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還飄着瓢潑大雨,徹底將所有人都淋溼。
入冬的雨水夾帶着刺骨的冰涼一點點侵入身體的每寸肌膚,只是即便再冰冷的雨水,卻也比不上心底那錐心刺骨的痛楚。
幕漣漪依靠在球球的墓碑前,她早已狼狽不堪,身上各處早已溼透不說,更因爲沾上了泥土,顯得骯髒不已,但是她不在乎。
她哪裡還能在乎這些——
雨下的很猛,嘩嘩的響着,掩蓋了周圍所有的聲音,卻怎麼樣也無法掩蓋住幕漣漪悲涼的嗚咽聲。
“球球,我的球球——”她就這麼喊着,然後抱着墓碑一直哭,這瞬間她甚至感覺不到自己還活着的意義。
她在墓碑前靠着,周身散發着濃濃的絕望氣息。
看着幕漣漪這樣,元香擔心,急忙上前想將她拉回去,但是被拒絕了。
“小姐,我們回去吧,雨下的太大了,會生病的,小姐。”
“我不走,我要在這裡陪着球球,不然他會害怕的。”
幕漣漪說着迅速地躲開元香的手,然後爬到了土堆前,完全不管不顧地將身體緊緊地貼在上面。
“小姐,小姐,請你不要這樣,小姐。”
元香看着心裡實在難受,她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沒有用的,完全沒有用,於是她只能走到幕漣漪的身邊,抱着她哭。
雨似乎沒有停下的意思,陳秋陽看着兩人如此,心下擔心不已,如果一直這麼待下去,怕是這人也要活不成了。
幕漣漪最後是被陳秋陽打昏了之後給帶回去的。
長時間的淋雨,加上球球離去的打擊,徹底讓她的身體垮了。
生病的難免的,當陳秋陽接觸到滾燙的肌膚時,心裡人不住想,這幕漣漪是幸還是不幸呢?如果他遲點帶她回來,可能這人可能也就跟着去了。
陳秋陽雖然沒有辦法救活球球,但是對於幕漣漪的這點病還是難不倒的。
只是這燒給退了,幕漣漪卻沒有醒來。
“小姐爲什麼不醒?”
“所謂醫者只能治標,不能治本,肉疼的疼痛能靠藥物醫治,可是這人的意志就沒有辦法醫治了,她潛意識裡並不想自己醒過來,所以纔沒有醒過來。”
“那小姐就一直不能醒來了嗎?”
“如果她不想,只能一直這麼沉睡,我們左右不了。”
陳秋陽說完忍不住搖頭,極度疲憊的離開了房間,短短几天就發生了這麼多的時候,他需要出去好好思索,沉澱下。
連着好幾天,幕漣漪就這麼一直躺着,除了還剩下一口氣,元香有時候都感覺,這人是不是已經去了另一個世界。
她每天都在幕漣漪面前說着話,說完了總是會忍不住大哭一場。
她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幕漣漪能早點醒過來,這世界上除了幕漣漪,她已經沒有親人了。
這天,元香像往常那樣給幕漣漪熬藥,雖然這藥最後能吃進幕漣漪身體裡的藥少之又少,但是不管怎麼樣,只要能讓小姐醒過來,她都要試試看。
她熬完了藥,準備要給幕漣漪服下,只是這端着藥碗,才走到門口,就發
現原本躺着的幕漣漪不見了。
“小姐——”她心裡一驚,手中的碗都給掉在地上了,但是她沒有來得及顧,急忙上前查看。
可是這牀上沒有,搜尋了房間各處,也沒有,這人到底是去哪裡了?
房間裡找不到人,元香便急急忙忙的往外跑。
“陳公子看到我家小姐了嗎?她不見了。”元香急忙跑到陳秋陽的房間,詢問他這個事情。
“不見了?怎麼會不見?她不是一直在昏睡嗎?什麼時候醒來的?”
“我不知道啊,我剛纔在廚間煎藥,等我弄好了回來,要給小姐,就發現她不在牀上,房間也找遍了,可是沒有啊,陳公子,你說我家小姐到底是去哪裡了?她還生着病的啊,這人能去哪裡啊?”
元香急的在原地不斷的打轉,簡直都要哭出來了。
陳秋陽也是一臉的凝重,他想八成這人是醒了,自己走了也說不一定,但是她身體必定很虛弱,不可能就這樣走掉,就算是走,她有什麼可去呢?
他託着下巴想着,接着終於想到了一個地方。
“走——”
“去哪裡啊?”
“去找你家小姐啊,她肯定在那裡!”
於是元香便跟着陳秋陽急匆匆的趕到了後院,果然在球球的墓碑前看到了幕漣漪蒼白虛弱的身影。
幕漣漪只穿着一件單薄的襯衣,外面罩着一件白色的衣裙,青絲在隨着風在空氣中不斷地舞動着。
此時的幕漣漪蒼白,黯淡,卻依然美麗不可方物,只是她身上的悲傷氣息太過濃重,每觸及一眼,內心都忍住跟着輕輕微顫。
元香在遠處看着心裡又是一陣難受,她制止自己隨時要掉下來的淚水,然後急忙跑上前,擔心地說道:“小姐,你這還病着呢,怎麼就跑出來了,就算你要看小少爺,等你病好了,不然小姐你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的,我要怎麼辦!”
