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幾乎同時,一隻骨瘦如柴的黑斗篷,從廢墟斷牆後用飄忽不定的奇怪身法飛出,四肢並用,看起來就像一隻巨大的爬行動物。
它張開嘴,嘴角幾乎裂到耳垂,胸腔快速膨脹,猛然收縮,朝着聶寒冰的背後吐出一條毒液箭,速度堪比樑立剛剛擲出的匕首。
太快了!
樑立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而且,不是一條,在空中飛行的過程中,毒液分散爲一片散射,直接噴向聶寒冰的後背。
雨點一般的毒液噴射,沒有一堵牆,怎麼可能擋得住!
聶寒冰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嘶吼,腳下的地面瞬間佈滿了裂紋,她赤裸的雙足又陷下去幾分。強力的攻勢死死壓住了她,無法後退,她把瀕死前的爆發力集中在面前這隻怪獸上!
就算死,也要先殺掉一個!
然而,當劇毒的匕首沒入怪物的前胸時,本應淋到背後的毒液噴射卻沒有到來。取而代之的,是一隻溫暖的左臂,環上了她的腰。
樑立像平時一樣,從背後抱住了她。
眼前的怪物抽搐,倒下,聶寒冰無法置信的扭過頭來看着樑立,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然而樑立後背冒出的絲絲白煙說明了一切。
衣物瞬間已被腐蝕,奇怪的刺痛感之後是麻木。
這一刻,樑立的內心是崩潰的。
我到底在做什麼?!
在危急時刻,本能總是大於理智先行。但是他從來都認爲,自己的本能就是理智,即使在失去右臂的時候,也是爲了換來一個確定可以逃命的機會。
爲什麼這次會變成這樣……
這麼多年的心血,到底是爲了什麼?這一瞬間一切都沒了,到底又是爲了什麼?!
想不到活了這麼多年,自己竟然開始懷疑人生。
聶寒冰挾起樑立,化作一陣疾風,消失在戰場中央。
她迫不及待的暫時脫離戰鬥,把已經沒有絲毫戰力的樑立放到安全的地方。
她那如同幽靈獵豹般的雙腿,開啓了空前的速度,迅速擺脫了戰局。
在一個堅固的花崗岩建築中,聶寒冰把軟綿綿的樑立扔在牆角,拉開他的衣服。
所見之下已經是一片毫無生氣的死肉。
這不是麻醉神經的毒藥,而是致死的生化侵襲。從表皮開始,劇毒直接使所有遇見的細胞失去活性,以無法阻止的形勢擴散,一直到內臟,到大腦。
“你這是幹嘛!”聶寒冰用發抖的手搖晃着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我說過我喜歡你吧……你不信……”樑立自嘲的笑,當時的一句戲言,他自己也不信,現在他好像信了。
奇怪的麻木感漸漸向身體各處蔓延,他感覺到生機正在離自己而去。
“我的計劃只有你一個人知道,我死了之後,幫我做完……”樑立慢慢的說着,“如果我沒死……”
他又笑了一下,輕聲說道:“……算了。”
聶寒冰只覺得雙手控制不住的發抖,兩行溫熱的淚水流過自己的臉頰,多少年沒有過這種感覺了,她忽然覺得樑立笑起來格外迷人。
這時,房頂一陣坍塌斷裂的巨響,堅固的屋頂被整個掀開,那隻鐵蹄踐踏者居高臨下的俯視着這裡,兩個人一覽無餘的暴露在它眼前。
轉眼間,一隻鐵蹄當頭踏下!
聶寒冰根本來不及抱起已經完全無法移動的樑立,索性低吼一聲,轉身便去格擋,雖然自己手臂上的骨刃已經佈滿了龜裂,卻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
她剛剛起身,就被身後的樑立用最後一點力氣猛的推到一邊。
這樣的攻擊,怎麼可能擋得住!
除了兩個人都變成肉餅之外,不會有別的結果。樑立看着朝自己迎頭砸下的鐵蹄,閉上了眼睛。
然而,重擊卻並沒有如期來到自己頭頂。
一陣猛烈的衝擊波翻滾開來,碎石像子彈一樣到處飛濺,四周的牆壁發出恐怖的斷裂聲,轟然倒塌!一片煙塵翻滾。
煙塵之中,周陽站在鐵蹄之下,擋住了這恐怖的一擊。
在他腳下,堅硬的岩石地面發出哀鳴,無數裂紋從他腳下擴散開去,紛紛斷裂成碎片,塌陷成一個圓形的淺坑!
這已經不再單純是肉體的力量,而是一個恐怖的能量場。
怪物有些詫異的收回蹄子,緊接着第二次踩下!
這次它的腳下只有壓成碎片的殘垣斷壁,周陽已經拎起樑立逃離原地。
三個人暫時逃進一處隱蔽的廢墟。
僅僅過了不到半分鐘的時間,樑立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渾身的皮膚和肌肉已如死灰,僵化已經侵蝕到脖子,灰色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那張曾經迷到無數女人的臉上爬去。大概除了內臟和大腦還有一點生氣之外,他看起來已經和一具屍體沒有什麼區別。
周陽冷靜的向聶寒冰示意了一眼,然後豎起刀,一刀刺進樑立的胸口。失去活力的身體已經沒有多少血液流出,幾乎可以看見那顆還在微弱顫動着的心臟。
他割破手掌,讓自己的血液順着刀刃,直接流進那顆將死的心臟裡。
外面傳來一陣陣野獸般的怒吼,剩餘的敵人正在朝這裡聚集過來。
“如果這也不行,那就沒辦法了。”周陽抽出刀來,“我去把怪引開。”
說完他就離開了,把這裡留給了聶寒冰。
這種方法誘發基因突變的成功率很低,除了周陽這種變化異常活躍的特殊體質之外,其他人的可能性幾乎爲零。
聶寒冰有些不知所措的守着最後一絲渺茫的希望。
忽然,樑立的軀體開始微微顫抖起來,那張還未被灰色完全侵襲的臉變得通紅,額頭上的汗珠蒸發成一絲絲白色的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