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輕寒率領兩千六百多黑鴉軍靜靜矗立仲府外面的大街上,等待仲府家僕們收拾好東西準備撤離。
若不是父親強烈要求自己帶着仲府衆人撤退,仲輕寒最希望是留下來和父親共存亡。因爲她清楚,自己剩餘的時間恐怕都沒幾個月了,就算撤到了安全的地方,意義也不大。
還不如留下來,讓自己生命最後的時間,可以如煙花般絢爛綻放。
眼下仲府除了四弟仲秋和他的孃親之外,已經沒有其他家人。偌大的仲府,要把兩個人送走,需要動用黑鴉軍那麼大的陣仗嗎?說到底,父親還是不想讓自己參與這次的戰爭。
那一刻,仲輕寒心裡有股不祥的預感,似乎父親做的這一切,都是爲了安排後事。否則爲何大哥鎮守玉門關不見回援?而且父親還將剩下的仲家軍全部派遣去了玉門關?難道父親心中也沒把握能守的住西寧城嗎?
她有心追上去詢問一番,卻又怕違背了軍令。更何況自己還有一個最小的弟弟在仲府等着自己保護,倘若自己冒然行事,自己死不足惜,若是讓弟弟仲秋出了事情,斷了仲家的香火,自己就算到九泉之下,又該如何給父親交代?
除了仲家,還有子恆也需要自己保護他撤退。一想到在仲府後院佛堂自己和他拜過天地,哪怕是爲了應付父親的權宜之計,她的臉色依舊止不住火辣。暗自想到:“若是自己沒有身患九陰絕脈,真的能一輩子和子恆廝守,似乎也是挺不錯的事情。”
正當她浮想翩翩之際,她身旁的憐風指着遠處走近的隊伍說道:“小姐,你看,是蘇公子他們的隊伍。”
這次從蘇家莊撤退回西寧城時,憐風和他們一路同行,對他們的車隊也頗爲熟悉。
仲輕寒擡頭一看,果然是蘇家莊的護院們,她側頭對憐風說道:“你進去看看管家他們收拾的怎麼樣了?讓他們抓緊時間,有些不方便攜帶的東西就不要了。另外四公子和四夫人一定要派人保護好,不能讓他們出一點事情。”
憐風點頭道:“小姐,奴婢知道了,這便去安排。”說完,她掉轉馬頭,朝府內疾馳而去。
仲輕寒也騎着馬,迎向了來的隊伍,等到了近前,發現不見蘇子恆的身影,好奇問道:“你們家老爺呢,爲何沒瞧見他?”
管家錢祿趕緊上前回話道:“仲小姐,我家老爺說是有事去一趟製造局,讓我等先來和仲小姐回合。”
仲輕寒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這事子恆的確做的出來,他對工匠可是非常在乎,眼下有如此好的機會,想來他也不會放過。
她點頭道:“子恆帶了多少人過去,需要我這邊安排人去護送嗎?”
“回仲小姐的話,老爺帶上了石猛他們幾個,大約五十人左右的護衛,說是人手夠了。”正說着,後面急匆匆有兩三百人的隊伍趕了上來。
仲輕寒撇下錢祿,縱馬來到蘇子恆面前,看着龐大的隊伍,她不禁搖頭苦笑道:“子恆,你這是差不多將製造局的工匠全部拐走了啊。”
蘇子恆嘿嘿笑道:“值此官府危難之際,我等有義務保護匠人們不受迫害。”
看着他那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不要臉模樣,仲輕寒目瞪口呆了,彷彿第一次見識他一樣。半晌開口說道:“時間不早了,趕緊撤離吧,否則時間拖的越久,突圍的希望越小。”
十五萬蒙元軍肯定不會只圍攻西城門,絕對會從全面發動攻擊。所以仲輕寒想在蒙元大軍完成全面包圍之前,率軍突圍出去。
蘇子恆點點頭,拱手道:“輕寒,稍後麻煩你安排些士卒守護這些工匠們,不到最後時刻前往不能輕易放棄。這些人可是日後建設東海縣最爲重要的人羣。”
仲輕寒秀眉微蹙,低聲問道:“子恆,你還真打算將他們帶去東海縣嗎?”
蘇子恆詫異道:“這不是你父親西涼公要求的嗎?怎麼,你不想去看看你的封地嗎?”
仲輕寒搖頭道:“非是我不願意去封地,只是你知道從西寧城到東海縣距離多遠嗎?足足四千多裡地,如果靠走的話,我們這支龐大的隊伍最少要走數月時間才能到達。”
蘇子恆道:“數月時間就數月時間,又不是走不到。我知道你當心路上的開支,這個不用你操心,我來想辦法,絕對會將他們都安然無恙帶到東海縣的。”
仲輕寒眼裡滿是哀傷之色,幽幽道:“子恆,我相信你有能力將他們都帶過去。可是……”她猶豫片刻,“我怕我堅持不到那個時候。”
蘇子恆一愣,隨即走到她面前,牽起了她冰涼的手掌,安慰道:“說什麼傻話呢。我答應過你,會治好你的九陰絕脈,就一定能做到。莫非你對我沒信心?”
蘇子恆沒想到仲輕寒的自信心那麼弱,一直都在擔心自己的身體,他開始琢磨着,等這次突圍出去後,定然要想辦法先將她的身體治好,否則沒有了她的支持,就算到東海縣,自己也很難有作爲。
仲輕寒看着左右大夥都在看着自己,忙將手掙脫出來,低聲說道:“外面人那麼多,你怎麼如此無禮。”
蘇子恆啞然失笑,收回了雙手,大步朝前邁去,“走吧,有什麼事等出去後再說。”
到了仲府門口,仲和裕已經出來了,看見蘇子恆和仲輕寒,恭敬道:“老奴見過小姐、姑爺,府內已經安排妥當,隨時可以出發。”
“姑爺?”
頓時門口十幾個人目光刷得直射到蘇子恆身上,尤其是趙婉兒、張婉清、憐風等人,臉上滿是愕然之色,不知道僅半天時間,蘇子恆怎麼就成了仲府的姑爺了。
喜兒更是憤憤不平對趙婉兒道:“小姐,這是怎麼回事?姑爺怎麼和仲小姐又扯上關係了?”
趙婉兒心裡一陣失落,臉上卻裝作若無其事樣子,“我怎麼知道,我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嘛。”
那麼多人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蘇子恆只覺尷尬不已,連忙開口說道:“此事說來話長,現在時間緊迫,不方便細說,等突圍出去之後,我再給你們詳細解釋。現在還是先撤吧。”
衆人一聽也在理,便點頭答應下去,招呼隊伍準備出發。
忽然張婉清驚呼道:“小叔,紀小寒姑娘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