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慧有些耍賴皮,似乎壓根不聽林儼的解釋與分析。
如今她滿腦子都是林玉姝滿身是血的模樣,她自覺虧欠太多,所以不管什麼時候都在彌補。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講道理?”林儼無奈的坐在那裡,最後都不屑與這林慧逞口舌之爭。
林慧也覺得可笑,坐在那裡涼涼的看了一眼林儼,“知道那些年我在大燕皇宮裡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嗎?你知道思念是什麼滋味?愧疚是什麼感覺嗎?”
“每日守着那頑劣不堪的公主,想着若是我的女兒在身邊,也會有這麼大了。別的孩子都有孃親陪着,爲何我的孩子卻要跟我分開?”
林慧狠狠將手中的杯盞摜碎在地,“你知道我的內心有多疼嗎?你不懂一個當母親的心!你不懂!林儼,我不是沒有溫柔的時候,可我的溫柔除了換來利用,再無任何價值,你知道我有多恨嗎?”
“從思念變成恨,這麼多年的煎熬,你都知道嗎?你懂多少??”
林儼自然不會理她,時隔那麼多年,早就沒了兒女情長這一說。就想林慧所說,不過是利用過後所存留下來的一些愧疚罷了!等着時日長久,這愧疚被消耗殆盡,那他們之間便什麼都將不復存在。
外頭傳來叩門聲,是東官的聲音,“老爺,二公子來了。”
一聽是二公子,林慧的臉上有少許顏色變化,有些冷漠有些涼薄。想了想,她起身走進了內屋,林儼這才道,“進來吧!”
二公子便是林儼的幼子林靖安,年紀輕輕卻是才高八斗,不過這人志不在朝,比不得長子林延卿。是以對於這個兒子,林儼更是歡喜一些。
“見爹屋裡的燈還亮着,我便過來看看。”林靖安將手中的托盤放下,“這是小廚房裡做蓮子羹,外頭起了雪風怕是明兒又該下雪了,爹仔細着身子。”
林儼難得笑了笑,“你也老大不小的年紀,理該想想……”
“爹!”林靖安打斷了父親的話,“我這樣也挺好的,一個人有一個人的好處。”
“爹知道,你不想讓爹插手你的婚事,不想被牽連進朝堂。”林儼略顯無奈,“爹答應你,這婚事你自己做主,由着你自己喜歡。你想做什麼便去做吧,爹也不攔着你。”
林靖安蹙眉,“爹最近遇見了什麼煩心事?”
“那倒不是,只是爹老了,有些東西便也逐漸看得淡了一些。年少的時候放棄了一些不該放棄的,如今有些後悔,卻終是沒有挽回的機會。”林儼意味深長的說着,“趁着年輕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多謝爹!”林靖安笑道,“對了爹,年關將近,是不是將娘從佛堂裡接回來?還有老祖宗。”
林儼有些猶豫,但終是點了頭,“那你親自去一趟吧!”
林靖安行禮,“是!”
“讓延卿跟你一道去。”林儼頓了頓,“最近都沒見着他,他在幹什麼?”
林靖安道,“兄長最近好像很忙,也不知忙些什麼。不過他好像跟京中一位大人物交情匪淺,究竟是誰,兄長怎麼都不肯說。”
“罷了,你先回去吧!”林儼冷着臉。
林靖安這頭剛走,林慧那頭便出來了,“你倒是挺疼他們的,那些話是說給我聽的?”
“靖安不願意入朝爲官,延卿喜歡結交朝中之人,這不是你想看到的?你的兒子跟你一樣,有的時候滿心的戾氣。”林儼冷眼看她,本該是最親密之人,如今卻是水火不相容。
“年關將近,是該一家團圓了。”林慧突然落淚,“你們都一家團圓了,那我呢?林夫人,太夫人……果真是極好的一家人。林儼,你們林家欠我的,這輩子都還不清。”
林儼沒有吭聲。
殊不知這世上有一種仇恨叫:久負大恩反成仇!
桑榆收到消息已經是第二天,“林慧又去了太師府?”
“是!”夕陽頷首,“姐姐吩咐過的,所以高大哥他們一直都盯着呢!”
桑榆點點頭,對於林慧的事情,李朔一直不許她插手太多。她總覺得李朔應該知道些什麼,只不過不願讓她知曉罷了!
輕嘆一聲,桑榆起身瞧了一眼桌案上的食盒,“咱們去看看胡王。”
夕陽拎着食盒,瞧着桑榆略帶愁容的模樣,“姐姐在擔心胡王?”
“沒什麼。”桑榆不知該從何說起。
胡王雖然已經解開了鐵鏈,但他不可能離開這地方。雙目失明,武功被廢。
“皇伯伯。”桑榆將飯菜放在桌案上,夕陽幫着攙扶胡王。
“雲華。”胡王一開口,夕陽微微一愣,俄而快速恢復了最初的神色。
“我還記得皇伯伯最喜歡吃的菜式,這些菜是我親手做的,可能沒有御廚做的好,希望皇伯伯不要介意。”桑榆將碗筷放在胡王的手裡。
胡王笑了笑,“你能活下來便已經是萬幸。”
夕陽行了禮,徐徐退出了房間。
吃了兩口,胡王又道,“可是雲華,你爲何能自由出入此處?那李朔便是如此信你?你可想過此舉會招致他的懷疑,若是李朔懷疑你而殺了你……”
“皇伯伯放心,我既然能進來,自然是有法子。”桑榆往胡王碗裡夾菜,“皇伯伯你嚐嚐我的手藝。”
“你的手藝是跟皇嫂學的,你父皇最喜歡的就是吃你母后親手做的小菜,如今你也是如此。”胡王笑道,“你們母女兩個是一慣的倔強,眼裡都容不得沙子。”
“當初你非要嫁給李勳,可知道你父皇母后有多難受嗎?偏偏是你,換做其他公主,早就被你父皇踢到十萬八千里去了。”
說起這個,桑榆微微紅了眼眶,卻還是勉強笑道,“皇伯伯吃吧,有些事過去便過去了。”
胡王點點頭,“可是雲華,仇恨不能忘!”
“那雲華問皇伯伯一件事,當時我的乳母林慧來宮裡的時候跟誰比較親密?皇伯伯知道林儼這個人多少事?你們朝廷上的事,我知道得不多,皇伯伯能告訴我一些嗎?”桑榆抿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