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宮當中。
鋪天蓋地的聖氣,自顧錦年體內冉冉上升。
開創新學,爲後世讀書人指出一條聖人大道。
光是這一點,就足以成聖。
可是,儒道並非其他體系,擁有才氣就可以直接突破境界。
儒道需要精氣神三者合一。
也要完成三不朽,方可成聖。
如若換做是武道亦或者是仙道,憑藉著出這樣的經文,顧錦年可直接成聖,
但儒道不行。
需要明悟聖道,纔可成聖。
此時此刻。
鋪天蓋地的聖氣瀰漫,顧錦年已經抵達第六境,他正在往第七境而行。
但僅是第六境,顧錦年也可成就半聖之境。
半聖氣息,在這一刻瀰漫。
伴隨着天命加持,顧錦年踏上了半聖境。
一切光芒,一切法,在這一刻綻放而出,他身後的菩提古樹,拔地而起,盪漾無窮光芒。
樹枝翠綠,象徵着無上智慧。
功德舍利之光,一共有九重。
聖尺與古今冊也在身後盪漾一重重光芒。
諸子百家異象浮現。
稷下學宮內,無窮的異象和聖光,幾乎將顧錦年淹沒。
半聖氣息,釋放而出,猶如汪洋大海一般,太過於可怕。
天象驚人。
但衆人對於成聖的景象,反倒是覺得很平靜,畢竟此等天象,還沒有心學出世的天象可怕。
轟。
轟。
轟。
突兀間。
三道印記忽然出現在顧錦年頭頂上空。
這是三不朽印記。
聖人不朽印。
“我等拜見顧聖。”
終於,有人開口,朝着顧錦年深深一拜。
隨着聖人不朽印,以及諸多異象的誕生,再加上顧錦年釋放出來的半聖氣息,讓衆人明白,顧錦年已經突破至半聖境了。
儒道第六境。
再往前一步,就是真正的聖人。
而且幾乎所有人都相信,只要顧錦年願意,他可以直接成聖,甚至現在成聖,都不會有人驚訝。
聖人三不朽。
立功。
立德。
立言。
顧錦年都完成了,尤其是這最後的立言,他不但爲自己立言,而且還爲天下讀書人立言,指出聖人大道。
未來千年後,哪怕是萬年,只要儒道傳承不滅,顧錦年的心學,將會成爲神洲大陸所有讀書人的主流之學。
孔孟之道,於內心,這是人禮之道。
而顧錦年的心學,是聖人大道,是每一個讀書人都必須要走的路。
除非你能開創另外一條路來,不然的話,想要成聖,只能跟着心學走了。
演武場上。
當境界攀升半聖境時,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瞬間襲來。
大腦彷彿放空一般,思想不斷蛻變,一種玄之又玄,妙之又妙的感悟,讓顧錦年說不出話來。
這一刻,他彷彿入定似的,以往種種的困惑,在這一刻瞬間得到了解答一般。
他彷彿聽到了天地的聲音。
又彷彿感應到了宇宙自然。
這種感覺,太過於奇妙,令人不由沉溺其中,
這是聖人境。
雖然是半聖,但可進入天人合一狀態,聆聽大道之音,洞悉天意,明悟自然之道。
而且顧錦年也有所感應,抵達半聖之後,擁有上達天聽之力。
一道印記出現在腦海當中。
這道印記,乃是聖人印記,雖只有一半,但自身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將會被天地關注。
半聖之境。
讓顧錦年有着前所未有的感悟。
一束金色光芒自體內孕育而出,化作人影。
金色小人,是自己的精氣神。
而這道金色小人,朝着天穹一直升空,一切的感官都不一樣了,直至進入宇宙之中。
浩瀚宇宙,光影陸離。
世間萬物,隨着金色小人飛入宇宙當中,顯得格外的渺小。
顧錦年靜靜感悟着宇宙。
一顆古星,在浩瀚宇宙當中,顯得格外渺小,萬物二字,又突然顯得格外的偉大。
上下四方爲宇。
往古來今爲宙。
世間的一切,顯得微不足道。
隨着觀望宇宙,一個想法忽然出現在腦海當中。
人這一生,到底是爲了什麼?
仔細想想看,人之一生,不過匆匆百年,即便在這個世界,可以長生,兩百年?五百年?一千年?哪怕是五千年,一萬年,十萬年又能如何?
壽命終究是有限的,而隨便一座大山,可能亙古永存,有百萬年的歷史,見證無窮歲月。
今人不見古時月。
今月曾經照古人。
一座山嶽的年齡,以百萬年,千萬年來計算。
一顆古星的年齡,以億萬年來計算。
而人之一生,看起來就如同蟲草一生,對於宇宙萬物來說,不過剎那間。
所以,人這一生,爲了什麼?
這個念頭出現在腦海當中時,讓顧錦年沉默。
他如今抵達半聖境,可感悟天地之力,明悟宇宙自然規律,但正是因爲了解到了,所以顧錦年更加明悟,自己到底有多渺小。
同時也產生了疑惑。
產生了困惑。
他沉下心神,再度去觀望宇宙。
浩瀚二字。
無法形容宇宙的偉大。
平日之間,那些詞彙,顧錦年發現有些可笑。
一座宮殿,動不動以宏偉來形容,可面對宇宙之時,宏偉二字盡顯可笑。
這是天人合一境。
抵達半聖境,便可感悟這天地之力,同時也只有半聖境,才能去感悟天地。
否則的話,若換做半聖之下,去觀望宇宙,只怕會道心崩塌。
“我雖已成爲半聖,但還不是真正的聖人。”
“我踏上了聖道的路,可並非還是聖人。”
“我已經完成三不朽,立功,立德,立言。”
“但我感覺,我距離聖道還是太難,飄忽不定,這樣的感覺,文景先生是否有?”
顧錦年心中產生一個又一個疑惑。
萬物瞬息,這是精神上的感觀。
可自己的聖道之路,讓顧錦年實實在在有些棘手。
自己道出了知行合一,立下不朽之言。
可問題是。
自己沒有成聖,準確點來說,自己爲何能成爲半聖?
是因爲,天地偉力的加持。
而並非是真正的領悟。
儒道。
重點就是這個悟。
半聖之境,彷彿是天塹一般,阻擋着顧錦年的前行之路。
本以爲,藉助知行合一,顧錦年認爲自己必然會成聖。
可沒想到的是,只有踏入半聖境,顧錦年才明悟出,自己距離聖人境界,相差何止十萬八千里?
這就是一道天塹,是自己無法越過的天塹。
這一刻,顧錦年充滿着迷茫,他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地方出了錯。
連不朽之言,自己都已經立下了。
可卻還沒有成爲真正的聖人。
“需要藉助成聖圖嗎?”
這一刻,顧錦年心中浮現這樣的想法,當初大夏天災之時,自己得到了一張成聖圖。
如今,他在考慮,要不要藉助成聖圖。
成爲聖人。
“天命大世已經降臨,未來將會有無窮事情發生。”
“恐怖的鬥爭,也會隨之而出,儒道還未有一個聖人。”
“我是否要藉此機會成聖?”
