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月號上,池鬆雲現在已經開始很難掩飾臉上的喜悅,這個情況很詭異,如今的聖月號正可謂是風雨飄搖,在不遠處那艘神威艦的靈炮的猛攻之下,往日這艘在安地海域裡幾乎可以說是未逢敵手的戰船,現在已經變得猶如喪家之犬。
聖月號上的海盜也沒有了往日的威風,最初的時候他們還很有勇氣跟那些帝國海軍對抗,但當神威艦上的靈柩炮開出了那足以震懾所有人心的一炮後,人心便散了。
諸葛大王本就黑的臉色現在變得更加漆黑,在他周圍的海盜一個個都噤若寒蟬,哪怕心中有再多的畏懼也不敢說出來,只能儘可能的保持住不要讓臉上露出驚慌之色。
情況終究還是太複雜了,如果這一戰只是在聖月號和那艘神威艦之間爆發的話,也許戰鬥也不會顯得如此膠着。海盜本來也不是什麼正規部隊,跟帝國海軍這種精銳中的精銳碰上,就算掉頭就跑也不會有人笑話他們,在華庭帝國的海域之內,沒有人敢拍着胸脯說自己可以幹得過帝國海軍。
可現在的問題是不但帝國海軍的火力驚人,周圍更是隨時還有其他的敵人虎視眈眈。也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苦笑,因爲神威艦的驚人的靈炮衝擊,導致那些虛空獸一時間都不敢再往聖月號上爬,它們只是靈智低下並不是沒有靈智,在看到如此恐怖的攻擊力出現的時候,虛空獸們也知道躲閃。
不過這樣的情況也導致一個結果,聖月號必須保持跟神威艦這樣的靈炮對轟,否則馬上就會有虛空獸爬上船繼續作亂,更重要的是周圍海水之中聚集的虛空獸的數量實在太多太多,聖月號想要衝出包圍圈不是不能,可是在加速的過程當中極有可能被神威艦的驚人火力直接滅掉,到那個時候別說是反抗了,想要活命都是問題。
正是處於這樣的情況下,聖月號上的海盜們纔會變得膽戰心驚,除了炮手們還在強自鎮定的操控着靈炮還擊外,甲板上和船艙裡的海盜都只剩下觀望的份,在對轟的時候他們確實插不上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他們已經隱隱的感覺到,這一戰估計沒什麼希望獲勝了。
不過現在聖月號上可是有着一批身份很特殊的存在,就是之前被烏月安他們抓來的俘虜,比如池鬆雲他們這些人。在虛空獸已經被神威艦的靈炮火力壓制的不敢上船後,池鬆雲他們反而躲過了原本最危險的一劫。不需要無休止的跟那些好像無窮無盡的虛空獸戰鬥,不用再像自己預料中那樣最後因爲力竭而死,這個結局就是池鬆雲他們最喜歡看到的。
而他們更喜歡看到的,自然是神威艦最後取勝,並且最後還沒有傷害到他們,把他們從聖月號上救走了。池鬆雲很想把自己的表情好好控制住,千萬不要在最關鍵的時候被人看到自己在偷笑,可是這樣的想法卻怎麼都無法實現。明明是十分恐怖的靈炮轟鳴聲,響在池鬆雲的耳邊的時候卻好像是世上最華美的樂章,優美到就連他在華庭帝國的時候也沒有聽到過。
“公子,咱們肯定會得救吧。”終於有人在池鬆雲身邊暗暗問道。
池鬆雲眉頭馬上皺了起來,冷冷的看着那人惡狠狠說道:“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該說的話一句也不要說!”
