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只是瞄了他一眼就繼續投入討論中,沒有人對他精心換上的衣服作出半個字的評價。尊主大人只好一臉鬱悶地來到給他準備的椅子上,一撩衣襬,蕩起上面朵朵金絲遊走而成的辛夷花,風騷落座。
沒錯,尊主大人糾結到最後,還是換上了最初決定的辛夷花花紋的袍子。
朝着閃爍着星星眼盯着自己看的包子美人笑了笑,無傾又莫名其妙地看了一臉鬱猝的媚言歌一眼,完全不明白自家的便宜哥哥又是怎麼了,所以很乾脆地把他忽略過去。
嘛,其實就算無傾知道媚言歌在鬱悶什麼,她估計也不會理會。
於是,尊主大人就更鬱悶了。
“傾少殺了西隅主城的三成修煉者後,西隅反上古的情緒持續高漲,我們想要用上古的信仰來收復西隅,恐怕不易。”眼見着場上的主題就要被這對兄妹的幾個眼神幾個表情給帶跑,細心地黛焰適時地把主題給帶了回來。
無傾回到東隅不是坐吃等死的,現在放在他們眼前的,是西隅和神宮兩個大難題。半個月前無傾調動天地法則屠殺了西隅三分之一的修煉者,對於無傾是創世主神的事情,西隅之人信了。
畢竟從來沒有人可以連動手都不用就將一個人抹殺,神宮就算再想忽悠,也不可能指鹿爲馬。不過,無傾的身份被確定,不代表神宮就沒法煽動西隅之人。
——媚無傾不配做我們影之大陸的主神!她作惡多端,生性殘戾,殺人如麻!
——有將一日,如果她迴歸神位重新掌權影之大陸,將會生靈塗汰,整個影之大陸都會生活在水深火熱中!
——她不配做我們影之大陸的主神!我們絕對不能夠讓她得逞!東隅南隅北隅已經淪陷了,現在只能靠我們了!
除了將那天的屠殺誇張化之外,神宮和西隅尊主順便將無傾以前的惡行給抖了出來,現在西隅上上下下都是對無傾的罵聲,如果無傾想用懷柔政策將西隅收復,還不如把枕頭墊高點,做做白日夢。
“主子,只要你給我兵馬,我馬上帶人殺進去!”行事最爲簡單粗暴的右使粗聲粗氣地開了口,可是還沒容其他人反駁,坐在他旁邊的左使衛小央就拿金算盤給了他一個爆慄:“大老粗就是大老粗,長點腦子好不好,西隅要是那麼容易攻打,我們還坐在這裡幹嘛?”
摸着略疼的腦袋,右使臉色猙獰地就要跟左使吵嘴,可惜論嘴皮子上的功夫,永遠是商人略勝一籌。“還有,打不打的進是一回事,就算打進去了也是要死人的啊,你知不知道我們墨焰閣培養一個精英要多少錢,要多少錢!”
語畢,連茶都不用喝上一口,左使噼裡啪啦地飛速撥動他的寶貝金算盤:“衣食住行要錢,武器要錢,丹藥要錢,典籍要錢,什麼都要錢。精英要吃好的用好的住好的,這個要更多的錢;高手用的武器要配得上他的修爲,這個要加錢;固本丹療傷丹,效果越好的丹藥就越貴,去採購丹藥採購煉丹的原料,這個還是要錢,典籍還好,能循環使用,可是最開始買回來要錢啊!你知不知道人家世家傳承下來的典籍有多麼貴,那些家主們就跟幾輩子沒見過錢一樣,開口錢閉口錢,全都伸着手向我們要錢。錢啊!錢啊!那都是錢!錢啊啊啊啊!死一個人我們要虧多少錢你知不知道!”
衆人:“……”不愧是天下第一奸商,勤儉持家懂坑錢!
簡單粗暴的右使大人已經眼冒圈圈被數暈過去。
其實從某種角度上來看,左使衛小央比右使更簡單粗暴。
雖然衛小央已經鑽錢眼裡了,但他的話不錯,死一個人,不論那個人是上古一族還是墨焰閣的部衆,對於無傾這方來說,都是莫大的損失。畢竟那些不是電視上看到的官府官兵,全都是白菜蘿蔔容易砍也容易再招收。
現在墨焰閣裡面的人每一個都是花了心思培養起來的,死一個就跟死飛行員一樣。不是不能死,畢竟戰爭總是會死人的,無傾愛護墨焰閣還沒愛護到要死人就不出戰的變態地步。
然而,攻打西隅不是死一個兩個的問題,以現在西隅的防禦來看,真的要攻打進去,死的人絕對不是一個兩個。即使強大如上古一族,羽衣他們也從來沒有強行攻打西隅的打算。
讓墨焰閣和上古一族死在攻城這種大面積無意義死亡的戰場中,不值得。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不如不打。
“那怎麼辦?”藍焰皺着眉頭,不能強攻,難道要這麼拖下去不成?
