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靜默。
沉寂的氣息就如同已經死去了一般幽靜。
喬治的別墅,被籠罩在一片黑漆森然的壓迫感中。
白可鬆和張千已經守了那兩個打了他們改良後自白劑的女孩兒十幾分鍾了,喬治應該很快就會過來驗收試劑成果,然而,他們也沒想象中的那麼清閒,就在這裡站着的另外兩個光着膀子的非洲壯漢,還在死死地盯着他們呢!要知道喬治佈置的眼線,喬治的打手,都是不容人小覷的。
現在,這正在他們面前的被捆在椅子上的這兩個女孩兒,都是事先被白可鬆打了鎮定劑的同時注射了自白劑。
“想好問什麼了麼?”
“什麼問什麼?”
白可鬆不悅道,“你要是想跟我說話,最好一次性說清楚,別每次都說這種摸不着頭腦的話,聽起來很煩知道麼。”
“好吧。但我這次確實應該算是說清楚了。”
張千一臉無辜地聳了聳肩,“你給別人注射自白劑之後,要具體的,怎麼向喬治展現我們的研究效果?拜託!你研究的是自白劑,說白了功能就是第二個測謊儀,不問問題,那你想幹什麼?”
“我不想幹什麼。”
白可鬆不屑地白了張千一眼,“這個問題用不着我們想,喬治也應該用不着我們想這個問題。”
“喂,你至於把火撒我身上麼?我知道你不願意做這個研究,也不願意用他們做這個實驗,但是你用得着對我這樣麼。”
說着說着,張千不禁壓低了聲音,儘量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說道,“別忘了,一會兒我們還有合作呢!”
合作。
與白可鬆和張千而言,就等於代表了一次互惠互利的行動。
基督教說疼痛有益,他們剛好套用——行動有益,或者,合作有益。
‘嘀——’
屋裡子一片深沉沉的寂靜,幾人都同時聽到了那一聲熟悉的,玻璃電梯開關的‘刺耳’聲音,只不過是從上面傳下來的,看來喬治已經踏上了這玻璃電梯了。
“喬治應該屬曹操纔對。”
張千撇撇嘴說道,表情一臉的沒意思。
“誰說的。”
白可鬆笑笑,調侃道,“誰說他屬曹操的,他明明一看就應該是屬孫子的。”
“孫子?孫子還過寫兵法呢,你這誇他還是罵他?”
“都沒有。”
白可鬆邪邪地笑道,“學着點,這叫損。”
“呵呵。就你會說。”
‘嘀——’
喬治的身體由下而上地出現在這幾個人眼前。
他降落的方式真的有夠獨特,如果你能想象出他那乾癟的體型,一定也會聯想到一副拉開了帷幕的油畫,因爲此刻喬治的面部表情實在非常單一,滿臉的褶皺被這慈祥笑容堆得一動也不動。
或許,他真的有臉上事先打好鍺裡固定吧!
——這曾是單柯給喬治的形容,現在想來也不是沒有道理的事兒啊。
‘噌——’
玻璃門打開的聲音就像略過了一陣風。
“嗨!”
喬治熱情地向他的兩位功臣打着招呼,他的身後隨即跟着下來了兩名戴着咖啡色墨鏡,身着黑西裝的男打手,他們的頭型一致,都是短黑的小平頭,從餘下的,露出來的長相上分辨,暫時還看不出他們各有什麼特色。
“先生。”
兩個光膀大漢見喬治過來了,立馬畢恭畢敬地站成了直溜溜的一排,頭也規矩地低成了兩個四十五度角,但他們的喬治先生似乎根本就沒想領他們的情,徑直朝着站在後面的張千和白可鬆二人走去。
“哈哈哈!二位辛苦了!”
喬治蹣跚走來,他那兩隻深陷的眼睛,深邃而明亮地耷拉起一個熱情喜悅的弧度,看上去很有神采,銀白色的頭髮?意戀糜土琳?搿?p
張千朗聲道,“您今天看上去真精神啊!”
“恩!說起精神好,我真的是要謝謝張先生啊!要不是張先生您前些日子幫我積極地鍼灸治療,我這腿可能就走不動了!”
“誒,喬治先生這說得是哪兒的話!”
鍼灸?