池鬆雲自己無法掩飾臉上的喜色,卻對手下的要求十分嚴厲。也不能怪他,現在正是情況最微妙的時候,儘管戰局還是顯得很膠着,給人的感覺好像是聖月號還有一戰之力似的,可是隻要是長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這一戰最終的結果。而在這樣的情況下,聖月號上的海盜還沒有對池鬆雲他們這些人動手,這個做法自然是值得玩味的。
在池鬆雲看來,這些人不是不想殺自己,而是不敢殺自己。也許這些海盜還在做着美夢,最後時刻如果真的不敵,還能憑着他們這些俘虜,跟帝國海軍談條件換取一線生機。當然,這也是池鬆雲現在最希望看到的結局,只是池鬆雲更加清楚,一旦自己安全脫身,這些海盜還是一樣要死的。
帝國海軍的作風池鬆雲實在太清楚了,聖月號如果是在那艘神威艦主動攻擊後纔開始反擊,也許還有商量的餘地,但這次神威艦相當於是被主動挑釁,那可就沒有半點可以盤旋的餘地了。
一想到這些海盜最後都會死在海軍手裡,甚至自己都有可能手刃幾個仇敵,池鬆雲臉上的喜色就開始變得更濃。忽然,在這個時候他看到黑着臉的諸葛大王看向了自己,看到諸葛大王的眼神,池鬆雲嚇得當即失聲喊了起來,若不是因爲炮聲太大,他的這一聲亂叫絕對會吸引很多人的目光。
池鬆雲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一樣,自己想的是很美,但若是這些海盜是真正的亡命徒的話,自己的如意算盤可就要徹底落空了。看到諸葛大王還在盯着自己看,池鬆雲的雙腿都已經打顫到好像要壞掉了一樣。
忽然,池鬆雲好像做錯了天大的錯事一樣,慌慌張張的跑到諸葛大王身邊,撲通一聲就跪倒在地,想要抱着諸葛大王的大腿卻被對方一下子閃開,池鬆雲只能面色訕訕的說道:“大王,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說如果大王打算講和的話,我可以幫你去跟那些海軍談。”
“講和?”聽到池鬆雲的話,一旁的韓梟一下子有些走神,緩了一下後他恍然大悟,這才明白池鬆雲說的是什麼意思,之後他饒有興致的盯着池鬆雲看了起來。
之前殺宋鈴蘭的時候,看到池鬆雲直到最後都沒有爲宋鈴蘭求一句情,韓梟還以爲池鬆雲也算是條漢子,至少算是個聰明人,關鍵時刻做縮頭烏龜並不可恥,有什麼能比活着更重要呢。只是現在戰局雖然已經明顯呈現一邊倒,可在諸葛大王還沒有下令示弱的情況下,池鬆雲卻忽然來這麼一出,韓梟雖然不懂海戰,卻略懂人心,儘管他現在站在諸葛大王身後,卻彷彿已經看到他那張黑臉上,那一雙眸子裡透出的想殺人的兇光。
果然,池鬆雲話音剛落之時,就被諸葛大王的駭人目光看的一下子傻在那裡。
許久之後,諸葛大王終於開口,只是聲音略顯生澀:“你確定你能讓他們停火?”
池鬆雲頓時又清醒過來,瘋狂的點頭生怕諸葛大王再有什麼疑慮。韓梟在他後面聽着,不禁暗暗的感慨起來,看來諸葛大王也是好漢出身吶。
好漢不吃眼前虧嘛……
諸葛大王沒有理會池鬆雲,又扭頭看向了另外一個方向,低聲嘀咕了一句:“看來,船長大人是不打算來救援我們了。”
烏月安有三艘大型戰船,雖然爲了衝進天蓬山,三艘船的距離相對遠了一些,但這邊發生的情況烏月安不可能不清楚,可是直到現在也沒見聖烏號趕來馳援,韓梟也明白他們這些人已經被烏月安徹底遺棄了,想來諸葛大王也是因爲這個多少有些心灰意冷了吧。
