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 還是動手吧
許久,紀明軒終於動了,他這一動便猶如奔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與月隱碰撞在了一起,發出一陣陣轟隆隆,如萬馬奔騰一般的聲響。
這聲響驚得所有人的身軀都震了一震,白珠轉過頭,看着院中的百姓們,莞爾一笑,她輕聲的說道:“別哭了,我們有救了。”
她的笑意淡然,目光堅定,竟在一瞬間讓驚嚇啼哭不止的人們覺出了一股暖意。那星星點點的光亮,徹底洗刷了他們身上沾染的黑暗,令他們重新拾起了對生命的渴望。
韓生停下了腳步,怔怔的聽了一會,他突然欣慰的笑了笑,“還好,沒有錯過,幸好還來得及挽回……”
韓生此刻早已忘記了自己的初衷,是要讓整個樊城的百姓來平息他此生所受的屈辱,然而當下,他的心中只有說不出的慶幸,上天終於眷顧了他,好險,還來得及彌補他鑄下的大錯。
一直躲在牆角畏畏縮縮的狗腿子,在千呼萬喚中終於見到了無比思念的親叔叔,他揉揉自己困頓的雙眼,砰地一聲彈了出來,恨不得抱着韓生失聲痛哭。
他哪裡受過這等驚嚇,於人生大喜中瞬間跌入了痛苦的深淵,拜驚雲所賜,他雖然跑的快,保住了性命,可身上自是無可避免的受了幾道傷口。
狗腿子哀嚎着,將自己的衣袖高高的捋起,露出皮肉翻卷的傷口給韓生看,試圖想向韓生尋求一些安慰。
“怎麼回事?”韓生不以爲然的看了他一眼,冷冷的問道,比起自己可能正在受苦的女兒,這個不僅還活着,而且明顯傷勢並不嚴重的這個遠房侄兒,根本入不了他的眼,甚至韓生還有些鄙夷。
一個大男人,像個姑娘似的,受了屁大點傷,就過來哀嚎博同情,實在是一件很可恥的事情。
不過正捧着心肝無比哀怨的狗腿子,自然是覺察不出韓生此時的不耐煩,反而扯了袖子,一邊擦着眼淚,一邊說道:“叔叔這是從哪裡來的,我們攻了一整個晚上,也沒有進得王府的大門。conad1;”
狗腿子環視了一週,指着銅獅邊癱坐着的軟軟的一團棉花狀的驚雲,很是解氣的說道:“就是因爲他,我們監察院的人損失了大半,只剩下了我們幾個不過他也好不到哪裡去。後半輩子,怕是再也站不起來了,已經廢了。”
“就是就是,不過大人既然來了,我們也就有了盼頭了。”幾個捂着胳膊的監察院院使們圍住了韓生,一個勁的訴苦,“大人可是大宗師的弟子,武藝超羣,可一定要給我們報仇啊!”
韓生順着狗腿子指的方向看去,他倒是有些感激這個人的,若不是他的拼死阻撓,現在等着他的,肯定就是兩具冰冷的屍體,並且很有可能是殘缺不堪的兩具屍體。
韓生倒並不知道驚雲的身份,但心中對驚雲存了滿滿的感激之情,聽了狗腿子幸災樂禍的話,便不由的生出幾分不滿來,但總歸是自己的侄兒,留了幾分面子,控制住了自己已經極度不滿的情緒。
韓生瞪了他一眼,說道:“誰叫你們幾個平時練功的時候總是偷懶,逃跑的時候反倒是比誰都快。現在受點傷,總比將來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了要好,去去去,報仇這種事情還是要自己做,指望旁人算個什麼男兒。”
韓生冷哼一聲,也不去看他們臉上詫異的深情,只定定的看着場上的戰局。
人生中有很多的選擇,比如今天晚上我要吃什麼啊,洗澡的時候是用什麼樣的香料啊。
選的時候不可謂不糾結,可選錯了,也不過就是錯了,無傷大雅,更無性命之憂。
可但凡上升到了抉擇的高度,便沒有後悔的餘地,就像是此時此刻的紀明軒。他的抉擇做起來簡單,但真要落到實處,也唯有慘烈二字可以形容的出來。
紀明軒的武功雖然高絕,人稱江湖第一高手,可那是在不算大宗師的情況下的,畢竟大宗師世間少有,一輩子都見不到一位,名劍山莊卻幾乎是日日都要打交道的。conad2;
對於頂級的強者,任何的招式都成了擺設,唯有快,唯有不滅的信念,拼着我不怕受傷,我就是要砍你一刀的不怕死的精神。
紀明軒手中的劍使得呼呼作響,如風雷之烈,又似夜風之疾,像九萬里長空驚雷震震,又好像三千仞絕巔毀滅之威。
昔日西北王府門前靜謐幽然之地,今日風聲鶴唳,青石鋪就的街道都悉數化作了滿地的碎石,然後被兵刃帶起的罡風激的四處飛濺。
碎石濺到了韓生的臉上,劃破了好大一條血口子,血珠不停的往下落,他卻顧不得擦拭,仍是目不轉睛的看着眼前的戰場。
