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佔元本是心情憤懣要找華衿歌出氣的,但是想到她只是個傻子,又要嫁給南王的,再怎麼出氣也不能殺了她,只能是一個人關在房間裡喝起了悶酒。
華衿歌回到院子之中,見到了等在那裡的阿沁。
阿沁見到華衿歌渾身上下都是血,嚇得忙的跑上去將她的手拉住,細細打量之後才關切問道:“歌兒,你沒事吧?”
“我無事。”今日成功的將陳香媛的一根手指切下來,華衿歌心情也是還不錯的。
與阿沁再說幾句話之後便走入了房間,洗浴乾淨了之後才走出來。
再度出來,卻見到剛剛在大殿上已經離去的中叔已經站在了院子裡面。
而阿沁被他點了穴道,正以一種極其怪異的姿勢站着。
中叔是鳳君邪的親信,她也是信他的,但是這個時候,自己已經不是華汐兒了,而是華衿歌,而在外人眼裡,華衿歌是個傻子。
已經被他看到了正常的一面,她知道他是何其聰明之人,便也不再掩飾,直視着他,問了出聲。
“你想幹什麼?”
見到華衿歌不傻,中叔並不驚奇,畢竟今日在大殿上,她那番看似在替陳香媛辯解的話,可真不是像一個傻子能夠說出來的。
“請三小姐隨在下走一趟。”
中叔可以確定的是,這個華衿歌不僅不傻,還聰明得很。
明人不說暗話,中叔伸手解開了阿沁的穴道,正色對着華衿歌,道,“想必三小姐不會拒絕在下的要求。”
拒絕,華衿歌纔不會。
攔住了欲要開口的阿沁,她緩緩一笑,道:“好。”
叮囑阿沁留在院子裡,她隨他從華府的院子的後門離開,她以輕紗蒙面,並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長風樓中,頂樓雅座之上。
兩人走了許久,纔在這裡停住。
“還請三小姐在這裡稍等片刻。”中叔顏色淡淡,對着華衿歌說着這句話,自己已經推門走了進去。
華衿歌微微點頭,注
視着這扇門在自己面前輕輕掩上。
心中,卻是被重重一擊。
長風樓,是鳳君邪的產業,她還是華汐兒的時候,未曾嫁入皇宮的時候,便時常與他相邀在這長風樓中看戲聽書,那時候的日子,兩人形影不離,一起吃飯喝酒,談論古書偉人,研究戰術,活得好不痛快與酣暢。
只是命運,命運造化總是弄人。
一夜喝醉,她失身於鳳葉揚,爲了保住名節,她只能是非他不嫁。
既已嫁他,便一心爲他,拼盡全力助他登上帝位,連傷害了鳳君邪都不知半分。
在入宮之後,這長風樓,她也許久沒來了,沒想到距離上一次兩人在長風樓一別之後,再見不是恍若隔世,而是已經隔世。
他還是那個威武王爺鳳君邪,而她,卻不是華汐兒了,不是了!
以往,在長風樓中,她也並未來過這頂樓,鳳君邪告訴她,頂樓是他的情緒發泄的地方,他只願意將最好的他展現在她面前,不願意叫她看到,憤怒的,失控的,抑或是冰冷的他。
沒想到這一世,她將要見到的,便是上一世怎樣都無法見到的他。
這會不會也是一種幸運?她不懂,卻有耐心去等待。
房間之中,一扇巨大的窗戶前面,中叔半跪在席地而坐的鳳君邪面前,低聲道:“王爺,人帶來了。”
“帶進來。”
他纖細修長的手指輕輕夾起桌上的白玉酒杯,將那杯酒一飲而盡,嘶啞着喉嚨,吩咐着。
中叔點頭,退下。
當華衿歌被帶進房間的時候,房間中烈酒的味道嗆得她幾乎咳嗽出聲。
這樣的烈酒,聞起來便是熟悉的,產自西域的貧乏之地,常人飲上一口便能醉倒,便是酒量極好的人,喝上三杯便也神志不清了。
這樣的酒,是他以前從來不飲的。
因爲那時候她告訴他,烈酒喝下雖痛快,但是卻極爲傷身,他一笑而過,卻是記住了,數年不再喝過。
如今,他——
“來了?”嘶啞的聲音,帶着淳厚的低沉,緩緩
響起。
屏風內,桌案邊,他一身白衣勝過白雪耀眼,墨發隨意綰在腦後,用的卻是沉香烏木所做的簪子,或許是因爲喝了這醉人的烈酒,他的美目之中染上了星星點點的星光璀璨,美目之上,長眉斜飛,那一抹放肆被他的眉眼完美詮釋了出來。
鼻樑高挺,嘴脣微薄,飲了酒,卻還是有些蒼白。
這樣的鳳君邪,摒棄了以往的威武王的所有鋼鐵盔甲,就這般於她面前飲酒醉,如何又叫人不心中生疼。
“小女子華衿歌,參見南王。”
華衿歌緩緩福了福身子,然後站定,目光並未放在鳳君邪面上。
她知他性情,不喜被人直視。
這個世界上,只怕沒有人比她更瞭解他了,他本是九子之中先皇最寵愛的老五,本是集萬千寵愛與一身,本是先皇遺詔之中早就擬定的儲君。
他是天之驕子,卻一步步的退讓着,爲了華汐兒的幸福,他將皇位拱手讓人不說,連兵符也一併呈上,但是即便是如此,他還是好似刺在了鳳葉揚胸口的一根芒針,一日不拔出,鳳葉揚的心便一日不得安生。
誰叫他的皇位是偷來的呢!
鳳葉揚想對鳳君邪下手,已經不是一日兩日了。
只是即便是鳳君邪此刻手中無一兵一卒,卻還有朝中半數的文官以及全數武將的支撐,若是鳳葉揚妄動他的話,只怕朝中定無一日安穩,他的江山也會隨之瓦解崩裂。
既然殺不了他,他便殺了華汐兒,將鳳君邪心中最大的一根支撐折斷,他要看他兀自消沉,看他生不如死,才最痛快。
“坐。”
聲音嘶啞低沉,將華衿歌從回憶中扯回。
鳳君邪沒有改變坐姿,依舊是斜倚在軟榻之上,修長皓白的手指卻是將桌案之上的酒壺拿起,將面前的酒杯斟滿,緩緩推到了華衿歌面前。
華衿歌聞言,恭謹的屈身跪坐而下,與鳳君邪只有一個桌案之隔。
相對而坐,對飲談話,上一世的回憶紛沓而來,叫她身心微顫,緊緊攥緊的手心之中也忍不住的有了些溼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