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川看着如同激流般涌進的西戎士兵,心裡一陣陣的發涼,雖然他知道了誰是細作但是仍然來晚了一步,看着城牆倒塌的情形應該是底部的一些牆基被掏空了,再經受幾十上百枚的石頭的連續撞擊自然承受不住。
要找殘存的原麥城的士卒並不特難,只要他一聲令下自有人會積極的將他想要的資料送到他面前,花了他一晚上的時間是他很詳細的查看了原麥城所有軍官的檔案,上到將軍下到屯長,每一個人的檔案都詳細的查看,發現他們中間很多人都有大宅院和美豔嬌妻,有很大的嫌疑,只是令人不解的是他們絕大多數的人都戰死在守城過程中。
現在留在麥城的人中,有一個軍侯和七個百夫長,中間職位的五百將全部戰死,屯長倒是留下來很多,但是上面的都尉和裨將沒有一個人留下來,要麼被俘要麼死亡。
這些被聚攏的原麥城軍士是逃到山野之中才活下來,他們有的來跑到了前臨,有的跑到了西倉,有的跑到了周圍的軍寨,留在麥城的基本沒有,麥城在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被圍城而破,本來軍侯的嫌疑最大,因爲他的職位最高,爲人重義卻很貪色,可說真是格龍下手的好目標。
夏明川將一干職位最高的人全部聚集起來,想要挨個詢問過一遍,發現少了一人,不高興之下詳細的詢問,同時手裡面開始查看相關的檔案:吳季,男,三十二歲,面色黝黑無須,身高六...
他不由得想起了昨日看見的一個面色黝黑的百夫長,這時聽見軍侯說夏明川的喜好而擔心着什麼,衆所周知,夏明川的喜好只能是美色婦人,特別是當他在夏王的手裡要人之後更是傳的人盡皆知,所以自然能想到吳季的媳婦肯定異常好看,但是看吳季的家世背景平平,應該不會有這樣的佳人才對,雖然美人愛真情男子但是最喜歡的還是有權勢的男子。
驀然間他想到墨書書曾對她說,有一個百花坊的姐妹嫁給了麥城的門將,因爲和麥城有關所以他記了下來,據她說格龍留下的描述裡有面色黝黑的詞彙。夏明川曾向琴棋書畫詩詢問過格龍都給誰送過女人,當時只是爲了想推算一下格龍的佈局,沒想到這麼快就用上了。
有了相關信息的引導,他突然記起了一張面孔,就是兩年前踢木箱的那個門將,因爲當時心裡有着怒火所以記得很深刻,面色同樣黝黑,三十來歲的樣子,麥城裡的軍卒基本上沒有活下來,然而他卻活的好好地,不得不讓人懷疑,信息對比之下幾乎就能確定吳季就是細作,雖然不知道剩下的七人裡誰還是細作,但是吳季確實不能再待在城牆上了,而格龍已經開始攻城,所以他才急忙的趕到城牆下,見證了城牆的坍塌。
考慮到兵敗的原因,原來麥城軍卒的防衛地段是被攻擊較少的北城牆。
昨天林五和侯子賢雖然會檢查城中居民的宅院,但是不會涉及軍隊駐紮的地方,白石開雖會檢查城牆的每一寸,但是不會觸及軍隊護衛的地方,不是因爲其軟怕硬,而是夏明川需要給向大龍面子,給爲夏國兢兢業業幾十年的老將的面子,那裡想的到問題剛剛好出現在這裡。
“走!攔住他們!”
夏明川的武驤衛隊不是這裡唯一的軍卒,但卻是唯一還算鎮定的部隊,相信只要盞茶的時間,還在驚慌的士兵就會醒悟過來,到那時就會接近一萬的軍卒加入戰場,而且現在的向將軍應該已經注意到這裡了。
五百人的武驤衛隊就如同激流裡的磐石,穩穩的處在激流的最中央,無懼任何力量,武驤衛隊的人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戰士,他們的身板比西戎人還要健碩,他們的武藝都是由白石開等幾人傾力教授,手上持有的武器絕對比西戎士兵的強上好幾個層次,同時也裝備了元戎,元戎的另一個稱呼叫諸葛連弩,是夏明川兩年前離開夏丘時設計復原的最後一件武器。
夏明川在軍械方面做得並不太多,改進了一下夏國現有的牀弩,改爲兩正一反的八牛弩,以及前天出現在戰場上的簡化版的八牛弩,最後就是元戎,有着陳錦繡的思維和見識,身邊還有着大批的工匠大師,也能調取相關的資料借鑑,想要做出這些東西着實不難,只需要一些時間便足夠了。
元戎在近戰時的殺傷力甚是可怕,兩百元戎的快速運轉造就了一條死亡防線,前面來不及轉向的士兵紛紛倒地,後面人被嚇的肝膽俱裂,不顧一切的分向兩邊。
不到盞茶的時間,已經有將近兩千人衝入城內,雖然周圍的士兵開始上前抵抗,但是大勢依舊很是惡劣,夏明川對着身邊的人說:“等會向將軍會帶人前來增援,我們先上去堵住缺口!”
