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響了，子彈擊中揚科懷中的女人。
“李喻！”他懵了，沒想到她會在危機關頭衝過來，爲他擋子彈。
她低頭，看見血從腹溢出，把白色的裙子染紅，不斷擴散開。
她擡頭，看見揚科眉頭緊鎖的神色，從來沒有像這樣凝視着他，她希望時間能永遠停住，可疼痛和鮮血不斷在提醒着，一切將會很快結束。
她伸手摸着他的臉，壓抑住心中的依戀，“別爲我悲傷。”
淚珠滑落在手上，她一顫，那是喜歡的人所流的淚水，她分明地看見了……
“不，李喻！”
揚科抓住她垂下的手臂，但她已經沒有任何反應。
響亮的腳步聲漸漸逼近，當他擦去眼淚，槍口已經對準了腦門。
“混蛋，開槍吧！要是留我一口氣，會把你撕碎。”
呂不凡臉上出現少有的微笑，“事情都是我推動，我不會犯錯，要是真想殺你，剛纔那一槍，你是躲不過，我早知道她會衝出來，那正是我需要的。”
“別裝神弄鬼，你用什麼方法控制了終端？”揚科剛說完，大吃一驚，呂不凡居然在同一時間說出同樣的話，音調，口型完全與他重合。
他怎能辦到？
“因爲我是全然的。”呂不凡回答。
揚科又一愣，這傢伙還會讀心述！
呂不凡把槍收在腰間，湊到他面前說：“我知道你很想用槍轟我的腦門，放心，你會辦到的，但現在必需從地上站起來。”
“你要幹嘛？”揚科扶着牆壁站起身。
“我需要你去連接刈眉機器人作戰系統。”呂不凡走到終端機器前，搞下一個鍵，地板掀開兩平米的鋼板，升起一個鍵盤控制檯。
揚科猛醒悟，這一切原來是個陰謀，終端的設計方案，刈眉機器人的誕生，他要通過這些無人駕駛的機器來達到目的。
不能讓他這樣做！
揚科衝過去，直接撞在呂不凡的背後，感覺像是一堵牆。
兩人都在地上打滾，揚科躺了一陣，呂不凡雖然是被撞的一方，但卻是第一個站起來，反倒是揚科的情況比較嚴重。
打架可能會輸給人家，揚科眼尖，看見手槍落在距離不到二米的地方，於是連滾兩圈，接着一個前撲，把它緊緊握在手上。
“混蛋！”他開了一槍，子彈打在呂不凡頭上，身體猛地後仰倒下。“李喻，我爲你報仇了。”
他從地上爬起，摸了摸疼痛的肩膀，望向門口位置，李喻和海倫躺在地上。
正當他走向她們，身後卻響起腳步聲，呂不凡竟然從後而來，他立刻提起手槍，朝臉連開兩槍。
呂不凡扭動脖子，將被子彈打歪的頭轉回來，額上的一塊皮膚剝落，露出內部銀色的金屬。
揚科睜大眼睛，“你是機器人！”
呂不凡撕開頭皮，連帶臉上的皮膚。
“天哪，我永遠也不想看見那頭髮。”揚科有種想吐的感覺。
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張鈦合金的臉，眼窩深陷，複雜的轉動結構連接着眼球，兩排牙齒外露，看上去儼然一個銀亮的骷髏頭。
“我說了，一切我都知道。包括你會開啓機器人作戰系統。”它說話時，頸部的兩根金屬連桿會上下伸縮，推動着下巴張合。
揚科把槍口抵住自己的脖子，“別過來，要是我死了，你們的計劃會落空。”
機器人的眼球一轉，“那明天我就會在董事會上出任總裁，因爲你的愚蠢行爲，她將會喪命。”它伸手指向海倫。
“你早以安排好一切！”
“這是命中註定。”它回答。
“我並不相信這鬼話，你不過在體內裝了情感計算器。”他說。一般機器人是無法讀懂人類的感情，也沒法預測人類的感性行爲，它只能理解人類餓了吃食物，渴了喝水這些理性的行爲。像剛纔李喻爲揚科擋子彈，用海倫來要挾他，這些行爲它們的邏輯是不能讀懂的。他聽說過一種叫情感計算器的程序，但從沒親眼所見，這種商業價值低下的東西，沒多少人花時間去研究。
機器人伸手奪下他的手槍，“你的選擇從來不存在，最終作戰系統會啓動，而且是你親手開啓。”
他看了一眼躺着地上的海倫，然後說：“我必須保證她的安全。”
“這個沒問題，但你們必須到我家裡呆上三天，我保證那裡一塵不染。”它把槍收在腰間的皮帶上。
揚科走到中控臺，輸入刈眉機器人的系統連接，按了一串數字識別碼，一束紅外線掃描了他的視網膜和指紋，系統進入一個密碼寫入框。
