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太后的師父,向來對太后深情不悔,又十分痛恨無雙公主,想必他一定會成全太后的。”
“將軍算計得倒是周全。”古清清陰冷地笑了,“好。我答應你。”
霍無垢寡淡一笑,很滿意古清清給他的答案。
凌無雙和拓跋焰爍被安排在相對較遠的帳篷裡,拓跋焰爍雖然不滿顯國的安排,也不好爲這事翻臉。
拓跋焰爍的人雖然回了自己的帳篷裡,卻安排了卓行守在凌無雙的帳外,說是保護,實則就是監視。除此之外,營外還駐紮着大批的拓跋士兵。若是霍無垢耍詐,兩軍開戰,必然誰都佔不了便宜。
凌無雙相信,霍無垢必然不會輕易毀約。但,多留他們一晚,又必然有他自己的目的。
傍晚時分,顯國的士兵送了晚膳來給凌無雙。雖是大米白飯,配的只有兩碟炒青菜。霍無垢向來治軍嚴明,一視同仁。即便是皇甫睿淵進了他的軍營,一樣不會有特殊待遇。可是,這樣一碗大米白飯,在拓跋軍中,即便是拓跋颺御駕親征,亦吃不上。塞外糧食的貧瘠,是拓跋颺這些年堅持戰爭,想要入主中原的最大原因。可是,除了戰爭,就真的沒有其他辦法嗎?
爲了防止飯菜有毒,素雲小心謹慎的將飯菜試了試,青菜入口時她一皺眉,艱澀的將口中的菜嚥下,筷子在菜盤中一番撥弄,仔細查看。
“怎麼了?”凌無雙問。
“這菜異常堅硬,難以下嚥。”素雲回道。
凌無雙拿起筷子,夾起一根菜,一番辨認。
“這菜不是中原的菜,像是塞外的一種野菜。”凌無雙不禁疑惑。
“想必是顯國軍中糧食有限,就地挖掘野菜了。”素雲因自己的分析一喜,“公主,我們要不要將顯國糧草告急一事告知我主?或許我主能打顯國個措手不及。”
“不可能。”凌無雙旋即否定她的猜測,“若是顯國糧食告急,他們應該盡力隱藏纔是。絕不會暴露在我們面前。而且這碟野菜也不在附近生長。若是我沒有看錯的話,這些野菜是鮮于境內特有的野菜。”
爲了能在塞外的土地上種出糧食,不再讓百姓捱餓,凌無雙曾經研究過大量書籍。對於塞外各處土地的特質以及植物生長的情況,她都相對清楚。這碟野菜九成九就是鮮于境內特有的野菜。可是,爲何要給她送來這樣一碟野菜呢?即便是糧草告急,就地挖菜,也絕不會是這種野菜。大費周章的弄來鮮于的野菜,絕對意有所指。
“素雲,你去查查拓跋焰爍,以及今日軍中吃的菜是什麼。”凌無雙壓低聲音吩咐道。
“是。”素雲拎着食籃快步離開凌無雙的營帳。出帳時,守在帳外的卓行疑惑地看了一眼素雲手中的食籃。
“公主這麼快就吃完了?”卓行問。
“這些個粗茶淡飯,怎麼入得了我家公主的口。”素雲不悅地說。
卓行一聽素雲的話也有道理,便沒有往下再問。
素雲拎着食籃直接去了廚房,半個鐘頭後折返營帳。
“怎麼樣?有結果嗎?”凌無雙壓低聲音問。
“聽廚房說,野菜是霍將軍命人做的。一共抄了兩盤,一盤送來了公主的營帳,一盤送去了另外一個營帳。”素雲回。
“另一個營帳裡住着什麼人?”凌無雙下意識地問。
素雲回想自己調查的情況,回:“據奴婢遠遠觀察,是一個個子矮小,模樣清秀的男人。她還去了翱王的營帳。”
“是他!”凌無雙幾乎一瞬間就想起了在拓跋軍營中,從拓跋焰爍的營帳中走出的人。
霍無垢想告訴她什麼?這個人是鮮于的人?而且還是鮮于的大人物。若不是大人物,不會入得了顯國的軍營,不會入得了拓跋焰爍的營帳。
鮮于的人在這個時候出現在換人的營地,便說明鮮于有人蔘與了這件事情。
凌無雙一驚,難道是女扮男裝的古清清?
“主子猜到是誰了?”素雲問。
“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她就是皇兄信中所提到的人。”
“可要奴婢做些什麼?”
“不用。什麼都別做。”凌無雙旋即阻止素雲,“既然有人刻意留下我們,就必然會有所動作。我們提前動作只能是自亂陣腳。”
“是。”素雲領命。
“我想出去走走。”凌無雙起身,向營帳外走去。
卓行見凌無雙出來,旋即見禮,便要跟上凌無雙。
素雲一擡臂,擋住卓行。
“公主想一個人走動走動,你便不要跟着了。”
卓行一躬身,自是不能再跟着。
好歹凌無雙是主子,他就算是跟蹤、監視,也不能太明目張膽。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凌無雙走遠,才快步向拓跋焰爍的營帳走去。
同一時間,拓跋焰爍黑着臉站在營帳中,古清清正委屈地看着拓跋焰爍的側臉。
“師父不願幫忙便算了,說到底這也是爲了拓跋。”古清清的聲音不高,卻說得理直氣壯。
拓跋焰爍忽然轉身,瞪向古清清。
“你確定你這麼做是爲了拓跋?”
