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哥哥。”
王妮抱着一疊換洗的衣物,看着從地下靜室走上來的陳牧,露出一絲好奇的神色,但沒有詢問什麼,只是輕手輕腳的服侍陳牧沐浴換衣。
陳牧倒是注意到她眼中的好奇,於是問道:“怎麼了?”
王妮搖搖頭,小聲道:“沒什麼,就是覺得牧哥哥好像跟之前有些不太一樣……”
這麼一說陳牧反倒有些訝異的看向王妮,雖說他在這裡沒有刻意收斂氣息,但王妮可是至今都沒有練過武藝的,難道能看得出來他突破五臟境的變化,可自己一直以來也沒覺得這丫頭有什麼特殊,之前也給她摸過骨,測過資質,屬於正常中庸的類型。
“你看出什麼了。”
陳牧一些念頭迅速閃過,看向王妮問道。
然而王妮的回答卻讓陳牧啞然失笑,就聽見她怯怯的說道:“就是覺得,牧哥哥好像整個人都有些……嗯,不知道怎麼說,好像變得輕鬆了一些?”
陳牧微怔之後,不由得一時失笑。
王妮並不是能感受到他的氣息變化,而是作爲服侍他起居,日夜相伴的侍女,對於他的情緒能判斷的比較敏銳。
輕鬆?
也許吧。
突破了五臟境之後,他的確是有一種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的感覺了,到了這個境界,孤身一人也能遠走他州,無論遇到什麼災難都有一定的應付能力。
雖說在這世間洶涌的亂世浪潮中,仍然還遠不足以上岸,但比起五臟境以下那些只能隨波逐流的人來說,如今的他至少是有了一些抵禦風浪的資格。
正如瑜郡四大家族的崛起。
實際上就是七玄宗的執事,幾位五臟境的人物,在年老退下之後,選擇來到瑜郡這偏遠地區建起一族,慢慢發展,最終形成了現在的四家。
五臟境的人物,
退,可以在偏遠之地混的風生水起,建立起一大家族。
進,可以遊歷一州,甚至遠走他州,歷練闖蕩。
“你今年有十四歲了?”
陳牧看看眼前的王妮,少女比起很多年前,跟着他的時候,其實變化還是很大的,如今也差不多長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俏人兒,連身子都發育的很明顯。
實際上主要還是吃得好,穿得好,睡得好,因此長得也就好,倘若她仍然是居住在九條裡那貧困的街巷裡,飢一頓飽一頓,那麼到了這個年紀,不說骨瘦嶙峋,也肯定會面黃肌瘦,更別談身子能長得有多好。
“嗯呢。”
王妮抱着沐巾跟在陳牧旁邊,看着陳牧進了沐浴的木桶,聽到陳牧問及她的年齡,頓時兩頰微微泛紅,小聲的迴應一句。
陳牧略微思忖後,道:“那也差不多了……”
差不多?
差不多什麼?
王妮只覺得心裡突的跳了一下,念頭不知道轉到了哪裡,一時間不太敢去看陳牧,心底又羞又怯又有些隱隱的期待。
到了這個年紀,該懂的和不該懂的基本上都懂了,像她這樣近身侍奉男主子起居的丫鬟,在這種世道哪裡還會有再出門嫁人的道理?要麼就是跟着陳牧做一輩子的丫鬟,等到年紀大了就變成院裡管事的嬤嬤,要麼就是有機會能更進一步,成爲陳牧的妾室,以後能給陳牧生個一兒半女,那也是以後‘陳’家的一脈分支。
只是。
哪怕僅是身旁侍奉起居的丫鬟,她也知道‘牧哥哥’是怎樣優秀怎樣厲害的人物,想給陳牧當妾室的恐怕在瑜城都不知道要排隊排到哪裡去,所以她平時也根本不敢多奢求什麼,何況陳牧一直以來對她都很好,既是主子也像兄長,就是跟在陳牧身邊做一輩子小丫鬟她也是心甘情願的。
陳牧倒不知道自己短短一句話功夫,王妮腦子裡的念頭就已經轉了不知道多少圈,他只是略微沉吟之後,道:
“嗯,過些日子,你就去餘家武院那邊習武吧,讓玥兒帶着伱。”
往後要是慢慢家大業大,後來的丫鬟侍女基本上都是沒有能習武的殊榮了的,一方面是練武需要錢和資源,另一方面,下人全都會武藝,也會亂了套。
像餘家基本上就是護院和僕役分開,護院是護院,僕役是僕役,護院沒有重要事情只能在前院和外面巡邏,不得隨便進後院。
畢竟上面是一層世界,下面也是一層世界,只不過自從他練刀入勢,武藝漸高,慢慢從底層差役成了上面的主子之後,對於下層的很多事情,也就沒有關注的那麼細微了。
不過。
在這裡也沒人敢欺負他院裡的丫頭就是。
也不需要王妮有多厲害的功夫,稍微有個磨皮練肉的水平,力氣上去些,能隨便拿捏那些不會武藝的外院僕役,也就基本可以了,很多瑣事也就都能自己處置。
“……啊?”
王妮聽到陳牧的話,似乎是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擡頭看向陳牧,呆呆的‘啊’了一聲,小臉上還有着些許尚未褪去的羞紅。
陳牧頓時就知道了王妮小腦袋瓜裡想了些什麼,但也不以爲意,這種世道女孩家早熟很正常,更何況是丫鬟侍女,這個年代尋常平民能活過五十歲都算是‘高壽’了。
“怎麼,不想學?”