雖然知道張千是醫學研究上的一把好手,但也沒想到他會用鍼灸——不,是會爲喬治用鍼灸。所以當聽喬治這麼說起的時候,白可鬆不禁目光異樣地看了張千一眼——‘拍馬屁的好手’。
“哈哈哈!”喬治大笑着拍了拍白可鬆的肩膀,就像安慰自己熟識的老朋友一般,“怎麼樣?針劑注射了嗎?”
“注射了,但是爲了保險起見我們事先爲她們注射了少量的鎮定劑。”
“鎮定劑?那你的意思是,她們還要睡上一陣?”
“是的。”白可鬆淡淡道,“不過她們應該馬上就能醒了。”
“沒關係,我們可以一起等等!哈哈哈!”
喬治答應得很爽快,沒有絲毫猶豫。
大家都是識趣的人,誰都不是傻子,喬治自然不會再自討沒趣,而是跟張千投機地聊了起來,話題中談及了各國警方和法醫們常用的判案手法,還有自白劑一類不常見的,副作用較大的試劑的應用,其實多數國家都會盡量避免,或者命令禁止這些藥劑的使用。
其實這和人們買股票,理財時需要規避風險是一個道理,有人喜歡用保守的方式,有人則會更多喜歡開放式,儘管會比較冒險。
——
——
“借我你的稿子,就今晚。”
“可是,我的稿子爲什麼要借給你。”
lucy笑望向坐在沙發角落的吉米,還記得在坐這一期節目前lucy就早早的跟吉米講過,陳茜在節目錄完之後,一定會向自己要稿子的。
“恩,工作需要可以麼?”
“可是,我沒帶。”
lucy眯着眼睛攤了攤手,“真的沒帶,知道你要找我拿稿子,我就沒想帶過來。”
“你知道我要找你要稿子?”
“我可以理解爲你在說廢話麼?電臺的舊倉庫,相信你應該已經去過了吧!”
“是去過了。”
“感覺如何?”
“感覺很好。”
陳茜的回答非常僵硬,“能告訴我你誰麼。”
“我——”
“最好,你也別說讓我猜一類的廢話。”
“呵呵,真會舉一反三。”
lucy的魅紅的薄脣稍稍向上挑起了一個冷豔的弧度。
“對了,還有吉米。”
陳茜插話道,頭也不自覺地轉向吉米,“還有你,你們到底是誰!”
吉米身體有些發僵,他不自然地晃了晃那打了摩絲,油亮發光的腦袋,“你們說你們的就好,不必牽扯到我。”
吉米似乎在排斥即將發生的事情,他表現得很抗拒,又或者說是畏懼,無法面對的畏懼和懦弱。
“呵,她什麼都沒記起來,你慌什麼。”
lucy一點都不避諱地朗聲說道,就好像根本不在乎陳茜是否在場一樣。
“你什麼意思?”
陳茜蹙眉道,看lucy的樣子,是打算無視她的存在了麼?
lucy笑笑,“別激動,我沒什麼意思,其實你現在不需要知道那麼多,很多事得慢慢來。”
“不需要知道那麼多?那你讓我去地下倉庫又存得什麼心!”
“當然是好心,讓你活下來的心,希望你安全的心。”
lucy說得風輕雲淡,這話聽上去,更像是朋友之間的調侃。
活下來?
安全?
她讓自己去地下倉庫的那一天安全麼?!
“別開玩笑了你!”
陳茜低吼道,“最想讓我出事的人應該就是你吧!那天你讓我去電臺的地下倉庫,不就是想讓我知難而退不要再查下去了麼!還讓我安全?我在去地下倉庫的那天發生了什麼事情你會不知道?我差點就被嚇死在裡面了!你別裝了別逗了!”
語畢,她還不忘狠狠地瞪這兩人一人一眼,想到那天在地下的舊倉庫發生的那可怕的一切,陳茜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鬼,那麼那天就一定是有人要故意設計她,要不然她第二次去倉庫的時候怎麼沒有發生像那天一樣的事情?
吉米眯着眼睛,望向lucy,然而lucy只是聳聳肩,“你這個樣子真像個瘋女人,還有,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呵!
陳茜簡直要被氣炸了,這女人可真能裝!還罵自己是瘋女人?是啊,要是再被她這麼折磨下去,她是快成瘋女人了!
“你設計的你怎麼可能不知道?!別裝了!”