韓梟又看了一眼聖月號旁邊的那艘守護艦,因爲聖月號始終是神威艦主攻的對象,那艘守護艦在狂風暴雨的攻勢之下,儘管已經搖搖欲墜,卻至少還在苦苦支撐。看到這一幕,韓梟心中更加安定。只要三叔還安全,那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就在此時,諸葛大王的腦袋又猛地轉向另外一個方向,這次他看的正是那艘神威艦,遠處的神威艦上那尊巨大的主炮又一次探出了炮身,看到這一幕諸葛大王的瞳孔微縮,剛想開口說點什麼,結果他的聲音卻被一聲驚天的炮響徹底掩蓋。
韓梟只感覺自己的耳朵好像都被震壞了一樣,腦子微微發脹,這一炮的威力竟是比之前還要驚人,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的時候,一道巨大的光團轉瞬間已經衝到聖月號上。饒是韓梟自小膽大,這一刻也出自本能的把身子儘可能蜷縮起來倒在甲板上。
一陣淒厲卻短促的慘叫聲傳來,韓梟再擡頭的時候吃驚的發現,聖月號最高的那根桅杆這個時候已經消失不見,就好像船上從來沒有過這個東西一樣。現在的場面十分詭異,聖月號寬廣的甲板上竟是出現了一道好像是溝壑一樣的裂痕,主桅杆應該是被徹底打成粉末,在那一炮的衝擊之下,聖月號也險些被直接打成兩截。但戰船終究是戰船,正如陳嬌所言,戰船上哪怕是一根小小的釘子都需要經過煉器師精心的煉製才能被利用起來。儘管遭此重創,聖月號至少還沒有被擊沉。
事實上,在修士之間的海戰之中,絕大多數的戰船都是不可能被擊沉的。不過聖月號遭受了這樣的重擊,其實跟被擊沉也已經沒有什麼兩樣。
池鬆雲在愣神許久之後,看到聖月號現在狼狽的模樣,臉上更是抑制不住的露出狂喜之色,但一想到身後之人,他馬上強忍着把笑臉憋了回去,回過頭小心翼翼的看着諸葛大王。
聖月號上現在一片死寂,沒有慘叫聲,剛纔那一次變故之中,只要被波及的人都是瞬間成爲灰燼,想慘叫都沒有機會,至於那些劫後餘生的人,卻都是已經失去了說話的勇氣。
帝國海軍的強大果然不是浪得虛名,面對裝備如此兇器的神威艦,烏月安的這些手下終於徹底失去了抵抗的勇氣。
諸葛大王表情複雜到了極點,遠處的神威艦在發出那驚天一炮之後也收住了攻勢,彷彿就在等他們這邊的迴應一樣。看着池鬆雲眼睛裡難以掩飾的躍躍欲試的眼神,諸葛大王最終開口說道:“去吧,談一下和談的事。”
得到諸葛大王這句話,池鬆雲恨不得現在馬上就跳進海水裡直接游過去,他實在是太怕再出現什麼變故了。不過最終池鬆雲也還是沒有得到機會離開聖月號,在海上交流未見得非得靠說,修士們修煉各種各樣複雜到極點的法訣都已經習以爲常,那麼發明出來一整套複雜的旗語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池鬆雲略顯不甘的爬上了現在聖月號上相對來講最高的一個桅杆,開始親自打起旗語來。
神威艦上,一個修士急匆匆走到司徒寒身邊,說道:“大師,那艘船上打出了正規的帝國旗語,旗語上說,在那艘船上有池家的人,並且應該是位很重要的公子。”
“池家的人?”司徒寒眉頭皺了起來:“那應該就是池鬆雲了,那小子怎麼會在海盜船上。”
“也許是被俘的吧。”手下猜測着說道。
“呵。”司徒寒忍不住笑了起來,淡淡說道:“真不知道池老聽到自家子孫被海盜生擒,會是怎麼個表情。”
司徒寒敢笑,他的手下可不敢開這種大家族子弟的玩笑,頓了一頓之後繼續問道:“大師,那我們還要不要繼續攻擊?”
