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王看着眼前的格龍,他緩緩的說:“年輕人,你很不錯,我很欣賞你。”
格龍做出一個無比真誠的微笑,用很恭敬的話說道:“多謝夏王誇獎,格龍受之有愧。戎族部落聯盟盟主格龍,見過夏王。”他一邊說着,一邊右手撫胸,低頭彎腰行禮。
夏王看着眼前這個正是精力旺盛年紀的戎王,有些感嘆的說:“歲月不饒人啊,我看見你就彷彿了我自己,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剛剛打退了西樑和趙國,還在趙國的手裡都得到了長澤郡,那真是一段崢嶸的歲月。”
“夏王名傳諸國的時候,格龍還只是懵懵懂懂的幼童,當時格龍將立誓要成爲像夏王一樣的人,今天能夠站在這裡和夏王講話,實在是格龍夢寐以求的事情。”格龍在夏王說話結束的時候便立即接話,他話裡蘊含的崇拜情緒很明顯,即使旁邊的小兵也能體會得到。
夏王站起身來,走到格龍身前,說道:“我也只是一介普通人,只是坐的位置高一點而已,沒有什麼都不了的,還沒有明川那混小子看的透徹。”說話間將向的方向夏明川示意,完全不顧夏明川的焦急和緊張。
夏明川見識過格龍的武功,明白格龍若是對身處一丈之內的夏王動手,沒有任何人有救援的機會,夏王簡直就是將自己送進老虎的嘴裡,還在不停地敲着虎牙的感覺,完全補在乎格龍是否會突然襲擊,夏明川和一衆侍衛想要上前,但是被夏王揮手阻止了。
格龍仔細的看着眼前這個白髮蒼蒼的老人,他的內力的運轉速度在不斷地加速,手指在不停的彎曲和舒張,顯然他的心緒並不平靜,就在真的忍不住動手的時候,卻變成了行禮,他捂胸說道:“能坐在王位之上,需要自身有‘重量’才能坐的穩,夏王一坐三十年,平復戰亂,驅除外敵,強大夏國,是諸侯時代以來最偉大的幾個君王之一,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普通,格龍願聆聽前輩教誨。”
“哦?”夏王聽格龍如此說不由得一愣,隨即笑道:“聽你怎麼說,我發現我原來還真有些能力,既然你這麼崇拜我,今日又慕名而來,我們就好好聊聊天如何。”說完就對着夏明川喊道:“你去半兩張桌案來,站着說話累人,還要...”說道這裡夏王停下對着格龍問道:“你要火盆嗎?我年紀大了,有些怕冷,而麥城這個地方又不怎麼暖和。”
格龍搖頭說:“多謝夏王,格龍是習武之人,這些寒冷到還受的住,不用費心了。”
夏王點頭,說道:“確實是年輕的小夥子啊,有些火氣。”隨即對夏明川說:“你學着點,你看看別人,再看看你自己,練劍都練成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了,一天到晚到處給我闖禍,就不能給我省點心。快去給我搬個火盆來,還有兩張桌案,再那些吃的來,今天的還沒用過膳食,有些餓。”
夏明川聽得人都快要崩潰了,沒看見格龍的手都捏的發白了嗎,你還在被人面前轉悠,真當格龍是吃素嗎,他在擔心格龍會隨時會暴起動手,然後向着怎麼營救,想的滿頭大汗,而夏王在當着格龍的面罵他,夏明川的心裡有種哭笑不得的心理。
夏王見夏明川完全沒有動的意思,當即不高興的喝斥:“還不快去!”
