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吳？”周曉檸作爲手外科的副教授，在手外科浸淫多年。且跟着齊喬文教授多年，他對師門內的斷指再植術的技術理念再熟悉不過。
因此，吳邪此刻表現出來的能力稍有差異時，周曉檸一眼就看了出來。
吳邪稍微轉過頭，目光稍閃爍了一下。
之前吳邪有跟過周曉檸副教授的手術，因此知道周曉檸副教授的習慣。
但此刻的吳邪，除了是黃耀龍以及周曉檸副教授的超小師弟，仍然是一個醫生。
且，吳邪如今得到了恩州醫學會的認可，擁有了手術權限。
吳邪就抿了抿嘴，壓低聲音說：“周教授，這個患者，更加適合這種手術。”
吳邪並未解釋太多，但他知道，周曉檸應該明白了他的意思。
吳邪不是爲了裝逼，而是爲了讓周曉檸知道自己的真實實力，然後大家一起共同進步！相輔相成。
周曉檸副教授來這裡，是爲了升教授職稱而來。
吳邪也同樣知道周曉檸副教授的實力不亞於教授級別，比如說同濟醫院手外科的孟棠教授，可能手術水平比周曉檸高不了特別多，甚至可能是伯仲之間，甚至有所不足，也不誇張！
但是，周曉檸副教授的水平，也不是無敵的。
在比起丁木林教授這樣的頂級教授面前，周曉檸副教授還有很大的發展空間。
有發展空間，那麼大家就可以一起探索。
互惠互利，是一種相處模式，這也是吳邪從周曉檸副教授與傅前進主任相處的過程中，學習到的一種東西。
黃耀龍離開協和醫院的時候，當時的齊喬文教授還沒有到最牛的那一步，因此，礙於視野的限制，黃耀龍不太特別清楚吳邪此刻的話。
不過，周曉檸是真的聽懂了。
單手先把還要繼續操作的黃耀龍的手給抓住。
先暫時叫停整個手術，其實是一種忌諱。
但周曉檸覺得自己務必這麼做，才能讓自己更加冷靜。
“耀龍，你先等一下，我要緩一會兒。”
“小吳，你也等會兒，我們緩一會兒再開始繼續操作。”周曉檸副教授這麼講。
然後開始深呼吸，心情忐忑且聳動。
其實，華中科技大學附屬協和醫院的手外科與魔都華山醫院手外科的綜合實力，相差最大的地方是哪裡呢？
就是頂級戰力！
最尖端水平。
魔都的復大附屬華山醫院，之所以能問鼎華國手外科之巔，比魔都六院更加牛逼，是因爲那裡有一兩個格外牛啤的教授撐着。
若是把這兩個教授放在魔都六院的話，那麼問鼎華國手外科巔峰的醫院，就是魔都六院，而不是華山醫院。
就是這麼簡單！
中端戰力，其實頂尖的教學醫院的差距並不是很大。
目前，整個華國範圍內，能夠真的到那一步相當於超脫境界和水平的人，總共加起來不超過五個，或許更少，畢竟有一些前輩的年邁已經無法上臺！
現在吳邪竟然到了這樣的水平，這可能是協和醫院飛起來的最大機會啊！
沒錯。
只要協和醫院擁有這樣的尖端戰鬥力，那麼協和醫院就能夠去平衡且自主評估手外科的那種手術理念更加牛逼，開創、主導全國乃至於全世界手外科的發展與前進方向了。
而要做到這樣，最主要的就是要讓人信服，讓人知道你有絕對地控變能力。
控變，在統計學裡叫控制變量。
把所有的變量都控制完成之後，只剩下唯一變量，就是最好的隨機對照。也最有發言權。
否則的話，就有可能偏頗或者存在選擇、傾向偏倚。
就好比兩種不同的東西，一個賣一千，另外一個賣一百，你非要強行對比兩者的質量，這不具備可比性。
同等價位，才具有。
足足過了一分鐘。
周曉檸副教授才稍微冷靜下來：“好了，可以了，小吳，你繼續。”
“我和耀龍給你配臺。”周曉檸已經消化完且接受了吳邪現有的水平，自然退居二線。
擁有那樣水平的人，其實最擅長的並非是簡單地做手術或者對比，而是帶教！
這也是華山醫院可以在很長時間裡屹立不倒的一個關鍵因素。
