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哥哥,你來了!”秦韻高高興興地迎了上來,卻在看見顧凱身邊盛裝的林晚晚時,臉上的笑容僵了僵,很快恢復如常,朝她敷衍地點了下頭:“晚晚也來了啊……”
今晚的秦韻也穿着一件白色的短禮服,無袖斜肩帶,身下是可愛的蓬蓬裙,顯得她可愛又不失優雅。
林晚晚原先挽着顧凱的手收了回來,將包裝精美的首飾盒遞了過去:“小秦,生日快樂。”
“謝謝,”秦韻咬着脣接過禮盒,在自己的生日宴會,並沒有讓林晚晚難堪。
顧凱睇了她一眼,笑道:“這是晚晚挑的一套首飾,你看看喜歡麼?”
秦韻勉強一笑,確實在客人面前打開禮物是禮貌的表現。她順從地打開禮盒,裡面是一套祖母綠的項鍊和耳環,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她將項鍊一遞,笑開了:“我很喜歡,顧哥哥能幫我戴上嗎?”
“我笨手笨腳的,還是讓晚晚幫你吧。”
顧凱的婉拒,令秦韻皺眉,她撇開臉扭捏道:“我身上的晚禮服跟這套首飾不配,還是下次再佩戴好了。”
將兩人領進去,秦韻看似賭氣不吱聲,踩着高跟鞋走得飛快。
“小韻又鬧脾氣了?難得你顧哥哥來做客,怎麼不好好招待他?”秦母笑着颳了一下她的鼻尖揶揄着,轉頭看見林晚晚也有些驚訝。
“原來林小姐來了,小韻事先沒有提及,真是失禮了。”
林晚晚連忙擺手,歉意地笑笑。
秦韻根本沒有邀請她,她是不請自來,說失禮也該是自己……
“我正好缺一個女伴,就帶晚晚過來了,伯母不會介意吧?”顧凱笑了笑,抓起林晚晚的手重新挽着他的臂彎。
秦母目光微閃,笑道:“怎麼會,人多才熱鬧。只是小顧這麼優秀,怎會缺了女伴?”
顧凱輕輕拍了拍林晚晚的手背,笑了:“現在要找一個安靜本分的女伴,實在是不容易。”
“的確,”秦母看向林晚晚,眼中滿是讚賞:“小顧的眼光一向很好,今晚的小林很美。”
“謝謝,”不管是否是客氣的恭維,林晚晚還是微笑着點頭致謝。
這邊跟秦母寒暄了幾句,就有不少人端着酒杯跟顧凱攀談,探究的目光時不時飄向他身邊的女伴,讓林晚晚渾身不自在。
“先去吃點東西,別餓着了,待會我去找你。”貼着她的耳邊低聲交代了兩句,林晚晚在衆人曖昧的目光中不自在地快步走開。
要了一杯果汁,她提着裙子獨自一人躲在安靜角落,期待着秦韻的生日宴會盡快結束。
可惜這樣的寧靜沒有持續多久,一位女賓客醉醺醺地撞了上來,林晚晚手裡的果汁灑了大半在白色的裙襬上,染了一片橘黃的色調。
她懊惱地皺眉,那人跌跌撞撞地已經走遠了。
林晚晚不想跟喝醉的人計較,用紙巾擦了擦,收效甚微,這件才穿了半個晚上的晚禮服估計要報銷了。
雖然躲在宴會廳的角落,剛纔玻璃杯落地的聲音不小,已經引來不少人的矚目。
林晚晚忽然覺得自己站在這羣衣着光鮮的富家子弟之中,無論被包裝的多漂亮,仍舊是格格不入。
想到顧凱現在應該跟客人在交談,不好打擾他。林晚晚走向門邊的侍應生,打算讓他帶口信給顧凱,她就先回家去了。
“……怎麼了?”
突然被人拉住,林晚晚回頭看見顧凱盯着她的裙襬皺眉,無奈地笑笑:“果汁灑了,看你正忙,打算先走。”
顧凱看向她好笑道:“你的手提包是新買的,裡面只有脣膏和粉底盒。沒有錢包和鑰匙,你打算怎麼回去?”
林晚晚聽得一臉窘迫,她急着走,一時還真沒想到這些。
好些人不時向這邊張望,估計有事跟顧凱還沒談完。只是她穿着染了色的裙子,也不好繼續留下。
林晚晚正猶豫着去留的問題,顧凱拉着她直接走向秦韻:“你這裡有多準備的禮服,可以先借給晚晚嗎?”
