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虎看着屏幕中的照片,那是飛行員剛傳回來的,一架黑色的戰機,機翼上是一個白色骷髏,“這破玩兒從何而來?”
他看了看身旁的下屬,陳副參謀皺起眉,並不比他知道更多。
“部長閣下,已經有結果!”陳琳扭頭看了他們一眼,又轉回去,陸虎走到她背後,彎下腰,目光盯着她正在操作的電腦,而鼻子嗅到淡淡的香水味。
“它是一架吸血鬼戰機,來自海盜船絕望狂歡號。前不久,海盜打劫了一架由火星飛往地球的貨運飛船,碰巧其中一架戰機因爲機械故障被留在飛船上,經過對比,它與這次出現的敵機特徵相同。”她用食指在兩張照片中回來指明,指甲修得整潔。
陸虎點了點頭,似乎也找不到差別,“我們的艦隊該動動了,不然這些該死的盜賊會以爲宇宙是他們的。派出我們自豪的落月號驅逐艦,將他們炸成星塵。”
陳副參謀蜷縮一下身體,壓低聲線說:“閣下,落月號的引擎趴了窩,正在搶修中。”
陸虎的眼眉跳了一下,“那就派出北極星號!”
“它很久沒有開動了......”陳副參謀哆嗦着雙手。
陸虎湊到他的跟前,肅着眉目說:“你最好祈求它別出問題,因爲它將會帶上你出航。”
我在搖晃中醒來,鐵架牀上方掉漆地方已經生鏽,坐起身子,感覺沒什麼力氣,摸摸額頭,燒退了,對面牆上掛滿紅色的救生圈,將雙腳套進膠底鞋,踩在地面上,會發出金屬變形的悶響,相信在藍色膠墊下是一層鐵皮。門外是一條過道,鐵護欄下面是海水,我的雙目有點眩暈,船身距離海平面三米,遠沒有達到生愄的程度,我只是輕微暈船,看見外面晃動的景物一時沒能適應。
“這魚還能飛啊!”
“笨蛋,這不是魚,是海豚。”
元莎和獨眼龍攀着船尾的護欄,海豚在輪船行駛的激流中躍出水面。
“看見你沒事,我真高興!”
我回頭,一個穿黑西裝白襯的男子站在過道中,被摩絲定型的中短髮經不住海風吹拂而翹起來,雙眼雖然藏在黑眼鏡下,但我仍能認出他,“凱文!”
“雷雨,我們收到你發來的座標就立刻趕來,時間匆忙,王氏集團只能弄到這艘簡陋的打撈船。”
“沒關係,只要能它能工作就行。”
“唔,它的引擎偶爾會罷工。”
“這情況會經常出現嗎?”
“只有在輪船全速航行時出現。”
“王遠,他還好嗎?”我問。
凱文面朝大海,目光追逐着飛過的海鷗,好一會,露出微笑,“這是商業機密,你知道的。”
他帶我來到甲板的尾部,那裡立着一鋼架的吊臂,旁邊是兩個比我還高電動機轉輪,上面纏着手指頭粗的鋼索。
“聲納已經對下面地形進行了測量,最深的地方大約有1200米,它們應該夠用。”他拍了拍綱索說。
我的疑慮還沒消除,“它足有五十噸重!”
“天哪,你究竟往水裡丟了什麼東西?”他推開眼鏡一角,打量着我。
“一個夥計!”
一名胖胖的女船員坐在吊臂操作檯前,雙手握着控制桿,電機嗡嗡響,大輪在轉,懸在吊臂末端的三爪鐵勾沉到水裡,我能從水下攝像頭中看下面的情形,鐵勾拖着鋼索向海底伸去,那裡很暗,幸好鐵勾上有照明燈。
深海中最多的是塵埃般細微的浮游生物,一隻通體透明的蝦在鏡頭前遊過,不遠處,還有一隻正在擴張身體的發光水母。
約摸十分鐘,深埋的海牀出現於眼前,地表光禿禿的,全是細沙和淤泥,一隻小蟹揚起混水,把整個身體藏在沙堆中,只露出兩顆突起的眼睛。
“你確定它在這一帶嗎?儀器上沒有金屬的磁性反應。”操作吊臂的胖女人問。
“它的機體經過消磁處理,對你那玩兒沒有反應。”我回答。
她翻翻白眼。
“我的眼睛好像被閃了一下。”凱文指着顯屏右下角說,那裡是一道海溝,深不見底的。
胖女人瞟了一眼並沒發現什麼,倒是看見他戴着一副深色墨鏡,“你應該去檢查一下眼睛,也許能查到白內障什麼的。”
凱文抿抿嘴,沒有吭聲。
在他指示的地方,我看到一塊露在沙面的銀色石頭,“就是它!”那直角的線條絕對不是自然形成。
“這小東西能有五十噸,開什麼玩笑?”她瞟瞟我,順帶也瞧了瞧另一邊,凱文神氣地提提眼鏡。