黃耀龍見此情形，內心攢動和翻滾了一會兒，覺得自己肯定是不能反駁師兄的建議。
回了一個字：“好！”
可緊接着就又問：“師兄，手術過程，不會有問題吧？您要幫忙多看着點。”
黃耀龍知道吳邪的水平比自己更加高，比賽的時候就見識過，但是周曉檸都退居二線，這對於醫院發展手外科並不利。
“你不說話，先看完再說。”周曉檸沒給黃耀龍解釋很多，直接擺起了譜。
吳邪也不再糾結，而是在慢慢地按部就班，以自己對斷指再植術的超級理解，慢慢地把這一臺手術往前推。
只是在頗爲關鍵的時候，纔會偶爾講一兩句：“這種操作也沒錯，但是這麼操作更好，這一個細節的管控，會有比較多的影響因素。”
“我們可以後續慢慢磨一下……”
周曉檸點頭，慢慢卸下自己帶教老師的身份：“好，我先記住。”
“這一個操作步驟也是這樣。”過了一會兒，吳邪又說。
周曉檸認真地看完，又點頭。
而到了這裡，黃耀龍才終於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同時心裡也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吳邪再對周曉檸副教授進行教學，這是不是位置搞反了？
不是，吳邪這些都是從哪裡學來的啊？
不對，吳邪在比賽的過程中，就顯示出過不同的斷肢再植術理念，所以，他的悟性太過於強了。
他已經推進了兩門理念，所以再推進幾門，貌似也不過分。
所以按照之前師父和師兄們的說法就是？
黃耀龍也趕緊正式起來，爭取努力追上吳邪與周曉檸副教授二人的節奏。
手術大概過去了一個小時左右。
吳邪就完成了皮膚最外層的縫合，縫合完畢。
吳邪再用注射器的針頭試探了一下遠端的血運。
一紮而進，鮮紅滲出，顯然是毛細血管網已經連通，與動脈續接起來。
一針見血，是手外科很喜歡的一幕。
“巡迴老師，拿一個鋁製版專用石膏，謝謝。”吳邪這麼喊了一聲，後又說。
“周老師，這樣的斷指後，先用石膏固定五天後，再改用指支架，會更加合適，否則第一時間就用支架來固定，反而不好，因支架的設計本就利於功能康復，而非固定。”
“也不特別費錢。”
周曉檸點頭，轉而問：“所以這就是你之前在血管縫合時，稍微留出一點腔隙的理由？”
“是，但也不全是。”
“主要是爲疤痕雨痕提供一定量的額外空間……”吳邪這麼回。
周曉檸若有所思。
而這樣的高深談話，在黃耀龍的視野裡，就顯得如同兩人在擺譜無字天書。
誰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啊？
手術結束，讓麻醉醫生把患者的麻醉撤銷後，就把患者推回了病房去。
不過，這一次，並非是吳邪這個下級醫生跟隨，周曉檸副教授與黃耀龍兩個人都是緊隨吳邪一起到了病房。
且沒有換自己衣服的情況下，三個人就一頭扎進了副高辦公室。
拿着這個簡單的斷指再植術，探討了足足兩個多小時，才以吳邪最後需要去急診科看一個亞急診患者而告終。
吳邪離開前，周曉檸還問了一句：“小吳，能方便問一句，你那個以病例爲錨點的學習方式，適用性很強嗎？”
吳邪簡直離譜，他剛剛解釋的這些理論，竟然就是擰用了之前創傷外科的病人的一些現象，然後摻雜着手外科的一些理論，這麼進行理解的。
這一席話，讓周曉檸這個副教授都難以置信。
彷彿吳邪把創傷外科是骨科基礎這句話演繹得淋漓盡致。
吳邪就搖頭了：“周老師，不是我藏拙，而是我覺得這樣的學習模式更加適合自己，具體對其他人是否適用，我不好說明，也沒有經驗。”
吳邪哪裡是以病例爲學習錨點。
這只是他的說辭，他的學習錨點是掛，你們沒有的，周老師。
自然不能把人帶入歧途。
只是，如意級別的技能實在是太過於強大，以前所謂的深入淺出，其實就只是理解層面和文字層面的深入淺出。
