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晚這一覺睡得很沉,柔軟舒適的被子還帶着淡淡的太陽香味,讓身心疲倦的她很快入眠。
醒來時房內一片漆黑,她摸到牀邊的手機,已經將近十一點。沒想到自己會睡了那麼久,顧凱也一直沒來叫醒她……
林晚晚剛坐起來,房門被人由外輕輕打開,顧凱進來見她醒了,打開了燈解釋道:“晚晚睡得很沉,我就沒叫你了。估計你也快醒了,我到樓下拿了宵夜給你。”
他帶來的是一碗櫻桃粥,鮮紅的櫻桃散發着香甜的味道,很激發人的食慾。林晚晚這一睡錯過了晚飯,早就餓了,向顧凱道了謝,便接過瓷碗,很快就吃完了。
看她意猶未盡,雙眼盯着瓷碗不放,顧凱好笑道:“爸媽注重養生,晚上從來不準備宵夜的。這還是我偷偷讓廚子晚飯時另外煮的,分量並不多。”
林晚晚流連在瓷碗上的目光一轉,晚上的確不該積食。一碗粥下去,暖了胃,也沒有多少飢餓感了。
“今晚留在這裡住一宿,明早我們再回去。”
顧凱的話讓她楞住了:“那今晚……這房間……你……”
林晚晚因爲詫異而斷斷續續的話,他卻聽明白了:“有爸媽在,我們不好分房睡。這張牀夠大,兩個人睡應該沒問題,將就着湊合一晚。”
顧凱從衣櫃中取出一件黑色的睡袍,遞了過去:“浴室在右手邊,晚晚先去洗,裡面有新的牙刷和毛巾。”
他說話時,面色平常,就像是招待留宿在家裡的好友。
林晚晚也不好扭捏,接過睡袍匆匆進了浴室。
在陌生的浴室裡,她心裡忐忑,不敢洗太久。
可是林晚晚展開睡袍才發現,這件明顯是男式的睡袍只有一條在腰上的束帶。換上後,V字領的衣襟露出半個肩膀、鎖骨和胸前的一小片。走動的時候,還會隱約露出大腿……
她在浴室裡躊躇着不敢出去,想到顧凱從衣櫃裡隨手拿出來的,估計也不清楚這寬大的睡袍穿在自己身上會有這種效果。
直到林晚晚在浴室裡的時間太長了,顧凱擔憂地來敲門時,她才咬咬牙推門出了去,乾笑道:“睡袍太大了,有其他休閒服什麼的嗎?”
他搖頭,歉意道:“我搬出去時把衣服都帶走了,這裡就只有幾件西裝襯衫和同式樣的睡袍。”
林晚晚一想到她穿着寬大的襯衫,裡面真空,身材若隱若現。因爲身高的差距,衣襬長至大腿,底下露出光溜溜的兩條腿……
她揪住睡袍的領口,立刻打消了換上襯衫的念頭。
顧凱越過她進了浴室,很快也穿着一摸一樣的黑色睡袍走了出來。
相較於林晚晚的緊張和拘謹,他就要自然輕鬆得多了。兩隻手用毛巾擦着溼漉漉的頭髮,睡袍的帶子隨意打了個結,鬆鬆垮垮的,露出大半的胸膛。
顧凱在牀邊一坐,忽然開口道:“爸媽聽到了一些閒言閒語,纔會對晚晚有所誤會。”
“……嗯,我明白的。”林晚晚低着頭沒有看他,含糊地應了一句。
知道宋豔雅下午對她說的話,顧凱恐怕左右爲難,纔沒有叫醒自己,與兩老一起吃晚飯,免得氣氛尷尬。
“晚晚不介意就行,睡吧。”顧凱替她掖了被子,將毛巾扔在椅子上,起身關掉了房間的燈。
黑暗中,蜷縮在牀邊的林晚晚感覺到另一面的牀墊陷了下去,渾身驟然繃緊。
過了一會,身邊躺着的人再沒有其它動作,她胸口節奏持續加快的躍動慢慢緩了下來。
他們同樣的沐浴液的香味,在同一個被窩裡蔓延。這種感覺很陌生,卻讓人安心。
林晚晚以爲自己會輾轉難眠,卻在這股清淡的沐浴液的香味中很快入了夢。
的確,是入了夢。
林晚晚已經記不清自己有多久沒有做夢了,四年前,整整一年,她只能依靠安定勉強睡着。
有一段時間,她甚至不敢閉上眼,免得再想起那一天的情景。
後來白天正職,晚上兼差,每日從早到晚的忙碌,只得三四個小時的休息,林晚晚累得沾上枕頭就立刻睡着,睜開眼又是第二天,連做夢的時間都沒有。
不知是之前睡得多了,還是下午的事傷了心,又或是四年來一直壓抑在心底的情緒達到了臨界點,偷偷決堤而出,噩夢再度降臨。
“晚晚,這次鋼琴決賽結束後,我們一起去遊樂場怎麼樣?”