秦韻點頭:“二樓的房間還有一件黑色的禮服,晚晚的身材跟我差不多,應該能穿。”
林晚晚道了謝,跟在秦韻的身後上了二樓的房間。
秦韻在衣櫃裡翻了翻,拿出一件黑色的禮服塞在她手裡,努努嘴道:“你換衣服吧,我在外面等你。”
“等等,”林晚晚開口叫住秦韻,無奈地轉過身指指後面:“小秦,能幫個忙麼?”
這件晚禮服是後背拉鍊,光是她自己根本弄不下來。
秦韻板着臉,顯然對她跟顧凱的事還在生氣,卻還是上前伸手幫忙。
不過她沒直接對自己發火,在林晚晚心裡,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晚禮服的拉鍊被拉開,林晚晚轉頭要道謝,就見秦韻愣愣地盯着她的後背,眼神複雜。
“……你昨晚和顧凱在一起?”
林晚晚一愣,見她臉色不好,也沒隱瞞,照實答了:“昨天一塊去餐廳吃飯,我喝醉了,早上才醒的。”
“醒的時候,顧哥哥躺在你身邊?”秦韻聲音越來越低,眼睛通紅,彷彿下一刻就要哭出來。
看她這樣難過,林晚晚不敢吱聲。
在秦韻看來,卻是默認了。
沒有再問什麼,她轉身便離開了房間。
林晚晚疑惑地走進浴室,背對着鏡子,也嚇了一大跳。
長年在辦公室沒有曬太陽,她的皮膚有種病態的白。
只是這後背上,從頸後到肩胛骨,還有接近腰部的地方,有着一點點曖昧的紅印。
不用細看也知道這是吻痕,林晚晚面上青紅交加。顧凱居然趁着她醉酒的時候,在自己的背上留下這麼多的痕跡!
想起秦韻剛剛傷心的樣子,肯定是誤會了。
林晚晚嘆了口氣,拾起那件黑色的晚禮服,打算待會出去跟她解釋,這只是顧凱趁自己不注意時做的惡作劇而已……
顧凱好不容易打發掉一位滔滔不絕談生意經的男賓客,跟秦母打了聲招呼,上了二樓。
秦韻紅着眼站在房間門外,看見他愣了:“顧哥哥?”
“晚晚在裡面換衣服?”顧凱轉開臉,裝作無意地避開了她的視線。
“顧哥哥就這麼討厭我,連多看我一眼也不願意?”秦韻盯着他,委屈地嘟嚷道。
顧凱笑着搖頭:“我們前後才見了幾次面,哪裡來的討厭?”
“顧哥哥跟林晚晚也見了沒幾次,怎麼就對她另眼相看?”秦韻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他的臉上,試圖找出原因:“還是說,顧哥哥爲了不娶我,這才找她來演一場戲,讓我知難而退?”
“秦韻,我們並不合適。”顧凱收了笑,臉色分明是不願意繼續討論這個話題。
秦韻難得找到兩人獨處的機會,並不放棄繼續追問:“難道林晚晚就合適?”
她不悅地皺眉,比學歷,比家境,比身材相貌,自己哪一點不如林晚晚?
知道秦韻不會輕易死心,顧凱索性攤開來說:“你想要嫁給我,只是因爲門當戶對。那麼婚後,你想要跟秦家一樣各自心知肚明地養着秘密情人,還是像我爸媽那樣相敬如冰?”