如意級別的技能，纔是真正的深入淺出，纔是真實的教學利器。
因爲剛剛通過對話，吳邪就能夠徹底地融入甚至是衍化復刻出來周曉檸副教授的所有理念以及他的操作。
並且重複他的操作過程中，對他可以發展的方向，如何去修正，如何去學習，進行近距離、完全復刻一般的指點和帶教！
最後直至，周曉檸副教授也把這個技能提升爲5級。
這雖然時間會很長，或許是十年，甚至十幾年。
但這至少有一絲機會了，這是吳邪的自信。
然而，即便是五十多歲，擁有這樣等級的技能，也能夠讓周曉檸副教授，在全國範圍內，處於手外科教授最登頂的那一批。
反而，可能自己的老師齊喬文，他若願意跟着自己學習，恐怕等他學成，已經到了退休的年紀了。
“周老師，我們下次再聊，我先去看病人了啊？”吳邪離開前，還是頗爲客氣。
周曉檸略沉吟後，說：“小吳，你以後要不就直接叫我周曉檸或者曉檸吧？”
達者爲師。
吳邪連連擺頭說：“周老師，稱呼的問題若是能隨意，現在這樣的稱呼最好了，我也有很多要與你請教的地方。”
“你叫我小吳，我叫你周老師，這挺好。”
“就希望周老師您別怪我有賣弄之意才最好。”
吳邪解釋完，離開。
副高辦公室裡，周曉檸和黃耀龍二人則是久久不能平靜。
“師兄，小吳不會真的到了那樣的境界吧？這不可能吧？”黃耀龍聽明白了，所以這麼問。
這可是老師都沒達到的境界啊，吳邪就這麼成了？
“小吳之前的資質就極好，現在的天賦一點未衰弱，而且還找準了自己的學習方式，事半功倍。”
“有些東西，再多的努力，在絕對的天賦面前，不值一提啊。”
“耀龍。”
“吳邪絕對就是已經到了那一步，這不可能作假。小吳也沒必要這麼作假。”
“他現在就已經夠優秀了，不需要這個名頭爲他添磚加瓦。”
“他只是想告訴我們，他會投桃報李吧。”周曉檸考慮的問題稍微有點多。
有一點，周曉檸比黃耀龍理解得更加清楚，那就是吳邪這個學生，是自己的老師齊喬文從段宏教授那裡搶來的。
但估計，吳邪自己的意願，並不完全在手外科。
恩師捂面。
忠臣不事二主。
吳邪或許能夠在創傷外科也有類似的成就，但是他在創傷外科取得成就之前，先投桃報李，顯示自己的能力，讓自己的老師齊喬文放過他。
我身在手外科，心在創傷外科，我謝謝你給我一個博士身份，讓我讀書以便於找工作。
作爲回報，我可能可以給你培養出來一個更高級的手外科醫生。
但我得走。
“是這樣嗎？”黃耀龍若有所思。
“我也不知道，但是這件事，或許給師父說一聲，他會心裡更加清楚一些。”
“而且，這樣的交換，估計師父也是拒絕不了的。”周曉檸感慨。
沒有任何人能夠拒絕和忍得住成爲那一步的誘惑！
吳邪爲什麼就不先是協和醫院的學生，先是同濟醫院的呢？
周曉檸很費解。
周曉檸給齊喬文教授打電話去了。
……
吳邪則是在離開辦公室後，渾身輕鬆起來。
他加點之後，不僅是讓自己的實力變得更加強，可以達到自己的目的，可以擁有超乎常人的疾病接診能力。
同樣，吳邪也找到了一個絕對的平衡點。
他有兩個老師，但終究可以記得那個最重要的恩師。
先遇到就是緣分。
包括龍源師兄，不遠數百里地來對自己進行帶教，這都是緣分。
吳邪也不覺得自己虧了。
人生在世，遇到很多人，每一種遇見都會是緣分。
利益交換，相互成就，纔是這個江湖，這個世界永恆的話題。
吳邪要去創傷外科，這沒錯，可手外科也同樣重要，很多手外科的病人也同樣需要優秀的醫生，這也沒錯。
如意者。
便如是也。
“晚上一起吃火鍋呀？”吳邪路上，給唐玥瑋發了一條信息過去，心情好，他得慶祝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