“喝,喝,喝”
最前方的盾牌衛士喊着號子前行,整齊有力的號子聲讓他們的步調一致,也讓正在遠處的抵抗變的有力,同時壓制着西戎的士氣。
武驤的前行入船破開水浪,在洪流中不斷前行,正在靠近的人不斷射殺,已經靠近的人全部死於劍下,夏明川在武驤的中間踩過一具具死體向前行走,武驤在碾出的血路上前行,沒過多久他們便如同釘子釘在牆體坍塌的豁口,很有效的遏制了西戎士兵進入的速度。
“嗡”
“哧--”
第一個聲音一閃而逝,第二聲音倒是聽得很清楚,兩個聲音的出現打斷了夏明川本來有些小高興的心情,在百步開外的地方有一架牀弩出現,看樣子是剛剛發射了弩箭,它的弩箭就在夏明川的身前,兩個武驤衛士被串在一起,瞬間斃命,更要命的是在他的視線之內還有十幾架牀弩正在被運過來,待到它們發威的時候,五百武驤都不夠它們三輪射就會全部報銷,夏明川詳細的研究過牀弩,自然明白牀弩的可怕威力,牀弩的弩箭最開始的作用並不是用來殺人,而是借弩箭的強大力道釘入牆體作爲攻城攀爬之用。
“退!”
夏明川當即撤退到城內,躲在弩箭射擊不到的地方,讓踩在碎石之上的西戎士兵紛紛陣亡。快速的射殺就意味着箭矢的快速消耗,雖然他準備了很多的箭矢但是依舊有消耗完的一刻,即便如此夏明川仍舊不着急,因爲格龍必定在這裡進入麥城,夏明川已經看見好幾個部落首領的身影,格龍那高大的身軀很是顯眼,只要將他攔下冒些風險也值得,而且向將軍應該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哚”
有箭矢釘在身旁不遠處的木板上,定睛一看,竹身爲杆,水鳥羽作尾,夏國的箭矢,看來援軍已經到了。
果不其然,不到半柱香的時間便有大隊人馬出現在武驤旁邊,慕先河來到夏明川身邊說:“多謝公子相助,現在請公子下去修整,這裡交給我吧。”
夏明川看周圍已經基本被清理乾淨,對白石開說:“我們退到一旁。”要論保人和防禦武驤確實是美的說,但是輪軍陣的交鋒軍隊纔是專長,再說夏明川也僅僅是退到一旁,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長長的豁口處依舊戰的如火如荼,許多的位置幾經易手,雖然西戎的士兵整體上打不過,但是他們有牀弩做着增援,在豁口的戰局上站着巨大的優勢,到了城內的時候卻沒有分毫的建樹,坍塌的石塊和泥土擋住了牀弩的射程,他們不是沒想過將牀弩運到廢墟之上,薛先河在牀弩出現的第一時間就用木材和火箭招呼。
夏明川看着前方的激戰,心裡越看越感覺有些不對勁,牆體已經坍塌了超過一個時辰了,就算格龍有事情耽擱了也應該到了,難道估計有誤,可是牆體已經到了,這麼說來就是還有沒想到的地方,他驀然擡頭對着白石開喊道:“走!我們去城衙!”
已經現成的缺口都不要,那只有一種可能,格龍有更好的進城途徑,格龍要的從來多不是麥城,而是裡面的向大龍和夏王,所以他沒有及時的率大軍自豁口進入,所以這個豁口作用就是用來吸引軍隊注意力,爲他調開城內的其他軍隊。
他成功了,薛先河帶着大批的士兵前來增援。
夏明川雖然沒有和夏王在一起,但是他一直都知道夏王的位置,夏王昨天和今天一直都在城衙做一些後勤方面的事情,有他在可以安定新敗士兵的情緒,同時也讓城內大戶的對每一條軍隊徵集積極都積極的應和,緩解糧草和輜重被毀的壓力。
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夏明川帶着武驤用最快的速度前行,一路上橫衝直撞,妨礙了無數的巡邏士兵,來到城衙前看見的是將城衙圍的密不透風的戎王衛,周圍還有正大隊拼殺的士兵,但是無論怎樣拼命,士兵都沒能衝進城衙。
“不惜一切代價,給我殺進去!”