坐在車後座的她雙手下意識地在膝頭上練習着指法,聽到副駕駛座那人說的話,擡起頭驚喜地道:“爸,真的?”
說完,她怯怯地瞄了眼駕駛座的嚴茂蘭。學鋼琴最重要的就是這雙手,媽從不讓自己跟別的朋友出去玩,就怕受傷。
遊樂場只是在自己六歲的時候去了一次,之後每天都在練習鋼琴中度過,再也沒去過。
嚴茂蘭見她眨巴着眼,嘟着嘴滿是哀求地看了過來,板着臉說道:“等晚晚這回上臺也不緊張,跟以前一樣彈奏的話,我們就去遊樂場。”
“好,一言爲定,我會彈奏出最棒的鋼琴曲送給爸媽的。”她興高采烈,拍着胸口保證。
嚴茂蘭“撲哧”一聲笑了:“瞧你這鬼丫頭,嘴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
她低頭笑眯眯地想着去遊樂場,一定得帶上相機拍全家福留念。
可惜下一刻,一輛大貨車迎面而來,爸焦急的呼喚聲,刺耳的剎車聲,劇烈的碰撞聲,以及最後媽崩潰絕望的尖叫聲……
巨大的痛楚席捲全身,她看見自己支離破碎的雙手,副駕駛座上的爸爸血肉模糊,駕駛座上的媽媽也是一身鮮血……
“晚晚,快醒醒——”
她迷茫地睜開眼,還沒從夢境中完全走出來,雙目沒有焦距,一時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眨了眨眼,對上顧凱焦急的眼神,那雙有力的手臂將她緊緊環在胸前。
感覺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溼了睡袍,離開被窩透着涼意,林晚晚不由自主地顫了顫。
顧凱把她攬在得更緊,滲着寒意的心似乎被這樣的擁抱慢慢捂暖。
太久沒有感受到這樣的溫暖,林晚晚雙眼泛着澀意,視線慢慢變得模糊。
她轉開臉,閉上眼,聽到自己沙啞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尤爲突兀:“沒事,只是做了噩夢……很抱歉,吵醒你了。”
顧凱睇着懷裡的人面色白得透明,平日倔強的外殼剝落了,像是一個玻璃娃娃,一捏就碎。
月色下,她眼角的溼潤閃爍,十分刺目。
彷彿被什麼蠱惑,顧凱緩緩低下頭,雙脣貼上林晚晚的臉頰,吻去了悄悄落下的晶瑩淚珠。
感覺到她微微一顫,而後在自己懷裡的身體僵直了。
顧凱知道這時候該停下,不應在林晚晚被噩夢打破了往日僞裝的堅強時,趁虛而入。
只是當四片脣瓣緊密貼合,感受到她脣上涼意與輕顫,那柔軟和甜蜜的觸感更是讓他停不下來……
或許是今晚的夜色太美,她不經意間卸去了僞裝,在顧凱面前袒露出自己軟弱的一面。
明明知道不該繼續,林晚晚卻沉浸在他編織的溫柔大網,牢牢被束縛住,逃脫不得。
緊貼的身軀,有力的擁抱,炙熱的深吻,若有似無的低吟,恣意糾纏的目光。沒有哪一刻,他們兩人這般接近過……
