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畢雲的一雙手已經被鋼釘扎得如同刺蝟一般,上面密密麻麻全是釘子。有鮮血涌出,順着手腕不住滴落。
畢雲“嘿!”一聲:“好厲害。”又對衆人道:“死不了,你們管我這個老朽做什麼,還不快去抓人犯。”
可平秋裡逃得極快,轉眼就看不見了。碼頭上的人也多了起來,又不想引起騷亂,暴露了身份。想了想,畢只得嘆了一口氣:“還是別追吧,回船,押着銀子隨咱家皿京城。”
很快有機靈的番子上來一一從畢雲的掌心將釘子逐一拔出,又用烈酒洗了傷口,這才裹上一層紗布。
還好,畢雲掌心的傷口不深。也就破了一層油皮的模樣,養上兩天就應該能夠瘡愈。
孫淡有些可惜那瓶清洗創面的白酒。像這種起碼有三十八度以上的蒸餾白酒在明朝非常昂貴,非富家大賈不能享用,看畢雲的傷也不厲,用白酒,浪費了。
這個平秋裡暗器功夫不錯,可用釘子做暗器,力道不夠,也沒什麼威力,還不如用飛刀。
不過,當孫淡看到一枚插進甲板的釘子時。心中卻是一凜。那顆釘子深如甲板兩寸,就好象是被人用錘子砸進去一樣。光這份力量,已經不遜於普通弓箭。
若普通人被平秋裡的釘子射中,也會受到極大的傷害。
可畢雲的掌心一口氣中了那個多釘子,怎麼才受了點輕微的皮外傷?
大概是看出了孫淡的疑惑,畢雲解釋說:“靜遠你也別犯嘀咕,到不是平秋裡手下留情,實在是咱家這雙手已經練得如生牛皮一樣結實了。”
孫淡這才恍然大悟:“畢公是練鐵砂掌的,我說怎麼沒受什麼傷。”
畢雲:“嘿,你倒盼着咱家吃苦頭?老實同你說吧,當初練武的時候。咱家還是吃了不少苦頭的。每天要用藥水浸泡雙掌,然後用肉掌朝大米里插上個幾百下。後來換黃豆,等功夫深了,就換鐵砂。那苦頭”畢雲有些不堪回首的樣子:“那種痛苦,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的。我雙掌的指甲是掉了長。長了掉終於將一雙鐵砂掌練成了。”
孫淡心中也是駭然:“畢公真是厲害!”
畢雲又“嘿”一聲:“靜遠。剛纔平秋裡驟然發難的時候,我還在擔心你,卻不想你已搶先一步躲在我身後來了。卻不知道你是怎麼知道那小子會狗急跳牆的?”
孫淡道:“畢公你發現沒有,這個平秋裡有一個習慣,喜歡虛着左眼。尤其是在他要發射暗器的時候,更是如此。剛纔我發現他突然一虛眼睛,就知道不好。趕緊朝你這裡閃了一下。還好我動作快。否則現在也不可能站在這裡同你說話。”
“對對對,你不說我還真沒發現。”畢雲感嘆:“這就是弓手射擊時的瞄準動作,靜遠還真是細心啊!”
叫了一聲好險,畢雲憤怒地道:“這個平秋裡真是可惡。險些害了靜遠。當初,大將軍派我出來的時候。就叮囑我務必保證你的安全。他還說。這四十萬兩庫銀就算全丟了沒沒甚要緊,天家富有天下。也不缺這點錢。可像孫靜遠這樣的國士無雙,卻不是區區四十萬就能買回來的。”
他捏了捏拳頭,紗布中有一絲紅色沁出:“好個平秋裡,咱家活了幾十年,如今好不容易有一個說得來話的朋友,他若將你害了,咱家心中會很難過的。不成,這事也不能就這麼算了。平秋裡犯下大案,咱家耍知會順天府衙門、錦衣衛和刑部,發下海捕公文,通輯這子。”
孫淡聽畢雲說得真摯,看樣子,這個畢雲是真拿自己當朋友看待。拋開個人身份不同來說,在孫淡看來,畢雲還算是一個不錯的老頭。
他雖然是太監,可在後實也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殘疾人,任何人都沒有理由歧視殘疾人。
孫淡:“不可。”
“什麼不可?”
孫淡:“畢公,我們這次動用了大將軍內藏府這麼多庫銀狙擊青州在京城的勢力,本就是一件相當隱秘的事情。若現在通緝平秋裡,只怕會引起其他人的懷疑。而且,若大張旗鼓地捉拿平秋裡,也會驚動朝中大臣。到時候,各方勢力一查。就能將大將軍的心思和帝位的未來歸宿揣摩個一清二楚。畢公,到時候,你我惹下這麼一個大禍,你覺得大將軍還會留我們活在世上嗎?”
孫淡這話一說出口,畢雲“啊!”一聲低呼,面色立即變得蒼白。
孫淡接着道:“其實,不用大將軍授意。只要那青州有心報復,挑唆兩個御使上書,你我私自調內藏府庫銀一事就是一樁大罪。到時候。大將軍也保不了你我。”
畢雲越聽心中越驚,額上的冷汗溪流一樣落下,撒了一甲板。
他猛地轉頭,陰森森地對一衆東廠的手下道:“今天的事兒?你們都沒看到。明白不?”
“廠公。我們都是瞎子聾子,什麼也沒看到。”衆人心中大懼?同時跪在甲板上,不住磕頭。
畢雲:“起來吧,趕緊回京。船到江心之後,把平氏錢莊的人都扔下合去餵魚。”
“是。”衆人飛快站起來,將平氏錢莊的夥計們都捆了。
可能是知道末日將臨,平氏錢莊的人都大聲求饒。
孫淡看得心中不忍,“畢公,一口氣殺這麼多人不妥吧。”
“如何不妥了,需防着這些人出去亂說,走漏了風聲。”畢雲森然道:“還是都殺了乾淨。”
孫淡:“畢公放心吧,等回了京城,銀子一入庫,沒有證據,誰也不能拿我們怎麼樣,又何必殺人呢?”
畢雲嘆息一聲:“靜遠你就是心軟。罷了,看到你的面子上,我也沒必要手上粘血。就將這些人在東廠關上幾天,等此間事了再放他們好了。”
孫淡心中一鬆,笑道:“那就多謝畢公了。”
畢雲搖:“你替敵人求情,現在反倒謝我,咳,真沒見過你這樣的人。做人,不能太心軟,成不了大事的。”
孫淡:“一味使用暴力,也成不了大事。”
畢雲只是嘆氣:“這年頭,好人不是那麼好當的。只可惜便宜了那平家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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