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二人出去後,才覺得墓裡墓外真的是兩片天,在裡面的時候,天還是黑的,但是現在這外面竟天亮了。
龍丘日說:“原來這是個小池塘,幸好不是什麼湖海河的。”這塘的西邊就有人家了,不過,這時池塘附近都沒人,要不然肯定要引起軒然大波。
二人走到岸上,腿上全是泥,但是二人突然覺得一點力氣都沒了。可能是因爲脫離了危險,整個人從心理和生理上就癱瘓了。不過,二人硬是忍着飢餓和疲憊走到了一個人家的門口。宋朝年間,全國上下戰火紛飛,生靈塗炭的。這青海當拉山附近的村子也難逃戰火的洗劫,可是,改朝換代的代價就是這樣。這家看起來不算富裕,屋子上都張着荒草,西牆上還拄着一根木棍,用來撐牆的。
龍丘日走到這家門口,就看見一家裡面只有一對老夫妻坐在家裡面。龍丘日上前去,問他們有沒有吃的。可是,自己的方言和這地區的方言是一點不同,自己說了半天也沒讓老頭老奶奶明白,自己也聽不懂兩老的話。勁秋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又指了指嘴巴。這時,兩老都點點頭,但是隨後又搖搖頭。龍丘日說白說了一番,走吧。二人又拱拱手,笑了笑就走了。
勁秋說:“我們這樣問不行呀,再說現在這韃子(元人的俗稱)到處屠殺我們宋朝子民,如果被人知道了可不好,而且我們還在北方。”
龍丘日點點頭,說:“我們去地裡搞點吃的,完了留點銀子放田裡。”勁秋也同意,於是,二人便找了個番薯田,挖了十幾個番薯,就地放火烤了吃。二人飽食一餐後就滿意地躺在了地上休息了一會。
勁秋說:“我從布袋裡拿了四件東西,找人賣掉換幾個錢子當回去的盤纏。”龍丘日說:“我這還有塊五爺的玉佩,估計值不少錢。”等休息好了,二人逐漸感到了寒冷,而且冷的很。也難怪,現在的時節在南方的話最多穿件二褂,可是這裡最少要穿兩件毛衣。龍丘日說:“這天真冷,我們要在這裡休息幾日再走吧,只要我們不說自己是南方的,誰知道,誰又會多管閒事呢?”勁秋也感到絲絲寒意,又沒別的去處,只能去找個人家歇歇。
兩人把火踩滅,留了一錠銀子,便再次朝村子走去。這次他們來到一家磚牆瓦屋,這家的屋子很長,怕有七間,坐北朝南,東西走向,門口種了一棵老松樹。
兩人走到這家門口,發現裡面沒人,但是門開着。二人冒犯着走了進去,在後門後面的走院看見了個老頭。龍丘日說:“老人家,我們途經此處想在貴宅休息整頓兩天,不知可否?我們會付您錢的。”老頭磨(讀第四聲,“轉”的意思)過頭來,說:“二位可是南方來的?”龍丘日一聽口音,是浙閩一帶。便說:“您老不也是南方的嗎?”老頭站了起來,笑呵呵地說:“他鄉遇故知,人生一大快事。”勁秋也高興起來了,原來他鄉遇故知了,沒想到在這麼遠的地方還能遇到南方人。
龍丘日問老頭是怎麼來到這的,老頭不肯說,就只說是很遠的事了。老頭也就問了問二人的情況,龍丘日開始不想說,但被老頭看出來了,就說:“一般的人是不會來到這鳥飛不過的當拉山的,除非你們是來放金的,放這方丈山的金。”龍丘日一驚,不得不說出了來龍去脈。老頭摸摸鬍子,說:“多少年了,敢來此盜墓的都很少,能從裡面活着走出來的,你們是第一次。我老房在這裡住了六十幾年了,什麼樣的人我都見過,當年有人還花錢叫我帶他們進到當拉山深處去盜墓我都沒答應。現在到處都是韃子,你們可要小心呀,我們這個村子已經被韃子征服作爲蒙古大汗國的疆域了。”
龍丘日問道:“我都說了我們的來此的目的和盜墓的一些事了,您是否可以說一說您爲什麼要來此地,難道西湖的景色不比這裡美?”老頭話出到了嘴邊又退了回去。他說:“你們跟我來,我給你們一個東西。”老頭不緊不慢地走到西廂房,從牀底下拿出了一卷東西,用油紙包着。老頭打開解開油紙,把裡面的東西拿出來交給龍丘日說:“你等任務繁重,幸運的話此事就此結束,不幸運的話你們的故事纔剛剛開始,等到你們有事的時候,記得打開這個卷軸,如果一直都沒發生什麼那就把這卷軸收好,萬不可私自打開。”