“算了,如果不知道的話也就罷了,既然對方已經亮明身份,早打下去的話,可就沒法跟池家人交代了。”司徒寒有些無奈的說道:“靠過去吧,派人接收那艘海盜船上的俘虜,做好之後找準時機把海盜都殺光就是了。”
下達這樣的命令,哪怕如司徒寒這樣讓人敬仰的大師也不感覺有什麼可羞愧的,不殺降的這個規矩只是針對同樣是海軍的對手,對付海盜根本不需要講究任何道義。
守護艦上,看着緩緩靠近的神威艦,陳嬌一直糾結的表情終於舒展開來:“總算熬出頭了。”
韓彥風也終於鬆了一口氣,其實哪怕是之前被烏月安的人抓住的時候,他都沒有太多的情緒變化,當年自從成爲了艦隊統帥後,他就早已經做好了戰死的準備,這次又經歷安地海域這樣的變故,更是遭遇了那一條神秘莫測的怪獸的攻擊,在全身經脈被凍結之後,他甚至一度已經放棄求生,反正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可是在被韓梟救下之後,韓彥風的求生**反而變得無比熱切起來,尤其他更關心的還是韓梟的生死。現在看到帝國海軍成功將聖月號廢掉,並且擺出一副打算談判的架勢,韓彥風感覺也終於不用爲韓梟擔心了。
說到底,韓彥風就是那種最爲驕傲的人,這不是外道,只是韓彥風不希望別人因爲救自己而死,更何況救自己的人還是自己最親近的侄子。
韓梟一直站在諸葛大王身後,越是到了這個時候他越是不敢輕舉妄動。諸葛大王現在的反應實在太讓人擔心了,韓梟隱隱的總有一種感覺,諸葛大王絕對不是那種甘心被海軍抓住的人,無關榮譽,無關對烏月安的忠誠,這種人註定了是不可能這樣屈服的。
越是有這樣的感覺,韓梟現在越是想離諸葛大王遠一點,生怕到了最後時刻他還要暴起,那時候自己可就遭了秧。只可惜,自己的腳步就好像灌了鉛一樣挪也挪不開,韓梟最怕的就是他現在就暴起,那自己可就欲哭無淚了。
神威艦終於靠近了聖月號,遠處的守護艦也很順從的直接駛向神威艦。船上的海盜早就做好了投降的準備,也許投降之後前路坎坷,但總好過現在就死在這裡。靈柩炮剛纔那一炮的威力到底有多大?就看現在虛空獸都已經不敢靠近,就能明白了。
池鬆雲終於熬到了這個時候,剛纔看着神威艦緩緩靠近的時候他都已經急的恨不得去幫他們操控戰船,神威艦一靠近,池鬆雲不顧一切的就開始往神威艦上跑,當他登上神威艦後一下子就虛脫的坐在地上,到了這個時候他才感覺到自己後背全是冷汗。
“一定要殺了他們,一定要把他們都殺了!”池鬆雲咬牙切齒的說道,他終於得到宣泄仇恨的機會。
司徒寒站在甲板上的一個船艙裡,這個船艙只有在作戰的時候纔會有人使用。看着池鬆雲的表現,他微微搖了搖頭,但並未開口。忽然,他扭頭看向一旁守護艦上的一個女孩,不禁笑了起來,指着那邊說道:“先派人去把那幾個人接上來。”
陳嬌是被帝國海軍恭恭敬敬請上神威艦的,這個待遇比池鬆雲都要好,只是陳嬌還以爲自己是沾了韓彥風的光,上船的時候不忘笑着說道:“彥風叔果然面子大啊,帝國海軍都對你這麼客氣。”
韓彥風很乾脆的搖頭,說道:“我跟他們不熟。”
陳嬌還想說點什麼,這個時候她也終於看到從船艙裡走出來的司徒寒,當即她的眼前一亮,忙的衝上前恭恭敬敬的對司徒寒行了一禮,之後一臉羞愧的說道:“邪月大師,讓您失望了。”
司徒寒看着陳嬌卻沒有看池鬆雲時的失望,反而微笑着說道:“你能堅持活到現在,這就已經是最大的成功。一會我會安排人送你迴天寧國,等我返航之後,你就跟我回天寧國吧。”
聽到司徒寒的話,陳嬌的兩個眼睛頓時亮的好像是點了燈一樣,呼吸都開始變得急促起來。她很清楚司徒寒這句話的含義是什麼,這就意味着自己已經算是一隻腳邁進了邪月軍團的大門了,這是陳嬌多年來的夢想,甚至可以說只能是一個幻想,卻沒想到這種夢幻的事情,這次卻實現了。
強行按捺住心中的狂喜,陳嬌馬上說道:“大師,我還有一個夥伴,趕緊讓他也上船吧。”
“哦,好啊,是誰。”司徒寒很隨和的說道。
可是他才說完,就在不遠處的池鬆雲卻大聲喊了起來:“不行,邪月大師,那小子絕對不能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