他沒有要秦韻的回答,繼續道:“不管是哪一種,都不是我想要的。你要找到適合的結婚對象並不難,沒必要一直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顧哥哥說話,還真是一點都不留情面,不過……我喜歡。”秦韻不在意地聳聳肩,卻突然上前一步抱住了他的脖子往下一扯。
顧凱沒有留神,被她吻住了雙脣。
“你們……”
林晚晚換好衣服,打開門看見的,便是背對着她的顧凱低下頭,吻住了秦韻的一幕。
秦韻手忙腳亂地推開了顧凱,滿是歉意和內疚看了林晚晚一眼,紅着臉跑開了。
顧凱伸手用力在脣上一擦,手背上留下一抹紅色的脣膏印,他心裡低罵一句,轉過身正要開口解釋,看見門前的林晚晚,愣住了。
黑色緊身短禮服,露出她的鎖骨和雙肩,讓林晚晚略顯瘦削的身材一覽無遺。在黑色禮服的襯托下,皮膚透
出柔白細膩。
顧凱皺起眉,把她重新推進房內:“換回去,我們這就走。”
林晚晚也是渾身不自在,時不時往下扯着裙襬,感覺雙腿涼颼颼的。只是她的感覺是一回事,顧凱露出近似厭惡的表情,更讓自己在意。
再加上剛纔看到的那一幕,她忍不住賭氣地撇開臉,拒絕了顧凱的要求:“之前的禮服不小心掉進洗手池,已經溼透了,穿不了。”
顧凱將西裝外套脫下,把人裹得嚴嚴實實的,摟着她就往外走:“等會下樓後,晚晚從花園的後門出去,我開車到那裡接你。”
林晚晚望着他離開跟秦母道別,站在樓梯口一動不動,眼神複雜。
車子很快駛來,她坐在副駕駛座上,低着頭沉默不語。
顧凱一手打着方向盤,慢慢開口道:“顧氏看中了一塊地皮,在市內的黃金地段,據說即將要開發成商業區,價格不低,卻有很大的增值空間。可是顧氏最近投資了另外的地產項目,暫時拿不出這麼龐大的資金,有意跟秦氏合作。”
林晚晚轉過頭,看着他直視前方,側臉在明明暗暗的霓虹燈下看不清神色。
“原本秦氏已經答應下來,上個月卻突然改變態度,一再拖延。爸便想用聯姻爲前提,讓我和秦韻交往,以便安定秦伯父的心。”
“那天在機場,爸急着叫我去公司,不過是預先在酒店訂了位置,又瞞着我約了秦韻。”顧凱冷笑,“企業合作,以聯姻作爲橋樑,是最爲不智的手段,可惜爸一向固執,始終沒有看出這一點。”
“那麼,就像小秦說得那樣,你是爲了拒絕這次跟秦家的聯姻而跟我結婚,好作爲擋箭牌?”林晚晚的額頭抵在車窗上,涼意從額頭一直滲透到心裡。
打開門之前,她就隱約聽到兩人的對話。比起顧凱跟秦韻擁吻的那一幕,那些話更讓自己震驚。
林晚晚感到身心的疲憊,她一直小心翼翼地面對這些以前生活中從未遇到的事,默默猜測着顧凱的想法和用意。只是每次她以爲顧凱的心裡並非沒有自己時,總會被他當頭一棒,不得不清醒過來。
這樣猜來猜去,林晚晚也覺得累了,倒不如索性坦白來說,免得她自作多情。
顧凱抿了抿脣,突然一打方向盤,刺耳的剎車聲響起,車子停在了路邊。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林晚晚,皺眉道:“我自認做得夠明顯了,你還是不明白我的意思?”
“你太反覆無常了,又總是不開口解釋,讓我怎麼能明白?”林晚晚瞪着顧凱,一臉惱怒。
顧凱忽然笑了,傾身摟住她,輕聲道:“抱歉,我總覺得晚晚能明白我。現在看來,是我太自以爲是了。”
林晚晚的臉頰貼在他的頸側,在黑夜中貪戀着這點溫暖,嘆了口氣:“我後背的吻痕,你是故意留下,讓秦韻看見,好讓她知難而退?”
顧凱抱着她低聲笑着,胸膛微微震動:“怎麼可能,難道我還能預見你的晚禮服要被潑上果汁?”
“那晚你醉了,睡得毫無防備,我替你換睡衣,一時忍耐不住……”
林晚晚臉上滾燙,小聲嘟嚷道:“你不用說得那麼具體……”
顧凱手臂一緊,“我身邊的家庭,大多是門當戶對的利益聯姻,夫妻之間並沒有太多的感情。即便像媽爲了跟爸在一起,跟宋家斷絕關係,爸對她也沒有想象中好,媽過得並不幸福。”
顧凱俯身,在她的額上印上一吻:“晚晚,我想要一個普通的家。不是因爲利益,不是因爲無可奈何才走到一起,我想要你的心甘情願。”
“只是,宋晨緊追不捨,我只能先下手爲強了。”用一紙婚姻把林晚晚圈住,便可以不用急躁,慢條斯理地一步一步攻陷。
顧凱沒有想到的是,一向冷靜的他,卻比她更早一步淪陷,卻遲遲不能正視自己的心。
“晚晚,你願意接受我麼?”