“它不小,全露出來會很大的。”我說完,又遭到她瞪視,凱文笑而不語。
三爪鐵勾抓進淤泥中,畫面混濁不清,胖水女按下鎖緊裝置,拉拉控制桿,鋼索開始收緊。
船身發出悶響,海水漫進吊臂所在的船塢裡,過了腳踝位置,我們的鞋子全泡在水中。
“怎麼回事?船要沉了。”胖女人緊緊抱住旁邊的柱子。
我踏着水向舷窗走近,鞋子吸飽水份而變沉,往窗外探出腦袋,看見船頭翹在水面,而船尾陷溺。它太重了,船有點吃不消。放了鋼索,船又恢復回原來姿態,水退去,幾條來不及逃走的海魚在船塢裡亂蹦。
最後讓船開起來,採取動力拖拽方式,一點點把它從泥沙中拉出來。鋼索收盡,一個機器人的頭部浮出水面,主體是銀色,兩根豎起的信號接收器是淺藍,深紅的玻璃眼拆射着陽光,機甲4號的機體還處平線之下。
“天哪,它是武器,我在犯法!”胖女人又去抱柱子。
“抱歉,我沒有預先告訴你們,但這事我會一力承擔,不會把你們拖下水。”我說。
凱文摘下眼鏡,衝我一笑,然後向胖女人眨眨眼說:“女士,有興趣到王氏集團工作嗎?終身享受最高的福利,前提你要保守秘密。”
胖女人有點走神,“聽起來不錯。還有,你的眼睛也很漂亮。”
“的確如此!”凱文揚揚眉目。
機甲4號的機體太大了,小船難以完全裝下,它只能坐在船的後部,雙腳泡在海里,船拖着進水的尾部拐彎,駛向海平線。
水蒸氣從地表上升,兩個揹着大行李包的人行走在田野間,右左是低垂的玉米樹,腳下是紅色沙土,天空是米黃色。
揚科撩開帽沿,瞧瞧走在前面的海倫,她的衣服帽子泛着耀眼白光,掏出手機看看溫度顯示,老天,攝氏五十度!
他沒忍住,喝了一口水,他搞不明白自己爲何身處這個乾燥,火熱的地方,他又看了一眼她揹着大包的背影,是因爲這個女人。她瘦削的身軀負着十斤重的揹包,走起路來從不氣喘比他還快,這點讓他費解。用手指戳一下手上的浮肉,他全明白了,是該鍛鍊的節奏。
“海倫,我看你挺累的,不如我們休息一下再走。”
海倫轉過身,眨眨大眼,“我不累,繼續趕路吧。”
“哪邊有棵樹好特別,我們過去看看吧!”他又說。
她望去,那棵就是一棵白楊,很普通,它孤零零地立在田邊,沒人會願意多看它一眼,倒是在樹蔭下長着這星球難得一見的綠草,理想的休息地方。本來想趁入黑前到達小鎮,但她看見揚科汗流滿面,便同意了。
他在綠草上爲她鋪了一張小布,解下揹包後,他直接坐於草地上。
海倫朝他一笑,“不用特意做這些事,我知道你不擅長。”
“我只想跟你說,無時無刻,我都是一個忠情的人。”他說。
“我知道。”
“你怎麼知道?我是說,比如在哪些舉動。”
她搖搖頭,“我拜讀了你的自傳。”
“老天,那是我幹過最蠢的事情。”揚科掩着臉,“當時的我太純真了,應該爲自己保留一點秘密。”
“有空我會翻翻它!”海倫說。
“目前你都掌握了那些情況?”
“房子,咖啡,美人魚,都是你忠情的表現。”
“天哪。”揚科出寫那本自傳不是因爲商業需要,也沒多少炫耀事業成功的成分,最主要是因爲前女友,他想告訴她,離開他是多麼不明智的決定,用自傳方式合適,也許她會真的後悔,或者不屑一顧,那又如何?反正他就是這樣幹了,“海倫,你也該寫一本。”
“我又不是名人,寫了誰會看呢?”
揚科拍拍胸膛說:“你面前就有一個忠實的讀者。”
“我的自傳在這片沙海之中。”她回答。
揚科聳聳肩,“那得要認真找一下。”
海倫將目光放遠,太陽依在山頂上。
雖然加快了腳步,他們終究沒能在入黑前到達小鎮,火星是一個白晝如火,黑夜成霜的星球,晚上得要穿上防寒服,揚科終於體會到什麼是冰火兩重天,更糟糕的是,他們在一片白楊樹林中迷了路。周圍很靜,樹上結了冰晶。
海倫看看腕錶上的位置顯示說:“我們錯過了小鎮,走回需要半個小時。”
“等等,我看見有光,就在樹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