龍丘日看了看手中的卷軸,是牛皮參和樹漿做成的一種紙,應該有好幾百年了,都已經發黃了,還有股黴氣。龍丘日說:“什麼是不走運,我們會出現什麼情況。”老頭故弄玄虛道:“若是天範地時,二位與墓相沖,你們自會明白,到那時希望你們不要着急,該怎麼辦就怎麼辦,這是天意。”
隨後,老頭給二人安排了住處。龍丘日和勁秋趴在牀上都不想起來了。老頭說:“二位有不少天沒碰過牀了吧?!”勁秋把頭貼在被子上點了點頭。
第二天,龍丘日把從墓裡帶出的東西給這老頭看,問他哪裡哪裡能賣掉。老頭看看他手中幾件明器,說:“好東西!我給你介紹個人,他是專門倒賣這些東西的,不過,這人有個規矩,就是不是熟人他不買賬,而且從不議價,但是你放心他出的價都是絕對值的。
當天,二人便跟着老頭找了個小孩帶着他們上鎮上找這個人。因爲這個村子離鎮上遠,所以要想到鎮上去還必須走三四里的路,而且還要過一座山。帶路的小孩裹着件大棉襖,破破爛爛的,腳上穿着一雙不合足的破布鞋,露出來的大腳趾頭都凍得通紅。
龍丘日問這小孩:“你叫什麼名字呀?!”小孩笑呵呵地說道:“我叫謝家國,爹爹說要我以後長大後能保家衛國。”勁秋哈哈笑道:“嗯!有出息,等會叔叔帶你去大吃一頓。”小孩樂得在前面屁顛屁顛的。但是龍丘日和勁秋都知道,現在的時局還保個屁家衛孫子國,大宋皇帝都躥到了江南去逛青樓了。
三人很快就來到了山前。小孩說這座山叫房山。龍丘日看了看,發現這座山真的像座房子,整座山蔥蔥郁郁,上面是斜坡,下面卻是筆直下來。樹木在這豎崖上都垂直着生長着,好像地心引力對它們並不管用。小孩說這山上只有一條小路,走其他的地方就會被這山上時久不散的瘴氣給毒死。
這山的東側腳下有人修建的棧梯,順着山梯能上到山頂,然後再從那條小路下山。這棧梯是用繩子把木頭一根根綁起來的,有些地方因爲年歲久遠都已經壞掉了,留下了一個個橫形的洞。小孩帶着他倆走上了山上,纔看見茂密的叢林中有條寸草不生的小路,路上面明顯有人剛剛踩過。小孩說蓋天是趕集日,那時候的人都“則應”(俗話,指習慣的意思)下午到集市去趕集。
這上山容易下山難,下山的時候人千萬不能跑,不然後果不堪設想。山的這面也有棧梯通向山下,這棧梯是帶着好幾個彎的,就是爲了避免直着下去人會控制不住。
勁秋好像沒下過山,他興奮地衝了下去,以爲這樣能跑得更快,但是他跑起來就停不住了。這棧梯上又沒有什麼可以擋的,結果他想停都停不下來了。勁秋開始還不怎麼害怕,但是後來他的速度越來越快,雙腳都不聽使喚了,結果一個踉蹌就跌倒了。他一跌倒就作球狀滾了下去,一直滾到頭到了大路上。龍丘日在後面追着發笑,但是一看勁秋睡在了大路上不動便發慌了。他跑過去一看,勁秋昏倒在地,身上滿是傷痕,而且他的頭上還開了口子,血直往外流。龍丘日趕緊扶起他由小孩帶着找到了一個大夫,縫補包紮好傷口,勁秋才慢慢地醒來。大夫一聽說是因爲下山時沒止住腳步便笑得合不上嘴,龍丘日也嘲笑勁秋道:“看你那剛纔的勁,真比看到漂亮的姑娘還激動。”
這一事真的是節外生枝,隨後,二人便來到了鎮上那位玉老爺。這個人不是姓玉,只因常年和金銀玉打交道,所以人稱玉老爺。等二人見到這位玉老爺時,看見他那滿嘴的黑牙,還有那波浪般的眉毛,閃電般的眼神,就心生不悅,心想這人咋長這麼不和諧呢。但是這玉老爺看見這小孩卻十分高興,說:“怎麼?家國帶這二人來時何意呀?!”說着就從懷中掏出幾兩銀子給小孩。小孩借過銀子說:“何老爹叫我領這二人來您這的。”
龍丘日對小孩說:“你去玩,別走遠,等會帶你下館子。”然後,轉過身對這位玉老爺說:“玉老爺嗎?晚輩今天來是想······”“行裡的規矩不懂嗎?水不外流,話不外遊,進來說!”
