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越過山崗後,村莊開始密集起來,在山溝或者山間的平原上,這兒一座村莊,那兒一座村莊,使人感到已經來到了“文明之地”,在過去的十五天中,由機動警察改編的駐朝軍團第三師,一直沿着山路上行進着,沿途雖說遭遇吉林防軍、練軍的阻擋,甚至不少民團亦受官府的指派阻攔,給第三師的行進帶來了不少麻煩,可對於第三師而言,真正的威脅實際上卻是山路的漫長。,相比之下,清軍的阻擋以及民團的襲擾,似乎並沒有對部隊造成多少影響。
越過張廣才嶺在朝着拉法方的的官道上,路邊幾棟房屋冒着這會只剩下了些許燃燒後的斷垣殘壁,在房舍廢墟前的空地上,幾具屍體散佈其中,任由蠅蟲叮咬着,從死者身上的衣裳上,也許是逃潰的清軍殘兵作的惡,他們在敗退的路上同樣燒殺搶掠、姦淫擄掠無惡不作,完全不見絲毫官兵的模樣。
雖是如此,對於第三師的官兵來說,相比於路上作惡不斷的練軍、防軍,最讓人忌恨的卻是官府招募的獵戶組成的練勇,在那些人眼裡,穿着黑軍裝的駐朝軍的腦袋,就是白花花的銀子——按吉林將軍長順發出的榜文,駐朝軍的腦袋值五兩銀子!
雖說清軍的抵抗不值一提,但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尤其是那些獵戶,完全把駐朝軍當成了“獵戶”,十幾天中,多支小股部隊或落單的戰士吃了虧,被搶了槍、砍了腦袋。然後腦袋便成某個官府向上邀功的“證據”。
因爲部隊的任務是“路過”。更爲重要的目標是佔領吉林城的關係。所以。才使得在沿線總有太多的漏洞,甚至就是在他們的後方,那些奪下的縣城,至多不過只有一個排的部隊在防守,甚至不加防守。
因爲後方不穩,加之後勤無法保障的關係,所以只能沿途徵發糧食、肉食,以保證部隊能夠順利“路過”。而在徵糧隊不斷遭到散兵遊勇的襲擊後,對曾於朝鮮執行剿匪任務的第三師官兵來說,他們立即對此作出了反應。
不過在進行這些清剿行動的同時,卻又拖慢的部隊的行軍速度,當然更爲重要的一點是,山路與平原不同,地圖上二三裡的路程,竟走了六七裡才行,漫長的行軍,只使得所有人有點無緣無故地生起氣來。可雖是部隊既然要行軍,依然要繼續往着吉林的方向進軍。
“該死的清國奴!都是他們害的!”
由於一夜未曾入睡的關係。金允林忍不住發起了牢騷來。他之所以一夜未睡,是因爲昨天徵糧隊遭到了襲擊,死了三個人,按照規定派出了一個連隊去搜索襲擊徵糧隊的土匪,而金允林即參加了這場“戰鬥”,以至於一夜未睡。在他看來,那些甘心當清國奴隸的人無疑就是他一夜未睡的元兇。
清國人與清國人之間有着太多的不同,在清國人的眼裡頭,他們是“亂逆”,不過在有些清國人的眼中,他們卻是解放者,但在吉林這種人並不多,對於更多的人來說,他們所看到的可不是新軍“解萬民於水火”,將百姓從滿清奴役中解救出來,他們看到的是十兩銀子一個腦袋的賞錢!
“金班長,您讀過書,你說爲什麼那些人非聽官府的,咱們可都是漢人!我瞧着昨個槍斃的那些土匪,不也是漢人嗎?”
王立權顯得有些迷茫,他不明白爲什麼漢人還要幫着滿人的朝廷打他們?而在他背後揹着的那口大黑鍋的一邊係扣着一柄腰刀,那是昨夜的戰鬥中繳獲的戰利品,作爲伙伕,他亦得到了一件屬於自己的戰利品。
“都是羣當不夠奴才的狗東西罷了!”
金允林在嘴邊罵了一聲,在罵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神情中顯露出一絲得意,這得意卻是因爲他第一次真正找到早人一等的感覺,雖說他現在是班長,可他總歸是朝鮮人,軍銜上的級別卻無法帶來心理上的滿足,更何況他只是炊事班長。
可到了吉林卻不一樣,那些清國人全不似在朝鮮的中國人,不單沒有任何高高在上的“天朝上民”的作派,見着他也是卑微討好着,是的,他們就是羣清國奴,被他和戰友們解放的清國奴,那種心理上的優越感頓時由然而生。
“就是,照我說,等打下吉利,向各縣派事務官的時候,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們的辮子都給剪了!”
“單剪辮子還不行,還得換衣裳,全部換上漢服!”
