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醜不可外揚。
這句話不知道傳承了多少年了。家中若是出了什麼醜事沒就算是再大的事情,只要可以,是絕對不會將事情傳到外面去的。
因爲在外人看來,不是那戶人家之中的某一個人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回請,別人說起來,都是這戶人家又做了什麼什麼事情。一個人的錯,往往要整個家庭的人來跟他一起承擔後果。
這樣一來,整個家的名聲就臭了。
在只要沒有威脅到性命,面子就是最重要的世界上,誰會想要頭上頂着一個罵名?
所以,事情還是關上門來處理的好。
其實今日,謝王爺的三位側妃選擇在富貴樓中處理這件“庶子醉酒輕薄良家女子”的家醜之時,她們三個人就已經輸了。
牧秋語想着,大約她們三個人是害怕自己不肯就範,那樣她們身邊的人,出門喊一嗓子就能夠將富貴樓老闆娘即將成爲王府媳婦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輿論的壓力之下,牧秋語不得不就範。
但是她們卻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富貴樓是牧秋語的地盤。這就是一場鴻門宴,三位側妃一直自以爲是刀俎,牧秋語是魚肉,但是事實上,應該反過來纔是。
準確來說,應該是長寧郡主是刀俎,牧秋語是操刀人。
牧秋語不想要放過這三個爲了自己的利益,連女子的清譽都可以破壞的人,但是就憑藉這件事情就想要一舉扳倒三個人,絕對不可能,只能夠先重傷一個,權當是殺雞儆猴吧!
而憑藉長寧郡主一個人還不夠,她最多隻能夠對付對付柳側妃這個腦子跟她一樣不太好使的人,至於另外的王側妃和戚側妃,牧秋語敢打包票,只要今日他們安然出了這扇門,明日……或許不用到明日,今日傍晚,關於她要嫁給謝謙的流言還是會鬧得沸沸揚揚。
長寧郡主是不會出來澄清的,反而應該樂見其成。要是牧秋語嫁給了謝謙,宇文哲就算是對牧秋語有意思,那也絕對不可能對一個有婦之夫動手。
所以,牧秋語必須再借一個勢,能夠讓戚側妃王側妃都不敢輕舉妄動的勢!
這就是宇文哲和柳子軒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戚側妃和王側妃在宇文哲和柳子軒進門的時候,臉色就變得像是吞了一隻蒼蠅一樣難看,她們心中已然明瞭,今日她們算是輸了一個徹底。柳子軒的身份她們倒是可以不看重,但是宇文哲的身份卻不得不讓她們珍重對待。
聽說護國公夫人對牧秋語青眼有加,柳子軒必定是見不得牧秋語受委屈的,他又是宇文哲的好友,宇文哲多半是幫着他,也就是站在了牧秋語那一邊的。
這樣的局勢之下,她們就算千萬個不甘心,也只能夠作罷了!
但是柳側妃的臉色變化卻並不是因爲這一點,她自己都要自身難保了,早就把今日她們來的目的忘得一乾二淨。
她怎麼說,都是堂堂一個側側妃,朝着長寧郡主這個小輩下跪,這已經讓她覺得是一件奇恥大辱了。現在,這一幕還要讓宇文哲和柳子軒兩個身份不低的大男人看見……誰知道他們兩個人會不會在跟各自的母親說話的時候說起此事?那就是跟護國公夫人都知道了!
護國公夫人雖然是她的嫂子,但是她們的關係一向都是勢同水火,柳側妃雖然沒腦子,但是十分的要強,最恨自己在對手的面前露出半點頹勢!
她現在真是恨不得直接暈過去,那樣就不用再看辨認看她時候,或驚訝,或嘲笑的目光了!
見到宇文哲,長寧郡主臉上的憤怒之色頓時一掃而光,換上了甜蜜的笑容,像是一隻小蝴蝶一樣,跑向宇文哲,裙襬飛揚,上面的花朵都像是在風中飛舞,“太子哥哥!你怎麼來了?”