“早點成聖的話,對整個蒼生來說,是一件好事。”
顧錦年心中自語,他在安慰自己,也是在勸說自己,讓自己選擇用成聖圖。
可。
很快。
顧錦年搖了搖頭,他知曉,這一切都是自己爲自己找的藉口。
自己想要快點突破聖人境,雖然本意是爲了天下蒼生。
可說到底,自己還是產生了恐懼。
困境。
這便是自己遇到的困境。
“我並非這個世界之人。”
“一切的詩詞文章,一切的智慧,其實都來自另外一個世界。”
“換句話來說,這些東西,都不是我的東西。”
“而是這些先賢之物。”
“若從儒道而言,我是一名竊賊,我將別人的東西拿了出來,成爲了我自己的東西。”
“每一首詩詞,我明白其中的意思。”
“但每一首詩詞,我不明白其中的精神,因爲這些東西,不屬於我。”
“或許,這就是我無法成聖的原因吧。”
這一刻,顧錦年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一個自己無法成聖的可能性。
自己雖有立功,雖有立德,雖有立言。
可從根本上,很多事情都不是自己的本意,這些詩詞,這些文章,皆然都是自己剽竊而來的。
說好聽一點,自己不過是一個文抄公。
說難聽一點,自己就是個剽竊者。
一個賊人。
天地浩然,大道至公。
怎可能讓一個這樣的人,成爲聖人呢?
至於善惡?
自己所作所爲,又憑什麼算得上是善?
想到這裡。
顧錦年不由深吸一口氣。
這個觀點,在腦海當中,讓顧錦年愈發堅定。
否則的話,當一個讀書人,完成了立功,完成了立德,完成了立言,還不能成聖,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原來,一切的一切,在這裡等着我。”
“可笑我竟還以爲,拿出一些詩詞文章,拿出先賢們的文章精髓,就可以成爲聖人。”
“當真是可笑啊。”
顧錦年的情緒有些波動。
而與此同時。
稷下學宮內。
顧錦年端坐在演武臺上。
原本清朗的天穹,在這一刻,烏雲瀰漫,恐怖的詭異出現。
雷霆萬鈞,轟轟作響。
暴雨襲來,墜在地面之上。
學宮當中,所有人觀望着顧錦年,他們還在震撼顧錦年的異象,也期待着顧錦年能夠藉此機會,突破成爲聖人。
可沒想到,突然出現的事情,讓所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這,發生了何事?”
“怎麼突然天象驚變?”
“這是怎麼回事?”
“好端端爲何出現這樣不詳的徵兆?”
一道道聲音響起。
在場所有學子一個個神色驚訝,他們好奇,有些不知所措。
此時,應該是祥雲萬朵,各種異象沖天。
可沒想到的是,突然變化的景象,讓人們有些疑惑。
蘇文景看着演武臺上的顧錦年,神色有些不好看,而一旁的段空不由皺眉道。
“這是聖境之困,顧錦年遇到了聖人之困,這不太可能,他已完成三不朽,爲何會遇到聖境之困?”
段空似乎有所瞭解,他瞬間知道這發生了什麼事情。
聽着段空開口,一些大儒不由紛紛皺眉。
“這不可能。”
“顧聖怎麼可能遭遇聖境之困?這隻有僞聖纔會遭遇的劫難,顧聖立功,立德,外加上今日開創的無上新學,怎可能會遭遇這樣的劫難?”
有大儒出聲,第一時間反駁,認爲這不可能,這絕對不是什麼聖境之困。
“什麼是聖境之困啊?”
也有人疑惑,不明白什麼是聖境之困,產生好奇。
“是三不朽出了問題,從而加持的一種懲罰。”
“傳聞之中,有讀書人,爲了成聖,強行去完成三不朽,立德,立言之後,想要立功,主動挑起戰爭,從而平等禍亂,這樣雖完成了三不朽,可當他晉升聖人之時。”
“被天地感應,察覺他心中之虛僞,故而降下懲罰,輕則修爲全廢,重則當場形神俱滅。”
有大儒出聲,道出這個聖境之困。
聽到此言,一時之間,所有人瞪大了眼睛,露出不可思議之色。
誰能想到,在這個時候,顧錦年竟會遇到這種麻煩?
而且,如果換做是其他人的話,那還好說,可換做是顧錦年的話,他們無法接受。
“難道江寧郡洪災,白鷺府孩童丟失,還有大夏天災,是顧錦年在背後指使的嗎?”
有人皺眉,下意識以爲這個立功與顧錦年有關。
“你理解錯,不是說立功是僞造的,而是說三不朽當中,有至少一種行爲,不被上蒼認可,不一定是立功。”
有人解釋,開口說道。
聽到此言,衆人紛紛皺眉,一時之間,各種猜測不由響起。
“立功的話,不太可能作假,江寧郡水災,白鷺府孩童丟失,那個時候顧聖纔剛剛從顧家出來,不管是時間還是什麼,應該是不可能的事情。”
“再者,天地那個時候也會有所感應,如果真是顧聖所做。”
“是立德嗎?”
有人猜測,是立德出了問題。
但很快,又別人否認了。
“也不可能是立德,顧聖乃是大夏第一侯爺,財富權力,他唾手可得,顧聖又豈會去做這種下賤之事?”
“再者,既立功無錯的話,立德也不可能有錯,爲生命請命,光是這一點,也足可立德。”
反駁的聲音,在一瞬間得到了衆人的認可,大部分紛紛認可這個說法。
畢竟,能爲天下蒼生請命,光是這一點,也配得上立德。
“既不是立德的話,只剩下最後的立言。”
“難道是說,這心學,並非是顧聖開創?而是另有他人?”
既然立功立德都不是,有人將苗頭指向這立言。
但隨着這話一說,蘇文景的聲音第一時間響起,給予迴應。
“無稽之談。”
“心學之說,老夫身爲半聖,也是第一次聽聞,再者能開創出這樣學問之人,至少也是一位半聖,普天之下,若真有半聖開創心學,爲何不自己出面?”
“若這心學是老夫開創,老夫必可成聖,即便老夫想要扶持錦年,那麼天地也會有所感應,這很愚蠢,老夫不會這樣做,這反而會害了錦年。”
“其餘半聖也不會這樣做。”
“所以立言作假是不可能的事情。”
“再者,也不一定是聖境之困,沒有任何證據,不要亂議。”
在這個節骨眼上,蘇文景必須要站出來幫顧錦年解釋,否則的話,會帶來巨大的議論風波。
顧錦年太優秀了,如同一顆璀璨的星辰一般,像一顆太陽,將儒道無數讀書人壓着,本身就有許多敵人,心中不滿,或者是心生嫉妒之人,都會針對顧錦年。
而今,顧錦年遭遇這樣的事情,極其危險,一但一些風言風語不去制止,那就是衆口鑠金,三人成虎。
咔嚓。
可就在蘇文景話音剛剛落下,一道雷霆直接劈落下來,朝着顧錦年劈下。
不過這道雷霆沒有傷顧錦年的肉身,而是天地意志所化作的雷霆,劈在顧錦年的元神上。
噗。
演武臺上。
顧錦年一口鮮血吐出,染紅了自己的衣襟。
在心神世界當中,恐怖的雷劫,讓顧錦年遭到噬心之疼。
可這樣的疼痛,並沒有讓顧錦年感到痛苦,反而讓腦海當中的想法,更加篤定。
是因爲這些文章詩詞,不屬於自己。
是因爲心學並非是自己開創而出。
所以天地纔會給予懲罰。
形成天塹,讓自己永遠無法成聖。
與其說痛苦難受,倒不如說這種感覺讓顧錦年難受。
這個問題,他之前沒有想過,而今當發生時,顧錦年既有無奈,但也有些不甘。
轟。
第二道天雷再度劈落下來。
剎那間,劇烈的疼痛再度襲來,顧錦年緊皺眉頭,他強行忍受這樣的疼痛。
可週圍的景象,也在一瞬間跌落下來。
顧錦年醒來了。
他身上的一切光芒,也在這一刻四分五裂。
諸子百家的異象,也在坍塌。
一切的一切,彷彿都要被天雷轟碎一般。
轟。
又是一道雷霆劈下來。
顧錦年的文宮浮現,遭遇這樣的雷霆,當場崩碎。
所有人大驚失色,沒有人會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這不應該是顧錦年成聖嗎?