烙在身上的印記火辣辣的,似乎在灼燒着她的肌膚,也將她腦中的神經重新緊繃。
林晚晚突然從意亂情迷中清醒,一手推開了覆在她身上的顧凱,一手揪緊了敞開的睡袍領口。
這個人不愛她,如果放任下去,明早醒來估計會後悔今晚的衝動,會對自己露出懊惱的神色。
身心淪陷後,林晚晚最不想看見的,便是顧凱出現這樣的表情……
“我們的協議上,並沒有加上這一條。”
林晚晚臉上的紅暈尚未完全褪去,雙脣嫣紅,無聲地透露着剛剛的激情和纏綿。
可是她的神情恢復了平靜,語調更是拒人於千里的冷淡。
顧凱鬆開手,退開了。
懷裡的溫暖消失,透着絲絲冷意。
不知爲何,他覺得剛剛溢滿的胸口也漸漸空了,隱隱泛着一點疼痛……
第二天早上,兩人離開顧家時臉色都不怎麼好。
宋豔雅還意味深長地掃了他們一眼,叮囑顧凱要適可而止。
顧凱神色淡淡的,含糊地應了一聲。
林晚晚神情委
頓,喝了半碗粥便沒了胃口。
昨晚她推開顧凱後,顧凱沉默地出去抱了一牀被子回來,重新躺在她的身側。
接近凌晨三點,林晚晚縮在被窩裡再也沒了睡意,睜着眼直到天亮。
身邊的人幾番輾轉,恐怕也是睡不着的。
經過這一晚,兩人的關係彷彿回到了剛見面的時候。雖然顧凱仍是體貼地開車接送她上下班,除了必要的問話,彼此之間再也不像以往那樣隨意談笑。
避免回家後屋內冷清尷尬的氣氛,林晚晚總是辦公室內最遲走的,還時常包攬了兩位秘書的工作,以圖在公司能呆久一點是一點。
出差回來的鄭源發現好友的臉色漸轉多雲,他的秘書助理幾乎想把所有的工作都攬下來,讓自己忙得腳不沾地。
知道家務事不好插手,他卻不能視而不見。
“顧凱,你跟小林怎麼了?哪個夫妻不是牀頭打架牀尾和的,你跟她較什麼勁?”鄭源一副經驗老道的樣子,拍着好友的肩膀循循教導地說:“聽我的沒錯,燭光晚餐,開跑車兜風,到山頂看夜景,最後水到渠成,來個熱情洋溢的夜晚,什麼問題都能立刻迎刃而解。”
顧凱白了他一眼,對好友明顯屬於餿主意的建議毫無興趣,轉身就走。
鄭源還不死心,在後面嚷嚷道:“對付女人,自然要投其所好!”
站到門口,顧凱腳步一停,皺着眉回頭:“……你說一個女人在氣氛正濃的時候推開那個男人,說明了什麼?”
鄭源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着顧凱,嘴裡發出“嘖嘖”的惋惜聲:“沒想到我才離開幾天,你就已經……不行了?”
顧凱直接開門走了,他就知道,問鄭源要答案,根本就是自己腦子被門夾了。
“顧總,偷設計圖的人是誰已經知道了。”
剛回到辦公室,馬總派人來請,顧凱沒想到這件事突然有了進展。
“是誰?”
“設計部新來的助理小張,上個月剛從試用期轉正。”周經理惋惜地嘆了口氣,“她是今年的畢業生,對口專業,做事麻利,沒料到居然會起這樣的心思。”
顧凱疑惑:“怎麼發現是小張乾的?”
