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他們生在皇家悲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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堆滿了積雪的樹枝一受力,就嘩嘩地往下掉雪塊,燕風颺幾乎是和雪一起往下落,纔在下一枝上落腳,馬鞭又纏住另一枝樹枝往下飛,有幾支沒等他落下去就斷裂了,險象環生。

燕風颺顧不上後怕,繼續往下掉,可是樹枝總有盡頭,很快就沒樹枝供他往下落了,他看看離地面還有十多丈,一狠心,跳了下去,腳一落地他就開始滾,藉此抵消衝力。

就算有積雪幫他減了大部分衝力,地上的碎石還是劃破了他手肘的軟甲,給他造成了很多擦傷。燕風颺躺在雪地上,晃了晃腦袋,確定自己沒有大礙才爬起來向燕魏颺跑去。

走近一看,他倒吸一口冷氣,燕魏颺的膝蓋都摔裂了,骨頭翹在外面,已經被雪凍得發紫,他的臉也因爲失血受冷變成烏紫色的。

“小五……小五……”

燕風颺焦急地拍打他的臉,燕魏颺*了一聲,勉強睜開眼睛,看到燕風颺眼睛一亮,騰地抓住了燕風颺的手嘶聲叫道:“皇兄,救我……”

“我會救你的,你堅持住!”

燕風颺跪在地上給他檢查了傷,發現要靠他爬上去根本不可能,就算自己幫他也是很難。他擡頭看看上面,有點懊悔自己下來的孟浪,剛纔應該去叫饒勇他們來幫忙的。

“哥……冷……”燕魏颺抖得厲害,燕風颺低頭一看,他蜷在一起半邊身子都僵了。

燕風颺沒有猶豫,趕緊脫了自己的鎧甲,將裡面的錦袍脫下來包住燕魏颺,一摸身上的囊帶,裡面還有半小瓶酒和昨晚剩下的一小塊乾糧,他捏碎了乾糧塞到了燕魏颺口中,命令道:“嚥進去!”

求生的意志讓燕魏颺張大口嚥了進去,燕風颺又把酒都給他灌了進去,隨即丟了酒瓶,將燕魏颺扶起來,撕了幾條布條給他包住傷口。

“哥……我想活着……”燕魏颺被灌了酒臉紅起來,拉着燕風颺眼睛裡都是淚。

燕風颺瞪了他一眼,喝道:“想活着就給爺好好撐着,別像娘們一樣掉馬尿。不管你想什麼,讓自己清醒着,爺想辦法救你上去!”

“嗯……”燕魏颺將眼淚逼了回去,一邊掐着自己的人中,一邊看燕風颺四處尋找上去的路。

燕風颺有些焦躁,他現在已經不擔心狩獵輸的事,而是擔心燕魏颺,不知道他能不能撐到晁瑞他們發現自己失蹤找回來時。如果沒發現,就要拖到宿營時了,那要幾個時辰,按燕魏颺現在的狀況,要堅持這麼久還真難。

山谷裡沒什麼活的動物,燕風颺找到幾隻動物的屍體都是腐爛的,應該是跌下來爬不上去餓死的,這讓他更憂心,動物都上不去,他們沒有外力怎麼上的去啊!

轉了一圈,別說吃的,連喝的都沒有,燕風颺一氣之下折了回來,看到燕魏颺在用雪給自己擦腿,他還真聽話,爲了活下去,開始自救了。

“哥……找到路了嗎?”燕魏颺看到他充滿希望地叫道。

“沒有,不過你別擔心,我的人很快就會發現我不在,會找來的!”

燕風颺說謊安慰他,心下有些埋怨自己爲什麼不帶一個號角之類的方便聯繫啊!如果有,此時也不會如此被動。

“我的人……”燕魏颺沒說下去,心下也是悔恨一片,如果不是自己爭強好勝,想在這次打獵中贏過燕風颺和太子,怎麼會和自己的人走失呢,現在他們一定以爲他趕着獵物跑遠了。

燕風颺一掃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說真的,除了太子他就沒把餘下的幾個皇子放在眼中,對他們爭強好勝的心態只是看熱鬧般覺得好笑。

他們以爲太子之位就是多贏幾隻獵物那麼簡單嗎?他們又以爲他燕風颺這麼多年的戰功都是僥倖嗎?

當他們還在母妃懷中撒嬌時,他燕風颺就在冰天雪地裡站崗放哨,一遍一遍地跟着周將軍學武。

當他們在皇宮圍着火爐取暖時,他燕風颺在冰凍三尺的地方啃着凍成石頭的乾糧……

這些苦他們都沒吃過,他們甚至不知道天下不止大燕,七國這般大,又憑什麼來和他爭皇位呢!

