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爆炸聲突如其來的停止了,如同之前突如其來的發生,周圍恢復了寂靜,一切顯得如此的詭異,心中的疑竇越來越大的松本敏三派出兩個人先後返回偵查,確定敵人全都消失後,衆人分頭開始搜索。
幾分鐘後,不停地有消息傳回:“隊長,這是傳單,日語、中文兩種文字,請您過目。”
“隊長,電臺被破壞了。”
“隊長,不遠處有部隊開過來,屬下判斷應該是援兵,可也不能不妨。”
松本敏三推開替他包紮傷口的一名下屬,對淺野一鍵說道:“麻煩淺野君去迎一迎,帶個人去,注意安全。”
“松本君放心吧。”見受了輕傷的顧泰寧在側,命令道:“顧桑,你跟我來。”
又有人來向松本敏三報告:“發現了一個活口,不是我們的人,好像是和淺野君一起來的。自稱叫趙長青。”
松本敏三鬆了口氣:這算是一個好消息,上校軍銜的趙長青是土肥原賢二的親信,是客人,他命令道:“趙桑傷的怎麼樣?能來見我嗎?算了,還是我去見他,他現在在哪裡——你怎麼了?”
“隊長,趙先生沒有受傷。”
松本敏三吃了一驚,這時,又有一名下屬跑過來報告:“隊長,截至目前,除了那個叫趙長青的,在您臨時構築的防線南邊,只發現了兩名重傷員,其餘全都玉碎了……該死的zhi那人!”
雖然有了思想準備,松本敏三還是痛徹心扉:醉心於特種戰理論和實踐的他放棄了晉升的機會,利用一切機會宣傳自己的理論,兩年前終於得到許可,嘗試着組建了這支四十人的特種兵中隊,兩年了,他傾注了全部的心血!誰知首戰就損失了七個人!更沒想到的是:這樣的戰果,小野平一郎、影佐禎昭,甚至岡村寧次,都頗爲認可!岡村寧次答應特撥一筆經費歸他使用,請他用目前的士兵充當教員,在爲滿洲成批訓練特種兵的同時,爲華東也培訓一批特種兵。
就在他認爲終於有機會一展所長的時候,卻遭受到了滅頂之災!十九日下午,他收到了影佐禎昭的電報,說是協議達成,併爲他在達成協議中做出的貢獻表示謝意。現在看來這份協議就是軍統上海分局的障眼法!
淺野一鍵跑回來報告:“松本君,援兵來了……”
松本敏三收回思緒,命令道:“請他們協助,仔細搜索,再分出部分兵力追緝發動襲擊的匪類。還有,馬上設法和影佐將軍聯繫,向將軍彙報。淺野君,我們去見見趙長青。”
淺野一鍵邊跟着走便問道:“趙長青還活着?傷的怎麼樣?雖說這個人……可我也不希望他出事。”
松本敏三隻答了一句:“他沒有受傷。”
“噢?沒想到此人身手不錯嗎,今天我是開眼了,松本君,你別太沮喪,說實話,這樣的突然襲擊,也就是松本君的部隊,換了別人,一定全軍覆滅了。唉,軍統上海分局,這些年我眼看着他們一步步的做大……”
松本敏三感慨道:“一步步做大的何止是軍統上海分局,滿洲,還有其他戰場……算了,不說這些了。”
還在着火的宿舍三間被徹底炸垮,還有兩間的房頂被炸飛,所有的窗戶、房門沒有一扇是完整的,慘不忍睹。這時,又有一名部下跑來報告:“隊長,大門是被人正常打開的。”
一直處在茫茫然不知所措的趙長青見到松本敏三,愣了愣說道:“松本君……你的傷勢,傷亡嚴重嗎?還有,淺野君,你沒事吧?”
松本敏三定定的看着他,片刻後吐出幾個字:“你是怎麼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我本以爲死定了,可他們似乎不想打死我……”
“那你還擊了嗎?”
“還擊?有啊,哦,不,沒有,張弛肉搏,兩招就搶走了我的配槍,張弛,你們知道吧?軍統的王牌殺手……”
松本敏三冷冷的打斷了他的話:“然後哪?你赤手空拳,他沒有要了你的性命?”
“沒有,松本君,你說這是爲什麼?淺野君,你也說說……”
松本敏三勃然大怒:“夠了!來人——”
淺野一鍵忙強行拉過鬆本敏三,低聲勸道:“松本君息怒,姓趙的不是我們的部下,無權處置,還是把他交給影佐將軍吧。”
松本敏三強壓怒火,答道:“唉,我是氣糊塗了,聽你的。我留下善後,你帶着76號的特工押着趙長青,先回去向影佐將軍彙報。”
“好,昨天您說還有四個76號的人,我就看見顧泰寧一個,其他的人,包括行動隊的組長範大可,可能都……”
一名部下跑來報告:“隊長,搜查傷員的行動結束,重傷員,其中一名是76號的,我認識此人,叫賈昊,前來增援的有衛生兵,緊急處置後已經送往醫院了。”
松本敏三命令道:“很好,騰出手來把輕傷員也送往醫院。沒有發現範大可的屍體?”