“偷走設計圖轉賣給‘旭盛’,肯定是因爲缺錢。正好公司給設計部一筆可觀的獎金,我暫時扣下了,在所有人的面前打開保險箱把獎金放進去。”
周經理仍是一臉不願相信:“設計部安裝了攝像頭,小張悄悄偷配了一把鑰匙,打開保險箱意圖偷走獎金,被保安當場抓獲,也承認當初偷取設計圖的人是她。”
“小秦和小張都有辦公室的鑰匙,那晚小秦鎖門走後,小張躲在安全梯繞了回來將設計圖打印了一份帶走。”
馬總皺眉,接着道:“公司保安已經將助理扣住了,正準備扭送到附近的派出所,只是周經理私下阻止了……這件事小顧怎麼看?”
顧凱朝他點點頭,問:“周經理有什麼想法,不妨說出來聽聽。”
總經理室內只有他們三人,周經理也不避諱地坦言道:“小張是個上進的孩子,家裡情況不好。爸媽年紀大,哥哥剛從戒毒所出來,最近又染上了,把家裡的存款掏空了,又四處欠債,她纔會鋌而走險偷走設計圖去賣……”
馬總冷淡地打斷了她的話:“周經理,人人都有難處。如果就這樣放任下去,‘鳴威’還怎麼在廣告界立足?”
周經理婉轉道:“這也是替公司考慮,這件事情鬧大了,會在業界留下不少負面的影響。”
顧凱也贊同道:“幸好這次公司並沒有損失,小張也不容易,沒必要做得太絕。”
馬總聽取了兩人的意見,辭退了小張,沒有再追討刑事責任,打電話讓保安把人放走了。
法務部的經理借這事靈機一動,也胡謅出鄭經理的辦公室安裝了攝像頭。共事一場,她不想把事情鬧大,讓彼此難堪。
如果那人願意自首,公司會重輕發落;等被人揪出來,就不會是丟了工作那麼簡單了……
小張的事在前面,“鳴威”的上層的確沒有爲難她。
做賊心虛,整天提心吊膽,現在聽說有攝像頭,更加惴惴不安,即使再不情願,還是猶豫着站了出來。
得知是法務部一位姓姚的女同事所爲,林晚晚感到很吃驚。進公司後跟她從來沒說過話,自認沒得罪過她,完全不明白這人爲何無緣無故地陷害自己。
可是當她聽說這人一直仰慕設計部的那位高材生,因爲林晚晚搶了他的職位而耿耿於懷,這纔會動了點手腳,打算在合同上製造重大失誤,讓林晚晚被公司開除。
嫉妒是很可怕的東西,尤其是被愛慕衝昏了頭腦。
林晚晚遠遠地望見那姓姚的女同事收拾了東西離開,心裡沒有預料中的輕鬆和歡喜。
被人嫉恨陷害,甚至不惜犧牲掉自己的前途,並非什麼好事……
事情水落石出,公司裡轉眼間少了兩位同事,身邊的人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廣告公司人員流動比較快,所有人的習以爲常。
林晚晚依舊忙碌,唐秘書調侃她想做女強人,每天都在挑戰自己的極限。
她除了苦笑,只能沉默以對。
這天晚上接到莫辰的電話,她張口報了一串地址,笑道:“晚上七點,給你一個驚喜,不見不散!”
不等林晚晚迴應,她已經風風火火地掛掉了。
前幾天聽說莫辰到外地出差,估計是今天回來了。一回來就找自己,林晚晚也不好推辭。
難得這晚是她第一次在六點半前踏出了公司,那是離“鳴威”並不近的餐廳,招手叫了出租車。
原本林晚晚還納悶着莫辰是不是有事找她商量,只是踏進餐廳,看見桌前也是一臉驚訝的顧凱時,她再猜不出來也很難。
看來是鄭源懷疑他們吵架,就和莫辰分別約兩人到餐廳——果然是“驚喜”,的確讓人又驚又喜。
顧凱笑了笑,起身替她拉開椅子:“正奇怪鄭源怎麼神秘兮兮地把我叫出來,原來是約了晚晚。”
將桌上一束花遞到林晚晚的身前,他侷促地問:“香水百合,喜歡嗎?”