爲何天地要降下這樣的雷罰。
噗。
第三口鮮血吐出,顧錦年臉色蒼白到了極致,他的身軀,也受到了巨大的創傷。
他眼神當中是灰敗,也是無奈,雖有不甘,但在天意之下,顧錦年根本無法抵抗。
因爲自己的確做錯了。
天地是不會懲罰錯的,自己有錯在先,又豈能反駁什麼?
轟。
第四道雷霆劈落下來。
顧錦年的身軀,也在這一刻受到了更可怕的打擊,他的儒道修爲也在瘋狂跌落。
半聖。
大儒。
立德。
隨着第四道雷霆劈下,顧錦年的儒道修爲,已經跌落到立德之境。
這不可思議。
所有讀書人看着顧錦年,他們已經相信,這是聖境之困了。
“爲何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顧聖到底是什麼地方做錯了?這不可能,立功,立德,立言,都沒有任何錯誤,爲何會這樣?是因爲天命嗎?”
此時此刻,稷下學宮的院長也不由出聲,他實在是想不明白,顧錦年錯在何處?
他不理解。
所有人都不理解,包括蘇文景也不理解,唯獨顧錦年一人知曉,自己錯在何處。
轟隆。
第五道雷霆無情墜下。
朝着顧錦年劈來。
恐怖的雷霆之力,讓在場衆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許多人倒退,他們不想被波及。
“錦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爲何會這樣?”
此時此刻,蘇文景開口,他心急如焚,不知道怎麼回事,好端端的爲何會這樣。
但第五道雷霆墜下。
顧錦年幾乎半死,他身上滿是鮮血,映紅的鮮血,在白衣上顯得極爲悽慘。
他面色蒼白可怕,而境界再度下跌。
立言境。
養氣境。
凝氣境。
是的,顧錦年的儒道修爲,跌到了凝氣境,這簡直是無法想象。
從半聖境,直接跌落到凝氣境。
除非有聖人出手,不然的話,絕對不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情。
而演武臺上。
顧錦年的眼神,只有灰敗,他無法面對這場劫難,是根本無法應對這場劫難。
因爲他心中有愧。
轟隆。
第六道雷霆墜下。
在恐怖的雷霆劈殺下,顧錦年的氣息,瞬間枯敗到了極致。
嗡嗡嗡。
嗡嗡嗡。
聖尺浮現,懸浮在顧錦年頭頂之上,想要阻擋這天地雷劫。
轟。
第七道雷劫落下,劈在聖尺上,萬丈的雷霆,如同瀑布一般,墜落下來,彷彿是在洗禮着顧錦年。
前所未有的痛苦,讓顧錦年身軀顫抖。
這是天地雷罰。
是常人不可忍受的雷罰。
鐺。
聖尺在這一刻直接落在地上,失去了一切聖韻。
“這到底是爲什麼啊?”
“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所有人都在倒退,可唯獨蘇文景沒有選擇倒退,甚至他更是上前幾步,詢問着顧錦年。
他給予厚望的顧錦年,爲何會被天地懲罰?這不是他想要看到,也不是他願意看到的一幕。
“先生。”
“是學生的問題。”
“這場劫難,學生認罰。”
演武臺上,顧錦年艱難開口,他望着蘇文景,強行擠出笑容。
可剎那間。
但更爲恐怖的雷劫墜下,這是第八道雷霆。
雷電洗禮着顧錦年,這一刻的疼痛,讓顧錦年再也堅持不住,他幾乎放聲大吼,痛到令人絕望。
可這吼聲當中,也充滿着憤怒,充滿着不甘,這是顧錦年的本性。
他是不甘,他也憤怒。
雖自己將先賢文章拿了出來,可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爲天下蒼生。
自身固然有錯,可爲何要這樣對自己?
自己又有什麼地方做錯了?
瀑布般的雷霆,傾瀉下來,整個稷下學宮都在震動,一些已經退出後殿的讀書人,也感覺到了這雷霆的可怕。
甚至他們還在往後倒退,哪怕是大儒,也阻擋不了這可怕的雷霆之力。
“文景,速速過來,馬上便是最後一道雷霆,你快點過來,否則伱也會遭到波及的。”
此時此刻,段空的聲音響起,他與蘇文景關係極好,雖然兩人是競爭對手,但不可否認的是,二人認識許久。
在這個時候,段空自然開口,讓蘇文景快點過去。
不然的話,第九道雷劫,顧錦年能不能扛過去他不知道,可蘇文景一定會受到牽連。
“文景先生,雖老夫不知發生什麼事情,但這一切都是顧公的劫難,快點離開,稷下學宮可能都會覆滅,快點離開吧。”
學宮院長開口,他勸說着蘇文景,同時以大神通,將所有人送出稷下學宮之外,免得有人慘遭不幸。
然而,蘇文景沒有理會衆人。
後殿當中,雷霆氣息,掀起狂風,蘇文景青色長衫獵獵作響,他站在顧錦年不遠處,望着顧錦年,他的心也疼痛不已。
雖然顧錦年一直稱呼自己是先生。
雖然自己在外宣稱是顧錦年的老師。
雖然,顧錦年沒有拜自己爲師。
可蘇文景已經將顧錦年視爲徒弟,因爲他看到了儒道這一脈最非凡的人。
只是,現在的情況,根本就不在蘇文景的預料之中。
第九道雷霆落下,顧錦年幾乎是凶多吉少,他又如何能走?
“先生。”
“快離開吧。”
“這場劫難,學生自己來了結。”
此時此刻,演武臺上,顧錦年虛弱到了極致,他難以說話,可感覺到蘇文景立在不遠處,還是調動全身氣力,讓蘇文景離開。
不服也好,不甘也罷,顧錦年即便是死,也不想連累任何一個人。
這就是他的爲人。
“一日爲師。”
“終身爲父。”
“錦年,你是我蘇文景的學生,老夫豈會放任不管?”
“雖我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但,老夫決不允許你在這裡敗下。”
“誰都不允許讓你敗。”
“即便是上蒼也不行。”
雷霆之下。
蘇文景的聲音鏗鏘有力,他的目光堅定無比。
下一刻。
蘇文景直接騰飛,他來到顧錦年頭頂之上,雙眼目光,迸裂出恐怖的聖力。
“文景先生,這是聖困之境,不是你能阻擋的,快點回來。”
“蘇文景,快點回來,天地雷罰,先不說你能不能抗下,即便能抗下,這不是你的雷罰,你強行爲顧錦年抗下,會惹怒天地,會有更大的麻煩。”
學宮院長。
段空。
兩人幾乎大聲喊道,在他們看來,蘇文景這樣做,無疑是自尋死路。
爲他人抗下雷劫?
這本身就是天地所不容。
但看這情況,這第九道雷劫,顧錦年不死都難,所以蘇文景去不去,意義不大。
反而會白搭了自己。
這也是衆人爲何勸說蘇文景的原因。
不是不希望蘇文景救,而是救不了。
演武臺下。
顧錦年看着這一幕,不知道爲何,他雙眼溼潤,他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蘇文景願意爲自己挺身而出。
這可不是一場尋常的劫難,而是生死大劫。
蘇文景並非是自己的親人,自己也沒有拜師蘇文景,兩者之間,可以算得上是尋常師生關係。
可沒想到的是,文景先生,會爲了自己,連命都不要。
“先生。”
“不要。”
“學生心領了。”
顧錦年聲音虛弱,他想要大聲,可他實在是太虛弱了。
轟。
這一刻,彩色的雷霆出現,這代表着絕滅。
恐怖的氣息,驚動十萬裡山河。
“文景,快回來,這是絕滅天雷,誰都抵擋不了。”
“這是天罰。”
“這是天怒。”
“這也是天意。”
“不可違逆啊。”
“回來。”
段空的聲音響起,他不希望自己的好友,死在這場雷劫之下。
因爲這雷劫,已經發生了質變,原本是懲罰顧錦年的,可隨着蘇文景的加入,這雷劫自然威力大變。
然而。
天穹之下。
蘇文景面不改色,他周身聖光沖天。
“吾爲蘇文景。”
“人族半聖。”
“今日,爲我人族未來之聖。”
“逆天。”
平靜的聲音響起。
剎那間。
三尺青鋒。
出現在蘇文景手中。
這是他的聖道之力。
是他蘇文景的聖道之力。
純粹無瑕。
三尺青鋒。
爲天地而行。
爲人族未來之聖而行。
爲顧錦年而行。
爲守護而行。
他不知道,天地爲何降怒顧錦年?
