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典修的車停在公墓外,環境清幽……
沒人知道這些上一輩人的過往,這從後至尾的恩恩怨怨,皆是紀典修的小姨袁月對紀典修講述的。
紀典修在德國醒來時就想過帶母親的骨灰回國,可修女院的人不允許,說要一個月零七天才行,但到底是可以讓親生母親迴歸故土,等上一個月何妨?
今天是袁日的生日,袁月想來看看姐姐,便叫了紀典修一起。
墓地周圍是層巒疊嶂的山峰,這裡的風水極好,紀典修也是高價買下的一塊地來安葬自己的母親。
張秘書撐着黑色雨傘,紀典修挺拔地身影安靜地站在墓碑前,一身黑色西裝站在黑色雨傘下的他,側臉那麼嚴肅。
張秘書看着袁月在袁日的墓碑前擺放好一種又一種袁日生前喜歡的。袁月也記不得姐姐喜歡什麼,只是憑着小時候的模糊記憶買了。
“修啊,你從出生……一直到今天,從來沒跟你媽媽說上過一句話。這是你媽媽和你還有我們全家人的遺憾。可這一切都怪誰你心裡也清楚,小姨不求你別的,姐姐她生前懦弱,不爭什麼不搶什麼,可善良的久了不就是傻嗎?那兩個女人,竇敏和勒單白,她們現在認爲什麼最重要,你就不能讓他們得到你知道嗎。這樣……我想你媽媽黃泉能安了。小姨替你媽媽在這兒求你了……”袁月一邊說一邊笑着對墓碑上美麗的照片落淚。
雨水打在黑色雨傘上,發出的聲響仿似都是悲傷的,他和母親,不要說能說上一句話,哪怕只是這麼多年茫茫人海中望見過一眼,都是奢侈的。這遺憾直叫人觸景哽咽。
母子之間,除了這深深的悲慼之情就只剩下讓紀典修喘不過氣的遺憾……
“來,給你母親燒點。”
袁月拿出祭拜用的東西準備好。
紀典修邁開修長雙腿向前兩步,張秘書跟隨上前撐着黑雨傘,紀典修接過火柴,雙腿彎曲,單膝跪在墓碑前的水泥板上,骨節分明的手指攥着火柴盒亦是在發抖。
他薄脣緊抿,剛硬側臉無比悲涼,手指一動,由於發抖,火柴頭壞了,他蹙眉再拿出一根,第二根點燃,在他顫抖上前時又滅了。
張秘書注意到紀典修的情緒不對勁兒。
紀典修深呼吸,喉結滾動,第三根火柴成功點燃了香燭,袁月在燒着紙錢跟袁日說話,紀典修高大的身影蹲在墓碑前,深深地凝望自己的母親,而後雙眸潮溼着緊閉,眉心緊緊地皺起。這種心上的疼痛,像是結痂的傷口突然被人無情撕開,承受着雨打風吹。
可他只能承受,再疼也要承受!
承受上一輩人一步步錯誤後帶給他這永恆的傷,他不可以跪在墓碑前痛哭,他要爲兩個可愛的孩子打造幸福的人生,還要爲那個童年青春都不快樂的女人抵擋以後的風風雨雲。
…………
晚上,張秘書去了竇敏的別墅,爲紀爺爺送了些藥。
除了勒單白是十年前陷害艾可入獄的主謀這件事,其餘的事情張秘書都有跟老爺子說。
老爺子非常贊同紀典修可以繼承紀天富的一切。
但這中間夾着艾可和兩個孩子,紀爺爺這會兒也犯了難,要怎麼辦?