林晚晚伸手接過花束,四方的桌上擺着精緻的兩人餐具,正中間銀燭架上的蠟燭被點燃,名副其實的燭光晚餐。
靠窗的位置,居高臨下,能將市內的大片夜景收進眼底。
鄭經理別出心裁,應該經常用來討好莫辰。
只是看起來這麼美好的一切,都是別人精心佈置替顧凱來討好自己,林晚晚的心情有一點複雜。
見她沉默,顧凱尷尬地笑了:“鄭源騙我說跟莫辰吵架了,以前的招數用的多,估計不湊效,讓我幫忙佈置。從挑選餐廳、預訂位置、到店裡買花,鄭源除了耍耍嘴皮子,把事情都扔給我。”
“其實,我也隱約能猜出他想做什麼,纔會這麼配合的。”
他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懇切道:“晚晚,我錯了,原諒我好嗎?”
林晚晚懷裡捧着一大束花,淡淡的花香撲面而來,攪得她越來越心神不寧:“你哪裡有錯……”
是她沒有自知之明,也不懂事。
“讓你不高興了,就是我的錯。”沒有看出林晚晚的心思,顧凱抓着她的手笑道:“那晚晚不要再避開我,我們就像以前一樣好麼?”
“好,”她木然地點頭,只是經歷了在顧家那一晚,要回到從前真的有可能麼?
浪漫的燭光,美味的菜餚,可口的甜點,伴有一瓶口感極佳的香檳,今晚確實是一場屬於兩人的美麗盛宴。
只是臨近尾聲,大堂經理向兩人遞上一張酒店的房卡,還笑眯眯地說:“祝兩位有一個美好的夜晚。”
顧凱僵着臉接過,心裡暗罵鄭源多事,居然最後還來這麼一手……
他正要向林晚晚解釋,卻見她扶着桌子站起來,腳步虛浮,東倒西歪地離座。
顧凱急忙扶住她,之前想到林晚晚的酒量不好,特意選了酒精濃度只有八到十度的香檳,她卻還是醉了。
看她面色蒼白,微醺還不至於醉倒,顧凱只想立刻帶她回家。
將人攬在懷裡剛走出餐廳,迎面而來的拳頭讓他大吃一驚,險險避開。
不留神懷裡忽然一空,對方抓住林晚晚的手臂,把人扯了過去,氣沖沖地道:“顧總居然是這樣的人,灌醉自己的屬下想意圖不軌?”
宋晨慶幸他臨時起意,帶着Cor
al到這裡用餐,遇上了正要帶林晚晚離開的顧凱。
林晚晚迷迷糊糊地靠在他的肩頭,呼出的熱氣讓宋晨的脖子癢癢的,臉上也漸漸紅了一片。
他故作鎮定地瞪着顧凱,眼裡赤裸裸地顯示着“衣冠禽獸”四個字!
顧凱睇着兩人緊緊貼在一起的身影,忽然感覺十分刺眼。
他上前一步,貼在宋晨的耳邊輕聲說道:“宋先生誤會了,我跟晚晚正準備回家。”
宋晨一怔,顧凱的言下之意他聽出來了——這兩人,已經住在一起了?
