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若山。
“救命……”
驚恐哭泣的叫喊在夜色籠罩下的山林中刺耳卻又渺小。
少年發瘋也似的奔跑,崎嶇不平,荊棘滿途的山路在此刻彷彿變成唯一能抓住的稻草,縱然慌不擇路滿身傷痕,仍希冀黑夜與樹林可以遮掩他的行蹤,擋住身後的危險。
但後面的人可不這麼想,他們唯一的目的只有一個,殺了少年,至於怎麼個殺法,他們說了算。
少年不明白突然出現的一夥黑衣人爲什麼要殺他,他只能跑,心中惶恐之甚令雙腿軟麻,若不是從小流浪山野的生活,只怕寸步難行,早已一命嗚呼。
求生的慾望本能促使少年驚慌而逃,身上汗毛直豎,一邊逃一邊叫喚救命,可茫茫夜色朦朦山林中除了他與後面的幾位,哪裡還有人呢?
叫喊聲驚動林中鳥獸,撲哧撲哧亂竄,這也暴露了行蹤。
很快一汪小湖橫在面前,兩岸山勢陡峭,少年瞥了眼身後樹林,不加猶豫,“噗通”跳入水中。
水性再好有什麼用,也快不過身後的黑衣人。
月色朦朧,一道黑光嗖一聲衝到水面,少年來不及聽聲,便如同水中魚兒被魚鷹抓住,離水而去。
黑衣人一把將他摔在岸邊,少年不顧嘴裡吐血,爬起來就要逃,可黑衣人已將他圍住。
“求求你們不要殺我,我不想死!”哭聲伴着巨大恐懼,令他渾身哆哆嗦嗦,抓着一名黑衣人的腳,跪在地上不停的哀求。
“此子膽小如鼠毫無氣節,莫不是認錯了人?”
“哼,他體內有股真氣,就證明此子不錯。不過瞧他草莽鄉俗,渾無修爲,主公命我們五個悉數前來殺之,倒也奇怪。”
他們對於眼前的少年身份着實疑惑。
“莫要揣測,速速殺了他回去交旨。”領頭模樣的黑衣人呵斥道。
少年全身簌簌顫抖,恐懼更甚,哭喊着:“求求各位大俠英雄饒我一命,不要殺我,以後做牛做馬回報……”邊說邊磕頭,額頭磕在石塊上血流如注,但相比生命,這點傷痛算什麼。
黑衣人猛然皺眉,暴起擡手一掌,打出黑色掌形真氣,少年應聲悶哼長噴血箭,摔入湖水之中。
“爲何不斬下首級?”
“就讓魚蝦啃食他的屍體,做個全屍水鬼豈不是更美妙?”
黑衣人哈哈冷笑,隱入黑暗之中。
過了一會兒雲開始散,圓月低懸,羣山靜臥,鳥獸棲息,只有草叢中傳來陣陣蟲鳴,正值盛夏時節。
羣山合圍間潭水安靜清明,細碎的漣漪泛着點點銀光,蕩碎了水中月影。
便在這時一道潔白的影子劃過明月,飄然落在湖畔。
月下無風,一個青絲垂腰,衣袂飄飛的女子端然而立。
明眸皓齒,膚如凝脂,仿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纖塵不染,只她秋波流轉瞧在湖面,恐怕也要將湖水迷住,皺起漣漪。
她凝望半晌,念力探查周遭無人,遂解下衣裳,只剩一件貼身肚兜,泛着月光的微暈,飄入湖中。
水花輕濺,她已沒入湖心,剩下青絲漂浮,隨波搖盪。
皎潔的月光穿過湖面徑直灑在她的肌膚上,更顯得膚如凝脂,柔荑纖細,道道亮光在她周身流轉,印得湖水雪亮如冰,絢爛美麗。
白衣女子身子浸泡湖中想必是在修煉什麼武功法術,只見那流轉循環的亮色光芒繞着她奇經八脈五臟六腑旋舞,時而暗淡時而光耀奪目,每閃耀一次,便激起一圈波紋,蕩向岸邊。
當時月明,萬籟俱寂,山谷漸漸飄起薄如輕紗的乳白色霧氣,在這景中瞧來還道是仙境之地,神仙居處。
當是時只聽北側湖邊撲通一聲,浪花疊起,一個身影在掙扎,“臥槽尼瑪怎麼在水裡!”
一個少年的聲音驟然響起。
月光如銀,皎潔明亮,照在一張頗爲俊俏的臉上,那臉上掛着驚慌,一雙濃眉星目反射點點月光,仿若兩顆珍珠翡翠,惹人注意。
“唉!天啥時候黑的?”
他驚詫莫名,只覺腦子昏昏沉沉,頭暈噁心,忍着全身上下疼痛感,踩着水慢慢遊向岸邊。
少年本名喚作蕭可,是考古專業畢業生,年近三十,無房無妻無存款,模樣長得一般,眼睛近視八百度,左腳從小落下殘疾,走路微微瘸,屬於典型社會打工人,太平凡了。
他記得昨天他們考古隊在山裡新發掘一批青銅器,其中一件碧綠得人發慌的銅器,隊裡有經驗的前輩估算是一件巨大的青銅鼎,如果挖掘出來,絕對震驚考古界那種。
本着幹一行愛一行的精神,考古隊頓時來了士氣,趕緊小心翼翼仔細處理覆蓋鼎上的泥土,術業有專攻,很快一尊長寬各一米,高達一米半的四足方鼎呈現出來。
同事們驚歎不已,想到工作不及一年就能有這等發現,蕭可興奮激動,於是站在坑沿上俯視銅鼎。
鼎內漆黑,彷彿猛獸張開巨口,令人心底發麻,不知怎的頭暈老毛病突然犯了,一陣頭暈目眩,站立不穩,衆目睽睽下一頭栽進鼎內,咣噹一聲,他就不知道了。
當蕭可醒來的時候,正漂在水裡,立時慌了神。
水很深,很冷,拔涼拔涼的,這讓頭腦發懵渾噩的他多少有些清醒,急忙踩水,轉頭看到四五米外的岸畔就遊。
此時也顧不得心中疑惑,先上岸再說。
正遊着,發現水中有一道道亮光往身後穿梭,還未看清具體是啥,忽覺水中波浪洶涌,體內驟然一股狂熱氣息四下猛撞,他疼痛欲裂,五臟六腑就像有把火在燃燒吞噬,那狂猛熱流撞得臟腑震盪,當真痛不可抑。
“哎呦”,蕭可張牙舞爪,胡亂撥水,疼得倒吸冷氣,突然一口冰冷的湖水猛灌入口鼻,他登時天昏地暗沉入水底。
“完了,芭比Q了!”
就在最後失去知覺時他恍惚看見一道影子蛇一般撲來,一隻柔軟滑膩的東西將他攔腰抱住……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蕭可睜開雙目,發現自己躺在岸上,身旁三尺水面波光粼粼,璨若明珠。
他驀然一驚,坐起身來摸着自己的身體,顫聲道:“不會死了吧。”
“不,你沒有死。”
一個柔婉甜美的聲音輕笑道。
蕭可渾身一震,體內那股燥熱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暢快舒適,聽到這聲音更是全身酥麻。
循聲瞧去皎潔皓月下,一個白衣女子正背對着他。長帶飛揚,衣袂鼓舞,幽香襲人,宛若天上仙女,好看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