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金生翻了個身,還是覺得無法入睡,村子裡的安靜此時給他的是毫無生氣的感覺,越是翻身反而越是精神。
他想着今天白天的事情,越想越是生氣,終於一個翻身從牀上爬起來,他那雙眼睛像在發着赤光,在沒人看到的黑暗中,表情也漸漸兇狠起來,“撒林木,林北就還不信了,林北混到今天什麼都沒有,還怕他那塊瓷器咯!”
說完,他轉過身往牀底下摸索了一會兒,面色一喜,把那物事拿了出來,然後嘿嘿一笑,“明天就要那阿貝啊好看!”
下了這決心,雖然他實際上除了摸東西啥也沒幹,但好像得到了什麼自我安慰,迴轉身準備回牀上重新睡覺。
但他剛一轉身,就聽到外面有什麼動靜,他心中一驚,因爲緊張手都抖了一下,手上那玩意兒這纔不經意直直垂落到了地上,結果就這麼直接砸在了他的腳板上。
“啊!”陳金生慘叫一聲,瞬間感覺自己靈魂都被抽離了一般。
然後他很快又矮下身去雙手抱住右腳開始使勁揉搓,短短的時間他額頭已經青筋暴露,甚至都沁出了幾顆豆大的汗珠來。
“嘶嘶”的吸涼氣聲在這緊窄的臥室裡不斷響起,此時陳金生無比憤恨暗中那個驚嚇到他的人——或者畜牲?
不過疼痛讓他沒時間去考慮更多,直到搓着搓着痛感到底是減緩了,他纔有心思去想,這到底是誰這麼缺德,大半夜不睡覺跑出來嚇人?
要真是畜牲那就抓出來打死,反正這村子裡除了人不能殺,其他都可以隨便處置,所以這裡也沒人養家禽養貓狗,不僅是因爲大家沒那個耐心,也是因爲太危險了,被別人抓到打死都沒處說理去,反正他們這地兒小偷都懶得來光顧,看門狗壓根不需要。
他走到房間門口還不忘把燈打開,因爲長時間處於黑暗中,眼睛一時沒能適應突然的亮光,連續眨了好一陣才緩過來。
然後他打開門,望着外邊,他家裡這房子佔地不小,但他住的還有經常活動的也就旁邊這三間屋子,誰叫他不事生產,連房子都懶得去整理,其他地方都閒置在那裡,久而久之都已經漏雨漏風了,也就這三間屋子稍微好一點兒,能住人能放東西。
除了裡面這間最小的基本只能放一張牀的房間用來做臥室,外面一間大一點兒的用來做客廳和餐廳,還有一間拿來堆東西,至於廁所,對他這種不講究的人來說,哪裡不是廁所,還需要專門在自己家弄一間嘛?
陳金生走到客廳,把這裡的燈也打開,但是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他有心要去外面看看,不過從剛纔的反應其實就能看出來,陳金生嘴裡說的兇狠,人卻很膽小懦弱,這大半夜地外面連個人影都不會有,他這貿然出去,真要是碰到什麼危險呢?
不過同樣是想到這一點,陳金生膽氣又壯了一點兒,想着出去看一眼就好,看看就馬上回來,不然這心裡總是不得勁兒。
他打開門,院子裡都已經長雜草了,他也懶得去清理,好在現在也不是夏天,不然到處亂跳的蛤蟆都夠嚇人的,他往外看了幾眼,本來想要關上門就當什麼事也沒發生上牀去睡覺,突然瞧到某處,目光一定。
“g……”好像有什麼東西卡到了嗓子眼,讓陳金生好半天嘴巴里也無法吐露出一個完整的字來。
他的雙眼瞪得老大,眼瞳中映射着令人驚悚的一幕,只見到在院子左側偏後方的角落裡,有一隻狗正在啃食着一個倒在了那邊看着似乎是個人影的東西,似乎是察覺到了陳金生的注意,那隻狗回過頭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陳金生感覺那狗的兩眼泛着猩紅的血光。
陳金生愣了大概有四五秒鐘的時間,才險險地將門直接帶上然後轉過身用自己的背部抵住關閉的門扉。
而在與此同時,那條狗的反應可比他要快得多了,如果不是因爲有些距離,即便速度再快,這條狗要過來也是需要時間,恐怕這個時候陳金生早就被咬了。
但就是這樣,陳金生關上門後也仍然能夠感覺到門外一股巨大的衝擊力,“嘭”的一聲悶響,他的心肝兒都不禁顫了顫。
這狗的兇猛出乎意料,如果說剛纔看到那猩紅雙眼帶給陳金生的是震驚,現在已經完全驚慌失措了,外面沒有別的東西了,顯然剛纔是它在撞擊這扇也已經年久失修的門。
而這一撞之力,竟然恐怖如斯!
陳金生的心頓時砰砰直跳起來,他感覺自己身體都在發抖,這當然不是冷的,而是嚇地。
然後第二次撞擊開始了,甚至都沒有讓陳金生有一個緩衝的時間來思考怎麼應對。
剛纔的撞擊雖然沒有撞開門,但顯然也測試到了這門的承受力很差,以同樣的撞擊力度,或許承受不了幾次就要倒下了,這狗既然和常狗有異,那自然也比常狗要聰明得多,自然不會看不懂這一點。
就是不知道這狗的身體有沒有那麼強悍,畢竟這門再脆弱也是有些硬度地,這樣的衝擊受力是雙方的,它自身也會受到損傷。
可是陳金生真考慮不了這麼多了,他不止怕得發抖,心都已經提到了嗓子眼,每一次的撞擊都好像是在他的心口重重的捶一下。
他倒也會祈禱這狗或許感覺沒意思或許堅持不住不撞了,但那狗的耐性以及耐操度真地出人意料的強,已經連續六次同樣程度的撞擊,竟然還能夠來第七次。
陳金生感覺到門是真的撐不住了,就算那狗不再撞,沒有自己頂在這裡估計這門都會自己倒下來了,更別說它這次又來了,陳金生這一瞬間竟然感覺自己五感特別的敏銳,彷彿突然間世界變得無比安靜,他甚至能夠聽到那狗後肢在土地上向後刨着準備助跑、還有伸着舌頭的喘息聲,然後是“踏踏踏”的腳步,迅疾、兇猛、有力、直接。
砰!
這一下那門再也支撐不住了,準確說是陳金生撐不住了,他被這一撞險些往前飛出去,顛顛倒倒六七步才穩下,但身體卻已經倒在了地上,只能用手肘勉強撐着。
然後他驚恐萬分的回過頭來,只見到被撞破的門扉外,眼中閃爍着刺目紅光的野狗像是看到了獵物的獵人一般,戲謔地、耐心地慢慢走進來。
陳金生呼吸粗重,一時間大腦竟然一片空白,只看到眼前那野狗的身影突然縱步飛躍起來,然後身影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嘰!”
這一聲慘叫,卻不是由陳金生髮出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