不是擋箭牌,不是被迫無奈,不是賭氣而娶她。
這一刻,林晚晚聽着顧凱在她的耳邊低語,不能說不動心……
只是,這就是愛麼?
顧凱那番話,表明他想要一個平常的家庭,也並非不喜歡自己。
那麼,妻子的這個角色,即便不是自己,只要是任何一個普通的女孩就行了麼?
正想着,顧凱托起她的臉,嘆道:“又皺眉頭,晚晚又開始胡思亂想了?”
面前的人不但敏感,還時常鑽牛角尖,愛曲解自己的意思,讓他十分頭疼。
可是鬧彆扭的樣子,也相當可愛……
顧凱笑了笑:“我對這方面不擅長,鄭源教會了我很多甜言蜜語,只是我覺得,那區區三個字,遠不及行動來得有說服力。”
“如果晚晚喜歡,我不介意說上千百次。俗話說,謊言說上千百次,也會變成真的。”
林晚晚抓住臉上的手,這人還說自己不善言談,說起甜言蜜語也是順溜得很:“……原來你想將謊言說上千百遍?”
顧凱愣了,沒想到被將了一軍,連忙解釋道:“不是,晚晚,我……”
他這樣焦急的樣子,是林晚晚沒見過的。
顧凱在她眼裡一直都是冷靜的,理智的。
林晚晚推開他,坐直身:“先回家,這身衣服很緊,勒得我不舒服。”
她低下頭,接着又道:“那件事……讓我先想一想。”
“好,”顧凱瞥了她一眼,很快收回視線。
以前林晚晚很瘦,現在他養着,倒是越發豐滿了……
兩人道了晚安就各自回房,顧凱沒有別的表示,就像平常一樣。
林晚晚躺在牀上,卻輾轉難眠。
顧凱晚上那幾句簡單的表白,在腦海中不斷迴響,擾得她根本睡意全無。
第二天正好是雙休日,她早早起來,做好早餐放在客廳的飯桌上,沒有跟顧凱打照面,就匆匆打車去醫院了。
“早安,林小姐。”乾淨整齊的單人病房內,顧凱請的一位專業護工看見她,連忙放下手上的東西打招呼。
林晚晚睇着病牀上仍舊毫無反應的人,上前握着嚴茂蘭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媽,我來看你了。”
“嚴女士身體的各項指標很穩定,林小姐不要太擔心了。”
現在多請了護工,跟章姨輪流照顧嚴茂蘭。這位姓沈護工的按摩手法比林晚晚更加專業,她雖然每週都會過來,卻很少自己動手了。
“沈姨先去休息吧,我跟媽說一會話。”
“好,”護工收拾好東西,很快出了病房,還體貼地關上了門。
嚴茂蘭的指尖有點涼,估計是因爲長年躺在牀上,血氣循環不好的原因。
伸手碰觸到她手腕的微弱脈搏,卻令林晚晚十分安心。
媽媽還活着,只有這一點,就讓她覺得慶幸,忍不住感謝上蒼的仁慈。
“媽,我心裡除了您之外,又多了一個人。”林晚晚坐在牀邊,壓低着聲音,生怕吵醒了似是在酣眠的嚴茂蘭。
“我理應將他當作是交易的一部分,可是卻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他昨晚的話讓我動心了,媽,你覺得我該答應顧凱麼?”
林晚晚小心地握住嚴茂蘭的手,害怕太用力,只輕輕地託在手心裡:“媽醒着的話,肯定會說如果喜歡,就一定不能錯過,就像您當年倒追爸一樣……”
爸媽自由戀愛的過程,她從小耳濡目染,已經能倒背如流。
林晚晚笑了笑,嘴角的弧度卻是掩不住的苦澀。
“媽,我瞞着你跟別人結婚了。如果你醒了,肯定要罵我胡鬧,將自己的婚姻不當一回事……”
“媽得快點醒來,幫我看看顧凱,參謀一下。要不然,我就自作主張答應他了。”
她眼神一黯,低頭蹭了蹭嚴茂蘭的手背,像小時候那樣撒嬌:“可是,媽,我害怕。顧家那樣顯赫,等哪一天顧凱對不喜歡我了,他揮揮手可以瀟灑地走開,重新找到更好的人。我卻陷在裡面,承受更多更大的壓力。”
“媽,您說我是不是太膽小了?”
遲遲不敢邁出一步,又怎可能收穫幸福?
