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泉以前理解不了韓奕跟李舒芸訂婚的行爲,因爲在他看來,韓奕和李舒芸只是普通朋友的關係。後來莊月辰出現之後,林泉更確定韓奕對李舒芸的感情不是愛情,因爲種種跡象表明,韓奕至始至終都只在乎這個突然出現的莊月辰。
可正因爲這樣,林泉對韓奕的訂婚更理解不了了,而且最令人費解的是,明明有婚約在身,可韓奕卻光明正大地和莊月辰出雙入對。儘管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合理的解釋,不過林泉還是選擇無條件地站在韓奕這邊,自然也就意味着他無條件地支持莊月辰。所以,當莊月辰和李舒芸碰上的時候,他本能地覺得不能讓莊月辰吃虧。
“李舒芸……”莊月辰咬着可可杯子想了想,不僅人眼熟,名字也耳熟,想了一會兒還真想起來了,也幸好那天李舒俊過來搭了幾句話,莊月辰對這個雙胞胎弟弟的印象倒是比只瞄了幾眼的姐姐深一些。
“聽過沒?認識麼?”林泉看莊月辰想了半天表情還是沒什麼變化,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印象,忍不住追問了一句。
“不算認識。”莊月辰搖搖頭,又有些奇怪,“不過她應該不認識我吧,那天應該沒看到我纔對啊。”
“啊?你們見過啊?”林泉好奇地追問。
莊月辰甩了甩腦袋,懶得多想,“不管了!大概是來等韓奕的吧,反正跟我沒關係,我上去了!”說完,叼着一袋餅乾拿着可可上樓了。
林泉嘆了口氣,心說怎麼會沒關係,明明是情敵好不好?!想想不放心,還是拿起電話給韓奕撥了過去,可惜正如他所預料的那樣,手機沒人接。林泉無奈,只好豎起耳朵戰戰兢兢地聽着樓上的動靜。
當李舒芸第一次聽韓奕說起那個他藏在心裡的人時,其實她很爲韓奕不值。一方面,他欣賞韓奕的癡情和執着,可另一方面又覺得那個丟下韓奕的女孩不值得他那麼做。那個時候,李舒芸就想,如果她有幸遇到一個像韓奕那麼優秀那麼專情的男人,一定不會讓他陷入這樣絕望的等待中。
不久之後,李舒芸就發現自己愛上了韓奕,那個時候的她心裡是欣喜的,因爲李舒芸堅定地認爲,一個不留下一點信息失蹤了好幾年的人是肯定不會回來的。在李舒芸的認知裡,韓奕忘掉那個人,只是時間問題,只要她堅持耐心地陪在韓奕身邊,那麼韓奕接受她,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在韓奕答應跟她訂婚的那段日子裡,李舒芸覺得自己簡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儘管她是用一個謊言讓韓奕點頭答應的,但在她的計劃裡,這已經是一個最好的開頭了。接下來,她會離他越來越近,讓他假戲真做,到時候一切順理成章。所以,訂婚之後的李舒芸可以說已經飄上了雲端,她做夢都沒想到,現實會那麼突然地砸在眼前,瞬間便把她拉入了地獄。
李舒芸站在二樓的樓梯口,想起自己在訂婚宴之後第一次來畫廊時的情景。當時她趁着韓奕不在上了樓,可惜除了廚房,另外兩個房間都鎖着。雖然她和林泉
一樣對那個神秘的大房間很感興趣,但其實她更想看看韓奕的臥室。因爲喜歡那個男人,所以想知道他的臥室是什麼風格的。可惜,韓奕並沒有因爲一場訂婚宴而改變對她的態度,在他的心裡,那終究只是逢場作戲。
李舒芸走到臥室門口,卻遲遲沒有去開臥室的門,她不確定門有沒有鎖,更害怕門打開之後看到的景象不是想象中的那樣。如果韓奕已經在那個女孩家裡留宿過,那麼莊月辰同樣也可以在畫廊留宿。她不想看到,韓奕的房間裡,有屬於別的女人的痕跡。
在這猶豫的間隙,李舒芸的餘光看到了裡面那個被當做禁地一樣的房間,而現在房門打開着,好像隨着女主人的入住,一切都不一樣了。李舒芸鬼使神差地離開了臥室門口,朝着最裡面敞開的房門走去。
大概是因爲之前太過神秘,李舒芸曾經有過各種各樣的猜測,短短的幾步路,腦子裡已經閃過了千萬種可能,站到門口的那一刻,竟然還有些緊張。不過一切情緒都在看到房間的那一刻消失了,李舒芸先是因爲這只是一間普通的畫室而失望,但很快就被當中的幾幅畫吸引了。慢慢地走進去,李舒芸的視線一直盯着靠在窗邊的畫上。
諾大的畫室,其實也只有幾幅人物肖像畫而已。畢竟莊月辰也不是整天都泡在畫室裡,除了和韓奕膩在一起的時間,她還有大部分時間在發呆。就這幾幅畫,也是因爲莊月辰效率高才能在短短時間內完成的。