趁他失神之際,顧凱輕而易舉地把林晚晚帶回懷裡:“如果宋先生不相信,可以去我們住的地方參觀一下。”
低頭瞥了眼臂彎裡的女子,顧凱的臉上滿是溫柔:“只是今晚,看怕是不方便了。”
接過車童遞過來的鑰匙,顧凱小心翼翼地將林晚晚抱上車,留下臉色青白交錯的宋晨,揚長而去。
微醉的林晚晚一路上很安靜,對於之前顧凱跟宋晨的那場鬧劇似乎一無所知。
在電梯裡,她軟綿綿地使不上力,完全依偎在顧凱的懷裡,任由他半摟半拖地帶回了家。
林晚晚被扶到沙發上,臉頰紅撲撲的。閉着眼,紅潤的雙脣微張,似是無聲地邀吻。
顧凱餵了她一點解酒的蜂蜜水,免得她明早起來因爲酒醉而頭疼。
林晚晚無意識地張口吞了一半,餘下的順着嘴角流到頸側。
顧凱等着水珠順着那鎖骨滑入衣領內,伸手一扯領帶,低咒一聲,俯身攫取那誘惑的脣瓣。
脣舌間還帶着香檳的味道,他捧着林晚晚的臉,覺得自己也要醉倒在這樣甜蜜的親吻之中……
只是懷裡的人,再一次伸出手想要推開自己。
顧凱皺眉,氣息不穩地退開,盯着她睜開的雙眼含着一點迷茫和黯然,輕聲問道:“晚晚,知道我是誰麼?”
“……顧凱,”低聲的呢喃,在寂靜的客廳裡十分肯定和清晰。
他笑了,低頭啄了一下林晚晚的脣,眯起了眼:“很好,那我們繼續。”
“不……”她勉強恢復一點清明,想要阻止,開口要說出的話卻被顧凱吞沒在炙熱的親吻裡。
好不容易放開了她的脣,林晚晚卻感覺到他低頭流連在自己的脖子和胸前,輕輕掙扎起來。
顧凱一頓,擡頭看見她喃喃說着什麼,雙眼溼漉漉的,彷彿下一刻就要哭出來。
他側耳一聽,面上浮現出複雜的神色,輕輕嘆了口氣。
顧凱身上剛剛燃起的熱情迅速消退,認命地抱起已經睡着的林晚晚去她的臥室。
林晚晚沒想到兩杯香檳也能把她擱倒,顯然自己的酒量低到讓人不可置信的地步。
可是也比不上她睜開眼,就對上顧凱近在咫尺的睡容時那麼吃驚。
這時候才發現身上已經不是昨晚的衣服,而是換上了平日穿的短袖純棉睡衣。
這屋子裡只有兩個人,不用說自然是顧凱替自己換上的。林晚晚臉上一紅,輕手輕腳地爬起來,想趁他還沒醒之前出去,免得尷尬。
可惜事與願違,她這一動,那邊顧凱就醒了。
他剛坐起便湊過來,在林晚晚的脣上一啄,若無其事地微笑道:“早安。”
“……早,”她被顧凱的動作嚇得愣掉了,習慣性地回了一句。
林晚晚睜大眼呆呆的模樣十分可愛,顧凱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尖,毫不忌諱地在她面前一件件地將衣服穿上:“不用做早餐,換好衣服我們就出發去醫院。”
她原本眼神飄忽,不知把視線往哪裡放,聽到顧凱的話,詫異地把目光落在他身上:“去醫院……你不舒服?”
“不是,例行檢查而已。雖然顧家有專業的家庭醫生,可是家裡條件有限,我們每隔一年會去做一次全身檢查,有備無患。”顧凱一面扣上襯衫的扣子,一面解釋道。
林晚晚搖頭:“入職‘鳴威’前,我就已經去醫院做了一次健康檢查。”
像“鳴威”這樣的大公司,會要求入職的新人員提供一份在二級以上的大醫院做的身體檢查結果。
前後相隔才幾個月,她覺得自己沒必要再去醫院做身體檢查。
顧凱看了她一眼,答道:“醫院普通的身體檢查,沒有顧家這樣全面。反正已經將你的基本資料交了過去,晚晚就當是陪我走一趟。”
林晚晚轉過身,暗暗皺眉。
她一點都不喜歡醫院刺鼻的消毒藥水,總是不斷上演的生死離別,以及看慣這些的醫生露出事不關己,甚至是冷漠的表情。
在浴室磨蹭了好久,林晚晚纔不情不願地隨顧凱去了市內一間有名的私人醫院。
說它有名,不但醫療設備的水平在國內數一數二,費用更是貴得離譜。
當林晚晚踏進醫院,就被穿着粉紅色制服的護士熱情地帶去指定的體檢室時,不得不承認,這裡的服務態度也是一流的,實在對得起昂貴的醫療費用。
因爲事先交代了,體檢室只得他們兩人。
林晚晚暈頭轉向地被醫生在各種儀器上擺弄了一輪,最後離開體檢室的時候,如釋重負地偷偷鬆了口氣。
這體檢,確實跟普通醫院近似敷衍和公事公辦完全不能相比。
一個上午就這麼給折騰沒了,林晚晚空腹檢查,早就餓了,卻急着想要回公司,被顧凱拉住調侃道:“你什麼時候也成了工作狂,不到辦公室就渾身不自在?”
