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進得殿內,林凡擡頭看去,只見大殿兩側坐着幾人,有男有女,皆是氣度不凡,最上方是一位身穿深黑白兩色道袍的人,看起來花甲年紀,面露慈祥之色卻不失威儀,想來便是空聞大師所說的大名鼎鼎的天一閣掌教玉清真人。
雲逸上前幾步,朝着衆人行禮說道:“師傅!諸位師叔,梵音寺的空聞大師到了!”言罷,便退在一旁,細細地打量了林凡幾眼,忽的一陣出神,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
殿內衆人聞聲,皆是側頭看了過來,空聞大師上前行了一禮說道:“老衲見過諸位真人!唐突前來,多有打擾了!”
“大師客氣了!你我兩派同氣連枝,不必如此客氣,還請入座一敘!”玉清真人還禮說道。
“阿彌陀佛!老衲謝過!”
空聞大師入座,玉清真人看了看跟在空聞大師身後的少年,眼中精光一閃而沒,問道:“大師在寺中清修日久,已經多年不見你走動,不知今日前來所爲何事?”
“阿彌陀佛!既然真人問起,老衲也直言不諱了,今日前來,爲的是我身後的這位小施主!”空聞大師聞言,指點了一下林凡說道。
“哦?”
玉清真人似乎頗感意外,端起茶杯潛酌一口問道:“不知大師此言何意?”
空聞大師聞言應道:“此中曲折真人有所不知,此事要從半月之前說起!那日夜間,老衲由南疆回返梵音寺……”
將前後的經過說與衆人聽後,空聞大師又是雙手合十說道:“諸位真人!這孩子身世孤苦,老衲心中也是甚爲同情,只可惜他心有牽掛,難入空門,如今來此,只是希望他能得償所願,拜入山門,如能得名師教授,老衲也可安心!若是不能,也希望諸位能將這孩子妥善安置,如此也算是告慰亡靈!”
玉清真人聞言,嘆了一聲,說道:“此中緣由如此,倒是一個可憐的孩子!也難怪大師會掛念!只是大師可知那惡徒屬於魔教何門何派?”
空聞大師聞言雙手合十,說道:“阿彌陀佛!老衲與那惡徒交戰一番,雖然勝了,可他渾身被黑氣包裹,也不曾顯露面容,此事還需詳查一番,或許能有定論!”
玉清真人聞言面色嚴肅的點點頭,說道:“大師所言有理,此事我們責無旁貸,自會詳查!當下先把這孩子安頓下來吧!”
玉清真人話音落下,又朝着林凡說道:“孩子!你且上前來!”
林凡聞言,整了整身上的粗布衣衫,走到大殿正中坦然而立。他雖然年幼,可大難剛過,死裡逃生,此時心中雖有幾分緊張倒也沒有唯唯諾諾,這份表現讓在座的衆人眼前一亮,以他們的修爲眼光,自然能看出林凡根骨上佳,是個不錯的好苗子。
“你叫什麼名字?”玉清真人問道。
“林凡!”
玉清真人聞言點點頭,接着開口說道:“林凡!天一閣收徒歷來嚴格,我且問你!若是你如願以償,將來你學到了本事,爲的是什麼?”
林凡聞言,當下便將心中所思脫口而出,說道:“我要學一身好本事,將來找到那惡人,爲親人報仇雪恨!”
見林凡如此應答,玉清真人心中一嘆,修道爲的是求長生,行善事,濟天下,不是隻爲自己給報仇雪恨那麼簡單,不過他又轉念一想,林凡還年少,未必能懂得這些道理,加上遭逢大難,親人故舊皆是離他而去,有如此想法也是人之常情,想來日後等他長大了,懂得了,自然也就會慢慢放下了。
於是玉清真人再次開口問道:“若是不能如願,你又如何?”
聽到玉清真人的話,林凡抿了抿嘴,沒有即刻回答,因爲他真的沒有想過不能如願的自己該如何做,可現在他忽然發現,若是不能如願,自己將再無其他容身之處,親人故舊的血仇更是無法洗雪。
正這般踟躕着,少年心頭忽的想起老先生曾給他講過的一個典故,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難道這些人的本事就是天生的不成?
