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師哈哈大笑道:“我第一次見面就告訴了你,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用不了多久,你就會發現這些經歷就是你的宿命,如果不是我付出極大代價接引你,你承受的苦難要多十倍。我如此關照你,說是你授業恩師也不爲過,你將來會感謝我的。”
“我們的這個過節以後再算,將來我對你是恩還是怨不用我說,時間會給你答案,你自己終究會知道一切的。
現在,你想進入我的地盤,小鉞已經答應你了,五年後斬仙軍是她說了算,現在是我做主,你既然對我心懷怨念,當然沒什麼情面可講,準備付出什麼代價讓我同意呢?”
已釋依然冷如冰霜,問道:“既然你說自己爲我付出了代價,那麼,告訴我你想得到什麼?”
熙熙攘攘,都是爲利來往。沒有人會無緣無故付出,都是謀求更多的回報。
吉羽穿空是相師親手給他的,他的成就都是因爲有吉羽穿空,而且相師跨界付出的代價確實不會小,那麼,相師爲什麼這麼做?
相師沉吟了一會,說:“還不到時候,到時你自然會知道。”
一看就像一個放高利貸的在故弄玄虛。
“老年人才有吞吞吐吐的難言之隱,少年人要的是皆大歡喜。”已釋的聲音如一塊千古不變的寒冰,彷彿用盡人世間所有的熱度也捂不出一點點溫度,直奔主題毫不隱晦,說道:“那我等待時間給出答案!現在我要去太極山,你想要什麼樣的代價?”
相師沉吟道:“你公然帶着大秦帝國的人進入我的地盤,還不是一般人,大名鼎鼎的繆家天才,不收費墜了名聲,雖說收你的費用是應該的,收多了你這人又很記仇,這樣吧!我就隨便收點意思意思,把你的龍龜島給我如何?”
“嘖嘖”!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龍龜島被繆琪煉化,植入了一顆秘境種子,價值無法衡量,到他這裡只是收費意思意思。
已釋看向繆琪,龍龜島都是繆琪在投入,也是繆琪煉化過的,需要徵求她的意見。
繆琪點了點頭,已釋回頭道:“成交!不過我在島上的東西會帶走。”
上面還有一套星空天地大陣,不能留給斬仙軍,繆家老祖眼裡肯定揉不進這麼大的鵝卵石。
“這個隨你!”相師說完,看了看已釋,滿眼莫名的惆悵,長嘆道:“本想你應該感謝我!誰知我嘔心瀝血,換來的卻是如此憎惡,我本將心比明月,無奈明月照溝渠啊!”身影消失,就像從沒有出現過,彷彿融入了時光。
雖然一波三折,但有驚無險,相師如此說了,算是拿到了斬仙軍放行去太極山的通行證。
林強盛和張曉走了過來,林強盛說:“太極山兇險萬分,小心了!”
已釋點點頭,不兇險也孕育不出火靈玄霜和寒冰冥焰這樣的逆天事物。
張曉看着已釋,欲言又止,這個和她們同樣從第二界來到這裡的少年,帶着第二界抹不去的烙印,女人總是要感性一點,她理解已釋被強行帶離第二界的憤怒。
他們現在或多或少的身不由己,也因此而更懷念那個遙遠又熟悉的地方。
“再見又不知什麼時候,保重……”張曉說不下去,有聚終有散,人生就是一場場沒有終點的折楊柳啊!回到故土更是遙遙無期。
“既然不知歸期,唱支我們那邊的歌來聽聽。”張曉說道,語氣迷朦而飄渺。
面對相師拔刀而起的已釋,此時反而顯得有點靦腆,“我不太會唱歌。”
林強盛也跟着幫腔,說道:“不要緊!我們就只想聽聽家鄉的感覺。”
“好吧!”
已釋被趕鴨子上架,勉爲其難,努力回憶自己學過的歌曲,哪一首唱出來丟的臉會少一點。
撿起一根樹枝,輕輕敲打樹幹,節奏浮現,歌聲跟着響起,一聽就滿是思鄉的惆悵,愁腸百結中帶着無奈和不甘。
“誰的苦酒敬月光?
誰的真心喂豺狼?
誰的夢想在流浪?
誰的青春不迷茫?
歌聲化作淡淡愁滋味,從少年初涉滄桑的肺腑飄出,空靈而且純淨,宛如懵懂的情竇初開,歌聲彷彿穿越了時間的洪流,回到了遙遠的第二界,那些偷偷在網吧流連忘返的時光。
張曉的眼裡噙着淚水,歌聲是第二界的歌聲,回去只能在夢中。而世界依舊日升月落,萬物依舊周而復始,自己彷彿被拋棄了。
“誰把熱血染殘陽?
誰把詩集裝行囊?
誰把汗水熬成湯?
誰把腳掌磨成鋼?”