戰士們衆說紛紜的出着主意的同時,他們沿着山間的小路行進着,在山谷間一條清澈的小河緩緩流淌着,踩着踏腳石渡過小河,部隊又來到一處極爲寬廣的峽谷間的田地,峽谷間農田寬闊,山林枝繁葉茂,廣袤無邊。如果這是在朝鮮,這種的世外之境定會爲某一位貴族世家所據,而在這裡不過只是鄉民屯墾之地罷了。
穿過一片田野,部隊來到了這片並不大的村莊。幾乎所有的官兵身上的衣服被的汗水濡溼,,那黑色的軍裝上甚至結着一層汗水留下的鹽漬,無休止的晝夜連軸轉,這種二十四小時的連續行軍,已使戰士們發愣、發呆了。
到今天,他們中的半數人已是整整三天沒有閤眼了,整整三天內,七十二小時連續不斷的步行,休息的時間不到三小時,但以後還不知道這樣的行軍持續幾天。
就在戰士們昏頭昏腦的的,揹着背囊,準備通過這個山間村落的時候。準備行軍到明天凌晨的時候,接受命令的人回來了。
“所有部隊原地休息!”
突如其來的命令只使得幾乎每一個人都驚喜若狂起來。按照從營連長那裡傳來的消息:在第十團到達之前,他們在此等候。所以,今天在距他們就要在這個村莊宿營。而在這個村莊前,有一條並不深的小溪,清澈的溪水從山上流下來。幾乎是在接到宿營命令的第一時間,沒有分配任務的戰士們,便紛紛脫掉軍衣,興奮的嚎叫着用這清澈的溪水擦拭身體,對於這些過去已經習慣每天洗澡的戰士來說,連續幾天未洗澡着實是種折磨。
在官兵們開始休整的時候,炊事班卻開始準備起一直到明天中午的伙食,在廚師與伙伕在那裡收拾着行軍竈,準備着餐飯的時候,金允林則帶着三名炊事班的戰士去“徵菜”了,因爲戰士們需要攜帶1.5個基數的彈藥,所以攜帶的食物並不多,至於後勤完全依賴沿途“徵菜”。因爲部隊就駐在百米外的關係,並不需要武裝徵發,甚至不需要他們主動派人,地保和村裡的士紳便前來拜見了。
幾頭豬、幾千斤糧食,這便是村子裡用來勞軍的物資,看似不多,可對卻足夠部隊兩三天之用。不過雖說村民主動勞軍,並不意味着不需要“徵菜”,官兵們還需要吃上一些青菜,而這自然只有村子裡的菜地才能提供。
不過是剛一進入村莊,金允林便能感受到村落中百姓的恐懼,所有的房門都緊閉着,只有少數的幾個百姓誠惶誠恐的瞧着他們。
而他們的那種惶恐與敬畏,總讓金允林的心底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舒暢,儘管作爲警察在朝鮮時亦曾感受過這種目光,但現在這種目光卻來自曾經高高在上的中國人,不對,是清國奴!
因爲大軍駐紮的關係,徵菜並沒有遭到抵抗,甚至金允林還找到了一家豆腐坊,那裡擺放着許多細嫩的白豆腐。對於這些戰士來說,這甚至是比肉更美味的東西,可以說是難得的人間佳餚!
“多少錢!”
盯着案上的一板板豆腐,金允林流着口水說道。
“軍,軍爺,您您想吃,儘儘管拿走,啥,啥錢不錢的……”
豆腐坊的男丁緊張的瞧着這些說話帶着南方的腔“蠻子”,這豆腐才值幾個錢,最緊要的是性命,甚至在金允林給錢時,亦是驚恐的伸手亂擺着,說什麼也不敢要。
最終那豆腐還是沒有給錢,儘管明明有軍命要求就地徵糧時必須付錢,甚至每個部隊都領到了足夠的現鈔,儘管只是朝鮮銀行券,但除非市鎮上的商戶,一般百姓卻絕不敢收軍人的錢。
不過雖說百姓不敢收錢,但金允林在離開的時候,依然用團部簽發的“徵借證”打了235斤豆腐的借條,按照借條上的說法,待到將來可作爲憑證向地方民政廳領取,至於這民政廳什麼時候成立,如何成立。
這恐怕就是金允林所關心的了,至少對於他來說,現在最要緊的就是把這些豆腐送到各個營連,然後給弟兄們燒出今明兩天的飯菜,然後再好好的休息一夜。
很快,疲憊不堪的戰士們在宿營地,吃了飯,喝了酒,祈願今夜睡一個安穩的好覺。然後直接在村外的田地間,鋪上雨衣徑直入睡了。在他們於村外野地中入睡的時候,那村口的百姓卻是神情複雜的看着這些人,似乎在這個時候,他們已經發現了這支部隊不同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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