夏明川見狀無奈的拱了拱手,便離開內堂,走向廚房的位置,在他剛剛出內堂的同時一個髯須大漢出現,笑嘻嘻的對他說:“布朗烈見過明川公子。”
夏明川對這張臉太熟悉了,兩次都以爲自己快要逃脫的時候,就是這張臉將他打回原形,再次聽見這個賤賤的聲音,他有一種想打上一拳的衝動,考慮到雙方戰力值的差距,動口不動手是一個號選擇,他說道:“早就聽聞戎王衛統領布朗烈是如何的英雄蓋世,沒想到是這麼一個玩意,讓人感覺時世多變,名不副實啊。”
布朗烈彷彿對夏明川的近乎羞辱的話聽不見,只當是一陣秋風吹過,不留下任何的痕跡,他依舊笑嘻嘻的說:“明川公子居然記得在下的名字,真是讓我激動啊。”臉上有着激動的表情,眼睛裡的欣喜也是完全藏不住,弄的夏明川真的以爲他很激動。
對付布朗烈這樣的人,夏明川一時間沒有什麼辦法,能做的就是不要和他說話,免得最後給自己添堵,索性就安安靜靜的走路,布朗烈對着林五笑了一下也安安靜靜的走路不再說話,林五與布朗烈是同時出現在夏明川的身邊,這也是夏明川敢如此隨意說話的原因。
半個時辰後麥城城衙內堂,房間裡不在佈滿兵丁,所有被打壞的東西都被替換,插在木製地板上的箭羽和冷卻凝結的血污都被清理乾淨,屋內左邊坐的是夏明川等人,右邊是布朗烈、孟江河等人,主坐上是夏王,屋子外面的禁衛軍和武驤衛隊與戎王衛分開兩邊對峙。
此時的麥城的情況和城衙內堂的情況一模一樣,雙方暫時休戰,城下的西戎士兵依舊氣勢洶洶但是不再進攻,北牆豁口處的戎王衛士兵將一架架牀弩搬了上來,防守豁口處薛先河用自己的職權調動着拋石車,操控三十輛的拋石車的軍侯命令自己的部下將石彈的目標鎖定豁口處的牀弩。
麥城攻守雙方的心絃都是緊緊的繃着,他們不斷地補充着自己箭矢等軍械,他們都在等着麥城城衙的最新情況,就在不久前格龍和夏王同時傳出命令:雙方停止拼殺,違令者斬。
這個命令一出所有人都知道戎王和夏王見面了,西城樓上的向大龍聽見次命令時臉色變得鐵青,千防萬防最終還是棋差一招,麥城外的景陽奘聽見這個命令的時候心中一喜,他知道格龍的計劃成功了,但是久不見格龍出來便又明白出現意外了,原計劃是格龍潛進麥城將夏王挾持後擄到城外,現在的情況讓他有些焦慮,麥城可是夏軍的大本營。
相比外面的緊張的氣氛,內堂的氣氛可就和諧了很多,夏王和格龍一起聊天吃肉,夏王說自己當年領軍三千騎兵將趙國的六萬雄兵打的落花流水,說到興起的地方還不免要罵趙王幾句,說是趙王太懦弱幾仗下來就要求和,沒讓自己打過癮,也讓趙家的祖先蒙羞等等。
夏王在白髮蒼蒼的年紀都能喝酒,格龍自然不會認輸,將一碗碗的渾黃的酒湯飲進腹中,聽見夏王炫耀自己的赫赫戰績,也開始說自己的過往,說他當年領着幾乎快要去要飯的戎王衛去征伐不聽話的部落,四年的時間殺的西戎的所有大部落戰戰兢兢,將原本高昂着頭的八個守護部落打的服服帖帖,然後不由主的抱怨夏王當初在他籌建戎城的時候到處使絆子,讓他煩不勝煩。
整個房間似乎只有夏王和格龍兩個人,雖然房間裡還有其他人,但是發出聲音的人只有夏王和格龍,門外的士兵們能聽見的聲音也只有他們兩個,下方的人都在安安靜靜的聽着兩人說話,不管那是酒後胡言亂語還是醉後內心的真話,當然這些安安靜靜的人要除開夏明川,他正認認真真安安靜靜的用小刀削着碗裡的肉,細嚼慢嚥爭取不發出一絲聲響,免得打擾兩個興致高昂的聊天者。夏明川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着實有些餓了。
時間是單線軸,說着說着就會牽扯到現在的事,夏王用布將嘴上的油漬和鬍鬚上的酒液擦拭乾淨,然後對着格龍說:“格龍,你看現在話說了,酒肉也吃了,我的待客之道可還滿意,如果滿意了你就回去吧。”
格龍聞言將手裡的小刀放下,用布將手上和嘴上的油漬擦拭乾淨,用一旁的茶水漱口之後才說道:“能與夏王共進一餐實乃平生之幸,若是單純的做客,格龍自當離開,可是格龍身負重要使命不能離開,還請夏王恕罪。”
下方所有的人頓時精神一震,所有人都知道正題來了,夏明川也放下手裡的活計,認真的聽着接下來,夏王和格龍要說的話。
夏王面帶疑惑的問道:“不知是什麼重要使命,不妨說來聽聽,若是我能幫到你,定然竭盡全力相助。”
格龍聞言立即起身行禮,恭敬的說:“有夏王前輩的這句話,晚輩心裡的激動無以言表。前輩知曉戎族在三十年前進入西戎後便與外界隔絕,整日與禽獸爲伍,再不見上邦的煌煌文教,雖然晚輩竭盡心力,但依舊改變不了我的族人過着茹毛飲血的生活,還請前輩給西戎一扇門,讓我的族人可以學習上邦的種種禮儀文教。”說着便深深的拜下。
夏王的臉上有些酒紅,但是人依舊很是清醒,沒有因爲酒精而失控,他眉頭微皺,像是想起了什麼,然後說道:“今天清晨我讓那個封不眠給你傳話,說這個事情很複雜,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定下的,我需要思考兩天。他沒有給你說?”
