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奮力掙扎,繩子卻一點都沒有鬆開的跡象,嘴裡的破布也弄不掉,龍爺卻不動彈,也許他知道動彈也是徒勞。
我期盼米粒那個小姑娘能偷偷地溜進來救我們,因爲我的直覺告訴我,米粒是一個善良的好姑娘。可是,等了好久,什麼都沒等到,天似乎黑下去了,這個破窯洞裡的最後一點光線也消失了。
我們又冷又餓,不知道趙黑貴要怎麼處置我們,想起來,這會兒多半是晚飯時間,他們肯定在吃飯。我正在胡思亂想,突然聽見門外有響聲。龍爺也聽見了,我們屏息靜氣,等着外面的人靠近,我們不知道是趙黑貴的人還是來救我們的人。
門開了,黑暗中,我們看不清那人是誰,那人突然打亮了手裡的手電,我一看,正是我期盼的米粒,我果然沒有看錯,她果然是個好姑娘。米粒示意我們不要發出響聲,然後拿出一把水果刀,幫我割開了繩子。
我一得解放,就拽掉了嘴裡的破布,朝地上唾了幾口,米粒又幫龍爺割斷了繩子。米粒讓我們跟着她走。我們走出那個窯洞,米粒滅了手電,鎖上窯洞的門,然後帶着我們出了院子,一直往前走。
這一晚,月光很亮,村莊很安靜,我們就像是走在一個神秘世界中一樣。一直走到了沒有人家的地方,感覺不會有人看見我們之後,米粒才說:“我只能幫你們這些了,你們趕緊逃吧!要是被他們看見了,我會捱打的!”
我和龍爺卻不着急逃走,我們一定要找到趙小寧。我問米粒爲什麼會在這個村莊,她說她舅舅家在這個村莊,她媽媽去世了,爸爸出去打工了,她暫時寄居在舅舅家裡,而包子,就是她舅舅的小兒子,是她表哥。
我一摸身上,不見了,我想起來,我被綁住的時候,被包子摸走了。我問米粒,有沒有在村子裡見過一輛黑色的汽車,司機是個女的,米粒說她見過,後來好像離開了村子。我心想,盤玉子媽媽等不住我們,肯定離開了。
龍爺讓米粒帶我們去找趙小寧,米粒說,她不知道趙小寧是誰,她連趙黑貴都不太認識,只知道她表哥包子對那個人畢恭畢敬。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說:“米粒,你有沒有見過趙黑貴和包子他們帶着一個阿姨來這個村子,那阿姨四十多歲,不到五十歲,不胖不瘦,個頭不高!”
“一個阿姨?”米粒皺着眉頭思考着,她這麼個動作,一下子讓我看到了希望,這表明她多半見過。果然,米粒說:“前段時間,我的確見過個陌生的阿姨被他們綁着……”
“你知道那阿姨被綁去哪裡了嗎?”我激動地一把拽住米粒的胳膊,聲音顫抖地問。米粒被我嚇了一大跳,往後退了一步。我趕緊解釋說:“那個阿姨,是我媽媽,被他們綁架了!都這麼多天了,我一直沒找到,你快告訴我,我怕我媽媽有危險!”
米粒聽見那阿姨是我媽媽,大大地驚訝,然後想了一會兒,說:“其實,我也不知道那阿姨被他們綁去了哪裡,我已經很多天沒看見了!不過……”
“不過什麼?你快說!”我很是着急。這麼多天,好不容易有一點我媽媽的消息,我能不着急麼?
“不過,村子那邊有一口枯井,我看見有人偶爾用籃子往枯井裡吊食物,有一次我經過那口枯井,似乎還聽見井裡發出了聲音,我當時還嚇了一大跳!”米粒說。
“我媽媽一定在那口枯井裡,一定是!”我感覺自己很是激動,說話都說不利索了,“她一定被困在枯井裡,出不來,逃不了!晚上這麼冷,天哪!快,帶我去找!”
龍爺看我着急,也不急着找趙小寧了,讓米粒帶着我們去找那口枯井。米粒似乎猶豫了一下,我趕緊說:“你放心,你帶我們去之後,你就回去,包子肯定不會發現你!就算他發現你在幫我們,我們也會保護你!”