玉老爺領着他倆到後面裡屋去談。
玉老爺問:“你們是幹什麼的?”龍丘日說:“說我們倆是盜墓的你信嗎?”“哎···?!豈能這麼說呢,我看你們是來放金的吧,南方人。”龍丘日知道這是在說行話,就說:“晚輩二人初來乍到,新手,在這古墓裡隨手帶了幾件出來。”玉老頭笑了一笑,說:“我就知道你們倆是烏飛,從上元裡放出了多少明器啊?”勁秋十分疑惑,就問:“什麼是烏飛,這上元又是什麼意思?”玉老頭一臉傲慢相說:“這是你們放金這行最基本的話,你們竟然不知,這烏飛即新手,上元即古墓,還有好多,像明器就是指古墓裡的寶貝,放金能手就叫金飛,等等,以後慢慢就知道了。”龍丘日雖對這玉老爺不滿意,包括勁秋看他也不是很舒服,但是不得不佩服他能懂得這麼多的行話,看來這天下盜墓者不分東南西北都已經形成了一個系統了,連暗話都統一了。
龍丘日沒捨得拿出五爺的玉佩,讓勁秋把在墓裡拿的幾件明器給玉老爺觀摩觀摩。勁秋在墓裡逃跑的時候,把一大包的明器都丟在了裡面,只拿了四件。勁秋從布袋裡把這四件都拿出來,放在香桌上。玉老爺先是一驚,然後趕緊把四件明器取下放在了廳內的客桌上,說:“明器不可近香案。”接着又說道:“真是四件寶貝啊!”這四件明器是,一件開屏金孔雀,一件玄奘取經木雕,一件玄門玉太極,一件東海鮫珠淚。這四件明器被這玉老爺一一說出,並且都道出了年代。“這開屏金孔雀是五代時遼國的,這玄奘取經木雕是唐朝南瞻部洲一位叫未機子的神匠雕刻的,這玉太極,也是唐朝的,不過少見,這東海鮫珠淚其實叫鮫淚珠,這鮫人淚落成珠是衆所周知,只是很少有人能得到這種珍珠,恐怕是鮫珠盜弄到的。我這個人是最喜歡弄候(就是指明器)的了,你這四件弄候我全收,子我是一個不會少你的。今天中午你們也別下什麼館子了,就在寒舍屈膝飲酒,爲我們的尊會幹一杯。”二人知道這玉老頭又在跩行話,就不願留在此處,龍丘日問道:“你打算給幾個錢,我們可是要趕路的。”玉老頭笑着說道:“莫慌莫慌,我們這是尊會,如果下次你們還能弄到明器的話,希望繼續和我抱雙頭啊!”勁秋有點耐不住了,說:“快給錢吧!我們要趕路的。”玉老爺還是笑,說道:“看你說的,直接談錢都傷感情,我馬上給你拿銀子。”玉老爺走到賬房,取了銀子就來了。
龍丘日打開紅綢緞,一看六百兩,也就心滿意足了,隨後這玉老爺也真豪爽,又加了一包,一共是一千二百兩。玉老爺說:“萬望二位再次光臨寒舍,送客!”隨即就拍屁股走人了。
龍丘日望了望勁秋又望了望玉老爺的背影,一臉的茫然。二人走出這大宅,就去找那小孩。二人拐了個彎就來到了集市上,看見小家國正跟一富家小公子後面。勁秋走過去說:“家國,你幹嘛?”小家國轉過頭急繃着個眼說:“我要去給這家公子當奴才,賺點錢。”那小公子歲數不大,不過十來歲,卻長得肚大頭圓的,伸手過來給家國一個耳光說:“怎麼?這位大哥也想來當我夥計嗎?”勁秋看了看這小子旁邊的兩個人,長得都是五大三粗的,就沒敢發怒,而是從口袋裡掏出了五十兩錠子往手上一掂,說:“家國!叔叔有的就是錢,這五十兩就當你的跑路費,走,再帶我們回去。”
小孩很高興地就走了過來,問:“真的嗎?”勁秋笑着點了點頭。龍丘日說:“走!帶我們去這最好的館子。”
二人帶小孩去飽食了一頓後又到集市上給小孩買了兩雙漂亮的布鞋,帶着小孩在集市上轉悠。
令他們倆感到奇怪的是這鎮上的人大多說的都是吳語,還有一些中部的語言,看來倒象是從南方移民來的。
西邊的落日散發出昏沉的日光,龍丘日和勁秋覺得好累,就要回村子,但是小孩說:“今天我們恐怕不能回去了。”勁秋低着頭對小孩說:“這天還早呀,怎麼就不能回去呀,叔叔我雖然中午受了重傷,但是還是能爬山的。”小孩搖搖頭說:“不是不是,山上最近晚上有鬼的,人只要走山路都不會活着下山。”
龍丘日大笑:“哼哼!我就不信這世上有鬼。”小孩沒再多話,只是勁秋還在念唸叨叨說:“不會真的有鬼吧。”龍丘日毫不猶豫地說:“以前我就奇門的人說過,墓之盜者,命齊福天,怕他個鬼毛呀!”
“三骨和他師父不都死了!”勁秋說。
“反正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