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家與國(五)

鄭鴻逵的喝問猶如當頭棒喝,陳凱最不願意去設想的一幕還是發生在了他的眼前,也正應了曾櫻早前對他的警示。

想到此處,陳凱不由得苦笑,原本他了解明末歷史,是最討厭東林黨的,大抵也就孫承宗還能有個例外,其他人只要掛上東林的標籤,他就會先入爲主的將其看作是隻會搬弄是非的僞君子。現在看來,無論這是不是挑唆,曾櫻這個人都是絕對不能小覷的,這份見人見事的能耐,就註定了不是個尋常人物。

深吸了一口氣,陳凱儘可能的平靜下心態,隨即與鄭鴻逵解釋道:“國姓對我有知遇之恩,您願意把千金下嫁於我,我陳凱自是感恩戴德。但是,鄭芝莞未戰先逃,劫掠城內儲藏的金銀珠寶,價值不低於九十萬兩黃金,這些都是大軍所需,都當用以厚養壯士,收復失地之用。我勸過他,夫人和世子也勸過他,都沒用,他就是一定要跑,還逼着我和他一起跑。試問,我不殺他,何以守此中左所?”

這番話,稍微改一改,恢復到原本的模樣,本是陳凱想要解釋給鄭惜緣聽的。因爲他知道,鄭芝莞對這個侄女很好,他需要對鄭惜緣有個交代。只是很可惜,把給女兒解釋給了她的父親,陳凱自問已經把話說得很是明白了,奈何鄭鴻逵卻依舊怒氣不減,而且看上去,竟彷彿是更加憤怒了起來。

“你是分巡道、漳州知府,沒有守中左所城的義務。但你別忘了,你是我鄭家的女婿,怎可打殺長輩!”

鄭鴻逵的火氣很大,陳凱卻也沒小到哪去。聽過了這番話,他已然明白了根本沒辦法和鄭鴻逵溝通,乾脆放了一句“吾乃朝廷命官,唯有天子聖裁、三法司會審或是欽命全權負責軍政事務的國姓方有權裁定吾是否有錯”。說罷了,便拱手告辭,要轉身離開。

結果,這番舉動更是激起了鄭鴻逵的憤怒,當即便要陳凱滾回中左所去,等着鄭成功回來裁定他到底是不是越權,是不是有罪。

出了船艙,海風吹拂,陳凱的激憤也已經褪去不少,反倒是悲哀二字越加深重了起來。鄭鴻逵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殺他,給他看那兩封書信只是在進一步的試探他對鄭家的態度。結果,他保持着表裡如一、前後一致,鄭鴻逵聯想起鄭芝莞的死,憤怒當即便蓋過了一切。

徹底談崩了,說來好笑,他們二人都不知道,鄭成功早早就有過預言——鄭鴻逵用不了陳凱,陳凱也不會對鄭鴻逵服氣。說白了,鄭成功早就看得清楚,他的四叔眼裡只有他們石井鄭氏這個家族的利益,並沒有什麼國家民族,而陳凱是國士,看重的卻恰恰是國家民族,這就是他們二人最大的區別和矛盾。

家族還是民族,個人還是國家,這就是鄭成功與鄭鴻逵乃至是其他明末軍閥最大的區別。陳凱記得,很多人都說過鄭成功冷酷無情,他可以處死任何一個戰敗的部將,也可以因親叔叔未戰先逃而將其斬首示衆,暴屍三日,甚至就連他的親兒子,鄭氏集團的繼承人與其弟乳母私通生子,他也一樣可以下達處死的命令,而且是連帶着董酉姑以及那對母子一起處死,只因爲亂倫之人必定經不住誘惑,根本撐不起這個軍政集團,根本沒辦法繼承他的遺志,完成驅除韃虜的偉業!

是的,鄭成功確實冷酷無情,但是他的冷酷無情卻正是對這個國家和民族最大的負責。至少總比那些將個人利益放在國家民族之前的傢伙,那些不是降清了,就是給我大清做了順民,亦或是如何騰蛟之流,一死了之,妄圖憑着所謂氣節來掩蓋他們禍國殃民的累累罪行的傢伙們要強上太多。

如果一定要有個選擇的話,陳凱寧可選擇冷酷無情的鄭成功,也不會選擇這些腌臢貨色。因爲鄭成功的無情只是對於那些違背了他驅除韃虜意志的人而存在,這一點上,他和陳凱確確實實的如同鄭成功在他這次回來時所言的那般,是一類人!