“範大可屬下等人都認識,沒有。”
松本敏三和淺野一鍵對視一眼,淺野一鍵走到趙長青面前,說道:“趙桑,我們回去吧。”
趙長青心裡彆扭的厲害,恰在此時,有人送來了一支手槍。趙長青說道:“這是我的配槍。”
松本敏三面無表情的答道:“對不起,暫時不能還給你。”
趙長青只得作罷。
二十日凌晨一點半,睡夢中被電話驚醒的倪新匆匆趕往司令部,影佐禎昭說道:“剛接到的電報,你看看吧。該死的軍統匪類!居然敢和我們玩文字遊戲!協議今天開始生效,他們昨天午夜十一點發起進攻。”
倪新看完,答道:“電報內容太簡單,淺野君已經動身回來了,等他到了,詳情就知道了。唉,是屬下漏算了,我們突襲浦江縣,對平民無差別的……以周成斌、劉澤之的爲人,怎麼可能嚥下這口氣?這支特種兵中隊是小野將軍先後兩次向土肥原賢二將軍申請,才調來的,好在松本敏三安然無恙,否則怎麼向土肥原將軍交代?”
影佐禎昭疲憊不堪,閉目不語。
倪新又道:“電報中提到:內應打開了裝有爆炸設備的大門——又有內應,抓捕不完的奸細!唉,這個內應會是誰?失蹤的範大可?總不會是趙長青吧?可他離奇的毫髮無傷,又怎麼解釋?是故弄玄虛?還是……”
影佐禎昭答道:“不是軍統安插臥底的能力強,而是……唉,戰局不利啊,中國,最不缺乏的就是見風使舵的小人,策反,越來越容易……”
倪新默然,他並不認可影佐禎昭的話,卻不願當面反駁。
影佐禎昭似在自言自語:“趙長青?有這種可能嗎?範大可?我還是覺得他的嫌疑要大一點,可他是小野將軍的部下,效力多年……難道是近期才被策反的?”
倪新答道:“將軍可還記得當初也是無故失蹤的那個叫張小丹的人嗎?現在看來,事情很明白了,是軍統爲了掩護劉澤之設下的詭計。”
“你是說軍統故技重施,帶走了範大可?”
“這種可能性是存在的,搞清楚這件事並不困難,如果範大可是內奸,他不會長期不在浦江縣出現。將軍,你還記得嗎?昨天上午的談判中,趙長青先是千方百計要參與,後來又似是無意中說了一句:‘只要松本君的特種兵中隊在,如法炮製又有何難?’,當時屬下就覺得這句話很不妥當。”
影佐禎昭打起精神,說道:“倪桑,你可能是疑人偷斧了,趙長青不可能和軍統勾結,松本敏三的特種兵中隊,參與了兩次襲擊,他們的存在並不是太難探聽的到秘密。”
“可知道特種兵中隊的存在,又能有機會打開大門,還在軍統的突襲中毫髮無傷的人,並不多。”
“這麼說你不懷疑範大可?”
“當然有所懷疑,不敢欺瞞將軍,昨天下午回到76號,我已經着手在調查範大可。”
影佐禎昭很意外,問道:“倪桑,你爲什麼對範大可產生了懷疑?”
“第二次襲擊時,狙擊劉澤之,距離很近,範大可卻失手了。而第一次突襲,有一個特種兵行動組負責定點清除楊文舉及其表弟等人,由於劉澤之的突然出現,雖然打死了趙楓,楊文舉等其他三人卻僥倖保住了性命,當時的範大可擔任外圍警戒。”
秘書進來報告道:“將軍、倪局長,接到市警署的報告:上海、南京等地出現了這種傳單,請您二位過目。”
倪新看罷,付諸苦笑。
影佐禎昭卻勃然大怒:“混賬!居然歪曲針對松本敏三部的襲擊是重慶民國政府浦江縣政府和守備營指揮的!說什麼是對浦江慘案的報復,報復行動並沒有傷及無辜市民,該死!周成斌、張弛,我一定要把你們繩之以法!”
倪新勸道:“將軍息怒,這不過是蠱惑淞滬市民的一種說法而已。傳單中提到松本敏三部被全殲,只要我們想個名頭,讓松本君公開露面,謊言不攻自破。”
“糊塗!”一向很賞識倪新的影佐禎昭難得的教訓道:“松本君露面,不等於自稱浦江的兩次突襲就是我們乾的嗎?”
倪新解釋道:“將軍誤會了。松本君露面,是爲了證明松本君所部被全殲是軍統的謊言,而浦江縣事件中平民傷亡,我們還是可以對外宣稱是謠言。”
影佐禎昭怒氣稍息,秘書又進來報告:“將軍、倪局長,淺野君回來了,請求覲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