兩個寶貝和艾可,都是紀爺爺喜歡的,說什麼都不能放走不能讓自己的孫子失去她們。
可大局着想,聯姻是避免不了的事情。彷彿就擺在眼前這樣緊迫。
“修那小子怎麼想?還打算瞞多久?”紀爺爺坐在搖椅裡,閉着眼睛問張秘書。
“爺爺……”
張秘書衝了杯茶水放在紀爺爺搖椅旁邊的桌子上,倚着桌子嘆氣道,“這種事,總裁怎能跟艾可小姐開口說?總裁的小姨,說是在袁日修女生前去德國見過姐姐。當初可以聽得出來她姐姐是後悔當年不懂事的決定的,知道了竇敏和勒單白做的這些事情後,也恨極了這兩個人。但她是修女,心裡可以把持住着血氣的紛爭。但是袁月女士不同,很憤慨,與其說是講述不如說是氣憤的在教唆總裁這樣去做,搬出總裁尊敬的死去的母親。無論用什麼方法也要得到gu汽車集團,不給竇敏女士的女兒典點小姐半分財產,讓勒單白離開她最在乎的人身邊,也就是離開紀天富先生了。”
“教唆?修不會聽人教唆。”紀爺爺很肯定地道,憑紀爺爺對修的瞭解,也憑,紀家的男人皆有傲骨,可以一意孤行,可以狠絕獨斷,但這前提必定不是任何人的教唆。
張秘書難得的又笑了,“總裁當然不會聽人教唆,總裁看人看的很透徹,看的出來袁月女士的心啊。但是總裁勢必要坐穩gu汽車的首席位置。可能多少也是因爲他的母親。今天看到總裁在墓地裡的樣子,真是讓人心疼……回去後一直在辦公室就沒出去過。”
“從他的生命開始,到他母親的生命結束,親母子未有過半點交集。難爲他了……也好,以修的性子,以前對gu汽車就勢在必得!那是他熱愛的汽車,如今這位置裡包含了太多他隱忍着的仇恨。也許他坐穩了首席之位,勒單白和竇敏也就這麼多年白白乾了這麼些場漂亮仗了。也算是給修一個爲她母親做點事兒的機會,彌補一下遺憾,也許他母親不是這樣想吧,但修的樣子似乎執意願意這樣想,精神找到了點寄託吧,人要是精神上沒了寄託……活着也累啊。”紀爺爺說罷抿了口茶,着實苦澀。
…………
前一天陰雨綿綿了整日,第二天便是晴空萬里。
竇麗倩不死心的在找董啓瑞幫助勒東昊二次上訴辯護。
興許是紀典修沒有意見,興許是董啓瑞本人願意,董啓瑞這日便爲竇麗倩分析起了案子的關鍵。
竇麗倩回去時,勒單白散着發躺在*上,病了,竇麗倩倒了一杯水給勒單白,聲音很小的說道,“勒阿姨,我剛纔……見到董啓瑞董律師了。他說,東昊承認了,認罪了。認罪是他讓張冰死的。”
“認什麼罪!他認什麼罪!!”勒單白低聲喊着。
“勒阿姨你別激動。”
竇麗倩爲勒單白掖了掖被子,“勒阿姨,東昊有殺人動機……他承認了,是他一直在調查艾可十年前的案子,但一直沒有對張冰動手,那天不知道張冰怎麼刺激到東昊了。”
“荒唐!他能調查出什麼?他哪裡調查的出來是誰想害死艾可?”勒單白頭疼地皺眉。
竇麗倩轉頭淚水就落下了,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東昊認罪,勒單白想盡一切辦法也無法見到勒東昊,就無法勸說勒東昊改供,更無法說上任何一句話,所以現在一頭急的不行,眼看着十天日期都到了,見不到東昊起訴也沒用了。
別人心裡不知道怎麼回事,但勒單白心裡知道怎麼回事,這次,怕是她無論如何都要栽在紀典修的手裡了。
紀典修沒有特別充分的證據可以保證把勒單白送進監獄永不翻身,但此時利用她的兒子勒東昊牽制勒單白,想要自己的命還是想要兒子的命,是她這幾日生病臥*一直在權衡的。
要兒子的命是無疑的,但她在想還有沒有更好的辦法,結果是沒有,不知怎地,她竟然連紀天富都聯繫不上了。
第七天的晚上,勒單白通過約見,見到紀典修。第八天清晨,勒單白早上起*打扮了自己,在竇麗倩的陪同下去自首。
警局裡,勒單白對當年的事情供認不諱,怎樣害艾可的父親,紀典修手裡已經有了證據,怎樣害艾可推了艾可一把,這需要她自己承認。
紀典修的目的,是要完全洗清艾可當年的污點,因爲他見過她在雷斯特那時擡不起的樣子!
等等的一切罪行,在執法人員和律師面前她一一說出。
勒單白供認之前諮詢了董啓瑞,董啓瑞給出了專業保留性意見,如果想保住她的兒子勒東昊,就要在供認時洗清張冰的罪,要讓人知道張冰並未參與傷害艾可,這樣董啓瑞開庭爲勒東昊辯護時,可以完全保證勒東昊無罪釋放。
全局都在董啓瑞的掌握中,只要勒單白配合,他就有十成的把握。
當然,還要看紀典修的態度,明日開庭,紀典修手裡的東西纔是勒東昊會不會無罪當庭釋放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