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咔嚓!”
一聲巨大的雷聲傳來,緊接着亮起的閃光照的整個山林一片透亮,那雷聲仿若巨石滾落,震得山林沙沙作響,地面都感覺到了一陣顫抖,低頭趕路的林凡被驚得差點跳起來,抓狂的把一根枯枝掰成幾段,少年低聲罵了一句賊老天,黑着臉繼續往前走。
甘泉村裡,人們忙碌着收拾東西,免得待會兒被雨水淋溼,村東頭的竹屋倒是顯得很平靜,幾隻家禽在籬笆圍成的圈舍裡轉來轉去,不時低頭啄食,地上有林靜撒下的散碎穀粒。
“吱呀!”
林凡推開院門,剛準備把身上的東西取下,林靜便從屋裡跑出來。
“哥!”
看着小丫頭滿臉期待,林凡從背後拎出野兔和山雞,笑着說:“給!拿到屋裡去!哥給你燉兔子肉吃!”
“好嘞!”小丫頭應了一聲,拎着東西蹦跳着跑回屋裡,明顯心中歡喜。
林凡拍拍身上的塵土,關好院門,然後邁步走進屋裡。他自小孤苦,還有一個比自己小了幾歲的妹妹要照顧,相比村裡其他同齡人都要成熟幾分,所以這一家的大小事務便都落在了他的肩上,好在他一天天長大,更是有一身不俗的獵術,雖不能富貴,但是讓兩人過活還是綽綽有餘。
一把短刀在少年手中翻轉不停,沒過多久便把那野兔洗剝乾淨,兔子肉被切成塊兒下鍋,放上山裡獨有的一些調味料,用不了多久便會成爲一道美味的菜餚。
林靜看着哥哥忙碌,小舌頭不爭氣的舔了舔嘴脣,肚子也被那漸漸濃郁的香味引得咕咕叫起來。
見林靜這般模樣,林凡笑道:“小吃貨!耐心點!馬上好了!”
“嗯!”小丫頭應了一聲,卻忍不住用指頭沾了點湯放在嘴裡。
林凡無奈搖搖頭,用筷子夾了一塊兔肉放在碗裡遞給林靜,小姑娘頓時喜笑顏開。
“妹!兔子肉馬上好了,等會兒先給王嬸端一些過去!”
“嗯!王嬸上次幫我做的衣服應該也做好了!正好去取回來!”
兄妹倆的父母在時和王嬸一家交好,自從兩人離去後,王嬸平日裡對兄妹倆也最是關照,大小事情總是要操心,倒是個實實在在的好人。
竈臺裡的火苗跳躍着,淡淡的青煙從煙囪裡冒出來,消散在空氣中,鍋裡是蒸騰的熱氣,同時帶出的還有那濃郁的肉香味兒,讓人只是聞着都快要流出口水來。
又過了一會兒,林凡揭開鍋蓋,一股熱氣頓時蒸騰而出,少年微微嚐了一口兔肉,然後點點頭,說道:“兔子肉出鍋嘍!”
“香不香?”林凡笑着問。
林靜往前湊了湊,小鼻子貪婪的吸了吸,笑着說道:“香!”
林凡聞言一笑,說道:“靜兒!去拿個罈子來!咱們先給王嬸盛一些!”
林靜點點頭,取了一個罈子遞給林凡,說道:“盛吧!盛好了我去送!”
“好!哥在家等你!”
兔子肉被林凡盛在一個小罈子裡,林靜抱着出門了,一路上香氣飄散,引得幾個還在街頭淘氣的孩子直咽口水,小丫頭得意的看他們一眼,心裡自然美美的,哥做的飯最好吃了,她這般想着。
一處極爲普通的房子,房頂上鋪着幾塊半新不舊的瓦,院門半開着,可以看見院子裡放着一些農具,一隻大鵝嘎嘎的叫了兩聲,一隻正在睡覺的大黃狗睜開眼看了看大鵝,又翻身睡了過去,這裡便是王嬸的家。
林靜一邊走進院子一邊喊道:“王嬸兒!王嬸兒!”
一位身形有些矮胖的中年婦人從屋裡迎了出來,笑着說道:“靜丫頭怎麼來了?”
“王嬸兒!我給你送兔子肉來了!”林靜說着晃了晃手中的罈子。
王嬸兒見此笑容更濃,說道:“丫頭有心了!你們吃了嗎?”
林靜搖搖頭,說道:“還沒!我哥說讓我先給您送來,回去我們再吃!”
見此,王嬸心中更是感動,當下招呼道:“好孩子!來!快進屋裡來!王嬸兒給你做的衣服好了!”
“嗯!”
