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從誰處聽來?”
“小時候聽母親講的,有一回臨睡前,我哭鬧着要她講童話故事,她就給我講了這個好聽的故事。”元莎回答。
好聽?童話?總覺得是一個驚悚故事。
“被嚇到了吧?”她注意到我的表情。
我點點頭,無疑在內心深處對水的恐懼又添一筆。
“你不害怕?”
“當然害怕,我還因爲這故事,好幾天不敢用浴缸洗澡呢!漸漸長大後,我明白過來,這故事是大人爲了嚇唬小孩而傻亂編造。”
“他們有何目的?”
“爲了不讓小孩子靠近危險的河流。”
“看來父母是一種可怕生物。”
元莎笑了笑,“是挺可怕的,尤其當你不聽話的時候。”
不明白她爲何會笑着說這些,也許是因爲我們出生在不同的環境,存在某種認識上的差異。我無法理解她父母的行爲,她也弄不明白,爲什麼我還是個小屁孩的時候就能四處探險。
“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回去。”
元莎擡起嫩白手臂,從樹梢上取下已經風乾的裙子,張開裙邊的蕾絲,往頭上套,似乎不成功,微卷的長髮與裙子纏在一塊,她只得又退出來重新嘗試,內衣下隆起的胸部被絲質裙子蓋住,順着細腰下滑,穿着潔白內褲的小屁股也隱藏起來。
“別傻愣着!太陽快下山了。”她又說。
我從恍惚中醒來,鋪在沙灘上的長褲被風颳到五六米遠,只好迅速從樹上取下格子襯穿上,側着身跑去撿。我不敢背對元莎,因爲內褲的屁股位置破了個小洞,怕被她笑話。
長長的走廊,深幽的水塘,我發現自己回到了古堡中,沒有看見元莎或者其它什麼人,周圍升起一層霧。
沿着走廊步行了很長的時間,本該出現的門口始終沒有蹤影。
到底怎麼回事?
體力快將要耗盡,而走廊依然是蠻不講理的長遠,不得不停下靠着護欄休息。我去!連這護欄也不太正常。摸起來跟棉花一樣柔軟。
平靜的水面突然翻動着,周圍太暗看不清是什麼。
靠!肯定是那條大鮎。
“你錯了,它不是魚類!”
背後的說話聲把我嚇了一跳,身體被一股力量往外推,向着水塘下墜,本能地伸手抓住護欄,但它一點也不管用,重力使護欄被拉出很長,膝蓋以下全沒入水中,只要那根像棉花一樣的護欄發生斷裂,我整個人就會陷入深潭中。
擡頭望去,劉助理站在走廊上,雙眼隱藏在金絲眼鏡。
“你想幹嘛?”我大聲吼。
她面無表情,目光一直盯着水塘,接着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
我往下看,一個毛茸茸的東西從水底漸漸上浮,頭部首先露出水面,它伸出利爪,緊緊扯住我的左腳,鮮紅血液立刻從皮膚裡滲出,它張大嘴巴,猖狂地向我展示兩排尖尖的牙齒。
一股強大力氣瞬間將我拖入水中,向着幽幽的水底潛去,水面上的景物慢慢從視線中消失......
“水猴子!”
我失聲尖叫,但被機倉外的旋翼噪音所掩蓋,驚魂未定地擦去口角的水跡,背部重新緊靠座椅。
“惡夢了吧?”坐在旁邊的元莎朝我笑了笑。
她圓潤的肩膀上水跡斑斑,我尷尬極了,慌忙用衣袖幫她抹去,剛纔一定是枕着她而睡。
“你還真行!在這樣吵雜的環境也能睡着。”
我聳聳肩,這不算什麼,利害的人不只一個,將目光投向左邊,零正在睡夢之中。
海倫接過一張照片,又瞧了一眼站在病牀旁邊的老男人,他個子只有一六米左右,頭髮銀白,穿着一件深灰大衣。
她搖搖頭,把照片還給他。
“我們已經調查過了,他叫嶽明,跟女士是大學同學,你們還是戀人的關係。”
“警察先生,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我早以忘記了。”
“你們最近有碰面嗎?”
海倫又搖頭。
警探皺了皺眉,從工作包裡掏出另一張照片,“這照片是從便利店的機器人上獲取,便利店在你家附近。”
海倫看着照片中那個驚慌的自己,然後回答:“當時我家遭到入室盜竊,我想到便利店尋求幫助。”
“據我所知,小區有保安。”
“保安提前下班了,他經常遲到早退,住在同一區的人都知道他有這毛病。”
“報警了嗎?”
“沒有。”
警探打量着她,問:“爲什麼?”
“家裡也沒有丟什麼東西,最後我放棄了報警。”
他在工作包裡找了找,然後掏出一張錘子的照片,“你見過它嗎?”
“沒有!”海倫回答。
“我們在便利店發現它。錘子上帶有血跡,經過化驗血跡是屬於這名男子。”警探展示了一下嶽明的照片,“奇怪的是你出現不久,便利店的燈光就被人爲地關上,現場又留下一把帶有你男朋友血跡的錘子,你就沒有一點頭緒嗎?”