衆人默了默,沒有說話。不能攻打西隅,難道要等西隅和神宮的人出來讓他們打?
見鬼去吧!神宮就是知道短時間內和無傾對上自己會處於弱勢,這才死守西隅,一個人都不放出來,也不主動挑釁。他們就是打算跟無傾耗,耗掉上古一族這邊的銳氣,好好做好下一戰的準備!
“神宮要耗也好不了多久,小無傾也快歸位了。”一直沒有說話的媚言歌突然開了口,聞言,衆人眼睛一亮。
現在他們和神宮僵持的癥結就在於他們沒法強攻,神宮又打死都不肯出來。如果再往深處追究下去,根本原因還是在於無傾身上——她還沒恢復到虛空之境,還沒有迴歸神位。
“主神歸來,上古繁華重現,逆神意者,自有天地法則來抹殺!”側着身子靠在椅子上,媚言歌和無傾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丹鳳眼少了幾分輕佻散漫,有鋒芒一閃而過。
神格復,神位歸,天下盡掌!只要無傾和凰隱歸了位,便能真正行使主神的權力,而不再是現在半吊子一樣只能抹殺比自己弱的人。那時候神宮就算再強,也只是人。
人和神,永遠有着不可跨越的鴻溝。
在馬車上晃盪這段日子,無傾的修爲漲到了紫檀下品,還有兩個境界她就重新回到虛空之境。以她這段日子的恢復速度來看,距離那一天不遠了。換句話說,他們完全可以什麼都不做,只等着無傾和凰隱歸位,所有的事情會迎刃而解。
“但是,”不等衆人興奮起來,媚言歌話音一轉,豔逸的俊容上泛出幾分冷色來,“如果你們是天父,會固守西隅和神宮等死麼?”
如果你們是天父,會固守西隅和神宮等死麼?
怎麼可能!
“他怎麼會知道這些?”藍焰反駁道,雖然她說得不清不楚,但衆人都明白她的意思。兩位創世主神現在處於個什麼狀況,要怎麼歸位,這些都是上古的秘密。現在的人對那個謎一般的時代瞭解的只是冰山一角,怎麼會知道這些絕密?
“義父他知道喲,這些他都知道。”包子美人坐在媚言歌旁邊聽得半懂不懂,她嘴裡塞滿了點心鼓着腮幫子,陡然插了一句。
不爲天之帝,只爲天之父,神宮這一代的掌權人野心是歷代天帝都無法比擬的,對於取代創世主神掌控整個影之大陸,對這個願望的追求他比誰都熱切。爲了實現這個願望,他曾親自探訪各個上古遺蹟,覽遍能夠拿到的上古典籍。恐怕除了上古一族之外,神界裡沒有誰比他了解那個燦爛輝煌的時代。
儘管這句話出自於天父的養女,不會有錯,但衆人還抱着零星的希望朝無傾望去。
漫不經心地打了半個哈欠突然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腦子裡僵了僵纔想起現在他們說到哪,無傾點了點頭。
確實,從天父的行事來看,他似乎對這些有着不淺的瞭解,包括她歸位的事情。讓無傾奇怪的是,那個素未謀面的就好像已經見過了她和凰隱,好像已經和他們交過手一樣,對他們的行事風格瞭解至深,他的每一步棋都是根據她和凰隱的性子而下。
如果真的見過這麼一號人物,她不可能會忘記!
“所以現在的格局不會持續多久。”天父必定會趕在無傾和凰隱歸位之前作出巨大的變動!
那麼,現在要怎麼辦?
等唄!見招拆招,除了這一樣,他們似乎沒有別的辦法。
討論的結果似乎重新回到了原點,衆人鬱悶地散了夥,而早就料到會有這種局面的夜神大人心情還不錯,挺着個大肚子拉上晝神大人到外面去散步。在馬車上躺了半個月,她渾身都快發黴了。
“禍害,等事情結束了,我們回去看皇帝老頭和孃親。”主城的邊緣,和山嶺的交接地帶處,只有稀稀拉拉破破爛爛的小屋,無傾踩在崎嶇不平的石板路上,愜意地望着遠方莽莽蒼蒼的山林。
兩人去散步肯定不能往城中心的街道上跑,只有在這種人煙稀少的地方纔沒有被當成珍稀動物圍觀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