他也不知道,顧錦年到底犯了什麼錯?
他只知道,顧錦年喊過自己一聲先生。
他只知道,天地大世即將出現,到時候會有無窮爭鬥,而顧錦年是他選中的人。
他相信,顧錦年能爲天地立心,能爲生民立命,能往聖繼絕學,能爲天下人,開萬世之太平。
他相信,有顧錦年在,能讓天下讀書人,人人如龍。
所以。
今日。
他願爲顧錦年,斬下這一劍。
他願以三尺青鋒,守護顧錦年。
轟!
雷霆落下,無情至極。
恐怖的雷霆,直接劈殺下來。
可。
蘇文景沒有半點畏懼。
他緊握手中長劍。
注入自己的精氣神,朝着這道雷霆,直接劈了過去。
轟!轟!轟!
恐怖絕倫的爆炸聲,震撼整個東荒境,億萬雷霆光芒,更是四散,於天穹百丈之上,映照無窮之地。
演武臺下。
顧錦年淚如雨下,他望着雷霆當中的蘇文景,他痛徹心扉。
他不希望連累任何一個人。
他也沒有想到蘇文景會爲了自己,不畏死亡。
雷霆之中。
蘇文景氣息快速衰敗,他的肉身,幾乎徹底崩滅,筋脈寸斷,五臟破裂。
可他的意志,讓他身軀挺直,讓他無懼一切。
可是,這是絕滅之雷,無法阻擋。
蘇文景是半聖,他怎能抵抗這樣的雷劫?
“老師。”
“離開吧。”
演武臺上。
顧錦年出聲,他哭聲無息,因爲實在是太虛弱了,可面對這樣的場景,顧錦年凝聚全身氣力,喊了一聲老師。
也希望蘇文景離開。
這劫難,他願意自己承受下來。
稷下學宮外,諸多人看着這一幕,不少人忍不住落淚,眼眶紅潤不已。
師徒之間的情感,令人潸然落淚。
哪怕是這些大儒,見慣了大風大浪,在這一刻也不由落淚。
而雷霆當中。
再聽到顧錦年的聲音後。
蘇文景心中寬慰無比。
老師二字。
意味深長,但正是因爲這老師二字,讓蘇文景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意志。
實際上,對於顧錦年,他當初第一眼就起了收徒之心,後來顧錦年所作所爲,更讓他不由心生敬佩,更想要收顧錦年爲徒。
可問題是。
當顧錦年做的事情,每一件都震撼天下時,蘇文景便不好開口,因爲顧錦年的成就,在一點一點超越他。
哪裡有老師不如徒弟這個道理?
這也是,蘇文景爲何遲遲不與顧錦年提這件事情的原因,因爲他覺得自己不配,不配成爲顧錦年的老師。
而今。
當顧錦年面臨這樣的大難時,他並不是因爲想要成爲顧錦年的老師,從而這樣選擇。
而是,他想要減輕顧錦年的負擔,他也想要證明自己,想要告訴顧錦年。
他蘇文景,並沒有看起來這麼普通。
而今。
他滿足了,他心滿意足了。
“錦年。”
“記住。”
“無論是什麼原因,無論遇到怎樣的麻煩,你要記住。”
“儒者,爲天地蒼生而行。”
“我輩讀書人,應當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命,爲往聖繼絕學,爲萬世開太平。”
“老師已經年邁了,能爲這天下人做的事情不多了。”
“你還年輕,你有足夠多的時間,去做很多事情,讓百姓開心,開萬世之太平,明悟古今往來之學,傳遞儒者真諦。”
“這個時代。”
“需要有人落幕。”
蘇文景的聲音響起,他露出笑容,發自內心的笑容。
轟。
可就在這一刻,雷霆愈發恐怖,這是天地雷罰,而且還是絕滅之雷。
不將人劈殺至死,根本不會結束。
雷霆之中。
蘇文景神色更加堅定了,他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亦是前所未有的不屈。
鏘。
劍氣。
縱橫十萬八千里。
三尺青鋒。
亦可逆天。
也就在這一刻。
雷霆當中。
一道恐怖的氣息,貫徹天地。
轟轟轟!
轟轟轟!
神洲大陸,在這一刻徹底震顫,億萬光芒,自無數書院當中爆射而出。
天地一片震動。
孔家之中。
孔廟震顫不已,那聖人的雕像,也在這一刻爆發出無與倫比的聖光。
無數人,不由擡起頭來。
這恐怖的氣息,席捲億萬山河,震撼日月乾坤。
東荒境內。
太玄仙宗。
上清道人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震撼。
“有人成聖了。”
他驚愕,眼神當中,是不可思議。
幾乎是一剎那間。
無數目光,投向稷下學宮。
匈奴國,扶羅王朝,大金王朝,大夏王朝,中洲王朝,南蠻王朝,極北之地。
龍虎道宗,陰陽仙宗,萬星古宗,玲瓏仙宮,青丘山脈。
整個神洲大陸,無數目光,全部聚集在稷下學宮當中。
是光芒。
通天徹地的光芒。
在絕滅的雷霆當中,蘇文景踏入了聖人境。
他的氣息,震撼寰宇。
這恐怖的聖道之力,驚動一位又一位的大人物。
學宮當中。
學宮院長張大了嘴,望着這一幕,他沒有想到,顧錦年沒能成聖,反而是蘇文景率先成聖了。
人羣內。
段空看到這一幕,一瞬間也愣住原地。
誰都沒有想到。
在這個時候,蘇文景居然.成聖了。
這簡直是,超乎所有人預料之中啊。
可。
蘇文景所作所爲,又讓他們感覺,似乎並不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早些日子,大夏天災之時,蘇文景捨棄半聖修爲,爲大夏生民,那個時候,他便得到了天地聖心。
而今,在顧錦年面臨絕滅之時,蘇文景挺身而出。
他無懼天意。
也無懼生死。
爲顧錦年護道。
續儒道之路,以聖道三尺青鋒,對抗天意。
這等的氣魄。
這樣的行爲。
又憑什麼不可成聖?
