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伯雅倫在川縣苦等蒙克不至,一問之下,才知道他竟然帶着大軍在定縣和守軍糾纏不休,頓時心下大惱。
這個皇兄未免也太不曉事了。現在正是爭分奪秒之際,他卻只顧着一地之得失。說實話,康縣和川縣兩縣在手,區區一個定縣根本無足掛齒。
“來人!備馬,本宮要前往定縣。”
到達定縣後,伯雅倫直奔中軍大帳而去,無視路上衆位軍士紛紛行禮,掀開大帳門簾,見到蒙克便開始勸慰,“皇兄,現在前方正需要你去指揮,你一直帶着大軍在後方幹甚?”
蒙克脹紅了臉,支支吾吾道:“朕不過見那小小的定縣知縣如此猖狂,不僅無視朕對他的示好,還砍了朕的使者腦袋,枉顧朕對他一番賞識,定要讓他付出代價。”
伯雅倫無語看了他一眼,良久嘆了口氣,“皇兄,你現在是一國之君,身上擔負的是整個帝國的未來。你豈可因小失大,爲了個人好惡,而耽誤了整個計劃?”
說着,她用手指了指玉門關方向,大聲說道:“你可知道,你耽誤的這一天時間,會讓我們蒙元士兵少攻佔多少城池?在你耽誤的時間內,仲家軍和西涼軍可不會就此等着,萬一被他們回過神來,形成反撲之勢,我們軍隊又會付出多大的犧牲才能挽回這些損失?”
“這……”蒙克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顯然他也意識到自己的任性會帶來什麼後果,“朕思慮不周,是朕錯了。朕立馬揮兵南下,此處交由一名千夫長領軍慢慢攻打。就算拿不下定縣,也要將他們困死在裡面。”
伯雅倫臉上露出欣慰之色,右手握拳,放置胸前,躬身道:“皇兄聖明!此時要做的,就是儘快將西寧城攻下來,讓帝國百官知曉,我們真正的能力,並不是完全靠父汗的蔭庇。”
蒙克慎重點點頭,“皇妹,一直以來,幸虧有你和母后在身邊支持,否則大哥早就被兩位王叔給廢黜了。”
伯雅倫臉上露出一抹苦澀笑容,“皇兄,我們本來就一家人,做妹妹的不支持你,還會支持誰呢?其實小妹倒沒出多少力氣,真正犧牲最大的還是母后。”
蒙克和伯雅倫乃是一母同胞,不過他們的母親趙玉兒卻不是蒙元大部落的貴女,而是來自東魏一個落魄小家族的女子。
有一次無意中遇到在東魏遊歷喬裝打扮的蒙元王子闊端,兩人一見鍾情,後來闊端將趙玉兒接回了蒙元大都。
趙玉兒雖然出身不是很高貴,但是她對政治敏感性高,用人手段非常厲害。在她的輔佐下,闊端登上了蒙元帝國大汗之位。
只是很可惜,闊端繼位沒幾年,蒙元就和北邊的羅剎國以及南邊的大夏王朝爆發了戰爭。闊端御駕親征討伐羅剎國,雖然將羅剎國打退北疆,他自己也不幸受了重傷,兩年後不治身亡。
闊端駕崩後,他膝下只有一兒一女,大汗之位自然由兒子蒙克繼承。當時有資格繼承大汗之位的,除了蒙克之外,還有闊端的兩個弟弟,左賢王兀魯赤和右賢王術兒徹。
當時右賢王術兒徹正在幽雲十六州和大夏軍隊交鋒,闊端駕崩時他根本來不及從幽雲十六州趕回大都爭奪大汗之位。
可是左賢王兀魯赤正好在大都,當時他在朝廷的勢力已經很強大,絲毫不遜色於駕崩的大汗闊端,更別論是蒙克。
當時幾乎所有的人都以爲大汗之位會落到權勢驚天的左賢王兀魯赤手中,可結果卻讓所有人都大跌眼鏡,最終繼承大汗之位的居然是蒙克,而不是兀魯赤。
有人傳言,在蒙克登基的前一夜,當時的皇后趙玉兒親自上門拜訪了左賢王兀魯赤,並且一夜未出左賢王府,而是第二天和左賢王兀魯赤一同出現在了蒙克登基大典上。
左賢王兀魯赤雖然沒有登上大汗之位,卻也被冊封爲了攝政王,和太后趙玉兒一同執掌朝政。
當年蒙克和伯雅倫兩人還小,不清楚其中發生了什麼,後來隨着年齡逐漸長大,才知道當初母后趙玉兒爲了他們兩人付出的巨大犧牲。
當然,他們兩人沒有絲毫看不起自己母后的意思,在蒙元帝國,兄終弟及的的情況不再少數。許多弟弟在哥哥死了之後,都娶了嫂子爲妻,甚至還有許多在自己父親死後,娶父親小妾爲妻的,也很常見。
對蒙元帝國的人來說,這種很普通常見的事情,並不像大夏和東魏那樣涉及到倫理,自然也就不會太過鄙夷。
……
……
蒙元帝國京城,大都。
左賢王府內,兀魯赤端坐在胡牀上,手上捧着張情報,正聚精會神的看着。忽然他嗤笑一聲,“我那小侄兒那麼多年下來,總算長了幾分本事,也不完全是過去那個需要靠母親上位的男子漢了。”
下首一個身穿僧袍的男子豎起單掌,宣了聲口號:“阿彌陀佛,莫非左賢王還在耿耿於懷當年那件事情?”
兀魯赤臉色微微一變,冷哼道:“當年一事也怪不得別人,只能怨自己一時間沒把持住,着了那妖女的道。所以這十幾年來,本王也不曾太過爲難他們母子二人。可是……”
兀魯赤眼裡露出怨恨之色,“自從那賤種一日日坐穩了皇位之後,那妖女還真以爲吃定了本王。居然想違背當初簽訂的協議,想將本王從朝堂上踢開,由她一個人垂簾聽政。”
“可是她也不想想,那麼多年來究竟是誰在後面支持她,才讓她在朝堂上呼風喚雨。現在她品嚐到了權力的滋味,就想將合夥人踢一邊,這世界上哪裡有那麼容易的事情?”
“難道她就不怕,再這樣一手獨大下去,她那兒子會看不過去,將她直接打入冷宮?”
那僧人拈花一笑,“自古權勢動人心,凡人總是堪不破種種慾望,有因必有果。左賢王何必太着像。”
兀魯赤盯着那僧人深深的看了眼,“絳欽嘉措,你若能堪破種種慾望,又何必來找本王。好生自在念你的佛,修你的道不是更好?”
絳欽嘉措面露悲苦之色,“王爺所言極是,小僧若是能放下過去種種,也不至於託庇王爺那麼多年了。說到底,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五陰熾盛、求不得。若真能看開,那離成佛也不遠了。”
兀魯赤擺擺手,衝他說道:“絳欽嘉措大師,你我也別談那麼多虛的。你幫本王想辦法除掉那賤種,本王幫你重振密宗,你看如何?”
絳欽嘉措微眯的雙眼陡然睜開,爆發出一股懾人的光芒,雙掌合十,臉上露出神秘笑容。
“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