如同在黎明時分旅人的仰望,黑暗與光明的交錯,啓明星散發着微弱卻又堅定的光芒,照耀旅途,也照耀故鄉,既帶着光,也帶着暗。
被相師擄來第一界,不是自己的選擇,不得不面對陌生的一切,淹沒在他鄉的浩瀚裡。
故鄉成夢,夢裡有故鄉,人在天涯,放不下三重苦難:生存、流浪和思鄉,反覆蹉跎中虛度年華積攢一身的疲憊。
張曉已經泣不成聲。歌聲中蘊含的茫然抓住了她的心,眼前彷彿閃過第二界的無數畫面,物是人非。
“誰是我? 我是誰?
時光變成了盜賊,
驚擾少年英雄夢,
掠走天真和無畏。
愛過誰? 恨過誰?
我們錯過誰和誰?
歲月猶如東流水,
鮮衣怒馬
——追——不回!”
隨着他的歌聲,聽歌的人都能感受到他的無奈和傷感,在結尾最高音的時候,繆琪清亮的聲音應聲相和,由低到高,琴瑟和鳴,毫無違和感,在已釋把天空都唱得烏雲滾滾時,繆琪的和聲如同金色的聖光,給滿天烏雲鍍上了燦爛的金黃。
是的,你遠離故土,遠離相濡以沫的親人,但這裡你不是孤立無援,不曾身孤影只,你還有我,一路相隨。
聽着繆琪的和聲,已釋只覺得一股心靈的暖流,一種源於靈魂的顫慄,沿着背脊衝進了大腦。
誅仙小鉞本來聽得如醉如癡,繆琪的聲音一起,她頓時如看到死耗子般的噁心。
今天又沒打贏這個老女人,誅仙小鉞一刻都不願多留,揮手和已釋告別,說聲有空來玩,轉頭就走,斬仙軍諸人尾隨紛紛離去,林強盛和張曉知道不是說話的時候,叮囑一句小心,跟着一起走了。
林強盛伸出三個手指,很隱蔽的在身前繞了一個半弧,已釋點了點頭,這是以前林強盛教過的特種手語,是讓他想辦法三個人一起回去。
回去哪有這麼容易,深陷異界,怎麼可能說走就能一起走,不過總會想到辦法的。
人世間來來去去,走走停停,有的悠悠,有的匆匆。
常伴身邊的人,可能不得不離去。遠遊異界他鄉的人,也可能重回闊別已久的故鄉。
人生有聚有散,所幸也有散有聚,聚散無常,禍福相依。
回到天空之城,已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要應付寒冰冥焰的燃燒,還要和一羣斬仙軍鬥智鬥勇,消耗之大令人咋舌,如果中間再有人找他打一場,非當場露餡不可。
幸好斬仙軍的老鐵點到爲止,維持了已釋破境達人的光輝形象。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打開大陣,濃黑的霧氣從身上蔓延而出,籠罩住天空之城。
繆琪看着滾滾黑霧,微微顰眉,問道:“你這酷似冥霧,號稱能千變萬化,但似乎更加高端,能換一個顏色嗎?烏漆麻黑,看起來和邪魔外道似的。”
“與其在光明中恐懼黑暗,我更願意在黑暗中眺望光明,因爲在光明中會矇蔽雙眼,看不清楚世界的演變。而在黑暗中,這個世界纖毫畢現。”
“身處黑夜,期待光明,當光明有一天無處不在時,我就會站在冬日暖陽下,享受陽光的惠贈!”
繆琪感嘆:“一聽就是讀過書的。”
已釋繼續吹牛:“那當然,我是學業有成的讀書人,熄滅讀書燈,一身都是月。”
繆琪冷笑道:“一身都是月,這個月不大吧?”
已釋一愣,這話有點奇怪,過濾了一遍她最近的遭遇,排查能和這句話聯繫起來的東西,推測她現在所在乎的是什麼?馬上反應過來,月和誅仙小鉞的鉞同音。
馬上義正辭嚴的反駁道:“太小了沒用,世界上所有的事物都是由量變引發質變,小的東西只能一輩子做小,不會有出息的。”
繆琪笑出聲來!聰明人就是不一樣,知道你在乎什麼,這話聽着舒心。
斬仙軍總部,誅仙小鉞狠狠打了個噴嚏,顧不得猜測是誰在編排她,找到相師,問道:“相父,爲什麼不拿下那個姓繆的老女人,再留下劉已釋,你爲他投入了那麼多,他把好心當作驢肝肺。就這樣放他們走了,不只是放虎歸山,還給大秦送去一個如此高端的戰力。養虎爲患,得不償失,難道你真的收一個龍龜島就算了?”
相師笑道:“這中間有很多隱情,以後你會明白,欲速則不達。現在已釋對我抱有怨念,不能再刺激他,他在第一界的發展遠遠超過預期,宜徐徐圖之,斬仙軍發掘了他,他就是斬仙軍的人,讓他走了也會回來。你剛纔做得很好,只要他不討厭你,此事大有可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