可是。
雷劫並沒有因爲蘇文景成聖,從而消散,反而更加可怕。
整個東荒境上空,都凝聚可怕的雷霆之力。
絕滅之雷。
本就是天地之間,最恐怖的雷罰。
聖人,或許都不一定能承受的住。
雷劫之中。
蘇文景以聖人意志,爲顧錦年開闢生路。
他的肉身崩裂。
精氣神都快要被磨滅。
可聖道之力,讓他瞬間重生。
聖人的氣息,席捲天地一切。
世人投來矚目。
有人希望蘇文景死在這場雷劫當中,畢竟若蘇文景活了下來,他將成爲這大世之爭,最讓人頭疼的對手。
但有人希望蘇文景不要死在這場雷劫當中,只是這幾乎很難,因爲這是天地之間,最強的雷劫,沒有人可以活着。
噗。
雷劫當中。
萬道雷霆,化作劍刃,將蘇文景萬箭穿心一般,直接劈殺。
可那恐怖的聖道之力,又讓蘇文景涅槃重生。
他於雷霆之中,與天抗爭。
他在逆天。
他要逆天而行。
在爲顧錦年開闢生路,抵擋這恐怖的雷霆大劫。
演武臺下。
顧錦年望着這一切,他無能爲力,遭受八重雷劫,他能活着,已經是萬幸中的萬幸,怎可能出手。
可他想要出手,想要救下自己的老師。
稷下學宮,諸多人看着這一幕,一時之間,心情複雜到了極致。
蘇文景正在成聖。
可卻爲了顧錦年,一次次被雷劫誅殺,又一次次涅槃重生,依靠着聖人大道。
若不爲顧錦年,二十年後,蘇文景依舊可以成聖。
但現在,蘇文景所作所爲,令人如何不爲之敬佩?
望去。
雷劫之中。
蘇文景再一次被雷霆劈殺。
看去。
聖道之力,讓蘇文景的意志不屈。
他在雷霆當中。
在絕望之中。
沒有放棄。
一次次身亡又如何?
這意志,堅定可怕。
困境之中,尋求一線生機。
這一刻。
終於,有聲音響起了。
“吾爲段空,人族儒者,今日懇請上蒼,明鑑聖心,平息雷罰,願爲我人族未來之聖,尋求生路。”
段空的聲音響起。
他是蘇文景的好友,看見自己好友,爲自己的徒兒,逆天而行,在雷劫當中,受盡非人苦楚,他又如何能夠無動於衷?
他出聲,說完此話,他毅然而然,朝着雷區走去。
他無畏。
因爲心中有信仰,他雖是東荒棋王,可也是讀書人,是儒者,是君子,修行浩然正氣。
看着段空前行。
稷下學宮院長,長長嘆了口氣,眼神當中充滿着敬佩。
“老夫讀書數百年,知曉道理無數,可當真正靜下心時,面對困難之時,老夫始終猶豫不定。”
“書終究是死物。”
“在此之前,老夫一直有一個疑惑,那就是爲何儒道讀書人,可以上達天聽,儒道讀書人,爲何擁有天地之力。”
“武道,仙道,佛修,妖也好,魔也罷。”
“都沒有儒道這般的強大。”
“這個問題,讓老夫想了很久很久。”
“而今,老夫總算是明白了。”
學宮院長開口,衆人聽着他的聲音,眼神當中滿是好奇,不明白他這是要做什麼。
同時,聽完他所說,衆人也不由疑惑。
是啊,這天地之間,有仙道,有魔道,有佛道,也有妖道,要對比的話,儒道一個個都是凡人之軀,按理說比不過這些體系。
可爲什麼,儒道會成爲一切體系之首?擁有上達天聽的能力?
這的確讓他們好奇,也的確讓他們疑惑。
然而。
話說到這裡,學宮院長揮了揮手,他的目光,在這一刻,變得格外堅定。
他的聲音。
如同黃鐘大呂。
他的聲音。
震耳發聵。
他的聲音。
傳遍整個大世。
“因爲。”
“讀書人的意志,可以貫穿這天地。”
“因爲。”
“我輩讀書人,有一顆不屈之心。”
“因爲。”
“我等寒窗苦讀,是爲這朦朦天地,尋求一條生路。”
“爲自己尋求一條生路。”
“爲讀書人尋求一條生路。”
“爲天地尋求一條生路。”
“而今,文景聖人不是在幫顧錦年尋求生路。”
“而是在幫我等讀書人,尋求生路。”
“爲天下人尋求這生路。”
“既如此。”
“那便一同爲天下人,尋求生路。”
“吾爲元青,人族讀書人,今日懇請上蒼,明鑑聖心,平息雷罰,願爲我人族未來之聖,尋求生路。”
學宮院長的聲音響起。
在這一刻,他大徹大悟,明悟天地之間的真理。
也解開了心中的疑惑。
讀書人的意志。
可貫穿天地一切。
讀書人的不屈。
是雷霆所不滅。
是天地所不滅。
轟轟轟。
隨着元青道完此言,整個稷下學宮,爆發出可怕的聖光,注入雷劫當中。
元青向前而行。
前方是死路嗎?
是。
但前方,也是爲天地生民的唯一生路。
聽着元青之言。
所有人懵然。
這番的豪言壯志,讓他們一個個熱血沸騰,也讓他們一個個震撼不已。
讀書人的意志,可以貫穿天地。
是啊。
讀書人的意志!
可以貫穿這天地!
“三位先生之言,讓老夫勝讀百年書啊。”
“老夫明瞭。”
也就在此時,終於,有聲音給予迴應了,是學宮當中的大儒。
他大笑着開口,沒有說什麼慷慨激烈之詞,也沒有說什麼振奮人心之言。
他向前走了。
走向了絕境。
但這絕境又是一片光明。
“願爲生民立命。”
很快,一道聲音響起。
是一位年輕的讀書人,他攥緊着拳頭,面容上還有淚痕,是方纔之感動。
而今,隨着幾位先生之言。
他道不出什麼驚天動地的言論,也說不出什麼偉大之語。
僅有一句。
願爲生民立命。
隨着此言說出,學宮當中,本就悲憤,本就感動,本就敬佩的這些讀書人,徹徹底底沒有了方纔的恐慌,沒有了方纔的畏懼。
有人帶頭前行。
他們便前行。
一道身影。
五道身影。
十道身影。
數百道身影。
數千道身影。
到最後,所有人都選擇進來了,只要是讀書人,他們毅然而然選擇入內。
走向雷區。
轟轟轟!
轟轟轟!