“我裝什麼了。”
“你敢說那天在倉庫的事情不是你設計我的?!”
那忽明忽暗的吊燈,嗖嗖的冷風就像是從冰塊裡吹出來的,還有那逼人的黑影!陳茜就算現在只是回憶,她都會渾身起雞皮疙瘩!
“我麻煩你說清楚。”
“我說得夠清楚的了吧!”
“我麻煩你說清楚,我設計你什麼了,我怎麼就想害你了?”
要知道還有吉米在邊上盯着呢,lucy可不想再被他誤會了,“我麻煩你說話說清楚好麼?呵呵,我用得着大費周章的設計你麼?要是我真的想害你,你早就死在那輛出租車裡了!”
“出租車?死在什麼出租車裡?我想,這次該輪到你把話說清楚。”
“呵!你忘了麼?這都能忘,我還以爲你這輩子都忘不了呢!”lucy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不知道陳小姐還記得那輛載着死人司機的出租車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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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人司機?!”
陳茜怎麼可能會忘記那一晚載着死人司機的出租車!就在那晚,她差點連半條命都嚇出去了!
“呵呵,別緊張,你碰到的不是鬼,而是我找人做的。”
“你找人做得?!”
“是啊,找人做得。”
陳茜只覺得自己現在已經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往事不堪回首這句話還真合適她。看着她的已經逐漸發白的臉色,lucy笑得愈發地冷了,“現在明白了麼,我要是想害你,你早就活不到今天了!”
“可是你爲什麼,爲什麼要那麼做?”
難道自己自從到電臺來都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陰謀麼?
“別問我那天晚上爲什麼要那麼做,在這件事上,我奉勸你知道的越少越好。”
“那——”
“聽我說完,至少現在是這樣。還有你放心,真相離你不遠,你總會知道這一切你想知道的。”
看着lucy棱角分明的側臉,還有她冷豔的紅脣,她再一次感受到徹骨的寒意。
“我爲什麼要相信你說的話。”
“隨你,但你最好相信我,相信,吉米。”lucy特意頓了頓聲,她似乎很不情願這麼說,“最後,小心你身邊的那兩個人。強尼,還有你的親密室友倪佳。”
強尼,倪佳。
陳茜使勁兒地嚥了一口乾沫。
雖然她現在還不知道倪佳的真實身份,不知道強尼的真實身份,其實很明顯了,強尼就是這個故事中,那名叫張千的陰柔男子。
——
——
高跟鞋聲規律地踏在夜幕下的黑色柏油路上,路面十分平整,樹上也沒有再看到積雪或樹掛,這個冬天,應該就要過去了吧。
高跟鞋‘嗒嗒’的聲音,讓凱瑟妮娜隱隱地感覺到些許的不安,空蕩蕩的街道,只有她一個人。
都說,鬼一般常出現在夜晚的12點以後,大概是在12點到12點15分之間,這一段時間陰盛陽衰。
——lucy的午夜檔節目,同時,還有一個在獨自走着夜路的妮娜。
路燈一閃一閃,似乎是壞了,但好在這段路妮娜常走,是從強尼到電臺宿舍的必經之路,她再熟悉不過了,況且,她本人也不怎麼怕黑。
很快地,她就看到了一片熟悉的空地,空地上長期放着一大片髒亂的磚垛,磚垛的四周都是雜草,那些雜草都不高,最高才一米左右,還有幾塊兒看上去已經被融雪泡的發了黴,長了黑毛的大石頭,但都被雜草擋着,似隱似現。
夜晚的雜草不知爲什麼,看上去總是顯得比白天更密更高,更陰森,那些長在磚垛腳下的,這個時候似乎都變成了觸手,緊緊地抓着每一塊磚,並且試圖鑽進磚縫裡。
‘嗒嗒嗒——’
越來越不自然的腳步聲
“誰?!”
妮娜猛地擡起頭,她用餘光撇到了一個人半身的黑影,但轉眸直視的那一刻,人影就消失不見了!
“誰?!出來!”
——誰?!出來!
——出來!
——出來!
空蕩蕩的街道,看不到暗夜的盡頭,忽明忽暗的路燈,就像一雙呼扇着的,幽深鬼魅的眼睛。
一股,發了黴的潮溼氣味兒,和流了青草汁水的澀澀苦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