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才放曠不聽話的人物被宰了,風家的長老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種人留在家族裡也未必肯老實地做貢獻,死了也無妨。有後臺而作威作福的人被宰了,長老們更是不管,而那個後臺也敢怒不敢言。
大婚一事究竟是真情還是利用,沒人說得準。但風家的人確實看到了,他們的家主風連陌對無傾態度曖昧,如此一來,誰還敢動她?連被喝了珍藏心痛得滴血的大長老都不敢發話,他們誰敢擋出頭鳥?
至於那些底層的風家人和家僕們,他們躲這尊煞神都來不及,怎麼可能敢有意見?
搞破壞是需要技巧的,做這種事情的最高境界是別人覺得你幹對他們沒有什麼影響的事情。而事實上,無傾做的這些事情確實對風家沒什麼實質性的影響,她只是閒的蛋疼而已,她手上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沒幹。
惠風和暢,辰時(早上七點到九點)的日光溫暖而不耀眼,女眷院子裡咿咿呀呀,琴瑟之聲不絕於耳。
“閣主大人,你嚐嚐這葡萄酒,這是家主大人往年從西隅帶過來的珍品。”三脈的嫡女扭着柳腰靠近無傾,瑩白如玉的纖手託着白玉杯,脈脈含情地送到了她嘴邊。
“閣主大人,這力道合適麼?嫺兒有沒有弄疼您?”一脈的庶女柔弱無骨的小手在無傾的雙肩上揉着,聲音柔和動人。
“閣主大人,這是小旖和小旎給你新做的錦袍,你看看喜不喜歡!”五脈的雙生姐妹花托着一件紅底金色遊紋的騷包衣袍盈盈而立。
長椅的軟榻上,某人眯着一雙金銀雙色瞳側身而躺,她微啓雙脣含住杯沿,將三脈嫡女手中的酒杯吊了起來,牙齒一咬酒杯一傾,紫紅醇厚的葡萄酒便緩緩地流入口中。
酒盡杯空,一絲酒水順着脣角往下流淌沒入衣襟中,在她如同白瓷一般的肌膚上留下一道妖冶的痕跡,勾魂奪魄。
饒是知道無傾是女的,女眷們也不由得紅了臉。三脈嫡女紅着小臉,掏出手絹細細地替無傾擦拭。
眼前之人和她們性別相同?
沒關係!她們以後要嫁的人不是她,無傾是男是女有區別麼?
異性相吸同性相斥?
無傾不和她們搶男人,不和她們奪珠寶首飾,她們之間沒有任何的利益衝突。而且,此人會是風家未來的主母,她們出嫁前在風家的生活,日後的婚配,都將要掌握在此人手中,不趁機討好她怎麼行?
後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在一身。
無傾認爲,這個三千寵愛在一身的人不是寵妃,而是皇帝,不管是真愛還是假意,反正三千佳麗愛着的人是皇帝。現在的她,正享受着被六宮粉黛簇擁的帝王一般的生活……
唔,這日子真美妙。
“陸美人,風家的煉器堂在哪?”愜意地眯着眼睛,無傾朝坐在一旁吃着葡萄的陸渺渺問道。
整個女眷院子裡最淡定的莫過於陸渺渺了,只有她知道無傾遲早會離開風家,各脈的小姐們打的如意算盤全都是虛的。
對於眼前這隻妖孽在女眷院子裡造成的轟動場面,陸渺渺開始的時候驚訝了一番,隨後便釋然了。到了今天,她早就麻木了。她第一天的時候在這隻妖孽面前臉紅了,也不算丟人。
“煉器堂在西邊,你問這個做什麼?”風家以武器名揚神界,煉器堂是風家的核心,那裡聚集着神界最優秀的煉器師,收藏者神界最寶貴的煉器秘籍。
陸渺渺一點也不怕無傾去偷師,無數的前人證明,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否則風家也不能以武器在神界獨樹一幟。相反,她很樂意無傾過去搞破壞,如果煉器堂出了什麼事,無傾的“未來主母”身份便會動搖。
“沒看過煉器堂,便不算去過風家,本座既然來了,怎麼能錯過?”無傾眼皮都沒擡一下就開始扯淡,忽而笑顏流轉,傾身捱到陸渺渺肩上,稍稍仰起頭朝她的耳墜吹了口氣“而且,陸美人,本座可都是爲了你啊!”
指腹沿着陸渺渺的髮髻拂下,無傾笑靨如妖如魅,刻意壓低的喑啞嗓音分分熔化入空氣中,宛如羽毛一般在陸渺渺的心房上騷動:“不做點讓你的連陌表哥討厭我的事情,本座又怎麼對得起渺渺對我的深情,嗯?”
這話怎麼聽着這麼彆扭?