想到這裡,林凡少年心性使然,心中一股傲氣頓生,回道:“我還沒試過,又怎麼知道不行?難道你們這些神仙一般的本事都是天生的麼?”
少年清脆稚嫩卻又鏗鏘有力的聲音迴響在大殿內,將衆人的眼光全都聚集在他的身上,甚至那從始至終都閉着眼不說話的青衫中年人也是睜開眼在林凡身上上下打量一番,隨後又閉上眼不再言語。
玉清真人聞言先是一怔,隨後便笑了,以他的尊榮和地位,想來多少年都不曾有過人這般跟他說話了。
“不錯!有股子勁頭!”
修煉一途首重心性,心智堅定者方纔能走的更遠,林凡的話讓在座的幾人皆是頗爲讚許,眼神中也不由得一亮,玉清真人坐在上首,心中讚許之餘,衆人的表情自然也是盡收眼底。
玉清真人笑着輕撫白鬚,說道:“世間凡大成者,能琢璞玉爲器,老夫已經多年不收弟子,諸位師弟,我看這個娃娃不錯,你們……”
玉清真人話還沒完,便被打斷,一位身穿火紅色道袍的中年人蹭地站起身說道:“掌門師兄!這孩子我看着很是順眼,不如就拜在我門下,一番悉心教導之後,將來定會有所成就!”
這說話的人正是天一閣大名鼎鼎的玉陽真人,性子火爆剛烈,手中一把“赤霄”仙劍也不知道滅殺了多少魔道妖人。
“玉陽師弟!屬你嘴快!以往但凡有好苗子,總是你第一個開口,今天掌門師兄的話還沒說完,你就又要開始搶了麼?”坐在玉陽真人邊上的玉泉真人打趣說道。
“誰搶了?”玉陽真人聞言老臉紅了紅,不好意思的坐下說道。
衆人看着玉陽真人不好意思的模樣皆是覺得好笑,玉清真人也是搖頭,對自己這個同門幾十載的師弟他也是沒有辦法。
“掌門師兄!這孩子身世孤苦,既然來到天一閣,我們也當妥善安置纔是,這般哄搶豈不是讓人看了笑話!”
說話的人正是天一閣的玉靈真人,其門下弟子皆爲女子,倒也是在天一閣中獨樹一幟,她這般一張口,本欲再說些什麼的其餘幾人也不由得閉上嘴,畢竟空聞大師還在一旁,可不能真叫人看了笑話。
玉清真人聞聲輕撫鬍鬚,點頭應道:“師妹言之理由!”言罷,又看了看林凡,目光掃過在座的幾人,最後停在那閉目不言的青衫中年人身上。
此人乃是如今天一閣七峰中紫竹峰的首座玉衡真人,本名叫蘇衡,一身修爲深不可測,比起其餘幾人也是不遑多讓,甚至還要勝過一分,也是因此,雖然他輩分最小,卻無人敢輕視於他。
“師弟!這孩子不如就收在你紫竹峰下如何?”
聽到玉清真人的問話,蘇衡睜眼看了看林凡,隨後乾脆的吐出一個字:“好!”言罷,又朝着林凡說道:“林凡!你且到我身後來!”
聞聲,林凡點點頭,走到了蘇衡身後,此時他還不知道自己的師傅該怎麼稱呼,也沒有行過拜師禮,要知道在甘泉村的時候,老先生教他們學問的時候,一幫孩子還是行禮喊過一聲老師的。
其餘幾人見蘇衡一聲不響的便收了一個好弟子,臉上的表情自然有些悻悻,名師難求,可好弟子更加難得,在座的都是修行上百年的人物,自然看的出林凡天生根骨出衆,資質絕佳,奈何玉清真人已經開口,他們也不好說什麼,一時間整個大殿中也安靜了下來。
空聞大師在一旁將林凡的表現看在眼中,自然也是頗爲滿意,心道:這孩子將來或許真能有一番不俗的成就,於是笑着道了一聲佛號,說道:“阿彌陀佛!小施主得遇名師,老衲也可安心了!”