要換了其他時候,燕風颺可能會對他諷刺一通,可是眼下,他只有悲憫。

如果只是生在普通人家,所見的就是那片世界,又怎麼會想方設法地爭奪皇位呢!

看歷史,多少皇室兄弟相殘,世人都道皇室情薄,又怎麼想到身在此間,你不殺人就遭人殺,有時不是不想從容大度,而是形勢逼人啊!

****

又過了兩個時辰,燕魏颺已經沒力了,失血讓他昏昏沉沉,燕風颺心焦,一邊和他扯話不讓他昏睡過去,一邊找了些樹枝積在一起。沾了雪水的樹枝燃不着,試了幾次連皮毛都點不着。

燕風颺鬱悶了,看看天色,一狠心,將自己的軟甲脫下來,把貼身的裡衫脫下來點,還好一點就着,放進樹枝裡勉強燃着了幾根細小的樹枝,燕風颺將軟甲也放下去,火燒起來把樹枝烘得生出一陣陣黑煙,燕風颺慌忙用內力順風拍打濃煙,一會總算看到煙飛上了山谷。

只可惜,還沒到天空就被風吹散了,燕風颺鬱悶地瞪着那片山林,只能祈禱饒勇他們夠機靈,能看到這陣煙。

軟甲被毀,裡衣也沒了,燕風颺赤了上身一會就冷得受不了,他不停在原地跑動,吼上幾聲,要不就去給燕魏颺用雪擦下傷腿,極力讓他別凍壞了。

這樣折騰了好一會,他突然看到山谷上有飛鳥驚起,頓時高興地叫起來:“有人嗎?我是燕風颺……”

聲音還沒停,他就看到巨石滾了下來。

“該死……”他不敢再叫,一躬身抱了燕魏颺就躲到了山谷中的一塊大石下,大石剛好夠容他們,才藏好,那塊巨石就砸了下來,重重地砸在他們頭頂上的大石上又彈了出去。

燕風颺一陣後怕,沒想到救星沒引來,反而把殺手引來了。

那巨石還沒落地,山上的巨石又紛紛滾了下來,燕風颺只能緊緊地貼着寄身的這塊巨石,希望這樣的轟動會引來自己的人。

果然,不一會巨石就沒再落了,上面傳來了廝殺聲,燕風颺留心一聽,除了司馬雲開的聲音,還有晁瑞他們的聲音。

他大喜,發了兩聲長短不一的嘯聲,上面立刻傳來了迴應,燕風颺這才放心,知道他的人已經知曉自己的處境。

“小五,再堅持一下,我們馬上就可以上去了!”

燕風颺抱着燕魏颺,感覺他還呼吸着就放下了心,他可不願意白忙一場。

又堅持了一會,上面的打鬥總算安靜下來,一會頭頂就傳來雲開的聲音:“風颺,你受傷了嗎?”

“我沒有……是小五!!”

燕風颺抱着燕魏颺出來,衝着上面叫道:“他腿斷了,流了很多血……救我們前先扔瓶酒和吃的下來,有衣服也給爺扔兩件,冷死了!”

“怎麼弄成這樣!”饒勇探頭出來看了看,立刻脫下自己的鎧甲包了吃的捆好丟了下來。司馬雲開他們趕緊把繩子接起來,等燕風颺吃了乾糧有了力氣就丟下繩子。

燕風颺將燕魏颺綁在自己背上,就拉着繩子在衆人的幫助下一步步爬了上去,好不容易上到上面,還沒等衆人幫他放下燕魏颺,燕風颺已經臉往下爬在了地上,喘得牛一樣。

衆人七手八腳幫他卸下燕魏颺,燕風颺還賴在地上起不來。突然有人遞過一個羊皮袋,叫道:“皇兄,來,喝點酒暖暖身子。”

燕風颺睜眼一看,原來是四皇子燕振颺,他後面,四皇子、五皇子的人都在看着他,他們的眼神裡都有敬畏和感動。

燕風颺愣了愣,一時反應不過來,怎麼他們都來了。

“來,先喝酒,已經讓他們取吃的了,馬上就來!”

四皇子把羊皮袋往前一送,燕風颺下意識地伸手去接,四皇子倒愣了,盯着他的手,燕風颺順着他的目光一看,才發現自己手掌全是血,整隻手掌血肉模糊。

他下意識地擡起另一隻手,同樣的血肉模糊,而剛纔他手掌按着的地方,兩個掌印都是血淋淋的。

剛纔上來時被繩子擄去了皮肉,再被冰雪一凍,他根本不知道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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