“難得來看您,我又忍不住對媽發牢騷了。”林晚晚苦笑着,放下了嚴茂蘭的手。
“媽,天氣熱了,我替您擦擦身。”
她走進病房配有的獨立衛生間倒水,在轉身的一剎那,病牀上的人指尖輕輕抖動,轉眼即逝……
“你說什麼,請你再說一遍……”林晚晚握着手機,指尖摳得發白,微微抖動,顫聲又問了一次:“好,我立刻就到,立刻。”
她語無倫次地說着,掛斷電話,手忙腳亂地站起身,膝頭磕在桌角,發出“砰”的一聲,嚇得坐在旁邊的唐駿一臉詫異地看過來。
“小林,你沒事吧?”
“沒、沒事,”林晚晚臉色發白,抓着錢包匆匆要往外走。聽到唐駿的聲音,這纔回過神:“唐秘書,我要去醫院一趟,你幫我跟鄭經理說一聲好嗎?”
“可以……”
唐駿剛點頭,還來不及問怎麼回事,她已經迫不及待地跑出了辦公室。
林晚晚慌慌張張的,差點撞上走廊抱着文件夾的助理,看得唐駿擔心地皺眉。
“怎麼了,晚晚?”顧凱正好出來,聽見這邊的喧譁,連忙上前扶着跌跌撞撞就要從安全梯跑下去的林晚晚。
她轉過頭,揪住他的袖口結巴道:“顧凱,我媽她……醫院剛打電話來……”
雖然說得不清楚,顧凱算是聽明白了,拉着林晚晚走到電梯前:“幾十層樓,你還打算走下去,那得多久的時間?到停車場,我送你去醫院。”
“……好,”林晚晚渾渾噩噩地任由顧凱摟着她進了電梯,到了負一層的停車場,恍恍惚惚地坐在車裡。
顧凱看着這樣的她,心裡嘆着氣直搖頭。
他用最快的速度將林晚晚送到了醫院門口,生怕她心神恍惚又撞到別人,顧凱索性攬着她去病房。
章姨站在病房門前來回踱步,遠遠望見林晚晚,急急迎了上來:“晚晚,你可來了,快進去。”
“怎麼回事?”
林晚晚一路慌亂,顧凱也問不出什麼,這時候不得不開口。
聽到顧凱的問話,章姨這才發現這個西裝筆挺的高大男人一直緊緊摟着身邊的林晚晚。她臉上驚訝,簡略地回答道:“嚴女士醒過來了,只是剛纔又睡了。”
林晚晚也清醒了,推開門就要進去:“媽又睡了,醫生怎麼說?”
她害怕自己錯過了嚴茂蘭清醒的那一刻,而後又得心驚膽戰地等待着下一次清醒的時候……
章姨安撫地笑道:“晚晚別擔心,醫生說嚴女士身體虛弱,能醒過來就行,需要一段時間來恢復。”
林晚晚點頭,大步走到牀前。嚴茂蘭依舊緊閉着雙眼,安靜地躺在病牀上。如果不是章姨事先打電話通知她,自己還是很難相信媽已經清醒的事實。
這一刻,她足足等了四年。可是這一刻很的來臨的時候,自己卻有些不可置信。
握着嚴茂蘭的手,林晚晚已經完全鎮定下來了,轉頭對顧凱道:“你就這樣來醫院,公司肯定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先回去吧。”
“好,”顧凱俯身在她額上親了親,笑道:“伯母醒了,你也放寬心,別累着了。”
林晚晚臉頰微紅,瞅見章姨吃驚的眼神,扭頭瞪了顧凱一眼。
顧凱若無其事地跟剛到的沈護工交代了兩句,這才離開了病房。
章姨一直擔心林晚晚一個人不會好好照顧自己,現在有了照顧她的人,心裡大爲欣慰:“晚晚,那是你的男友?一表人才,對你也好,嚴女士醒來看見了,一定也很高興的。”
林晚晚一聽,卻白了臉,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她爲了錢貿然就跟一個陌生男人結婚,媽如果知道了,肯定很生氣……
章姨見她臉色不好,擔心道:“晚晚急着過來,這會該渴了,我給你倒杯水去。”
“麻煩你了,章姨。”這個在四年間對她多加照顧的護工,林晚晚一直心存感激。
“媽?”林晚晚盯着嚴茂蘭,生怕漏掉一眼。
見病牀上的人慢慢睜開眼,她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免得嚇到了嚴茂蘭。
嚴茂蘭緊緊回握着林晚晚的手,張了張口,卻沒能發出半句聲音。
章姨已經在她醒來後立刻叫了主治醫生,她仔細檢查後說道:“嚴女士四年沒說話,聲帶還沒及時恢復。就算恢復了,也別急着讓她多說話。還有就是她身體不好,情緒不能過於激動,其他方面還需要慢慢調理。”
林晚晚激動地跟醫生道了謝,眼中淚光閃閃。
媽終於醒過來了,實在太好了!