陸渺渺不自在地撇過頭去,伸手將靠在自己肩窩的那個腦袋推開。“煉器堂就在西邊,你自己找去!”老早就知道身邊這隻妖孽是個什麼德行,但每每在那張傾盡天下的妖容靠近自己的時候,陸渺渺都忍不住面紅心跳。
無關於喜歡,也無關於愛慕,這只是一種單純的下意識反應。無傾此人,她有着超越了性別的妖詭冷異,模糊了性別的美。偏偏這一切還和陰柔嬌媚掛不上鉤,一舉一動,一談一吐,都帶着她骨子裡壓迫性的邪氣,強勢尊貴!面對這樣的人,每一眼都是一次震撼。
女眷們無數次扼腕嘆息,爲什麼這樣的人偏偏是女子?
得知了煉器堂的所在地,無傾也不急着走,依舊躺在長椅上悠悠哉哉地聽着小曲,任由着環繞在她身邊的美人們給她揉肩按背,端茶送水。
距離大婚還有半個月的時間,要折騰煉器堂絕對不需要這麼久。無傾很淡定地在女眷後院裡流連了幾天,然後在某天的晚飯後抽了個小空往風家主宅的西部晃去。
衣襬掠過兩旁的闊葉沿着小徑一路走去,兩旁的花花草草逐漸稀疏起來,取而代之的,是隨意插在地上的刀劍,還有各色奇形怪狀的武器,猶如劍冢。或是鏽跡斑斕,或是無聲地躺在大地之上,夕陽之下的劍冢染盡荒涼。
這些都是廢棄或者半路失敗的兵器,被煉器師們丟棄在煉器堂外。煉器堂是風家的重中之重,從煉器堂出來的東西從來沒有人敢亂動,久而久之,這就成了煉器堂外的一道特殊風景。
無傾俯下身子,隨意地抽起一把斷劍,指尖凝聚起一小簇暗芒將上面的鏽跡颳去。那滄桑的外表地下,隱藏着價值萬金的北隅墨礦。
聞名便可知,北隅墨礦產自於北隅,這是一種極好的煉器材料,用北隅墨礦做成的武器對術力有着非凡的親和力。不過,這僅僅是北隅墨礦價比天高的原因之一。
北隅,神界唯一一個不受神宮控制的地方,一個聚集着亡命之徒的血色荒蕪之地,那裡只出不入,進去的都是揹負着重罪或者遭受難以擺脫的追殺的人,幾乎沒有人從那裡出來過,要獲得墨礦的難度可見一斑。
而就是這麼一種材料造成的劍,被這樣隨意地遺棄在小徑的兩旁,風家的煉器實力和底蘊遠遠超出了常人的想象。
指腹之間摩擦了一下,撣去上面的鏽跡,無傾直起身子。沒有急着往煉器堂裡走去,憑藉着強大的精神力,她完全能將裡面的一切收入腦海之中。
不知道是閣主大人的運氣太好,還是風家的人品太爛,在這個應該吃飯散步的時間裡,煉器堂裡竟然還聚集着近十人。一個老者好幾個愣頭青,一看就知道是導師跟學生。
“靈惜,你說說,你這把青戈爲什麼淪爲了中品。”灰衣老者坐在椅子上,聲色沉緩,他面前的桌上,擺着一把戈。那把戈不過是一把靈器,出自於學徒之手。
被喊到名字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長相清秀。他訥訥地看着自己本應該成爲上品靈器卻淪爲二等的作品,沮喪地搖了搖頭。
武器分爲普通兵器,靈器,聖器和神器,每個階級又分爲了下品、中品、上品三等。煉器師在煉器的時候只要稍有差錯,煉製出來的兵器便會降好幾個等級。
灰衣老者沒有爲難自己的學生,他掃了剩下的人一眼,又道:“你們誰能說說,青戈的問題處在了哪裡?”
煉器是一個極其需要細心的過程,而往往兵器出問題的地方,正是煉器師沒有絲毫察覺的習慣性錯誤。只有找到這個細微的疏漏,煉器之術纔有大的進步。
學徒們沉默地搖搖頭,沒有一個人開口。連青戈的締造者都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他們怎麼可能知道?如果光憑一眼就能夠看出問題所在,那麼他們也不會只是一個學徒了。
沒有得到任何迴應,灰衣老者的神色沉着如初,沒有露出半分的不悅和批評之色。從一個什麼都不懂的煉器菜鳥到如今的大師,學徒們現在遇到的情況他也有過。對於這些還在學藝的孩子,不能急,也急不來。
“今天就到此爲止,都散了吧,回去自己好好想想。”知道今天得不到任何答案,灰衣老者揚了揚手,示意自己的學生回去。
靈惜收起桌子上的青戈,和同伴們結伴而行,其他學生也三三兩兩地,像往常一樣一起離開煉器堂。而就在他們轉身朝門口走去的一剎那,一抹灼爍多姿的妖紅毫無預兆地闖入了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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