兩人進屋,王嬸拿出一個木箱子,雙手在背後細細擦了擦,然後從箱子裡取出一件帶着白色絨毛的衣衫,這衣服是王嬸兒用林凡幾次打獵攢下來的皮毛做成的,摸起來很是柔軟,穿在身上更是暖和。
“來!穿上!讓王嬸兒看看合不合身!”王嬸說着,把衣服遞給林靜。
“嗯!那我去裡屋換!”
小丫頭抱着衣服跑進裡屋,似是覺得不好意思一般,王嬸笑了笑,沒有說話,眼中盡是慈愛,在她看來兄妹兩個就跟她自己的孩子一樣別無二致。
不多時,林靜穿着新衣走了出來,小臉微紅,大眼靈動,領口那一圈白色的絨毛正好就圍在她的脖頸處,模樣甚是可人。
小姑娘在王嬸身邊轉了一個圈兒,問道:“好看麼?”
“好看!好看!靜丫頭穿啥都好看!”王嬸兒笑着說道。
“嘻嘻!”
聞言,小丫頭羞羞的笑了笑,然後蹦跳着跑到屋外。
“王嬸兒!我先回去了!兔子肉您要快點吃!不然就涼了!哦!還有!靜兒謝謝您給我做衣服!”
聲音落下,小丫頭的身影已經遠了,王嬸搖搖頭,看着桌上那一小壇兔肉,笑了笑道:“這兩個孩子!”
不多時,小姑娘便回到了兄妹兩人的住處,她歡快的跑進屋裡,來到林凡跟前高興的說道:“哥!我回來了!你看王嬸兒給我做的衣服,好看麼?”
聞言,林凡打量了一下林靜,然後點點頭,說道:“嗯!好看!真好看!”
“嘻嘻!”
林靜聞言,又是滿足的笑了笑,然後走到屋內,她將新衣服脫下,小心的疊好,放在衣櫃裡,又換上了之前一身舊衣,這纔打開房門走出來。
林凡見她又穿上了舊衣,便問道:“怎麼不穿着?捨不得麼?”
“嗯!”
林凡聞言一笑,說道:“傻丫頭!衣服就是用來穿的,還有什麼捨不得?再說如今山裡的天氣也不暖和!”
“等再過一個月吧!我過生日的時候再穿!”
林凡聞言點點頭,說道:“也好!到時候哥再送你一個禮物!”
聞言,林靜高興的應了一聲:“嗯!”
“轟隆隆!”
滾滾的雷聲越來越響,豆大的雨點練成了絲線,遠處的山林在雨幕中漸漸看不真切,兄妹倆坐在一起,享受着他們的勞動成果,歡聲笑語不時從屋裡傳出。
一場大雨來得快去的也快,只留下雨後空氣中那一股淡淡的泥土味道。月光映照下,山林裡泛起絲絲白色的霧氣,王嬸院子裡的大白鵝縮着頭,一晃一晃的,也不知到底睡着了沒有。
夜漸漸深了,大山和這個小村子都安靜下來,伴隨着蟬鳴蛙唱,倒是好一片寧靜祥和的景象。
村東竹屋內,林靜早已經熟睡過去,睡夢中還在呼喚着哥哥,林凡坐在她牀邊,無聲的笑了笑,輕輕的伸手摸了摸小丫頭的臉頰。
哪怕是自己拼了性命,也決不能讓她再受任何的委屈和傷害!林凡心裡這麼想着。
林凡看着胸口的青玉吊墜,上面刻着一個“凡”字,那是父母留給他唯一的紀念,他無數次的想要丟掉,可還是捨不得。正是因爲這個吊墜,他一直想要問問那兩個人爲什麼要這麼做?難道自己和妹妹兩人在他們心中真的沒有半分的重量麼?真的就可以這麼拋棄掉,卻絲毫不感到心痛麼?
遠方的天空上,一道青光慢慢的劃過,然後在半空中打了個轉兒,似乎是在尋找着什麼,直到最後閃了閃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甘泉村西面的一顆大樹旁站着一個人,寬大的斗篷遮住了全身,看不清面容,渾身透着一股濃郁的戾氣,他的手抓在身旁的大樹上,五指深深的扣進樹幹裡,他的身上冒出一股股黑氣,嘴裡發出邪魅的低吼。
“沙沙!”
樹葉輕輕響了響,一道黑影朝着不遠的山村掠了過去……
一股黑氣從小山村西頭升起,伴隨着沙啞的狂笑,那笑聲充滿陰森苦痛,又似快意無比,黑氣過處,只留下滿地的鮮血和驚恐的面容。
“嗚嗚!”