林凡見此,朝着空聞大師恭敬的行了一禮,說道:“大師!多謝你這一路對我的照顧!將來我學藝有成!定然去看你!”
空聞大師聞言笑着點點頭,說道:“小施主有心了!”言罷又朝着其餘幾人行了一禮,說道:“諸位真人!此間事了,老衲也不多留了!改日再來拜訪!”
雲清真人聞言也沒有挽留,只是起身說道:“老夫送大師一程!”
見此,其餘幾人也是紛紛起身,一行人出了大殿,又是寒暄了幾句,空聞大師便化作一道金光沖天而起,林凡怔怔的看了看,心道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到這位慈祥的老人了。
“掌門師兄!若是無事,師弟我先走了!帶他去行拜師禮!”蘇衡朝着玉清真人行禮說道。
雲清真人點點頭,應道:“好!你們去吧!”
“你跟我來!”
見玉清真人允准,蘇衡拍了拍林凡的肩膀,當先揹着手朝前走去,林凡見師父走了,只好跟其餘幾人行禮拜別,然後邁步跟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後,慢慢的走到了棲霞峰後山,沿着一條幽深小徑,穿過一片不大的樹林,一座不是特別高大,卻十分古樸肅穆的建築出現在二人眼前,其上高掛着一塊牌匾,寫着“祖師祠堂”四個大字。
看到祖師祠堂,蘇衡停下腳步,整整衣衫,說道:“林凡!”
見蘇衡喚自己,林凡應道:“在!”
“跟我進去!”
“是!”
進得祠堂,只見兩旁插着不少點燃的蠟燭,可仍舊顯得有些昏暗,地上有幾個蒲團,正前方乃是一張供桌,放着香爐和瓜果點心,再之後是一座高臺,其上有不少的靈位,寫滿了名字。
蘇衡上前幾步,取了三炷香點燃插在香爐裡,朝着林凡說:“跪下!”
林凡上前幾步跪下,蘇衡神情變得虔誠肅穆,低聲道:“列位祖師在上,弟子蘇衡,執掌紫竹峰數十載,碌碌半生,於師門無寸功,於世間無寸德,有負師門教誨,今收林凡爲我紫竹峰弟子,不求他聞達於世,但求他堂堂正正、無愧天地!”說罷,恭敬的在地上叩頭行禮。
林凡見師父如此,自然也是恭敬的禮拜,蘇衡側着頭看了看他,滿意的點點頭。
二人起身,蘇衡揹着手,帶着林凡走出了祖師祠堂。
“林凡,從今日起你便是我紫竹峰的弟子,日後不管是在師門之內,還是在外闖蕩,切記不可做那有辱師門之事!”
“是!弟子謹記!”林凡沉聲應道。
蘇衡點點頭,又細細看了看林凡,眼中精光一閃,說道:“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等到掌門師兄查到了那惡人蹤跡,自然會告知與你的,現在你多思無益,可能明白?”
林凡聞言,也明白爲何蘇衡說的都有道理,開口應道:“弟子知道了!”
見此,蘇衡點點頭,然後又開後說道:“走吧!我們回紫竹峰!”
話音落下,只見其袖袍一揮,一把古青色的長劍發出一陣輕鳴,飛舞了幾圈後懸在半空,隨後他飄身踏上仙劍,伸手把林凡帶了上來。
“站穩了!”
蘇衡說罷,單手一引,腳下長劍拖起兩人,化作一道青色的光芒沖天而起,朝着紫竹峰所在的方向飛去。
此時太極殿前,只剩下雲清真人和雲逸師徒兩人,玉清真人眼神流轉,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雲逸抿抿嘴,朝着雲清真人說道:“師傅!那孩子讓我想起了……”
雲逸剛剛開口,一旁的雲清真人便揮手打斷了他,說道:“我知你想說些什麼,天意難測,造化弄人,過去的就過去吧!不要再提了!”
“是!”
雲清真人擡頭看着飛天而去的青色遁光,片刻後嘆息了一聲,轉身走進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