雷霆炸裂,比之前更加兇猛,也比之前更加可怕。
彷彿是上蒼的憤怒,因他們的忤逆,而狂怒。
但走進雷區的讀書人,自身散發出無與倫比的浩然正氣,朝着雷劫當中的蘇文景瘋狂涌去。
他們成爲了蘇文景最大的支柱。
所以,他們的浩然正氣,纔會如此恐怖絕倫。
稷下學宮的精神,感染了無數人。
天地之間。
所有的讀書人,也在這一刻,聽到了他們的聲音。
大夏國都內。
書院學子們感受到了一種共鳴,他們看不見稷下學宮的場景,可不知道爲什麼,這些場景出現在了他們的腦海當中。
因爲,他們是讀書人,讀書人的意志,可以貫穿天地一切。
這種大無畏的精神,感動着每一個讀書人。
“願爲生民立命。”
書院學子,一個個朝着稷下學宮深深一拜。
當下,一束束光芒,自他們體內迸裂而出,朝着學宮內涌去。
整個大夏京都上空,有百萬道光芒,代表着百萬個讀書人。
皇宮當中。
大殿內。
太子望着這一切,他早已經淚流滿面。
大殿當中,文武百官,也一個個泣不成聲。
“願爲生民立命。”
李高走出大殿,朝着稷下學宮的方向,深深一拜。
百官亦如此。
大夏京都。
一處窮苦之地。
一名老書生,翻閱着泛黃的書籍,學堂內,有十幾名孩童,正在複習着課業。
而課業之上,赫然寫着橫渠四句。
隨着讀書人的意志加持而來,老者愣在原地。
片刻之後,他起身,走到門外。
雖一片荒涼。
雖一片窮苦。
但老者身軀挺拔,朝着稷下學宮一拜。
“願爲生民立命。”
同樣的場景。
不同樣的讀書人。
但他們說着一樣的言語。
願爲生民立命。
這種精神,是任何體系都無法超越的,也是任何體系都無法做到的。
因爲真正的讀書人,有着同一樣的東西。
那就是精神。
讀書人的精神。
一束束光芒,在大夏王朝上空騰飛。
這一刻。
哪怕是扶羅王朝,也有無窮的光芒出現。
大金王朝。
東荒諸國。
那一道道光芒,是不可磨滅的。
這是讀書人的精神。
也是他們的意志。
雷劫不可滅。
天地亦不可滅。
中洲王朝,南蠻王朝,極北之地。
這天下,只要是有讀書人的地方,就一定會有這樣的意志。
當這些意志匯聚之時,便是汪洋大海,無窮無盡也。
無數勢力怔怔地看着這一切。
他們震撼着。
感到不可思議。
西漠佛國,無數高僧望着這一切,沉默不語,即便是他們,在這一刻,也不得不承認讀書人的意志,有多可怕。
大金王朝內。
一名老者靜靜看着這一切。
他是蘇文心。
是蘇文景的兄長。
也是大金書院的院長。
亦是人族半聖。
望着稷下學宮,蘇文心不由緩緩開口。
“文景,你超越了爲兄。”
“你的意志,是爲兄所不能及也。”
“爲兄因你感到驕傲。”
“願爲生民立命。”
蘇文心淡淡出聲,而他的意志,化作一道光柱,朝着稷下學宮涌去。
稷下學宮內。
隨着這一道道浩然正氣的加持。
蘇文景手中的三尺青鋒劍,也在這一刻完成蛻變。
轟。
聖人劍氣縱橫。
直接將雷劫轟散。
只不過,雷劫再度凝聚,這是絕滅雷劫,的確恐怖滔天,饒是這樣,也沒有徹底消散。
“天行健。”
“君子以自強不息。”
但,就在這一刻,元青半聖的聲音響起,他注視着這道雷劫,開口出聲。
隨着他的聲音響起。
一道道聲音跟隨着響起。
所有讀書人,齊齊出聲,誦唸顧錦年所著的易經。
“地勢坤。”
“君子以厚德載物。”
元青的聲音再度響起。
神洲大陸,無窮的迴應之聲,一同響起。
所有的讀書人,都注視着這道雷霆。
君子不滅的意志,對抗着天意。
而隨着這兩道聲音的響起,凝聚而來的浩然正氣,更加璀璨。
恐怖的浩然正氣,在這一刻,化作一道道君子之劍。
這些君子之劍,匯聚成海,轟擊在雷劫之上。
爲生民立命。
尋天下蒼生之路。
熾烈的君子之劍,一往無前。
恐怖的雷劫。
也在這一刻被擊散。
而這一刻。
雷劫沒有重新凝聚了。
蘇文景的身影顯露,他望着這天象,沉默不語。
所有人注視着這天象,皆然沉默。
他們不知道,是否勝天?
寂靜。
大世寂靜。
所有人都在關注,他們好奇到底如何。
然而。
就在此時,雷霆逐漸煙消雲散。
剎那間。
歡呼之聲,震耳欲聾,無數人大喜,讀書人們更是一個個攥緊着拳頭,在他們看來,這是一場勝利,與天地爭鬥的勝利。
這樣的勝利,讓所有讀書人,感到興奮,也感到喜悅。
只是。
就在這一刻,天穹之上,所有的烏雲,凝聚在一起,包括方纔出現的雷霆。
凝聚成一道印記。
以肉眼無法看到的速度,直接沒入顧錦年體內。
一時之間,衆人皺眉,不明白髮生了何意。
而顧錦年的身軀,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他的傷勢痊癒,恢復了平靜。
看到這一幕,衆人懸着的心,也徹底放下來了。
演武臺上。
隨着這道雷霆印記的沒入,一切彷彿徹底安靜下來了。
“我等勝了嗎?”
此時。
詢問的聲音響起,充滿着好奇。
只不過,沒有人給予回答。
衆人都很安靜。
雖然但雷劫消失,烏雲消散,可誰也不敢保證真的贏了。
衆人沉默,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顯得特別安靜。
大約一炷香後。
望着無有任何變化的天穹,元青長長吐出一口氣。
“雷劫消散。”
“我等勝了。”
他開口,告知衆人這個結果。
隨着最終答案出現,歡呼之聲,徹底沸騰。
稷下學宮內,數萬讀書人興奮大笑,他們未曾想到,有朝一日,能勝過天地。
這種成就感,是前所未有的。
只是,天穹之上。
蘇文景的氣息,愈發盛烈。
他在雷劫當中成聖,而今雷劫消散,屬於他的蛻變也要開始了。
轟。
可怕的氣息再度籠罩神洲大陸。
儒道七境,一境一重天。
任何體系的七境,都是人間無敵的存在,雖然有第八境的傳說,可第八境縹緲無比,誰也不知道第八境到底是什麼。
天命大世降臨之前,第七境就是無敵的存在。
更何況是儒道第七境。
儒道第七境,乃爲聖人境,爲儒道聖人,傳聞當中,成爲儒道聖人,將可掌控天地之力,擁有言出法隨的能力。
聖境,融匯萬法,將一切所學,合則爲一。
言語之間,便可凝聚天地偉力。
古往今來之偉大。
蘇文景以不屈的精神,以無畏的精神,去與天地爭鬥,爲顧錦年續上生路。
在雷劫當中,蘇文景也完成了自身的蛻變,將自己的思想,完成昇華,明悟出自己的聖道。
咚。
一道鼓聲響起。
驚動四海八荒。
天地之間,一片寂靜。
天穹之上,一束滔天光芒,也隨之墜下,出現在蘇文景面前。
一柄青鋒劍,出現在他面前。
“浩然劍。”
“這是浩然九大聖器之一。”
有人驚呼,道出此物的來歷。
“成聖者,得此聖器,此乃大善。”
“未曾想到,天命降世之後,第一個突破七境之人,竟是我儒道讀書人?”
“儒道我並不驚訝,真正驚訝的是,第一個成聖之人,是文景先生,我本以爲是顧錦年的。”
“文景先生應當成聖,他早些年便是半聖,大夏天災之後,其實也應當成聖,只不過文景先生沒有強行突破,而是打算好好領悟天地之法,所以纔不急着成聖。”
“眼下成聖,合情合理。”
一些聲音響起。
人們的確驚訝,今天發生的事情,讓諸多人難以想象到。
顧錦年開創無上新學,完成聖人三不朽,立功,立德,立言,按理說今日成聖之人,應當是顧錦年,而不是蘇文景。
這完全就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令他們不知該說什麼。
但總的來說,一切都還好,蘇文景成聖,只能說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事情。
至於顧錦年所遇到的問題,纔是衆人真正好奇,同時也不理解的問題。
爲什麼,顧錦年突破半聖之後,突然遭遇聖困之境。
這是不應當有的事情,除非立功,立德,立言當中,必然有一個出了大問題。
轟。
驚天光芒再度出現,自蘇文景身體內爆發。
聖人氣息,讓所有人忍不住看了過去。
而演武臺上。
顧錦年的傷勢已經痊癒,但這只是皮外傷。
真正的內傷,最爲恐怖。
自身的儒道境界,已經跌落到了凝氣境,但這還遠遠不夠。
方纔的雷霆印記。
並非是一種賞賜,也不是天地賜福,而是天地聖印。
三個月。
三個月後,天地雷印將會再度爆發,到時候自己將會徹底消散於這個世界。
只有一個方法可以解決。
明悟聖人法。
重修儒道。
但只給三個月的時間,要讓自己踏上聖道。
三個月後,成爲聖人。
一切好說。
若三個月後,成不了聖人,自己的一切,也到此結束。
這樣的消息,讓顧錦年陷入了沉默。
但看到蘇文景成聖,顧錦年內心還是有些喜悅的,至少自己沒有連累到別人。
至少儒道有了一位聖人。
對於蘇文景成聖,顧錦年認爲是應該的,他也希望蘇文景成聖。
若是讓自己成爲第一個聖人,反而顧錦年念頭不會達通。
此時。
通天的光芒,凝聚在蘇文景身上。
一切祥瑞異象浮現。
聖光洗滌,蘇文景的肉身也發生了變化,他的氣息在這一刻,徹底蛻變。
轟。
真正的聖人氣息在這一刻凝聚。
震撼神洲大陸,四海八荒,無窮之地。
一道印記,也沒入了蘇文景體內,這是聖人印記。
唯有成聖者,纔可凝聚聖人印記。
“我等,參見蘇聖。”
隨着聖人印記沒入體內,這一刻,稷下學宮內,所有人不由朝拜蘇文景。
這是聖人。
已經超越了尋常認知,是儒道的領袖,不可不敬。
天下讀書人,皆然參拜,同時也露出喜悅之色。
天命降臨,大世之爭已經開始了,蘇文景成爲聖人,這是一件好事,至少儒道一脈,可以在這大世之爭內,搶佔先機。
有人歡喜有人愁。
蘇文景成聖,讓仙門與佛門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原本,天命降臨,第一階段的好處,應當是仙門,仙器復甦,從這一點也看得出來,仙門的的確確得到了巨大好處。
可現在,蘇文景成聖,局勢瞬間就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倒不是說,蘇文景成聖之後,就可以毀天滅地,擁有無敵的力量。
但至少,儒道一脈,可以與當前的仙門平起平坐。
九大仙器再怎麼強,終究是死物,而蘇文景是活着的聖人,如今更是獲得君子劍。
四大仙門,又豈敢與蘇文景爭鋒?