元香說着又是一陣難過,眼眶中的淚水轉了又轉,終於還是給滾了出來。
幕漣漪只是靜靜地站着,像是沒有聽到元想的話似得,只是過了好久,她才帶着無力沙啞的聲音道:“元香,不要擔心,我沒事的,在我還沒有報完仇之前,我不會讓自己有事的。”
“什麼,報仇?”元香有些不解地看着幕漣漪,顯然有些不明白她說的報仇是什麼意思。
幕漣漪輕輕轉過身,依舊美豔的臉上已經完全看不到一直以來的淡然,取而代之的是讓人陌生的冷漠,看不出悲喜,但是卻很清楚地感受到來自她身上讓人怯步的冰冷。
曾經靈動的鳳眸依然被塵封,留下的眸光只有深深的仇恨。
“對,沒錯,報仇,他給球球下毒,又讓我的球球失去了唯一生的機會,他既然能這般絕情,那麼我還需要客氣嘛?軒轅恆,我一定要報仇,不管是他的命,還是他爲之依仗的江山,我統統都要將他毀滅。”
此刻的幕漣漪眼中留下的只有深深的仇恨。
元香心裡除了疼,還有深深的悲哀,她的小姐也許隨着小少爺徹底的去了。
幕漣漪在休息幾日之後,身體也漸漸康復,她早有打
算,等她的病好了,她就要離開。
陳秋陽多少能理解,幕漣漪在看到自己親生兒子就那麼死在自己的懷裡,心裡總是會留下陰影,仇恨自己難免,說實話,當初軒轅帝說出拒絕的話之後,他也是萬分驚訝。
甚至他不能明白,爲什麼之前看着他對球球那麼在乎,怎麼到後面要救其性命之後,又變的那般冷酷。
不然怎麼樣,這仇恨是種下了,要化解根本是不可能了,只是這幕漣漪想要報仇,這仇那裡那麼好報的呢?
“你想要報仇,想要報復軒轅恆,想要毀滅他的江山,可是你有沒有想過要怎麼報仇呢?
他是皇帝,你想你有那麼容易就能殺他嗎?不是我打擊你,沒準你都還沒有靠近他,你就已經被他識破了。”
幕漣漪聽着陳秋陽的話,心裡萬分震驚,她確實只想着報仇,但是對於要怎麼報仇,卻完全沒有想過。
“只要我回到皇宮,我就有機會殺掉他。”
“呵呵,你說的倒是簡單,你以爲軒轅恆是傻瓜嗎?你就這麼貿然的回去,你想他還會信任你,讓你有機會殺掉他?你想的是不是太天真了點。”
面對陳秋陽的譏諷,幕漣漪這才真正的意識到,似乎報仇的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她猶豫了一會兒之後,這才擡頭認真問着陳秋陽。
“那你覺得,如果我真想要軒轅恆一無所有,到底要怎麼做?”
“想要一個國家的覆滅,最爲常見的多半是有另外一個國家將其替代,你想要軒轅恆失去江山,那你就必然找到一個能與之匹敵的對手。
現在在中原大陸上,能有這般能力的,非夏赫莫屬。
夏赫在這些年的發展迅速,其實不管是經濟的實力,還是軍力的強大,都是軒轅國現在很是頭疼的一個大麻煩,當然夏赫這些年雖然也發展的不錯,不過在軒轅國有意無意的打壓下,跟軒轅國相比追究還是差了點。
當然這都只是世人的猜測,這夏赫國具體怎麼樣,誰也說不清楚,又或者說夏赫國還不如軒轅的消息還是夏赫放出來迷惑軒轅的。
不管怎麼樣,夏赫是你現在唯一的機會,唯一能讓你的願望達成的最大希望。”
夏赫國?
聽着這個就別的姓氏,幕漣漪突然想起多年前,那個有些模糊,讓依然讓人印象深刻的夏赫國皇子——皇甫仁,那個嘴角總是帶着戲謔的男人。
在球球離開後的第十天,幕漣漪決定要離開了,此生她不知爲何而來,此前最大的寄託也已經長眠於此,那麼她這剩下的人生,唯一的能做的也只有這麼一件事情了。
她站在球球的墓碑前,輕輕撫摸着墓碑上那冰冷的字樣,“愛子球球之墓”。
“球球,娘要走了,這一走不知要什麼時候才能再回來,也不知道能不能有命回來,如果娘不在這個世界,那就去那個世界找球球你。
不過在此之前,娘必須爲你報仇,你那個狠心的父皇,無論如何娘都不會原諒他的見死不救。球球也許你並不希望娘這麼做,但是娘只能讓你失望了,爲孃的,一定要幫你報這個仇。他所有的一切,我都要統統毀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