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地諸侯王都在往京城趕來,尊王爺吩咐,閉門謝客。”延辛行禮。
李朔低低的咳嗽着,面上無悲無喜,“等到開席再入宮不遲。”
“是!”延辛頷首。
“夜印那頭呢?”李朔問。
“得知王爺即將掛帥親征,是以邊關士氣鼓舞。這兩日夜印已經開始撤兵了,不知道是迷惑的假象還是其他什麼緣故?”延辛也覺得詫異。
早前夜印蠢蠢欲動,看形勢是一定要入侵大齊境內的,可現在卻突然撤兵,難道真的是因爲李朔揚言要掛帥親征的緣故?
李朔在大齊,又不是一日兩日了,若夜印真當如此忌憚,也不必等到今日撤兵。
所以李朔覺得,這裡頭定有異常。
正說着話呢,守門衛士急急忙忙的從外頭進來,“王爺,有客到。”
“不是說閉門謝客嗎?”延辛忙道。
衛士壓低了聲音,“是慶王殿下。”
眉心微蹙,李朔擡頭看了衛士一眼,延辛當即擺擺手示意衛士退下。
李朔低低的咳嗽着,手中捏緊了兵書,“蘇嫺何在?”
“側妃的月份越來越大了,眼見着要臨盆,所以……”延辛低語。
提及孩子的時候,延辛格外的謹慎,生怕又觸及了李朔的傷心事。
李朔只是眸中暗了少許,倒也沒什麼神色變化,“通知一聲,去花廳吧!”
“是!”延辛小心的退下。
徐徐起身,李朔小心翼翼的放下手中兵書,然後幽幽然起身去了花廳。
蘇嫺已經很久沒有見到李朔了,如今聽得消息說是李朔在花廳裡會客,還教她過去一趟,便覺得他這是在把自己當成府中的女主人,當即欣喜得精心梳洗一番,起身就去了花廳。
只是蘇嫺沒想到,這頭剛見到李朔,那頭便聽到了熟悉的笑聲。
那笑聲,驚得蘇嫺駭然回頭。便是這一回眸,李朔的心裡已經徹底確定了真僞。
約莫是想到什麼,蘇嫺慌忙斂了自己臉上的驚懼之色,再看李朔那張平淡無波的容臉,沒在他臉上找到絲毫懷疑之色,這才定下心來扶着腰行了禮。
李朔不多言,只是牽着她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
“王爺?”蘇嫺笑了笑,“這位是……”
“聽說五弟病着,我遠在邊關着實是消息不通,這不剛到京城還沒來得及進宮就來看一看你!誰知啊……”俊朗而偏瘦的男子進門,見着李朔便是一聲輕嘆,“這晉王府的大門,不好進。”
李朔低低的咳嗽着,起身朝着他拱手,“三哥一路辛苦,我這廂着實是病了。”
聞言,男子眸色複雜的盯着李朔,“我都聽說了,打從皇上讓你監斬二哥,你這病便落下了。”
這外頭說得可真好聽,都以爲他是因爲兄弟手足之情而落下的病根,殊不知……
這不是旁人,乃是先帝三皇子,慶王李召。
當初李家衆多兄弟,這李召跟李朔之間也算是極爲要好的。
不過李勳登基之後,李召便自請駐守邊關,這還是大齊建朝之後頭一次回京。
李召不像這幾個兄弟,從小到大李召的身子是最孱弱的,所以當其他兄弟在習文練武的時候,李召卻在吃藥治病。所以在諸位兄弟中,李召是最不得父親待見的。
李家滿門,都是允文允武,便是李勳也有幾下子功夫防身,唯有這李召……是個十足的病秧子。
因爲李召的母親只是個洗腳婢出身,算是最卑賤之人,生完李召之後便血崩而死,是以小時候李召常常被欺負。一般情況下,都是李朔幫着出頭的,李朔雖然比他小,卻是衆多李家子嗣中最能打的一個。
也是最像先帝的一個!
而今的李召雖然身子有些好轉,但看上去仍是身量單薄,一張臉還是沒多少血色可言。
“老五。”李召輕嘆,“是二哥他自己不好,誰都不怪。”
李朔低低的咳嗽着,臉色比之李召也好不了多少。
“你這身子可讓太醫瞧過了?”李召擔慮的看着他。
“殿下已經病了很久。”蘇嫺抿脣,一臉的哀愁,“吃了多少藥,總是不見好。”
李召瞧了蘇嫺一眼,“這位是……”
“側妃。”李朔淡淡然道一句。
延辛讓人奉茶,朝着李召行禮道,“因爲側妃有孕,而今的晉王府中已經禁止喝茶,如今只有果茶,還望殿下擔待!”
“想不到老五這樣心細。”李召抿一口茶,“想得還真是周到,這肚子瞧着快臨盆了吧?我一去邊關便不知年月,不知京中之事,沒想到這會趕回來,正巧能喝着你的滿月酒。”
李朔低低的咳嗽着,“三哥是說,會在京城逗留一陣?”
李召笑了笑,“好不容易來一趟京城,我不得好好的玩個痛快?怎麼,五弟不歡迎?若是不歡迎,那我走便是!”
“哪兒的話,咱們兄弟幾個已經很久沒有聚一聚了。”李朔又開始咳嗽,蒼白的臉帶着難掩的病色。他攏了攏衣襟,瞧着似乎有些冷。
“你怎麼了?不舒服嗎?”李召忙問。
“已然是夏日,卻還是冷。”李朔苦笑,“三哥能明白這種感覺嗎?”
李召點點頭,“我長年累月的吃藥,怎麼會不明白呢?”語罷,輕嘆着放下手中杯盞,“老五,我先入宮一趟,等你的身子允許,咱們再好好的聊一聊。”
“好!”李朔點頭,送李召出門。
蘇嫺一直跟在後面,心裡忐忑不安,面上倒是沒什麼變化,佯裝得極好。
“王爺?”延辛上前,“您若是不適,回去躺着吧!”
李朔垂眸。
“王爺?”蘇嫺猶豫了一下。
李朔伸手撫着她的肚子,眸色微沉,“快要出來了,真好……”
若桑榆還能活下來,估計那小東西都出了吧?不知道是兒是女?也不知道長得像她還是像他,她會給孩子取什麼名字呢?
小榆兒,你在哪呢?
一番咳嗽,李朔有些倦怠的轉身,臉上的期許逐漸換成了涼薄之色,亦步亦趨的朝着書房走去。
李召終是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