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然喜歡玩這樣無聊的遊戲,我也樂得配合她,玩的越久,陵光和青華就更安全。
“哦?那你說我是誰?”我故意擺出一副吃驚的模樣來。
而她卻很是嫌棄的衝我搖着頭:“哎呀呀,不乖呢,居然以爲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她媚笑着對我道,“我知道你想拖延時間,好讓昏迷中的青華可以逃跑,但你錯了,我的目標從來不是青華,而是……”她幾乎是咬着我的耳朵對我說,“是你啊,大王!”
我聽見頭頂有雷劈過,將整個世界一分爲二。
“幾萬年前魔族與神族大戰,魔君不是青華的對手,故而想出投生爲仙,從內部瓦解仙宮的主意。”胡媂蹙起雙眉一副悲傷欲絕的模樣,“世人都以爲我纔是那個魔君轉世,但其實誰能知道在那一日降臨到仙靈界的人卻並非只有我一個。”
她指着我:“孟琦與我同年同月同時生,唯一不同的是,孟琦是真實存在過的,《仙靈錄》上有她的名字,而我沒有。”許是我一臉驚訝的模樣讓她生了興趣,不由興高采烈道,“世人愚蠢,都以爲我沒有名字,所以我就該是魔君,但其實,魔君的智慧又怎麼能是他們這些笨蛋可以揣測?”
“你究竟要說什麼!”我聽得火都冒出來了,心中隱隱已經猜到她要說什麼,可是我不敢相信,也不願意去相信,想要聽到她嘴裡不同的答案來否定我的猜測。
“魔君吃了孟琦!”她說,那一雙天生的狐狸眼冒出比冰雪更冷的寒意,“他生吃了孟琦的魂魄,宿存在她的體內。因爲擔心會被青華髮現,故而以長久的沉眠來與孟琦同化。孟琦以爲自己生來就是孟琦,但其實不是,她就是魔君的殼,而我只是魔君用來迷惑仙界的一個誘餌。”
她緊緊盯着我的雙眼:“我有很多次的機會殺掉你,你知道的時候,你不知道的時候,我都在你的身邊!”
我忽然想起菩提子一家,想起那朵突然出現在我手中的曇花髮釵。
“但我沒有殺你。”她說,“你難道就從來沒想過爲什麼嗎?”
“我不是!”我堅定的望着她,越是退縮只會讓她越是覺得高興,“我不是什麼魔君,休想把黑鍋甩給我!”
她愣了一下,遺憾的搖着頭:“你那麼聰明,你爲什麼不用自己的腦子好好想想?孟琦什麼性格?她是寧死也不殺我的大好人。蘄霰是什麼人?你是寧願殺盡天下也要復仇的惡魔。你們明明就是同一個人,爲什麼卻有截然不同的兩種性格?”
“你是被仇恨矇蔽了雙眼纔想要開啓毀滅天宮的計劃的嗎?”雙脣紅豔如血,“不,是魔君在甦醒了。”她的眼中鋪滿殺意,“大王,胡媂來接你了。”緩緩朝我跪下身,胡媂的態度前所未有的虔誠。
這讓我渾身不寒而慄:“不,不是,不是這樣的!”
可腦中卻顯現出一段我小時候跟隔壁王二狗過家家的回憶。
當時的他扮演的是守護天宮西門的廣目天王,手裡拿着他老爸叉牛糞的叉子當做兵器:“站住!天宮禁地何人敢闖!”當真威風凜凜。
我則身披二哥的金色牀單,手持一根剛折下來的楊柳枝,口中怒道:“天宮不仁,三界本生平等,何來上中下之分?爾等仗着身而爲神,打壓我門下弟子,屠戮我族性命,今日,我定要爲那死去的亡魂討回一個公道!”
當時的我在說這些話時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這番話在代表誰?可如今回憶起來卻是令人心驚。
而遊戲的最後,一根楊柳枝當然是打不過牛糞叉的,我被王二狗打的滿地找牙,可即便被打倒在地上,我的嘴裡也一直不停的在叫着:“但凡我有生之日,必定推翻天宮,一統三界,將你們這羣道貌岸然的天神全族誅滅!”
事後二哥問我,究竟是誰讓我扮演一個推翻天宮的壞蛋的?而我卻望着他說不出話,因爲從沒有人讓我去扮演那個角色,彷彿我天生就該站在那個位置上……
“有
一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胡媂幽幽道,“你跳下誅仙台後,戾氣打開的並非單單隻有你前身的回憶,還有魔君沉睡的意識。你知道我爲什麼會去到你的意識世界中嗎?你知道爲什麼我在你的意識世界裡,可你卻殺不了我?”
我望着她。
“因爲你從來不是你,你就是魔君,那個意識世界也並非是你的,那是魔君的,魔君不想殺我,所以不管你怎麼努力,你都殺不掉我。”她說,“青華君用自己帶着神力的鮮血凝聚你的魂魄,但沒有我對你最後的一激,你又怎麼能從昏迷中醒來?你可見過胡媂我幫助過誰?”她衝我擠擠眼,一副向我邀功的模樣。
“我是……魔君?”我大口呼吸着空氣,卻依舊覺得自己就要窒息。
腦中不停閃過殺戮的場面,在人間與羅城一起斬殺敵軍,在西海與唐蕭一起對抗鮫人,在西岐山與青華一起劈開那些蜂子,我所到之處都帶着屠殺,生命迅速凋零。
因爲,我是魔君嗎?
“因爲我是魔君嗎?”我抱着自己的腦袋,拼命的搖着頭企圖否定這一點,可越回想就越覺得胡媂說的一點不錯。
“蘄霰,不要再掙扎了。”胡媂上前輕輕將我攬入懷中,“坦然接受大王的醒來吧?其實長久以來你過的一直都不好,不是被仇恨籠罩着,就是在深深的自責中無法自拔,這樣的蘄霰是無法得到幸福的,與其一直徘徊在痛苦中,不如就讓大王醒來,從此世上再無蘄霰,這世上的一切也就都與你無關了,愛也好,恨也好,悲傷和眼淚全部遠去,你也就真的解脫了……”
“夫人……”一雙墨黑的眸子在我就要堅持不住的時候出現在我的腦中,他就像一個解藥一樣將所有血腥場面直接一掃而空,而剩下的只有那大片大片的白梅。
千里白梅無聲勝雪,一身玄衣情深不移。
青華……
復又擡起雙眸,我再一次習慣性的揚起脣角:“胡媂,受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