爲這是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
平常之所以平常,便是因爲可以。
白衣女郎認爲紅衣女郎可以打敗原隨雲,甚至駕馭這個已被江湖稱之爲神話一般的男人。
白衣女郎擡頭略作沉思,而後輕柔說道:“雖然最近一直盯着原隨雲的一舉一動,但十分可笑,沒有打探出任何關於原隨雲舉動的事情。但我相信原隨雲早已經開始佈局了,甚至在弟子沒有北下江南以前就已經開始佈局了。”
傲氣可以征服原隨雲的霸氣女郎沒有否認白衣女郎的言語。傲氣是因爲實力而來,紅衣女郎始終相信這一點。因爲她有實力,所以她纔可以傲氣。
但傲氣不意味着就失去理智,實際上來說紅衣女郎是一個非常非常理智的人。她可以在非常兩難的選擇下快速精準選擇出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
也正是因爲如此,她纔可以輕描淡寫間說出征服原隨雲的狂妄語句。
紅衣女郎眼中閃過一絲狂熱,但立刻又被理智的笑容給壓制下來了,嘆道:“也正是因爲如此,我纔想打敗他,征服他,天底下像他這麼智慧,這麼可怕的男人已經非常非常少了。”
白衣女郎點點頭,而後站了起來,擡頭視線望着客棧外,客棧外已是一片真空地帶了。這片區域幾乎已經看不見幾個人了。白衣女郎回頭掃了紅衣女郎一眼,輕聲道:“這次來得不知是追命還是其他四大名捕。”
紅衣女郎站起身,掃了那已經顫抖蜷縮的店小二,店小二望着那女郎的眼神,頓時嚇得暈了過去。紅衣女郎也不回頭,走到門口,一手貼着房門,望着靜悄悄一片的居民房,悠然笑道:“或許來了不知一個。”
白衣女郎點頭道:“也許四大名捕之首的無情也已經來了。”
無情、鐵手、追命、冷血。
四大名捕。
江湖上鐵手以一雙鐵拳而威震四方,鎮壓宵小。追命則以獨步天下的輕功絕技而傲視四方,追魂奪命。冷血亦手中三尺青鋒冷冷取人項上首級。而無情呢?
江湖上似乎很少傳出關於無情的武功絕技。不過關於無情的特徵倒是傳出過不少。
“無情,雙腿殘疾,以輪椅行走。”這便是江湖人對於無情腦海中產生的印象,不過至於其他印象,幾近於無。
四大名捕後三位鐵手、追命、冷血,他們之間都沒有什麼排名,但無情永遠排在鐵手、追命、冷血之上。江湖人想到四大名捕,會想到鐵手、追命、冷血,但會少有想到無情。
不過,當一些身份地位到達一定境界的人想起四大名捕就會想起無情,一個近乎神存在的男人。
無情,武功絕技不詳。
年齡二十八歲,以輪椅行走,左右時有二童子。
這就是江湖人對於無情的全部瞭解。
一個隱匿在黑暗中的捕快,永遠最可怕的。你永遠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出手,無情便就是這樣的捕快,而且他更可怕,在你得意自在的時候,他會悄悄佈下一系列局,最終以雷霆之勢而解決。
見到無情出手的時候,勝負已定。
紅衣女郎、白衣女郎都知道無情,但紅衣女郎說出四周異樣導致者人是無情的時候,眼神中沒有任何恐懼,反而帶着一絲絲興趣。
那種盤踞在山林中的百獸之王忽然間碰上了一頭猴子的挑釁異樣,帶着玩味,甚至幾分玩弄……
“無情!”紅衣女郎輕輕念着。
白衣女郎在紅衣女郎沒有任何命令的情況下走出了客棧大門,緩緩拔出了腰間的秋水長劍。
劍才飲血,但銀白。
陽光照射下,寒光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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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白衣女郎擡頭凝視着那遠處一道模糊的白衣身影。
耳畔飄過‘軲轆軲轆’車輪滾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