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原隨雲來說任何事情都只有兩個答案:成功、失敗!
萬馬堂已近乎滅門,傅紅雪也遠遁他鄉,對於原隨雲來說事情已經成功了。至於成功而後所帶來的危害,原隨雲沒有去考慮,也無需去考慮。他無牽無掛,自然不由擔心什麼害怕什麼?
第二天,原隨雲就準備離開。
原隨雲沒有朋友,也沒有打算和誰告別。天底下沒有誰有資格令他交代未來去往何方。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雄健有力的黑色駿馬飛馳在街道上,駿馬飛奔,時而發出一聲嘶鳴之聲,聲音高昂,充斥着驕傲。
幸好在寅時,天剛亮,街道上並無行人,否則以健馬那等若疾風迅雷般的速度,不知多少人當死在健馬的馬蹄下。原隨雲安逸的坐在健馬上,隨着健馬的奔跑而上下起伏,不過無論如何上下起伏,原隨雲都顯得那般優雅,絕對沒有任何狼狽的說法。有種人,天生就以瀟灑面對世人,原隨雲便是這種人。
一人佇立在城門口,白衣勝雪,長劍如霜。那人臉色蒼白,白得想紙。那人就那樣平靜得站立在城門口,但城門因爲他的存在,瀰漫了一種近乎詭異的平靜。
太詭異絕倫!
飛奔的健馬還沒有近那人二十丈便急剎車的停了下來,馬兒停得非常急促但也非常穩。那雙碩大的眸子中充斥了寒意,似乎望見一個本不應該出現的人一般。
原本正在閉目養神的原隨雲因爲馬兒那有些反常的主動也睜開了眼。當原隨雲眼睛睜開的一瞬間,就望見了那個白得勝過雪的人。他的眼睛中飈射出一道可怕的劍芒,劍芒已經實質化了,白色的劍氣向着前方那白衣男子而去。
“嗖嗖”
劍氣破空,然而劍氣來到白衣男子五丈的時候,卻如同冰雪遇驕陽一般融化了出。原隨雲可以清晰感知到白衣男子身上沒有發出任何氣勢。劍氣之所以融化而是因爲它碰上了一個自己不能對付,且以用劍爲生的人。
這個用劍爲生的人,以無形的劍來使得劍氣冰消雪融了去。
見到這一幕,原隨雲嘴角勾起一絲笑容。他絲毫沒有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的想法。他似乎非常慶幸那白衣男子能夠過來了。他揮手拉着繮繩令健馬往前走去,他的眼神中沒有驚訝害怕,唯有燦爛的笑容。
馬兒不願意走,動物的本能驅使他不願意接觸這個可怕強大的人。然而原隨雲令它走,它卻不得不走。馬兒非常瞭解自己這個看似多情,實則冷漠無情的主人。當他不走的時候,昔日所有的好處也就會在一瞬間化作一柄利劍,毫不留情插進他的身軀或許斬斷他的頭顱。
馬兒害怕那男子,卻更害怕原隨雲,因此他向着那人走去。
長身而立的男子沒有望着原隨雲,似乎他來尋找的人並非原隨雲。似乎原隨雲本就不在他的眼神中一般。原隨雲,可怕恐怖的原隨雲,然而在男子眼中原隨雲卻不過一非常平凡甚至平庸的名字。因爲平庸,所以不去看。
“葉孤城。”
馬近三丈,聲音幽幽傳來。
聲音並不洪亮,但絕對可以聽清楚。聲音並不狂傲,但絕對是自信的。聲音絕不凌厲,但絕對孤寂。
葉孤城,三個字已足矣令天下英豪爲之仰慕。特別是用劍者。葉孤城這三個字就如同劍道之路上一座永恆矗立的石碑,令在劍道之路上前進的修煉者爲之頂禮膜拜。
天下修劍者如過江之鯽,似恆河之砂礫。然真正可觸碰那劍道真諦者不過幾人矣。西門吹雪算其中一位,獨孤求敗可列一位,葉孤城當可列一位。
原隨雲聽到葉孤城自報姓名不由輕笑了起來,他提氣自馬上飄飛而起,而後風度翩翩落在葉孤城面前。他含笑望着葉孤城道:“原隨雲,你來此爲何?”
原隨雲話想來不多,配和他說話者不過幾人而已,不過葉孤城算得了一個。葉孤城,三年前原隨雲出道之時就一直想挑戰的人。
倘若不是在曼陀山莊之時和王語嫣一戰,戰成平手。那原隨雲挑戰慕容復完畢之後,那下一個挑戰的目標便是喬峰、葉孤城、西門吹雪三人中之一。
葉孤城在原隨雲心中有非常高的地位。
葉孤城擡起了頭。望見葉孤城第一眼,你想到得第一個詞彙絕對不會是英俊,雖然葉孤城非常英俊,倘若宋玉潘安在生也不一定可能比葉孤城更英俊。不過望見葉孤城第一眼,原隨雲看到得是孤寂,那如同冰上之上的雪蓮。
雪蓮生於冰山,寂寞,孤寂爲伴。也正是因爲寂寞,孤寂,纔有雪蓮這種植物。
原隨雲相信任何人見到葉孤城第一眼也會如他想到得一般唯有孤寂。葉孤城凝視着原隨雲,眼神中也閃過一道精芒。葉孤城緩緩道:“出劍吧。”
葉孤城非常直白說道。原本葉孤城還想和原隨雲說上一兩句,但那不過是葉孤城沒有見到原隨雲之前的想法。見到原隨雲後,他發現自己先前的想法是多麼愚昧。
當他見到原隨雲後,他發現自己也唯有說出“出劍吧”這句話了。“出劍吧”,也唯有這句話在他和原隨雲間纔不是廢話。
原隨雲道:“我爲何要出劍?”