太玄仙宗。
上清道人望着這一切,之前的興奮與喜悅,早已經收斂,取而代之的便是凝重。
儒道出了一位聖人,對他而言自然不是一件什麼好事。
“必須要早些讓仙器蛻變,只要仙器蛻變,就算是聖人也阻擋不了仙門崛起。”
他喃喃自語,但目光卻格外的堅定。
蘇文景成聖,必然會成爲仙門崛起的最大阻礙,不過上清道人也知道,這並非是一件壞事。
至少蘇文景的存在,可以讓仙門暫時性團結一致,畢竟現在太玄仙宗得到了好處,其他仙門好處不多,很有可能會導致內部出錯。
強行橫推,是下下策,在沒有絕對力量面前,上清道人自然不可能亂來,還是以穩定爲主。
搶佔天命好處,纔是王道。
中洲王朝內。
中洲大帝注視着遠方。
“第一位聖人,來自東荒,而並非中洲王朝。”
“可之前一百零八道天命,卻降臨在中洲王朝內。”
“這不應該。”
“即便天下讀書人給予強大的意志,可天命已定,爲何還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這是否意味着,天命可違?”
中洲大帝心中思索着。
他並不在乎蘇文景成聖,如果是仙門當中,有人突破第七境,或許對他來說會產生壓力。
儒道一脈他無懼。
因爲儒者應當秉持內心正義,不可過多參與政事,甚至即便兩國大戰,儒者都會第一時間選擇調和。
仙門佛門不一樣,若是有七境強者,只怕就要染指天下,圖謀更多的東西了。
只不過,一百零八道天命降臨中洲王朝,第一位聖人沒有自中洲王朝誕生,這纔是中洲大帝困惑的地方。
這可是一百零八道天命啊。
東荒王朝也纔不過十二道罷了。
有道是,天命不可違。
倘若當真違背的話,豈是天命?
在別人眼中看來,這一次是天下讀書人的勝利,然而在他眼中看來,這無非是天命更變了意思罷了。
選擇放過顧錦年,而並非是妥協。
一切還是天命在主導,是天道在控制着。
所以,一百零八道天命降臨中洲王朝,卻沒有出現聖人,這是一個很古怪的點。
“不。”
“天命不可違。”
“也就是說,這一百零八道天命,很有可能不是降臨到我中洲王朝。”
“是降臨在中州這片土地上?”
中洲大帝一瞬間給予回答,他否認了天命可違這個觀點。
既否認這個觀點,結合之前的天命降臨,讓他意識到一個關鍵點。
那就是,這天命不是降臨在中洲王朝,而是降臨在中州土地之上。
“也不可能。”
“若是天命降臨在中洲土地之上,那麼第一位聖人也一定會出自於中洲。”
“所以,也不是降臨到中洲大地。”
中洲大帝思索着。
足足半刻鐘後,他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一百零八道天命,給予的不是中洲王朝,也不是中洲大地,而是一批人。”
“藏在中洲之地的一批人。”
剎那間,中洲大帝想到了唯一的一個可能性。
既不是給予王朝,也不是給予這片土地,那麼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另外一批人。
“藏在中洲嗎?”
“不。”
“不一定藏着。”
“或許是因爲某些原因,無法出世,也或者是他們還沒有顯世。”
“中洲之地,地大物博,自亙古便有無窮傳說與神話。”
“他們蟄伏在暗中。”
“無人可尋得他們的痕跡。”
“等到天命降臨之後,便會出現,掠奪天命嗎?”
中洲大帝思維極其活躍,他想到了種種可能,也不會錯過任何一種可能。
居安思危,在他身上演繹的淋漓盡致。
“來人。”
“傳鬼谷先生前來。”
很快,他出聲,想要詢問一些事情。
但話音落下後。
他立刻搖了搖頭。
“算了。”
“不用喊了。”
他出聲,說完這話,直接朝着藏經殿走去。
“鬼谷先生雖在中洲王朝輔佐朕二十年,畢恭畢敬。”
“但不代表鬼谷先生就沒有問題。”
“朕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心思,好與壞,善與惡,朕管不了。”
“可若是有誰敢阻止朕一統山河,便是朕的敵人。”
“中洲到底藏着什麼秘密,朕要自己查,不可假借他人之手。”
“只有這樣,纔不會有太大的錯誤發生,否則一但中計,將步入萬丈深淵。”
“朕不懼死。”
“只是朕倒了以後,天下又不知多久才能完成大統一,又不知有多少百姓,深陷水火之中。”
“不可錯。”
“不能錯。”
他心中自語,確定目標後,朝着藏經殿走去,沒有任何雜亂的想法。
明白了,知道了,就去做。
這般的意志力,極爲恐怖。
反觀大夏王朝。
太廟內的小世界當中。
離陽鼎散發出熾火,溫度可怕,永盛大帝熱的已經褪去上衣,拿着一塊塊天外隕金丟入其中。
同時又將鑄形好的戰甲取出,輪起大錘,一遍又一遍砸着。
永盛大帝滿頭汗珠。
他與世隔絕,根本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而且一邊砸一邊嚷嚷着一些言語。
“早知道這天外隕金這麼難熔鍊,朕當真不應該誇下海口。”
“入他孃的,這纔打完七千套戰甲,還有三千套。”
“這一萬副戰甲,回頭給兵部的人,要是不給我好好利用,我他孃的一個個全部砍了。”
永盛大帝罵罵咧咧道。
是真的很難受。
畢竟一個人窩在這裡打鐵,擱誰誰樂意?
尤其他還是皇帝。
但沒辦法,畢竟牛已經吹出去了,不好好幹完這活,以後怎麼在顧錦年面前裝嗶?
而與此同時。
稷下學宮。
當聖人印記沒入體內後,蘇文景在第一時間醒來。
他的目光,也徹底發生變化。
只不過,蘇文景沒有說什麼話,而是第一時間從天穹落地,緊接着來到顧錦年面前。
他第一時間關心着顧錦年。
“錦年。”
“現在如何了?”