“師父這話是何意?”古清清微昂頭,眼神倔強,彷彿是拓跋焰爍冤枉了她什麼,“即便我有私心,也是不希望我愛的男人被搶走,我又有什麼錯?”
“難道你害死康王,也是怕大王被凌無雙搶走嗎?”拓跋焰爍紅了眼,“清清,大王不是個糊塗人,他早晚會發現你的野心。”
“師父,大王是不是說什麼了?”古清清急切。
“暫時還沒有。”拓跋焰爍重重一嘆。
古清清這才鬆了一口氣,繼續道:“師父,難道你不覺得凌無雙是拓跋的禍害嗎?難道師父不怕大王似先王一般泥足深陷嗎?當年若非我願意爲拓跋犧牲,大王又怎麼可能那麼快坐穩王位?只怕拓跋早在塞外的戰亂中被吞併了。”古清清的淚水涌上眼眶,雙眼迷濛,“我不能再讓大王重蹈覆轍。若是師父不肯幫我,我便是拼着走不出顯國大營,也要自己去做了這件該做的事。”
古清清輕拭淚水,轉身向大帳門口走去。
拓跋焰爍看着她走得決絕的背影,忽然出聲。
“我幫你,你明日帶着虎兒安全的離開就好。”
古清清的面色一喜,轉頭看向拓跋焰爍時,笑容已經隱去。
“師父,若是大王查起,我定不會讓師父一人承擔。”
“不必了。”拓跋焰爍一擺手,“我亦不是完全爲你。你說得對,凌無雙於拓跋而言,必是個禍害。
古清清忍不住破涕而笑,“我便知,全天下最在乎拓跋江山安危的便是師父。”
拓跋焰爍微微嘆息,擰眉打量着眼前的古清清,卻不知從何時起,他已經看不清她了。
這時。帳外響起了卓行的聲音。
“王爺。”
拓跋焰爍和古清清對視一眼,她旋即會意,站到一旁,佯裝成下人。拓跋焰爍這纔出聲,“進來吧。”
卓行快步走了進來,並未留意清清,見禮後稟報道:“王爺,貴妃娘娘帶着素雲出去散步,未讓屬下跟着。”
拓跋焰爍微思量,道:“想必是嫌你跟煩了。你回去守着便是。一會兒本王讓人送碗湯過去給公主解乏。”
“是。王爺。”卓行領命離開。
古清清看着帳簾被放下,狐疑地道:“凌無雙又玩什麼把戲?不會是想逃了吧?”
“不會。若是她這個時候想逃,當初便不會答應大王換人。”拓跋焰爍否定她的猜測,眼中的思緒沉重。
凌無雙領着素雲在大營中轉了轉,拓跋和顯國帶的兵士雖然都不算多,但這一夜都是戒備森嚴,生怕出了紕漏。畢竟這裡不只是有她,還有鮮于的大王。是以,也就更說明了她的猜測是對的,不可能有人自己混進來。地方是顯國的,顯國既然放人進來,又爲何把這個消息透露給她?
“素雲,你一定要記清這裡的地形和顯國、拓跋兩國士兵的分佈,以及換崗時辰。”凌無雙吩咐道。
“是。”素雲領命。
兩人看似無心的在大營中轉了一番,向自己的營帳走去時,凌無雙看到顯國的一隊士兵在生火。火堆的煙隨風向凌無雙住的營帳方向飄散而去。
這個時候夜裡有些涼了,換班的士兵生火取暖倒也無可厚非。是以,凌無雙沒有多想,領着素雲繼續向自己的營帳方向而去。
卓行見兩人回來,旋即見禮。
“娘娘,王爺讓人給貴妃娘娘送來的湯羹,放在娘娘的桌案上了。”
“王爺真是有心了。”凌無雙溫聲說。
“王爺怕貴妃娘娘吃不慣軍營中的粗茶淡飯。”卓行淡定地回。
“嗯。”凌無雙走進營帳,在桌案後坐下。看着桌子上的湯碗,微微出神。拓跋焰爍又在玩什麼把戲?
“屬下幫公主試試。”素雲去拿湯碗的手被凌無雙按住。
凌無雙搖了搖頭,示意素雲不要動。
拓跋焰爍忽然讓人來給她送湯,她不得不防他別有用心。
忽然,一顆小珠子從凌無雙營帳中的洗澡屏風後飛出,穿透屏障,穿過帳布,正好打在卓行的脖子上,卓行甚至來不及多做反應,已經倒在地上。
素雲聽到小珠子飛過的微微風聲一驚,旋即提劍警惕地看向屏風後。
“什麼人?”
素雲的聲音落下,屏風後不急不慢地走出一身紅衣,眉眼間皆是冷厲的白髮女子。
凌無雙驚得從桌案後站起,又驚又喜地看着屏風後走出的女子。
“幻影,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