陳牧看着王妮,語氣平和的說道。
王妮這會兒才反應過來,略有些手足無措的點着頭道:“想的,啊,不……謝牧哥哥栽培,妮兒都聽哥哥的。”話到一半才反應過來,丫鬟僕從能習武,在這世道也是非同尋常的恩賜。
陳牧這才笑着伸出沾着水的手,在王妮的額頭輕彈一下,濺起一點水花,道:“等過了這一茬我就和武院那邊說一聲。”
“唔嗯。”
王妮小臉紅撲撲的應了一聲,眼中也是泛起一絲喜悅。
能夠跟着主人家習武,那也是一種截然不同的地位,雖然有點遺憾的是自己沒能……也許是,有些太小了,陳牧不喜歡?
陳牧卻沒去分辨王妮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體內元罡真勁稍微激盪,將肌膚表面的塵埃和之前練功殘留的藥渣全部都震下,在清水中洗淨,然後就從水桶中走出。
王妮是跟着他貼身侍奉很久,察覺到他一點細微的情緒變化,雖說其他人大概率是察覺不出來,但自己最好還是稍加註意一點。
說來。
合歡宗那邊也是有點意思,花弄影是知道他練成震雷意境第二步的,但時隔那麼久到現在,這個消息都始終不曾在外傳開,顯然花弄影是刻意隱瞞下來了。
其目的無非也就兩點,第一是目前瑜郡形勢不明,合歡宗也許和七玄宗有合作的可能,算是對他暫時賣個好,第二是花弄影恐怕巴不得隔壁的血隱樓、玄機閣之流,因爲什麼利益衝突而對他下手,結果因爲情報不對而吃個大虧,那纔是喜聞樂見。
總之這些合歡妖女的心思也是詭詐的很。
只不過……
花弄影自己藏匿的情報,短短兩個來月,也已經過時了。
陳牧心中一邊思忖着事情,一邊由着王妮用沐巾給他擦乾身體,換上衣物,然後就出了門,去往郡府。
好幾天沒有去斬妖司,卻不知道孟丹雲還在不在那裡。
這位真傳是來瑜郡歷練的,暫時藏匿不出多半是爲了之後針對天屍門餘孽的事,是作爲晏景青的後手,現如今紫霧山脈的動靜越來越大,孟丹雲隨時都可能會過去。
果不其然。
待陳牧來到斬妖司之後,地下幾個靜室內都沒有孟丹雲的人影了,早已人去屋空,只給他留了一個消息,讓他之後要去七玄宗時,直接找她就好。
陳牧對這位孟師姐的感官還不錯,並沒有那種大宗真傳盛氣凌人的感覺,對他也是頗爲照顧,兩個月裡的指點和對練,基本上讓他掌握了許多意境發揮方面的細節。
像過去的他,對於意境,就只有強弱的概念。
而孟丹雲對他的指點,則讓他明白了,意境的威力是有強弱之分,但任何一種意境,無論強弱,都有各自的特點。
譬如‘血煞’意境,在越是狹小的空間裡、越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的場景中,其發揮出的威力就越大,佔據天時地利的情況下,縱是面對陰陽、五行之流,也能刺殺。
再比如震雷意境。
不僅對於血煞、歡欲這些邪魔外相有剋制的功效,其本身更是極擅長於速度,單單隻掌握一種震雷意境的人物,也許敵不過什麼心劍、天劍之流,但如果能將其特點完全發揮,那一逃之下,能追得上的也是不多。
像七玄宗當中,就有一些關於震雷意境的‘秘法’,比如‘雷蹤七步’等等。
再如‘坎水’意境,不僅注重養生,變幻能力也是十分莫測,以一些特殊秘法駕馭坎水意境,能以水之倒映,幻化出近乎毫無破綻的‘幻身’迷惑他人。
只可惜瑜郡並無這些秘法。
餘九江倒是會一些,但會的都是坎水意境一脈。
孟丹雲所掌握的巽風意境中,有一門‘憑風引’的秘法,在這兩個月裡也教給了他,是一種能更好的發揮巽風意境,增進‘速度’的技法。
陳牧倒也沒有浪費孟丹雲的一番苦心,僅用了一個來月的時間,就憑藉自己那舉世無雙的悟性,將這門秘法直接練到了第二層,追上了孟丹雲的進度。
往上第三層則是巽風意境第二步才能掌握,用系統面板來提升則提示‘基礎條件不足’,陳牧也就只能作罷,轉而繼續專注於巽風意境的修行。
陳牧又去了一趟監察司。
也沒有在監察司找到孟丹雲,晏景青也沒有給他下達什麼指令,只是監察司裡的人手,明顯又少了一些,已是隱隱有一種變故將至的感覺。
“孟師姐應該是去紫霧山脈那邊了。”
“監察司其他兩位都司,現在也都不在城中,多半也是去了那邊,只有我一直沒得到晏景青的指示,也許他想要留我在瑜城?”
陳牧心中思索。
現在紫霧山脈局勢緊張,被派去那邊的人手很多,甚至包括斬妖司的許多人馬,也都被晏景青調動了,其中也包括許紅玉、小荷等人。
許紅玉並非事事都需要他照料的軟弱女子,她如今也是鞏固了境界的鍛骨境存在,在餘家也屬於少數的強者了,何況一起去的還有餘祖義等不少餘家高手。
眼下仍然沒有需要他去做的事情,那正好也就在此期間,一邊積累元罡真勁,一邊繼續參悟巽風圖,儘早將巽風圖也練到第二步的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