蘇文景開口,詢問着顧錦年,同時他的目光流轉光芒,查看顧錦年身體的情況。
“老師。”
“學生一切還好,無恙。”
“學生恭賀老師晉升成聖。”
顧錦年露出笑容,他沒有道出自己的情況,而是恭賀蘇文景成聖。
只是,如今的蘇文景,已經成聖,幾乎一瞬間便察覺到了顧錦年的問題。
他皺眉,想要開口說什麼。
然而顧錦年搖了搖頭。
“老師。”
“學生打算離開,去走完剩下沒有走完的路。”
顧錦年出聲,他不想做些其他,只想把剩下沒走完的路走完。
這趟他出來,並非完全是因爲稷下學宮,而是行萬里路,悟聖人道。
去感悟這天地。
而今。
只是出發後的路,雖然有些感悟,但因爲稷下學宮的事情,再加上自身的一些問題,讓顧錦年不得不停下腳步。
現在不一樣了,面對此時此刻的情況,他想要再走一遍,也去看一看一些地方。
三個月的時間。
顧錦年沒有把握成聖,甚至是說,根本就不可能成聖。
本身就欠缺一定的感悟。
現在又跌落到凝氣境,說句不好聽的話,三個月的時間,能重新抵達天地大儒境。
都算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談什麼聖道啊。
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並非不可救。”
“錦年,爲師已經成聖了,可以幫助到你的。”
蘇文景再度出聲,他認爲自己已經成聖,可以幫到顧錦年,化解這個麻煩。
“老師。”
“有些事情,我需要自己去做,即便解決了這個問題,又能如何?若我自己不明悟,一切都是多餘的。”
顧錦年開口。
他不是不相信蘇文景,而是現在的自己,必須要重新啓程,他需要明悟道理。
若最關鍵的點,自己沒有想明白的話。
一切都是多餘的。
聖道天塹擺在自己面前。
度不過,一切都是空談。
只是,蘇文景還想說什麼,而顧錦年伸出手,觸碰到蘇文景身上。
剎那間,體內的天地聖印,被蘇文景察覺到了。
蘇文景感應得到,顧錦年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只是感覺顧錦年的氣息在衰敗,或許還有內傷沒有解決。
可當觸碰到顧錦年後,他瞬間明白顧錦年的問題了。
很恐怖。
天地聖印的作用,蘇文景瞬間明白,他臉色變得無比難看。
“爲什麼還是這樣?”
蘇文景出聲,他無法接受這種情況。
自己逆天而行,就是想要保下顧錦年,卻不曾想到的是,天地換了一種方式,沒有放過顧錦年。
“錦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告訴爲師,或許有辦法解決。”
蘇文景出聲,他想要知道爲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顧錦年又是爲何這樣?
“老師。”
“這些事情,我會告訴你的,只不過不是現在。”
“我現在要離開。”
“回大夏京都。”
“見一見父母家人,而後再將最後的路走完,若運氣好,三個月後,我們師徒二人一同成聖。”
顧錦年微笑着開口。
說完這話,他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他的目光格外堅定,原因無他,到了這個時候,不應當留下什麼遺憾。
更主要的是,尋求這個方法,那個方法又有何用?
到頭來反而耽誤了自己。
這就好像絕症患者一般,痛苦掙扎不如放平心態,去吃一些沒吃的東西,去玩一些沒玩過的東西,去看一看沒有看過的風景,去體驗那些曾經一直想,但又沒有一直做的事情。
當然因人而異,顧錦年以前就想過這個問題,如果有一天命不久矣,該怎麼辦?
他不想去做一些無謂的掙扎。
用最後的時間,換取自己最後的快樂,當然,前提是不能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聽着顧錦年這般出聲,蘇文景有些沉默。
站在他的角度,他不希望顧錦年放棄,可知道顧錦年現在的情況後,他更加明白的是,自己不能去勸阻顧錦年,因爲只剩下三個月的時間了。
還不如讓顧錦年開心這三個月。
“你打算放棄嗎?”
蘇文景出聲,詢問着顧錦年,還是有些忍不住。
“老師。”
“學生沒有放棄,只是放下了很多事。”
“這樣更好,了無牽掛。”
“無需爲學生擔心。”
顧錦年出聲,他顯得很灑脫,隨後身影消失,朝着大夏京都趕去。
望着顧錦年的背影,蘇文景吐出一口氣,至少無論如何,顧錦年沒有選擇放棄,而是用另一種方式,來對待這次的劫難。
他相信,顧錦年一定能度過的。
不過,此時此刻,稷下學宮內,不少人滿是疑惑。
顧錦年與蘇文景之間的對話,他們聽不見,可也看到蘇文景面色有些不太好看。
如今成了聖人,又抵擋了天劫,按理說蘇文景應該是滿面春風的啊?
這樣的臉色,很顯然事情沒有徹底結束。
只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並不知情。
“文景,怎麼了?”
段空的身影走來,他詢問蘇文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聽着段空之言。
蘇文景也意識到自己情緒有些不對,以至於不少人有所察覺。
“沒什麼。”
“三個月後,我人族又要多一位聖人了。”
蘇文景淡淡出聲,他面容恢復平靜,眼中帶着喜色,望向顧錦年。
他堅信。
顧錦年一定能打破眼下的困境,成爲天命之後,人族第二位聖人。
同一時刻。
極北之地。
冰宮當中。
長雲天的身影出現在此。
他自龍舟下來,直接進入宮殿內。
稷下學宮發生的事情,讓他明白自己已經不能待在大夏王朝了,所以他只能回來,尋求府主幫助。
宮殿內。
長雲天直接來到大殿當中,望着熟悉的身影,長雲天直接開口。
“學生長雲天。”
“拜見先生。”
長雲天開口,恭敬無比。
大殿當中,中年男子沒有說話,而是靜靜的看向長雲天。
感受到後者的注視,長雲天不由略微低下頭來。
“你可知錯?”
大道府府主開口,語氣冰冷。
“學生知錯。”
“未能保護好兩位師弟。”
長雲天出聲,態度誠懇。
“哼。”
“李若渝二人之死,並不是錯,你也沒有做錯。”
“爲師說的錯,是你的輕狂之錯。”
“大夏天災,給予你半卷天命聖人經文,爲你鋪好了一切的路。”
“你卻因爲輕狂,導致一步錯,步步錯,落了個如此下場。”
“針對大夏王朝的一切計劃,全部因你而廢。”
“你知不知錯?”
他開口,有些憤怒道。
“學生知錯。”
長雲天低着頭。
他的確知錯,可沒辦法啊,事已至此,總不可能回到過去吧?
“算了。”
“事已至此,糾結你的過錯,沒有任何意義。”
“不過,府主的意思,是希望你將功贖罪。”
“接下來的事情,你要好好去做,如若再發生這種事情,不要怪爲師保不住你,府主若是動怒了,你應該知道下場是什麼。”
後者開口,這般說道。
“請老師放心。”
長雲天點了點頭,同時也等待着對方開口。
“其一,去中洲王朝爲官,主要做的事情,就是配合中洲文宮,打壓大夏儒生,這次顧錦年不知道錯了什麼大問題,惹來天罰,以這個爲理由,剩下的你知道該怎麼做。”
“中洲文宮院長,出自於大道府,跟着他好好學。”
“其二,過些日子,可能很快,也可能要等數年,大道府要迎來一批大人物,這些大人物,到時候府主與你一同前去迎接。”
“這是那些大人物的語言注音,你認真去學。”
他開口,道出這兩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說得過去。
但這第二件事情,讓長雲天有些好奇了。
大人物?
對於大道府而言,誰敢稱大人物?
而且還要讓自己和府主去迎接?
甚至還要讓自己學習他們的語言?
這很古怪。
但長雲天沒有多問。
而是緩緩出聲。
“學生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