葉孤城道:“我是葉孤城,你是原隨雲。”
原隨雲沉吟了一下,笑道:“好理由。”說罷,原隨雲颼的一聲打開了摺扇,而後指着葉孤城道:“出手吧。”
葉孤城蹙眉道:“出劍。”他的聲音原本就清冷,如今再重複一遍,變得更清冷了。原隨雲卻並不以爲意,他緩緩道:“今日我不會出劍。”原隨雲的聲音鏗鏘有力,說得非常肯定。說不出劍便不會出劍。
葉孤城眉宇間閃過一絲疑惑,而後掃了一眼空無一人的城門,問道:“爲何?”
原隨雲道:“你千里而來,舟車勞頓,未做休整。如今出劍戰你,倘若戰勝也不過勝了半個葉孤城,實非我所願。倘若敗了,我卻敗在不過半個葉孤城之下,亦非我所想。因此倘若你想我出劍,休整後爲宜。”
葉孤城聽着原隨雲那旁門左道式的言語,挑眉冷笑望着原隨雲道:“你害怕了?”
原隨雲沒有否認,他道:“害怕了。”
葉孤城哼了一聲,旋身和原隨雲擦肩而過。
原隨雲望着葉孤城離去的背影,他喃喃自語道:“天外飛仙?真想品嚐一下傳說中的絕世招式呀。”
“噠噠噠!”
健馬飛奔,離開了城門。
葉孤城站在城樓,望着原隨雲離去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茫然。白色衣袖中,他的手已經緊緊握成了拳頭。鮮血自手臂上流了出來。
血,許多血。
原來葉孤城早已重傷了。
誰將葉孤城重傷了?天上地下有幾人可以重傷葉孤城?原隨雲並不知道誰將葉孤城打成重傷,但原隨雲卻知道打傷葉孤城的人也不會好過,非常可能那打傷葉孤城的人已經死了。
確實,那人已經死了。
一棟漆黑的房間,房間坐南朝北,有些黑暗。因爲關着門窗,而且房間裡還沒有點燈,原本昏暗的房間變得更加昏暗了起來。昏暗加昏暗就等於漆黑一片
。
漆黑空曠的房間內,一個人趟在地上,那人身上到處都是已經凝固了的鮮血。鮮血將那人全身上下都塗抹了一層赤紅色。那人安靜得趟在地上,已經有三個時辰沒有動了。
一個人倘若不是因爲有重要的事情,決不可能躺在地上三個時辰紋絲不動。除了一個可能,那人已經死了。
的確,那個人已經死了,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倘若原隨雲在這裡一定會知道那個人是誰。破舊的椅子上坐了一位頭戴斗篷的人,也不知那人年歲如何。
男人左右有三個人,其中一個便是昔日有着南慕容之名的慕容復。他筆直站立,眼神中充斥着掩飾不住的驚訝。
那個已經永遠躺在地下的死人,他知道不多。不過他見過那個人出手,那人出手非常快,持着一柄血色的長槍,揮舞起來如同一翻江倒海的惡龍飛旋起舞。慕容復曾和他並肩作戰過。其實力,他都不敢小覷。
倘若他和那人敵對,他沒有任何取勝把握。然而就那麼強悍的人卻在那時間死了去。
慕容復腦海回憶起那絕代風華的長劍。
長劍如電,橫掠而過,那位強悍人物連劍都沒有揮動,便已經離開了這個燦爛美妙的世界。
死人,慕容復見得過了。自從他絕對走復興大燕帝國之路後,他的人生便常和死亡打交道,他和死神起舞,他在刀尖上起舞。他本皇族,然而卻不得不在刀尖上飛騰旋轉。
他已經習慣了死亡,他手下已有不少忠心耿耿強者爲了復興大燕而亡去了。他也不知道下一刻什麼時候亡故了去。
不過面對那人的死亡,面對那一劍掠過,燦爛絕倫的死亡之法顯得有些震驚。
慕容復一向非常自傲,然而在那一劍之下,他感覺自己並沒有任何自傲的本錢。
那一劍簡直如天外而來,絕世強悍。
問世間沒有誰敢百分百肯定可以躲過那一劍。誰也不能!這一點慕容復非常肯定。
“天殘已經死了。”
聲音響起。
平靜,淡漠,殘酷,溫柔。一句話中竟蘊涵了非常如此諸多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