“你一開始不是說上來看看,這麼久都沒有下來,我跟子軒有點擔心,所以上來看看。”宇文哲一邊關心着長寧郡主,一邊卻還不忘記拉上站在自己右後側的柳子軒。
柳子軒儒雅的臉龐微不可查的抽搐了一下,看着宇文哲的眼神之中帶着點幽怨,好像在感慨自己到底是爲什麼纔會有這種送死還不忘記拉上自己的損友。
宇文哲似乎是感覺到了柳子軒幽怨的眼光,側頭看了柳子軒一眼,眼神似乎在說,好兄弟就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牧秋語看着他們兩個無聲交流的場景,心中倒是覺得十分好笑。
長寧郡主可沒有聽出來宇文哲話語之中的客套和勉強,像是擁有自動忽略功能一樣,只關注到了宇文哲說他擔心她這件事情,俏臉上頓時飛起兩抹紅暈,一雙杏眼亮晶晶的——若是非要找一個什麼東西來形容一下……牧秋語覺得,那就是迷妹們看向男神之時的眼神。
“其實也沒有什麼事情啦……”長寧郡主微垂着頭像是有點不好意思,然後狠狠的瞪了還跪在地上的柳側妃一眼。
宇文哲和柳子軒自然是看見了跪在地上,恨不得自己能夠暈過去的柳側妃。柳子軒看見這個姑姑,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甚至沒有因爲他們之間的姑侄關係而開口爲她求情,讓柳側妃先起來。
牧秋語見到柳子軒的冷漠,心中便明白,自己原先的猜測是對的。柳側妃跟護國公一家的關係,其實並不好。
“郡主,太子殿下和柳公子身份尊貴,你們三位還是先請坐再說話吧。”牧秋語適時的上前一步,微微福身,道。
“也好。太子哥哥,子軒哥哥,你們坐。”長寧郡主說着,就拉着宇文哲坐了下來,自己則坐在了他的身邊。
柳子軒送了宇文哲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找了一個不近不遠的位子坐了下來。
牧秋語親自爲他們三個人倒茶。宇文哲藉着端茶的機會將自己的手臂從長寧郡主的臂彎之中扯了出來,裝作渴極的樣子喝了一大口茶,這才放下了茶杯,開口問道:“長寧,到底出了什麼事情?爲何?”
說着,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柳側妃,“柳側妃畢竟是你父王的側妃,你的長輩,這麼讓她跪着,不太好吧?還是讓她先起來,有什麼事情我們慢慢說。”
長寧郡主聽見宇文哲這麼說,再一次狠狠地瞪了柳側妃一眼,不情不願地道:“看在太子哥哥的面子上,本郡主就讓你先起來!”
柳側妃聞言,道了一聲多謝太子殿下,卻怎麼都不肯說多謝郡主。長寧郡主雖然氣急,但是卻礙着宇文哲在場不能夠發作,只能夠暗暗磨了磨牙,盤算着等着謝王爺回來之後,應該怎麼樣添油加醋的將柳側妃的事情誇大一番,好讓謝王爺狠狠地懲戒她一番。
柳側妃被自己的侍女攙扶着起身,坐在了一邊的凳子上。
一道陰狠的目光就投向了牧秋語。牧秋語迴應了她一個十分禮貌的微笑。
柳子軒和宇文哲都察覺到了柳側妃陰狠的眼神,心中都有些疑惑,但是卻不約而同的想到,今日的事情,絕對是跟牧秋語脫不了關係。
只是不知道,爲什麼三個側妃要傾巢而出,就爲了來對付一個小小的商人女子。
一手握拳放在脣邊輕輕咳嗽了一聲,宇文哲這才問坐在自己身邊的長寧郡主,道:“長寧,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你要這麼大動肝火?”
大動肝火四個字,十分委婉,不過再委婉,說的還是長寧郡主懲罰柳側妃的事情。柳側妃聽見太子問起,一張本來就鐵青的臉,又拉下去幾分。
“太子哥哥,你不知道她有多過分!”長寧郡主一聽見宇文哲問起,頓時就可憐兮兮的抓着宇文哲的手,道,“方纔長寧上來,本來是想拜見一下三位平日裡對我還不錯的側妃,可是誰知正好聽見她大言不慚,正出言侮辱我母妃!長寧……長寧雖然沒有見過母妃,但是也知道百善孝爲先,一時氣不過,所以……所以纔想要懲戒一番,誰知……誰知柳玉不但不承認自己錯了,還變本加厲!長寧這才……這才讓她跪下了!”
說着,長寧郡主居然抽抽搭搭的開始哭起來,一張小臉梨花帶雨的,看着我見猶憐,“太子哥哥,你一定長寧做主啊!長寧的母妃,也是你的親姑姑啊!子軒哥哥,你也長寧說句公道話,長寧的母妃,是你的親姨母!”
這個關係還真的是沒有錯……
雖然長寧郡主的母親跟皇帝,跟護國公夫人不是一母同胞,但是卻都是宇文家的孩子,她跟宇文哲和柳子軒,確確實實是表親關係。
說完,長寧郡主還擡起袖子像是在擦拭眼淚,但是實際上,在袖子的掩飾之下,她有些得意的看了柳側妃一眼。方纔柳側妃不是報出了一大串關係麼?柳尚書,護國公……那又怎麼樣?找幫手,誰不會啊?
她柳玉不是忘了吧?論起關係,她長寧郡主可是皇親國戚,比起她一個尚書府嫡女高了不止一大截!
牧秋語像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一樣站在一邊聽着,心裡感慨着,有後臺的孩子就是腰桿子硬……要是她也有一個跟長寧郡主一樣的身份,就不用像現在這樣這麼辛苦的步步爲營,跟着自己的中心下屬們,也就不用整日擔驚受怕!
手在大袖之中握緊,牧秋語想要變強的心,越發堅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