門外的風有些烈,能聽見猶如哭泣一般的聲音,窗戶不知什麼時候打開了也或者就是忘了關上,來來回回地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響。
林凡打了個寒顫,走上前想把窗戶關好,可就這時候,一股濃郁的血腥氣撲面而來,讓人喘不過氣來,直欲作嘔。
少年愣了,院子裡,鮮血到處都是,兄妹倆飼養的家禽全都倒在地上,身首分離,幾無完整,院子裡有一團黑氣,上下翻滾,風吹不散,透着一股股邪魅的氣息。
黑氣中,一雙帶着妖異血紅之色的雙眼慢慢的向林凡看了過來,那眼中沒有絲毫的溫度,只有無窮無盡的冰冷和嗜血。
“錚!”
一把泛着幽光的長劍被舉起,劍上還殘留着鮮血,鮮血凝成血珠,一滴滴的順着劍刃掉在地上。
一股懾人的寒意直接由腳底竄了上來,林凡感覺自己從沒有這麼害怕過,或許也已經感覺不到害怕,只剩下無助,他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該跑!可是雙腿卻像是綁了鉛塊一樣,沉沉的挪不動。
那黑影動了,只是瞬間便到林凡身前,長劍抵在他的脖頸處,鋒銳的氣息刺破了皮膚。
少年無力的閉上眼,他知道自己無法反抗,不由得心中無奈嘆息一聲。
可下一刻,林凡猛地睜開眼,心中狂呼:不!我還不能死!也不想死!
少年一個側身,甩手關窗,那黑影一愣,隨後一劍刺來,窗戶碰到了長劍,長劍一偏,擦着林凡的肩頭劃過,然後留下了一道口子,不過好在免了一死,他轉身就跑。
黑影大怒,渾身黑氣涌動,眼中血光大盛,他沒有想到這束手就擒的“獵物”竟然就這般躲過了一劫。
林凡顧不上管肩頭的傷口,直直的朝着裡屋跑去。
“靜兒!快醒來!”林凡大喊。
睡夢中的林靜被驚醒,她還沒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便見到哥哥撞開門,然後瘋了一般的拉着她就跑。
“轟!”
兄妹倆剛逃了出去,便聽一聲轟響,劍光閃過,竹屋被拆了大半,林凡回頭看了一眼,心頭更是一跳,那黑影不緊不慢,每邁出一步,便有好遠,也不知是使了什麼神通。
“快跑!”
兄妹倆一路奔逃呼喊,希望有人應答一聲,可此時的甘泉村哪裡還有往日祥和寧靜,村中百餘戶人家,三百餘人口,大大小小、男男女女,早已經成了僵硬的屍體,竟是隻剩下他們兄妹兩人。
曾經安靜祥和的小山村此時充滿了死亡的味道,濃郁的血腥氣讓人作嘔。血流成河中,一股股濃郁的血腥氣撲面而來。
“啊——”
林凡只覺得心裡很難受,可卻說不出自己到底是什麼感覺,是恐懼?還是憤怒?或者悲痛?他用力的大吼,似是這樣才能發泄一番。
“哥!”
林靜流着淚,她害怕了,小手緊緊抓着林凡的衣袖。
“別怕!哥會保護你!”
逃!是的!要帶着妹妹一起逃!一定要活下去!林凡心裡這般想着,緊緊地拉着女孩兒的手。
“桀桀!”
身後的黑氣中傳來一聲沙啞的笑聲,透着一股嗜血陰寒的氣息,讓人毛骨悚然,林凡顧不得回頭,因爲他不能停下。
“錚!”
一聲清脆的劍鳴在身後響起,少年心頭一跳,知道再無逃路可言,他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猛地撿起地上的一根木棍,回頭指着那如影隨形的黑影。
“咦?”
黑氣中傳來一道聲音,似乎對眼前少年的舉動感到驚訝,不過隨後他便釋然,不過是個稚嫩少年罷了,一把幽光長劍慢慢舉起,劍身上還殘留着血跡。
林凡把林靜護在身後,雙眼緊緊盯着那黑影,他要記住這個人,記住那把劍,縱使那人周身黑氣瀰漫,看不清面容,他也要記住,若是今日不死,總有一天他會把今天的血債一一討回。
“嗡!”
黑影揮動手中長劍,身形一閃,朝着林凡刺了過來。
“叮!”
林凡不懂武藝,更不懂什麼修煉法門,他只能本能的舉起木棍去擋,可他不過一個少年,又那裡敵得過那黑衣人,不過一劍,他便被擊的連連後退,倒在地上,鮮血順着他的手臂滴在地上。
“哥!”林靜哭着,想把林凡攙扶起來。
“丫頭!你快跑!別管我了!”
“不!我不走!嗚嗚!”
“走啊!”林凡紅着眼吼道。
“不!”
看着林靜倔強的哭泣,林凡長嘆,難道這結局便是他們兄妹倆的命麼?那麼多年好不容易走過來,難道就這樣結束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