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照應就是十一年。
自建豐同志記事起,王世和就開始幫忙帶他了,一直到他十一歲時,王世和跟隨委員長去了廣州之後。
方不爲估計,在建豐同志心裡,見了王世和怕是比見了委員長還親。
“建豐!”王世和握住了建豐同志的手,又看向了蔣方良:“這是弟媳?”
“對!”建豐同志點頭道。
王世和暗暗的嘆了一聲。
若是父子和睦,此時建豐夫婦肯定會被留在南京,哪裡會被委員長攆到祖宅面壁思過?
“表嬸,咱們進去再說吧!”
王世和又挽住了毛福梅的胳膊。
一羣人浩浩蕩蕩的進了前廳。
進去之後,王世和纔開始介紹方不爲。
“這是不爲,現任侍從室參謀,少將軍階,幾日前,委員長還特命授他二等寶鼎勳章……你可知道,不爲年方二十二歲,稱得上年輕一代的翹楚……”
聽的這句話的時候,建豐同志的眼皮猛的一跳。
他看了看王世和,卻沒從王世和的臉上看到一絲調侃的神情。
方不爲這少將,是真的?
此次到溪口,包括王世和在內,所有人都穿的是便裝。方不爲也穿着一身灰色格子西裝,再加上長的帥氣逼人,建豐同志之前只以爲他是王世和的副官或是秘書。
哪裡能想到這個年輕人竟然已和王世和的軍階平齊?
建豐同志雖然離國十二年,但回國已近半年,國民政府內的大致情況,他還是瞭解了許多的。
比這年輕的少將不是沒有,但那全是關係戶,都是虛職,跟明朝那種剛出生就有世襲罔替的爵位繼承的官職是一個性質,根本做不得數。
方不爲這一種,別說見,他聽都未聽過。
看王世和介紹時,明顯帶着一絲鄭重,建豐同志頓時收了輕視之心,雙手握住了方不爲的手:“不爲還真是年輕有爲!”
“是侍衛長過譽了!”方不爲謙虛的笑了笑。
在這種場合爭辯現在還未授勳授銜,根本沒什麼意義,方不爲索性認了。
“你們二人年齡相若,日後應當多親近親近!”王世和又笑眯眯的說道。
聽到這句話,建豐同志和方不爲同時心裡跳了一下。
什麼意思?
按王世和的想法,建豐同志是委員長的長子,百年之後,所建的這些功業,肯定是要傳給建豐同志的。
建豐已二十七歲,正是年富力強之時,思想也趨日成熟,也當是培植親信的時候了。
方不爲剛過弱冠,便已是如此的光彩奪目,稱他一聲年輕一輩的翹楚,怎麼也不爲過。
這樣的天才人物,不早早的籠絡在手下,簡直就是犯罪。
方不爲則想的是:原來谷振龍把自己塞給王世和,不單單是怕把自己留在南京,會不會和馬春風又鬧出什麼妖蛾子來。
怕是也和王世和想到一塊去了,想讓自己趁建豐同志失意之時,先來燒燒冷竈?
把自己的路鋪的這麼遠,真是難爲谷振龍了。
此時的建豐同志,還真沒有常人所想像的那麼風光。
二五年的時候,他就被委員長送到蘇聯留學,當時國民黨執行的還是國父留下的“聯俄,聯共”的政策,兩國正是蜜月期,蘇聯給建豐同志的待遇還是相當不錯的。
但不久之後,國共決裂,中俄反目,建豐同志不但沒有了以往的待遇,更是被控制了人身自由。
之後,甚至被送到了勞改農場,一度被蘇聯當局做爲重點政治犯看管。
可能是迫於壓力,也可能是委員長與母親離婚,娶了宋夫人的事情,刺激到了建豐同志,建豐同志在蘇聯,很是發佈了一些對委員長不利,甚至是仇視,狠絕的言論。
每次有批鬥委員長的言論大會,建豐同志總是急先鋒。
後來更是公開聲明,斷絕了父子關係。
包括在一年多以前,也就是三六年春的時候,建豐同志都還在《真理報》上發表過給母親毛夫人的一封公開信,信中直呼委員長其名,並稱:我對他非但毫無敬愛之意,反而認爲應予殺戮……
委員長知道後,將辦公室內的東西砸了個稀巴爛。
方不爲懷疑,這些事情,肯定在委員長心裡留下了芥蒂。
包括建豐同志與宋夫人一直不合的根源,也在這裡。
此次國共二度合作,蘇聯終於同意建豐同志可以回國,建豐同志攜蔣方良到南京求見委員長,委員長卻一直避而不見。
建豐同志等了足足一月。
後來在陳布雷等人的周旋下,委員長才勉強答應在杭州見了他一面,之後便命建豐同志回祖宅面壁思過,並命浙江省各級地方,嚴禁以任何名義探視。
也就好在委員長只有他這一個親兒子,不然就危險了。
可能在谷振龍認爲,此時正是雪中送碳的好時候。
但谷振龍不知大勢走向,不可能想到委員長還有二十多年好活,更不知道偉大的建豐同志雖然最終接了委員長的班,但能管的到地方,竟然只是中國最小的一個省……
對於建豐同志本人,方不爲還是很佩服的。
能把小小的一個臺灣發展到亞洲四小龍之例,沒大能耐,沒大手段,根本辦不到。
冷竈肯定是沒必要燒的,但方不爲也不會清高到拒人於千里之外。
順其自然就好。
雖然還不清楚方不爲有什麼事蹟,竟能讓他破了國民黨晉升少將年齡的紀錄,但不妨建豐同志能從王世和的語氣當中,聽出隱含的潛意:
是個了不得的人才,一定要抓住了。
建豐同志很是熱切,一副惺惺相惜的模樣。
方不爲也是人精,沒說兩句,就和建豐同志打的火熱。
兩人一度開始稱兄道弟。
看建豐同志蘊藉卻不失熱情的態度,方不爲還暗暗的感一聲。
看來在蘇聯的這十二年,建豐同志真沒少遭罪,現在給人的第一印像,就是沉穩內斂,絲毫看不出是一國元首之子。
還是有些含蓄了。
這要擱委員長的性格,說不定已經開始拉着方不爲剁雞頭,燒黃紙了。
客氣了一番之後,王世和開始和毛夫人商議補辦婚禮的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