林晚晚自然不是真的想要回去工作,可是昨晚迷迷糊糊地跟顧凱睡在一張牀上,現在面對面的總覺得有點尷尬。
“最近工作多,兩位秘書忙不過來,我也不好老偷懶。”
“這點不必擔心,唐駿和江若恆是千挑萬選的人才,一個能頂三個。我好幾次想挖其中一人到我辦公室,鄭源怎麼也不肯放手。”顧凱打着方向盤,笑道:“我們先吃飯,然後去挑一件禮服。”
“家裡衣櫃裡的衣服已經夠多了……”林晚晚又不用跟着顧凱出外應酬,那些衣服除了在櫃子裡蒙塵,根本沒有用武之地,買得越多也只是浪費。
顧凱輕描淡寫地答道:“今晚秦韻會在家裡舉行生日宴會,你得陪我一起去。”
林晚晚大吃一驚:“小秦生日,我怎麼沒聽說過?”
想到這裡,她低下了頭。
自從那天秦韻知道自己跟顧凱在一起的事,每次在公司遇見,總會流露出傷心難過的表情,彷彿在等林晚晚向她解釋。
始終不能開口跟她說明原因,林晚晚對秦韻始終感到很內疚。
那個開朗親切的大女孩,總會主動跟她攀談說笑,是除了莫妍師姐外,跟林晚晚最爲親近的同齡朋友了……
以前秦韻對她無話不說,現在連生日這樣重要的日子,也不再告訴自己了。
林晚晚抿着脣,問道:“小秦生日,我們得挑一份禮物纔好。”
“這是自然,我已經預先訂了兩套首飾,待會你看下哪一款更合適?”顧凱看着她笑了,“你跟秦韻也相處了一段不短時間,她的喜好估計也是清楚的。晚晚親自去挑,也算是我們兩人一起送的生日禮物,你覺得呢?”
林晚晚沒有異議地點頭,挑選禮物原本就難,要挑選一份符合秦韻身份的禮物就更加是難上加難。幸好顧凱早有準備,她也不必傷腦筋了。
顧凱不急着去首飾店,帶她到附近的印度餐廳吃完午飯,兩人又到平常光顧的衣飾店。
店裡從頭到腳,除了衣服,不管是飾物、化妝品、手袋以及鞋子一應俱全。
客人只要進門,所有需要的東西都能一次買齊。
林晚晚相當佩服店主的經濟頭腦,店裡還有專業的化妝師和形象設計師,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替客人找到最適合的搭配。
顧凱婉拒了專業人士的介紹,自己從中挑了一件純白色的高領短袖晚禮服。
林晚晚在店員的幫忙下試穿了晚禮服,還配了一雙白色的長手套,將長髮挽起,即便還沒有化妝,全身鏡前的人由上至下散發着優雅典雅的氣息。
她撇撇嘴,果然人靠衣裝,灰姑娘也能立刻變成公主。
見身後的顧凱面上露出滿意的表情,林晚晚提着裙子回到試衣間。一位長相甜美的店員一邊幫她換下晚禮服,一邊曖昧地笑道:“太太,你跟你先生的感情真好。”
林晚晚聽得莫名其妙,卻不知該怎麼迴應,只能沉默地朝她笑了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