“我還需要軍方的密碼。”
“這個交給我。”
突然，臉容難看的機器人出現在旁邊，把揚科嚇了一跳，“拜託，先把那張皮掛上！”
“抱歉，我還以爲你會喜歡這個造型。”機器人將整張臉皮貼回去，它恢復成呂不凡的樣子，軟性的皮膚看上去和真的一模一樣，還能看清細小的毛孔和汗毛。
“999991”
揚科一聽，翻翻白眼，“沒想到軍方會用這種蠢密碼！”
輸入完成！
是否要建立連接？
1.是《
2.否
他的手指僵持在空中，又看了看昏迷中的海倫，然後咬着牙點擊鍵盤。
在同一時，刈眉機器人藍色的眼睛全亮起，維護人員望去，倉庫的三排機器人開始活躍，它們撞碎倉門，又弄穿屋頂，涌到外面。
它們用下巴收集着周圍的信息，所有目光集中到鳳凰要塞的建築羣，然後列着隊衝過去。
時發突然，一排坦克從建築左邊開過來，停在一條栽滿綠樹的水泥道上，組成第一道防線。十多部半自動作戰機器人匆忙趕來，手持機關炮組成第二道防禦。
陸虎聽到外面的發出隆隆聲，於是走到窗邊眺望，“我的天！”
一個軍士匆匆忙忙地走進參謀室，“部長，刈眉機器人暴動了！”
陸虎立刻離開辦公室，轉乘電梯，進入作戰揮中心。裡面的人幾乎全在大聲說話，電話響音，腳步聲交集在一起，集亂得像一個菜市場。
他直接走到陳琳旁邊，“到底是怎麼回事？”
“機器人失去了控制！”她放下手中的電話回答。
“聯繫機甲公司。”
“已經聯繫過，他們回覆無法進入作戰系統。”
陸虎搶過她手中的電話，手指快速地按了號碼，“揚科，到底搞什麼？”
“對不起，我啓動了它們，往後已經沒法阻止它。”
嘟......
陸虎把電話扔回機座上，轉身對陳琳說：“立刻發出一級通緝令，逮捕他！”
“是，長官。”
剛剛纔經歷了北極星號事件，現在又捅出婁子，這次徹底完蛋！陸虎捂着臉搖頭。
“失守......”
“防線失守了。”
他將目光望向大屏幕，機器人把坦克撕成碎鐵，十多部作戰機體全數倒在地上，還有兩部能動的正在開火，但槍聲很快淹沒在數量衆多的敵人中。
它們來到大樓前，用機械爪勾在外牆上，不斷向上攀登，每到一層，就用肩膀上的機關炮進行一輪掃射，確定沒有生還者後繼續往上。
“部長，現在怎麼辦？”
一時間，指揮中心軍士們的目光全落在他身上。
“撤離！”
當所有人上到天台，一部大型直升機已經等候着，巨大的旋翼，它停在一個向外延伸的平臺上。
陸虎和副參謀首先進入機倉，接着重要的將領們。
上到天台的人越來越多，可直升機只能載二十名乘客，位置全留給了軍方的高層人物，沒有上機的足有五十人。
陸虎望向機倉外，在衆多彷徨的目光中，看見了陳琳的身影，她站在擁擠的人羣中。
他瞧了一眼身後，機倉已經滿員，也就是說外面的人只能被迫留下。
“喂，少將。”
一個留着光頭的男子，感覺到有人拍拍他的肩膀，往旁邊一看，是參謀部長。
“閣下！”
“你一個少將好意思坐在這裡嗎！”陸虎說。
男子摸摸頭，“部長，認爲我應該坐在哪裡？”
“滾下去！”
少將一聽愣住了，弄不清是怎樣招惹到上級。見上級黑着臉，他只好從直升機上回到天台。
“陳琳！”陸虎來到機倉門邊，向人羣招手。
陳琳擠開人羣，走向直升機，與少將擦肩過時，少不了要挨白眼。
“部長有什麼吩咐嗎？”她來到機倉前。
由於倉口低矮，陸虎不得不彎下腰對她說：“上來吧！裡面正好有個位置。”
“謝謝部長，但......”陳琳遲疑一下，接着說：“但我想跟同事們呆在一起。”
看着她臉帶微笑地行了一個軍禮，然後又擠進人羣中，陸虎心裡感到惋惜。
光頭少將見到這情境，又靠近直升機，“部長，我現在能上去嗎？”
“沒聽見女中士說嗎？你身爲少將應該以身作則，拋棄部下開溜，虧你還幹得出來。”陸虎瞪瞪眼，然後一拉倉門，把少將關在外面。
“我呸！人渣。”光頭少將往倉門吐了一口沫。
巨大的旋翼轉動，帶起陣陣強風，直升機上升到空中，然後一個側飛，漸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