嚴茂蘭還不能說話,看着林晚晚也是雙眼溼潤。
林晚晚擦去她眼角的淚水,勉強扯了個笑容:“媽,剛醫生說了,你還不能激動。有什麼事,我們以後再慢慢聊,好麼?”
她低下頭,拉着嚴茂蘭的手蹭到臉頰上,含着淚笑了:“媽,你能醒來,我真的太高興了……”
嚴茂蘭睇着面前已經褪去了青澀,透着成熟的女兒,感覺欣慰的同時,更多的是心疼。
林晚晚看着嚴茂蘭又睡去,細心地掖了掖她的被子,擡頭便見顧凱提着大包小包,輕手輕腳地推門進來。
“伯母又睡着了?”他見嚴茂蘭閉着眼,壓低聲音問道。
林晚晚點頭,小聲問:“你都帶什麼來了?”
“你還沒吃晚飯吧?我帶了飯菜來,還有幾件替換的衣服。公司那邊,我幫你請假了,這兩天晚晚就留在醫院陪伯母吧。”顧凱指着腳邊的小提包,笑着答道。
林晚晚一怔,沒想到他回去,卻是細心地安排了這些事,不由感激:“謝謝……”
顧凱皺眉:“小事而已,沒必要跟我客氣。來,先到走廊吃飯,免得飯菜涼了,你的胃又該鬧騰,得吃不下了。”
沈護工適時進來代替林晚晚守在病牀邊,她這才放心地隨顧凱出了病房。
林晚晚打開飯盒,紅棗粥,還有兩素一葷,菜色比較清淡。
這個人總是能在小地方打動自己,比如安排好一切讓她照顧嚴茂蘭沒有後顧之憂,比如知道她這四年來飲食不調導致胃病而買來暖胃的飯菜……
想起顧凱那晚說的,不想單單用語言,更希望用行動來表達,他確實說到做到了。
兩人吃完飯,顧凱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道:“病房裡面有小單間,單人牀,枕頭被子都是現成的,你今晚可以睡在那裡。
林晚晚知道那是這個單人病房特意給護工守夜留的小單間,比浴室大不了多少,卻有一張小牀。
“我睡在裡面,那沈護工今晚睡哪裡?”
“待會問護士要一張摺疊牀,放病房裡就行。”顧凱說完,見她臉色擔憂,又道:“醫院規定病房裡除了護工,只能留一個家屬,要不然我一定在這裡陪你。”
林晚晚搖頭:“有護工在,我一個人就行。”
“也好,有什麼事立刻聯絡我。”顧凱正說着,手機響了起來,簡單說了幾句掛上,又響了,他歉意道:“公司有點事,我先回去了。晚晚明天中午要吃什麼,我給你帶過來。”
“你工作那麼忙,就不要麻煩你了,我去醫院飯堂買盒飯就行。”
顧凱皺眉,沒理會還在響的手機,俯身托起她的臉正色道:“我們是夫妻,互相照顧不是應該的,哪有什麼麻煩不麻煩。晚晚,你就不能多依賴我一點?”
林晚晚對上他的視線,不自在地囁嚅道:“這幾年,我一個人習慣了……”
她咬着下脣,臉頰微紅:“那事我還沒答應,怎麼能……”
顧凱笑了:“不着急,你慢慢考慮。反正,我知道晚晚不會讓我失望的。”
不知該說他自信還是自負,林晚晚繃緊了大半天的神經終於鬆懈了一點,笑道:“不是說公司有事?快回去吧。”
“好,”趁林晚晚不注意,顧凱低頭在她脣上偷了個香:“我走了,明天見。”
瞥見病房前準備換班離開的章姨一臉揶揄的神情盯着自己,林晚晚鬧了個大紅臉,低下頭,很快又忍不住擡起,盯着顧凱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醫院走廊的盡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