三幅素描頭像,兩張貼在牆上,一張夾在畫板上還沒拿下來。雖然三張都是韓奕的頭像,但是神情都不同,一幅頭髮凌亂睡眼惺忪的;一幅帶着淺淺笑意正專注地看着某處,脖頸處寥寥幾筆能看出穿的是襯衫;還有一副帶着耳機低垂着眼,神態放鬆。李舒芸忍不住想伸手摸摸畫上的韓奕,要碰到的時候突然想起來這只是鉛筆畫,自嘲地笑了一下,目光轉到了旁邊的油畫上。一幅完成品靠在牆邊,還有一幅在畫架上,也不知道有沒有畫完。再轉個方向,李舒芸看到了玻璃屋,本來想走過去的,卻被另一邊的兩米高油畫吸引了目光。
兩米高的油畫才畫了一小半,從頭到腳只是上了一層底色而已,就連臉上的五官也只是用藏青的顏色淡淡地勾勒了一下。李舒芸看着,莫名地心動,雖然還沒仔細刻畫,但她知道,畫上的韓奕是笑着的,那是她從未見過的笑容,溫柔,深情,專注,滿足。
畫這些畫的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誰了,正因爲知道是誰,李舒芸心裡更是五味雜陳。她曾經有那麼一瞬間也想過,如果那個女孩回來了怎麼辦?可每次,她總是安慰自己,就算回來了,只要她不是像韓奕愛她那樣也愛着韓奕,那她就還有機會。可現在,這些畫像是一記耳光打醒了她。他和她即使分別了五年仍然相愛至此,那麼她呢,究竟算什麼?
李舒芸正想走近那幅比她還高的油畫,卻在這時聽到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於是把目光從油畫上轉移到門口,等待着。很快莊月辰出現視線裡,不尷不尬地走了
進來,甚至沒打招呼也沒看她,徑直走進了畫室。
李舒芸也不在乎莊月辰是個什麼態度,只是站在原地認真地打量着她。
雖然現在已經是九月末的天氣,早就過了最炎熱的酷暑,但是大街上校園裡,那些愛美的女生還是很勇敢地抓緊最後幾天穿着短裙短褲走來走去,不放過一點展示自己的機會。李舒芸也不例外,她今天穿了一件淡粉色的短裙,踩着五公分的細跟涼鞋,爲了襯得上韓奕超過一八零的身高,她每次來畫廊都會穿五公分以上的高跟鞋。
反觀莊月辰的裝扮,顯然是李舒芸理解不了的。夏天的尾巴還沒完全消失,可莊月辰卻長袖長褲捂得嚴實。白色背心紅格子長袖襯衫,緊身牛仔褲,紅色帆布鞋,烏黑的長髮鬆鬆地用一根紅色髮帶綁着垂在肩膀一側,素面朝天,臉色還有些病態的白。李舒芸看了看幾張油畫,在心裡想,大概學藝術的女生都跟常人不同。
莊月辰繞過她走到剛剛在畫的油畫前,退後幾步,吃着餅乾看着整體效果,隨口問:“你是在等韓奕麼?他可能還有一會兒纔回來呢。”
“我知道。”李舒芸回頭看着她,跟她一起看那幅畫得非常逼真的油畫,“只是好奇,原來這是間畫室。”
“嗯。”莊月辰略點了點頭,就沒了下文,歪着腦袋繼續盯着油畫看。
李舒芸看了莊月辰一眼,目光又被裡面的玻璃屋吸引了,走近幾步就看到了掛在玻璃上的照片。沉默了一會兒,李舒芸轉過身來,問:“能跟你聊聊麼?”
“跟我?”莊月辰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坐到椅子上,“跟我聊什麼?我們好像不算認識吧?”
李舒芸也在椅子上坐下了,平靜地點點頭問:“你跟月星是什麼關係?”
“她是我妹妹,親妹妹。”莊月辰放下餅乾,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可可。
“怪不得,長得好像。”李舒芸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擡起頭直視着她的眼睛問:“你當年,爲什麼要離開韓奕?”
“心臟病發,去美國接受治療。”莊月辰簡單地說。
李舒芸一愣,這是她從未想到過的可能。她幻想過無數次,是眼前的女孩自私地放棄了韓奕,卻從未設想過有這麼無可奈何的理由。當然,李舒芸也沒想到,莊月辰對她如此坦白。
“那爲什麼不告訴他?事後這麼多年也不聯繫他?”李舒芸皺眉,有些咄咄逼人。
“我沒想過我會活下來。”莊月辰淡淡地回答,轉身拿起地上的油畫筆在調色盤上輕輕地來回刷着。
李舒芸看着莊月辰淡漠的側臉,剩下的問題莫名就問不出口了。雖然沒說出來,但她身上散發着一股淡淡的疏離之感,李舒芸有預感,就算再問下去,莊月辰也不會再回答了。
李舒芸不說話,莊月辰當然更不會主動開口說話。在詭異的寂靜中僵持了一會兒,李舒芸站起來準備離開,經過莊月辰身邊時,她突然問:“我和韓奕有婚約,你知道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