格龍在聽完夏王的話之後,臉上頓時出現驚愕的神色,眼睛也是佈滿相信的目光,說道:“什麼?封長老並沒有這樣對我說,他說夏王前輩拒絕了晚輩的請求,還打算將我的族人殺絕。正因爲如此,格龍纔會這樣冒昧的前來拜訪前輩,請前輩見諒,等我回去就將封不眠殺了泄恨。”格龍最後的語氣殺機四溢,彷彿真的要處決封不眠一樣。
夏明川聽着兩君主式人物的談話,感覺就像兩個端坐的深不見底的黑水深潭,當着所有人的面,睜眼說瞎話,將事情的面貌扭曲到極致,兩個人的表情就像真的一樣,完全瞧不出一絲的破綻,若果不是事先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夏明川估計自己會相信他們現在所說的話,因爲夏明川已經在懷疑自己之前經歷的事情的真假。
夏王聽格龍要處決封不眠,他很是贊同的說:“若是真如你所說的那確實不該再活在世上了,不過你想要怎麼處置封不眠都不管我的事,這次你雖然有些無禮,但是看你是被人矇騙的份上,就不責怪你了。”然後對着夏明川說:“我有些乏了,替我送客。”說完就披上自己的大袍子欲離開。
“且慢!”格龍不管已經擺好手勢的夏明川,對着剛剛要走的夏王喊道,他的聲音很大,震的衆人的耳朵有些疼痛。
夏王停下腳步,他的臉色有些難看,用帶着怒氣的口吻說:“我聽得見,不用如此大聲,久居荒蠻讓你連基本的禮數都忘了?”
格龍用帶着歉意的口吻說道:“情急之下,失了禮數,還請見諒。請夏王不要急着離開,既然我已經到了,不如現在就談妥如何,也好過多次來來回回的麻煩。”
夏王用不耐煩語氣回答:“都說了這其中牽扯的事情太多,一時間無法理順。”
“那我們就在這裡慢慢的理,格龍願一直陪在夏王身邊,一直到這間事情理順爲止。”格龍的眼睛直勾勾的夏王,目光裡充斥着侵略性。
“戎王年輕有力無懼心力的損耗,但是父王不比戎王經不起這樣的折騰。戎王請回吧。”夏明川上前接話,同時將請這個動作做的更加顯眼,請人離開的意味特別的明顯。
場面在夏明川的話語和動作之下,顯得有些冷,布朗烈等人開始加速運轉內力,以應對可能出現的襲擊或被襲擊,林五感知對面氣勢的變化,也開始運轉心法,渾厚的氣息激盪,房間裡不時有微風起伏。
夏王看着格龍緊捏的手指,他說:“你不覺得自己很無理嗎?”
格龍立即回答:“所以我們想向上邦學習禮數,還請夏王放開封鎖。”
夏王笑了一下,回到桌案前坐下,用平靜而冷漠的話說:“格龍你是戎族一位很優秀的族長,但是你做了不該做的事情,夏國不是誰都能侵犯的。你可以決定戰爭什麼時候開始,但你不能決定戰爭什麼時候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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