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健沉吟道:“那照你們的意思,如果他真是這個死者,其實就應該是在十幾年前就失蹤了,然後在四五年前突然又回來,結果沒想到卻遇害了,結果被掩埋在了這裡?”
這似乎有一些“落葉歸根”的黑色幽默,但是大家都笑不出來。
江濤看了一眼其他人,點了點頭,沉聲道:“其實依現在的情況看,就這麼判斷可能還有些武斷,但這會是一個方向。”
阮健倒也沒有苛責他們,畢竟這種已經時隔了這麼久的案子,再翻出來,還是在線索不多的情況下,已經沒有辦法要求更多了。
哪怕高新技術更新再快,也敵不過時間和大自然的共同消磨,他們從屍骨上得到的信息,還是比較有限。
“那麼具體呢,到底是什麼情況?”
“其實也沒有那麼複雜,就以目前的推論來看,十幾年前這個羅鳴力突然失蹤,其實是因爲一起酒駕車禍後肇事逃逸,後來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羅鳴力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相繼去世,他是由自己姥姥一手帶大,而在他成年後不久他姥姥也死了。不過羅鳴力還有一個妻子和兒子,他妻子叫蔡慧雯,兒子叫羅啓智。
“羅鳴力逃逸後,車禍死者家屬要求的賠償,就落在了他妻子蔡慧雯頭上,蔡慧雯負擔了這筆債務,但也似乎要就此與羅鳴力劃清界限,在兒子要入學的時候,把他的戶口轉到了自己的戶頭下,並且改名爲蔡啓智。
“然後,在四年多以前,在兒子蔡啓智高考的當天早晨,蔡慧雯在買菜回家的路上,因爲一起酒駕車禍,意外死亡……”
阮健心中一動,看了他一眼。
江濤摸着後腦勺,突然有些尷尬道:“好吧阮隊,我承認,我的判斷受到了這個莫名其妙的巧合的影響,如果這兩件事情放在一起的話,實際上他們夫妻可能是在同一時間死亡,儘管不是同一個原因,甚至根本是兩碼事,但這其中,會不會也有些我們想不到的聯繫?難道,真的有這麼巧嗎?”
阮健沒好氣地拍了拍他肩膀,說道:“少點這種不以爲然的猜測,破案不是簡單地靠邏輯推理就能夠得出結論地,我們還得講證據。那麼你的證據是什麼?”
江濤一時語塞,阮健嗤笑道:“什麼證據都沒有,就憑這些似是而非的推斷,你想說明什麼?不過……”他話頭一轉,又道:“正如你所說,這的確可以作爲一個方向,我們不需要把這作爲調查,但作爲參考也可以。對了,那個蔡啓智什麼情況?”
阮健行事向來是雷厲風行,幸好江濤也是早有準備,當即說道:“蔡啓智的地址我已經查到了,很奇怪,他在母親死後,大學四年依然堅持要留着租住的這個房子,一直到現在都還在那裡住着。哦,他現在的正式工作,是在華僑中學教書。”
“老師嗎?”阮健抹了抹下吧,很快做了決定,“準備一下,我們先去拜會一下這位蔡啓智,或許能夠從中得到一點參考也說不定。另外妮妮,那個楊靄的父母好像是今天到的吧,我讓你去找他們……”
“啊!”一個留着齊耳短髮、鼻樑挺拔很有英氣的女警突然拍了拍腦袋,慘叫道:“我之前聽江濤說這邊有進展就……我現在去,來不來得及?”
阮健立刻沒好氣瞪了她一眼,“那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去?”
……
再一次來到了“華昌大廈”,卻是在夜裡。
李千江看得出李健的精神狀態似乎有些異樣,關心問道:“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沒有!”李健搖了搖頭,鬆開安全帶,把打包好的慕斯蛋糕拿好,轉身下車。
臨到頭來,蔡姐反倒有些踟躕起來,李健看着好笑道:“蔡姐,都到地方了,你現在與其遲疑,不如想想待會兒跟小智說些什麼好。”
“啊?”蔡姐愣了一下,其實她在路上還真有想過,但臨到頭來腦袋成了一片空白,哪裡還記得起自己打過什麼腹稿。
李千江也搖搖頭,說道:“我們先上去吧,到時候看情況再說。”
一行又是穿過小巷,這一段夜間連燈都沒有,行人當然也是寥寥,李健不得不打開手機照明指路。
等到了後面樓道口,纔有一盞昏黃的不知道多少個年頭沒有換了的白熾燈,模糊的光線映照着幾個人的影子從長變短,又從短變長,直到踏上樓梯。
這裡又沒了燈光,李健舉着手機四處照着,突然嘆了一聲,苦笑道:“我本來還有些怕,突然想到自己身後就跟着兩隻鬼,所以我到底是在怕啥?”
李千江、蔡姐:“……”
這話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接,場面一時間有些尷尬,李健也不再多言,專心在前邊引路。
實際上這沒有燈照着的樓梯,也只有對他纔有影響,李千江他們都可以正常視物,但他要走在前面,也沒有人會跟他搶——嗯,鬼也不會。
李健雖然有些路癡,但那更多是在認路和方向選擇上,如果讓他只看一個地方,那在短時間內是不會那麼容易忘記地,所以他還記得蔡姐家在這棟樓的“503號”,也就是上到五樓之後樓梯口過去的第三間。
來到門口李健敲了敲門,裡面倒是一下子就傳來了迴應:“誰啊?來了,稍等會兒!”
不多久,裡面的那扇木門就打開了,開門的自然就是蔡啓智,剛剛也是他的聲音。
他應該是在客廳看電視,屋內除了燈光照過來,還有嘈雜的聲音,像是在吵架。
沒想到這丫的居然喜歡看家庭倫理劇,聽着好像還有摔盤子、扇巴掌的聲音呢,李健面色一時有點古怪。
這地方雖然大部分有些幽暗,但是此刻屋內光線剛好照到外面,今晚的夜色也並不昏沉,月光照射下來,整個人間大地都彷彿被鑲上了一層淡淡的發光銀邊,這樣的視野環境,足夠門邊側着身子的蔡啓智看到外邊的情形了。
看清楚李健面孔的剎那,他便有些愣神,然後下意識皺了皺眉,“是你?”
見此李健不由暗自苦笑,這還真讓自己猜中了,看來自己現在在對方心中就算不是騙子,也不會是什麼好形象。
“是我,”他點了點頭,以不失風度的微笑道:“怎麼,不請我進去坐坐?”
好歹算是打過交道,蔡啓智又不是張青衣那樣的弱質女流,就李健一個人,雖然是在大半夜貿然造訪,但在有所警惕的情況下,蔡啓智也不必太擔心他會對自己造成什麼威脅,所以只猶豫了一剎,他便點了點頭,“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