夏明川紅紅的眼睛裡面全是瘋狂,他不能接受夏王出現任何意外,即便格龍只想用夏王做一個交易,但是軍隊的交鋒到處都是意外,即便你武功蓋世,也可能會死於無名小卒的無意間射出的流矢,健碩的軍卒可能在意外中活下來,可夏王已經發須皆白,沒有年輕的身體,任何意外都會是死亡之手。
男人間的感情來的深厚而含蓄,不會如女人表現的那麼明顯,雖然看起來和平常人沒有什麼不同,但是當事人一定明白其中的厚重,不管任何時候夏明川都能在夏王的眼睛裡看見關懷和期盼,這是來自父親的關懷。
“嗖,嗖,嗖”
元戎的近距離快速的射出短箭,強大的動能穿透戎王衛的甲衣,讓一排排的戎王衛倒下,好景不長,剛剛接近城衙大門的時候便有盾牌出現,隔絕短箭的攻擊,白石開明白元戎的效果已經用完了,他大喝:“殺!”
白石開、林五、侯子賢三人一馬當先,雄渾的內力激盪無數的劍氣,將眼前的敵人全部切割,即使是盾牌也不能例外,城衙的府門被佔據,但是除了武驤沒有人在進來,雖然有源源不斷的前來增援,但依舊被人數衆多的戎王衛擋在外面,夏明川的武驤就如同在水裡孤立無援一樣行駛的船,其中的水就是戎王衛。
回頭看了一眼外面亂糟糟的局面,夏明川扭頭走進城衙,最先踏足的是一個庭院,庭院裡面的人已經被清空了,地上倒滿了屍體,有很多是戎王衛,也有不少是武驤衛隊,能被格龍帶來做這樣的任務的人絕對是他能挑選的最好的精英。
經過正堂的巨大的木製屏風,步向內堂,這是兩劍交戰的聲音響成一片,侯子賢和三個戎王衛的將領打成一團,甚是激烈,夏明川沒有心思去管,徑直離開,走向內堂,最終在內堂聽見抵抗的聲音。
夏明川看見了格龍的身影,他正在和一個五百將搏鬥,夏明川不認識這個五百將,但是在夏王的身邊看見過他,想來是夏王收羅的高手,看見在內堂的門口還有禁衛帶抵抗,夏明川鬆了一口氣,這就證明夏王現在完好無事。
“嗖,嗖,嗖”
沒有了盾牌的作用,元戎再一次發揮巨大的殺傷力,戎王衛腹背受敵,林五快速的向內堂突進,眼看就要殺穿的時候,一個渾身是血的孟江河出現,一斧頭劈向林五,然後開始纏鬥不休。
白石開見狀立即上前,取代林五成爲新的鋒矢,向內堂突進,沒過多久一個髯須大漢出現將白石開也攔住,夏明川認出眼前的髯須大漢就是曾經打暈他的人,主要是對他的聲音印象太深刻了。
布朗烈攔住了白石開,但是攔不住夏明川,因爲武驤已經到達內堂的門口,在出示了腰牌之後順利進入內堂,同樣進來的還有三百武驤衛隊,短短的一炷香的瞬間,武驤衛隊戰死的人接近兩百人,想要強行突進就要付出代價。
“父王你沒有事吧?”夏明川進房間的看見夏王坐在椅子上扶着額頭,看樣子狀況不是很好,他擔心的問。
夏王在夏明川進來的時候就看見他了,帶着笑意說:“沒事,就是昨晚沒有睡好,想打瞌睡。”
夏明川聽見這話心裡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所有人都擔心萬分,身處重圍的他倒是很淡定,難道他不知道格龍就在門外嗎,索性他也坐在一旁開始喝水,夏王都不擔心,他自然也不用擔心。
“好了,不要打了,讓格龍進來。”
在夏明川剛剛喝完杯子裡的水,夏王便這樣說,驚得夏明川差點把杯子扔掉。
在夏王的話語下,屋外的所有人全部停手,禁衛軍持劍小心翼翼的將格龍和他的戎王衛放進房間。
格龍站在房間的正中間認真的打量那個坐在上位的白髮蒼蒼的夏王,夏王也靜靜的打量着眼前的後起之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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