“怕個球,大不了,你不在他家呆了,到時候,我們幫你找個工作,自己養活自己!”龍爺說。龍爺說得對,盤玉子媽媽和霍姨都是做生意的,像米粒這樣的女孩,長得有乖巧又可愛,她們一定會要她的,就算她們不要,石鎖和野人也能給找個事情做。
聽我們這麼一說,米粒似乎放了心,讓我們跟着她走。我們再次踏着月光,從村莊的道路上走過去。我們走的是比較偏僻的路,所以,一路上,並沒有碰見別的人。路越走越偏,看起來,趙小寧和趙黑貴故意找了一個偏僻的地方,還找了一口枯井,這樣,我媽媽在枯井裡喊救命,別人也聽不見,她自己也逃不出來。一想到我媽媽因爲我受罪,我的眼淚就忍不住要流下來。
我們從一些莊稼地邊經過,然後走過一道土樑,再從一道山邊過去,我就看到了一塊平坦的土臺,土臺中央,是一口井,井蓋還蓋着。米粒說,她聽她姑姑說,這口井,是村子裡很早之前挖的一口井,後來井水乾了,就廢棄了。
我飛奔到土臺上,揭掉井蓋,蹲在枯井邊上,往枯井裡看。我大喊“媽媽”,然後聽到井裡傳來了模糊的回聲。那回聲是我的,而不是我媽媽的回答。我又連着喊了好幾聲,可是,井裡依然只有我自己的回聲,除此之外,並沒有其他聲音。井裡面黑洞洞的,什麼也看不見,簡直像一個吞噬一切的神秘之洞。
我慌了,也許我媽媽已經死了?我感覺我的心跳得裡害,如果我媽媽死了,我可咋辦?我簡直不敢想,米粒和龍爺也看出我很激動,一個勁地勸我放鬆。龍爺試了試井口邊轆轤上的井繩,覺得井繩還算結實,只不過,打水的木桶卻不牢固了。龍爺想了想,說:“湯河,我把井繩綁在你的腰裡,你拿着這女娃的手電,我把你吊下去!下去,你就可以看看你媽媽到底在沒在井底,如果在,你就把她背上來,不再,我把你再吊上來!反正到時候,你下去之後,想要上來的話,拽一拽井繩,我就知道了!”
也只有這個辦法了。於是,龍爺和米粒幫忙,將井繩綁在了我的腰上,然後,米粒把她的手電給了我,我拿着手電,龍爺轉動轆轤,一點一點把我往井下放。
說實在話,我有些害怕。也許是我的心裡作用,我覺得井很深,而且,越往下,就越冷,越安靜,簡直像是進了一個無底深淵。手電光的光芒被井裡的黑暗給吞噬掉了,不到井底,根本就看不清裡面的情況。
好不容易到了井下,我的腳下不再空蕩蕩了,龍爺似乎感覺到我到井底了,不再放繩子了。我用手電一照,發現井底下空間很大,手電是個小手電,只能照見一點點。我在黑暗中向前走去,我感覺有些恐慌,有那麼一瞬間,我心想,要是龍爺和米粒走了,我該怎麼辦?要是他們把繩子拽走了我該這麼辦?
不過,我的擔心是多餘的,井繩還依然在我的腰裡綁着,而他們也沒有理由拋下我不管,恐懼,也許是人在這種封閉的環境中最本能的反應。一想到我媽媽被困在這地方那麼久,我心裡就像是刀割一樣難受。
一邊胡思亂想,一邊用手電照着,摸索着往前。忽然,我發現了一個斜躺着的人,我心裡一驚,趕緊上前,一看,那正是我媽媽。不過,我媽媽的眼睛緊閉着,我趕緊搖晃她,想把她扶起來,可是她卻不動彈。我慌了,拿着手電的手都開始顫抖了。
我用手在我媽媽的鼻子下面探了一下,稍微鬆了一口氣,因爲她還有呼吸。我看了一下週圍,發現有一些塑料包裝袋和礦泉水瓶子,看來,那是趙黑貴和趙小寧那幫混蛋給媽媽的吃喝的東西。我媽媽整天吃那種東西,而且憋在這裡,又冷又怕,能不昏過去嗎?也不知道她昏過去了多久。
顧不上別的了,我趕緊背起我媽媽,然後拽了拽井繩。上面開始往上吊我,我揹着我媽媽,一點一點往上升。我很是急切,也不知道我媽媽怎麼樣了,不知道她能不能醒來。
一會兒之後,我揹着我媽媽,就上到了井口,龍爺將我媽媽背過去,米粒將我拽出井口。龍爺探了探我媽媽的鼻息,說:“得趕緊找醫生!”
米粒說,村口有個小診所,是個老醫生,應該能看,我趕緊說:“那我們趕緊去!快帶路,快!”
於是,米粒帶路,我背起我媽媽,又往村裡的診所跑去。我們顧不上怕別人發現了,救人要緊,所以跑得很快,不大一會兒,就到了診所。米粒大概說了情況,那老醫生就趕緊給我媽媽把脈,之後說,可能是又冷又餓,又受到了驚嚇,需要輸液,輸完液,也許會醒過來。
我稍微放下了心,但還是有些擔心。我們坐在診所裡,我看着醫生給我媽媽輸液,心裡既感覺欣慰,又有些煩亂。我讓米粒先回去,她出來這麼長時間了,包子要懷疑了。
米粒正打算離開,然後,我們聽見了一陣喧譁之聲,好像有人正在朝小診所跑來。龍爺和米粒一起走出診所,想去看看是怎麼回事。片刻之後,米粒就跑進了診所,緊張地對我說:“不好了!一大羣人朝這邊跑來了,包子他們一定發現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