整個街道似乎都蕩着那般猛烈的回聲,一層層漣漪向着四處散去,剛剛升起的朝陽彷彿都被這驚人的氣勢迫的黯淡了幾分。
然而這樣的已是人力所能達到的巔峰的威勢,和大宗師比起來,依舊是高下立現。
月隱只是懶懶的笑着,淺淺的低頭,像是在看自己的腳尖上的那一抹霞光,更像是什麼都沒有入了他的眼。
月隱一拂袖子,平平淡淡的劃出,便擋住了紀明軒那看似包羅了各個方向的攻擊,他渾身氣息涌動,行動間如行雲流水,身子若隱若現,那些無聲無息的好似無影無蹤,卻又無處不在的真氣暗流,那般突兀的出現在了各個刁鑽的讓人意想不到的每一個絕不可能出現的方向。
然後,如同這世間最無堅不摧的,可以阻擋一切的透明屏障一般,將那可能是紀明軒此生所能達到的最猛烈,最變化萬千的一擊全數擋了下來。
砰……
幾個場邊功夫最弱的監察院院使們最先被彈飛了出去,不肯退後的韓生硬生生的被這道根本不曾擊在他身上的真氣打的吐出了一口老血。conad3;
韓生捂着胸口,目瞪口呆的看着月隱。
紀明軒已是大魏武林中不容置疑的第一人,連他都不是月隱的一合之敵,那麼還有誰能抵擋,誰能救下他的女兒。
擦……
紀明軒明明已經靠近了月隱的身前,凌厲的劍鋒已經劃破了他的衣襟,卻在這一剎那間,突然被逼了出去。
傾斜的身子被這道罡風扯成了一面迎風飛舞的大旗,劍尖在地面上猛烈的擦出一串火花,直到撞上了一棵巨樹,才堪堪止住了去勢。
紀明軒的劍向來是極快的,在這生死關頭,更是快的不見蹤跡,快的五色迷離,以韓生的目光根本捕捉不到那劍光織就的層層幻影的軌跡。
然而這一劍從光幕之中射出直向月隱面門的時候,月隱突然伸出了兩根手指,只一擡一夾,紀明軒眼前便突然沒有了月隱的身影,只剩了一團朦朧的雲。
隨即雲層中出現了一隻手,這隻看起來軟綿綿,輕飄飄,實則堅硬如石的手,輕輕的向前一伸,將紀明軒向前一推,一聲驚雷聲響,好不容易纔靠近月隱三尺之內的他,便又被扔到了外面。
罡風四射,周圍層層疊疊的讓人看不清的雲起被驅散,月隱的身形再無遮掩,他仰頭大笑,由衷讚道:“好!”
這一聲出自武學巔峰,神人之境的好,若是傳到了江湖之上,定然是一場軒然大波,名劍山莊的地位,從此將再無一人一派可以撼動。
月隱揮了揮手,示意暫停,他一步一步緩緩的走到紀明軒的身前三尺處站定,招呼着,冷冷的說道:“不打了,你不就是想救人麼?”
他聳了聳肩,淡淡的說着:“反正殺不殺他們和我也沒有太大的關係,殺了倒還辱沒了我的名聲,看你小子很合我的眼緣,賣你個面子,就此停手吧。”
說完,月隱站着不動了,他在等着紀明軒答應,這樣好的事情,他沒有理由不答應,不答應纔不合常理。
“你的武功不錯,聽說是如今大魏的第一高手,四十年前,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未必能有你這樣決絕的勇氣和驚人的修爲。假以時日,你的成就應當不在我之下,若是機緣巧合,勘破大宗師的境界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不管怎麼樣,你是個聰明人,應該也是知道的,你現在和我動手,下場只有死。”月隱瞟了一眼紀明軒,悠悠的說道。
他說的平平淡淡,可紀明軒知道,他所言非虛,沒有一個字的誇張,成名天下已久,浸淫武學數十年未曾遇到敵手的強者,不是他這個年紀尚淺經驗不足的武者可以相提並論的。
可是……
紀明軒的目光掃過一地的屍體,滿街彙集成河的鮮血,硃色大門上的那一坨,和銅獅旁本是一身傲骨,現下只能苟延殘喘的驚雲,他怎麼能不戰而降?
他們的仇,豈能一笑了之?怎能就此作罷?
他挺起胸膛,喘着大氣,對着一副悲天憫人,成竹在胸的月隱笑了笑:“前輩,多謝你的好意……”
月隱眉毛懶懶的一挑,將手背到了身後,足下步子輕移,似乎就等紀明軒認了輸,罷了手,就要領着雲隱一同再次消失在整個武林中。
“你還是動手吧。”
月隱一怔,紀明軒的話顯然已經超過了他的認知,他像是想到了什麼,深深的看了紀明軒一眼,淡淡的問道:“你是想替他們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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