“是我衝動了,我所爲者是促成此事,是爲了消滅這些清軍,而不是爲了和鄭鴻逵鬥氣。而現在,本末倒置,這是不應該的。”

陳凱自問平日裡總能保持冷靜和剋制,這是他的優點,但是總有些時候卻還是無法剋制那些本不該出現的情緒。但是,他畢竟不是機器人那般沒有情感,是人,就會有情感,就會有情緒,否則不是渾渾噩噩,就是個利益的奴隸,是不會如他這般對國家民族抱有極大的熱情的。

重新調整着呼吸,陳凱一邊平復着起伏不定的心緒,一邊琢磨着該如何說服鄭鴻逵。片刻之後,憑藉着當年在職場上積累下來的經驗,他已然有了成算,隨即稍加整理了一下官府,便重新推開了鄭鴻逵的艙門。

“怎麼,陳道臺還有什麼要教我這個山野村夫的嗎?”

鄭鴻逵的怒氣還遠沒有消退,說來卻也正常,陳凱不光是官員,更還是他的女婿,哪怕還沒有正是完婚,可是他女兒都已經算是陳家的媳婦了,陳凱這般公事公辦的對他這個老丈人,換做是誰都不會有什麼好脾氣。

“剛纔的事情,確是在下失禮了,請您見諒。對於鄭芝莞的事情,如您所說,還是等到國姓回來了再做裁定。此來,在下實是爲了剿滅這支虜師。在下相信,國公原本也是抱定了要給韃子一個好看,只是關心則亂罷了。”

“關心則亂?”

陳凱好言好語,鄭鴻逵沒有揪着剛纔的事情不放,但是聽了這個詞,他卻還是皺起了眉頭,任由陳凱把話繼續說下去。

“就在下看來,太師爲虜師擄至京師已有數載,能夠如此對待,說明他們並非是什麼守約之人。但是他們現在寧可留着太師,寧可花費錢糧養活以及監視太師的一舉一動,究其原因還是在於國公和大木麾下的大軍,否則鄭家若只是一族商賈,還不被韃子想怎麼揉捏,就怎麼揉捏……”

“說明白了,馬得功的那些威脅都只是大話炎炎。國公和大木的實力越強,韃子就越不敢拿太師怎樣,就越不敢拿安平鎮的鄭氏族人如何。相反的,我們越顯軟弱,他們就越是會騎在頭上拉屎拉尿。這個道理,是不會有錯的……”

“甚至說句可能顯得很荒唐的話,國公和大木越是打得韃子疼了,韃子就越是會厚待太師。那時候,打不過,他們就會換個法子,比如招安,那就更需要以善待太師來作爲起碼的誠意了……”

歷史上清廷對待鄭芝龍的態度就是這般,陳凱所言非虛,而且這般順着鄭鴻逵的思路說下去,其人也並非不能理解。此刻聽過了這番侃侃而談,鄭鴻逵已然開始了深思。而且,沒過多久,他就已然意識到了另一個問題的存在。

“那麼,韃子在中左所城外虐殺我鄭氏子弟,也是爲了離間竟成你與吾鄭氏一族的關係了?”

“國公睿智。”

深思繼續,從呼吸的頻率以及恢復了字號的舊日稱呼來看,陳凱已經可以確定了,經他一番分析,鄭鴻逵的怒火正在不斷的消退。這是個好的趨勢,至少就現在而言,爭吵是毫無意義的,更不該因爲憤怒而失去理智。

接下來,陳凱便開始介紹起了他的計劃,比如對外宣稱,就說鄭鴻逵突染疾病,不能理事,由陳凱這個女婿暫時接管艦隊。或者說他陳凱綁架了鄭鴻逵,逼迫鄭鴻逵的艦隊作戰。反正他已經殺了鄭芝莞,再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也沒什麼不可能的。亦或者表面上答應了馬得功,等到馬得功上船了,到了海上,再請他來一頓餛飩麪,難道那個遼東來的旱鴨子還能游到安平鎮去殘害鄭氏族人不成?

方法很有不少,都是他早前就算計過的。陳凱娓娓道來,鄭鴻逵似乎也很是聽了進去,隨後這番計劃說完,他便默默的等候着鄭鴻逵的答覆。豈料,良久之後,剛剛似乎已經有些動容了的鄭鴻逵最終卻還是搖了搖頭。

“竟成,我大哥那邊或許會如你所說的那般,畢竟虜廷中也不乏才智之士,他們還是能分清楚輕重緩急的。但是把馬得功那個亡命徒逼急了,真的狗急跳牆,派遣部將去安平鎮屠戮,致母親大人和兄弟族人於險境,那就是不孝不悌。這個險,吾不能冒。”

這番話說完,看着已經愣在了當場的陳凱,鄭鴻逵嘆了口氣,站起身來,走到陳凱的身旁,伸出那粗糲的大手便握住了陳凱的胳膊。

“竟成,吾有風聞,說是你的家鄉前幾年被韃子屠了,城裡的人全殺光了。你與緣緣成親後,還是要多顧着咱們鄭家的事情。一旦有事,能指望的,只有這些叔伯兄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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