海倫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抱歉,我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這些傷是怎樣弄的?”警探指着她手臂問。
“不小心摔下樓梯,公司裡很多人都看見,不信,你可以去問問。”
“好吧!我們會的。”警探在小本子上做着筆錄。
病房的門開了,海倫看見揚科拿着一束百合花走進來。
“我不打擾你了,想起什麼可以聯繫我。”
海倫朝警探點點頭。
等到房門關上,揚科問:“這個矮冬瓜是什麼人?”
海倫笑了笑,回答:“他是警察。”
“警察!你報警了?”揚科坐到她的旁邊,“海倫這事你能不能大人有大量,我想李喻已經知道到自己錯了。”
“波士,你誤會了,警察不是爲這事而來。”
“啊?”
“小區附近的便利店出了點狀況,那天正好我路過,警察找我瞭解一下情況。”
“哦,原來如此。”他握着海倫的手,“海倫,你真好!”
海倫懵了一會,最近不知是怎的?總覺得他喜歡肢體接觸,平時在公司裡,他可是人禽不近。
百合花的包裝並不複雜,就是一張彩紙加一條絲帶,但揚科忙活了好一會,繩結也沒能解開。就連剛進來的護士大嬸也看不過去,她一把拿下花兒對揚科說:“你這樣蠻幹是不行的,繩結需要用心去解,對待女朋友就要盡心呵護,讓人家傷成這個樣子,你就是一個不稱職......”大嬸將解開的花兒插進花瓶中。
海倫不敢看揚科的臉色,以她對他的瞭解,他一定會發慓。但是揚科站在那裡,任憑大嬸如何嘮叨,他始終沒有吭一聲。
“姑娘,你的男朋友是蠢了一點,但是心底還是好的,要好好相處哦!”護士大嬸拍了拍海倫的肩膀,提起兩個粗粗的大水壺離去。
蠢?我可是科技界的老大!揚科第一次聽見別人這樣說自己,但他一點也不生氣,因爲他對護士大嬸使用“男朋友”一詞十分滿意。
“對不起啊!讓你受委屈了。”海倫朝他低了一下頭。
“沒事,她說得對,我一點不委屈。”揚科倒了杯水,剛喝到嘴裡又吐出來。
海倫傻了眼,嫋嫋白煙從杯子升起,“你燙着了?”
“別擔心,我沒事。”揚科不停地呵着氣,讓滾燙的舌頭降溫。
“你心不在焉的,是有事想對我說嗎?”海倫問。
“咳!”揚科清清嗓子,整理了一下領帶,從花瓶挑出一朵百合。
海倫從沒見過揚科如此做作,手捧鮮花,表情鎮重,他步步靠近,最後停在牀邊,她緊張起來。
“海倫你是一個好女人!”他轉了轉手中那朵百合花,“我喜歡......”
“海倫姐!”
可惡!關鍵時刻被打斷,揚科把到了嘴邊的字語又吞回肚子。
小優提着一個黃色名牌手袋走進病房,手袋是最新款式,步調輕快,海倫知道她又結交上新的男朋友。海倫羨慕小優,換男朋友就如換手袋一樣簡單,上一任的男友就如過時衣服,會遭到她的無情拋棄。
“波士,你也在啊!”小優睜大了雙眼。
揚科瞟瞟她,你個小妖精愣什麼?搞得我不應該出現在這裡似的,你纔是最不應該出現的人,好事全給你破壞了,“今天沒什麼重要事情,在公司也是閒着,所以提前下班過來探望一下海倫。”
“哦!”小優又是一陣驚訝。
揚科轉身對海倫說:“既然小優來了,我也該回去,你好好休息!”
“波士,你剛纔.......?”海倫問。
“啊!我是想說這朵花兒太漂亮了,惹人喜歡。哈哈!”揚科迅速將手中的百合插進花瓶,看似做了虧心事一樣逃離現場。
“古古怪怪!”
小優輕聲問,“海倫姐,波士有沒有向你提出過份的要求?”
“過份的要求?”海倫眨眨大眼睛。
“例如一夜之情。”
“啊!”海倫傻傻地盯着小優。
“我看波士天天往這裡跑,無事獻殷勤,非奸則盜!剛纔他還撒謊,明明公司忙得不可開交,總務部人手緊張,何隨一個人頂三份工作。”
海倫也覺得揚科怪怪的,“但是他沒有向我提出過任何要求。”
“這就奇怪了。”小優搔搔腦袋,雖然她是女流之輩,但對於男人的種種行爲卻瞭如指掌,例如只要一走進喧鬧的酒吧,她就能通過他們的眼神,辨別出誰對她感興趣。
“要是算得上圖謀的話,波士曾經向我提出要與嶽明見面,想將他招進機甲公司。”這是海倫勉強想到的唯一理由。
小優怔了怔,“你把嶽明的事情告訴了他?”
“當然沒有。我又不是傻子。”
小優長舒一口氣,提醒她:“這事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
“今天有個警察找上門了。”海倫雙手推開蓋在身上的被單,“他詢問了嶽明的事情。”
“警察知道他死了嗎?”
“好像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