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七章 指婚

“大王霸業未成,臣怎可爲一己之私,而負天恩?”

以退爲進,既圓了睿王的面子,也委婉的告訴睿王自己心中不應,卿玦知道睿王聽得懂。

睿王長指輕執夜光杯,嘴角勾着玩味的笑,視線透過杯身打量了卿玦臉上的堅定,聲音裡透着旁人辯不分明的情緒,語調悠長道:“姬愛卿心心念念寡人的家國天下,寡人甚欣慰,寡人年歲輕於姬愛卿,饒是如此,再過幾日也要再次大婚,怎忍心見姬愛卿猶自形單影隻,此事便這樣定下了,姬愛卿不必虛禮推脫寡人的好意。”

話音方落,衆臣中已有竊竊聲傳入卿玦的耳朵,莫不是誇讚睿王仁愛那一套子虛詞,卿玦目光清澈的看着睿王,對身邊虛詞不甚在意,即便自己有戰功在身,但絕不會以爲睿王真的就全心待他好,大王賜婚,有些時候是榮耀,而更多的時候,是一種禁錮的手段。

以一人之力抗天命可行否?眸光流轉之時,思緒已是百番計較,即便他此時違抗了睿王,睿王也不會真的治罪於他,卿玦有這等把握,可也清楚,自己表明了心態,睿王還要繼續,也是代表睿王有自己的堅持,身邊究竟有什麼女人卿玦本不在意,可他在意的是當初因爲邊城千金和萱草雅的存在,讓晏亭的心思飄忽,那對於他來說是致命的打擊,此種錯誤他不會再犯,因此睿王即便要治罪於他,他也萬萬不會應了睿王的要求便是,晏亭看似堅毅的表象下藏了顆脆弱的心—— 經不得太多的風雨!

“姬愛卿?”

見卿玦並未立刻迴應了自己的說辭,睿王輕揚了語調,而坐在卿玦身邊的朝臣已經開始輕聲催促着:“姬將軍,大王聖恩,還不拜謝?”

那些人的聲音雖不大,卻足以讓睿王聽個分明,嘴角的笑現出了自鳴得意,看着卿玦的眼神愈加的開懷,這便是君與臣的區別,只要他高興便可以掌控別人的人生,他不但要掌控身邊之人的人生,還要掌控整個天下百姓的人生,這是他一直以來給自己設定的方向,爲了這個方向,他可忍旁人無法忍,如今,大概不必再隱忍了。

卿玦緩緩的躬身施禮,中規中矩道:“謝主隆恩!”

說罷擡眼看着睿王的開懷,竟又全然不顧的說了起來:“大王乃有道明主,臣有一個不情之請,望大王成全!”

看着卿玦的眼神,睿王總覺得他不會那樣順從了自己,卻又想知道他會怎麼說,因此輕緩道:“說。”

卿玦緩緩的笑了,聲音堅定道:“臣有心中所愛,可臣不能辜負大王聖恩,大王既是真心憐臣,只求待到大王大業一統之時,成全臣與心中所愛!”

那是一根尖銳的刺,隨着卿玦優雅婉轉的語調,緩緩的扎進了睿王的心房,好像即便是呼吸這般尋常的事情,都可以引起心頭的痛楚來了,那痛楚沿着心房蔓延開來,一直達到捏着夜光杯的手指,好像手中的杯子也無比的沉重了起來.這感覺竟是如此的強大,強大到令睿王也吃了一驚。

一直以爲卿玦是懦弱膽小的,卻不曾想居然敢違背了他的意思堅持着自己想法,晏亭那其貌不揚的傢伙是如何做到的?曾立下偉志,要掌控天下人命運,可是自己的命運,自己可能掌控的了?或許,他連卿玦也不如!

手中的夜光杯身已經出現了幾不可查的裂痕,睿王突然輕笑出聲,用着僅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道:“爲了個男人,哼……”

放下手中的夜光杯,杯子脫離了束縛,頃刻碎裂,睿王睨着那杯身冷聲吩咐道:“竟敢以如此不堪之物應對寡人,張效,命人將制此杯之人斬了。”

一句話令原本嬉笑有聲的衆人頃刻緘默,各人皆小心翼翼的查看着睿王的表情,唯恐自己惹了王怨,成了睿王發泄怒火的替罪羊。

張效躬身上前,跪地顫聲道:“回大王,此夜光杯成於先王年間,雕杯之人早已亡故。”

睿王看也不看張效一眼,視線一直繞在卿玦那張愈現豔麗非常的臉上,沉聲命令道:“死了便能脫開罪名—— 休想,挖出來,曝屍於日下,敢欺寡人之威儀者,寡人絕不善待。”

一直被睿王注視着的卿玦表情沒有任何的改變,反倒是一直坐在角落裡的盛康身子不住的戰慄着,即便他身後有西申撐着,可還是莫名的惶恐,也不過才一年的時間,睿王的改變令他寢食難安。

或許睿王並未改變,因爲盛康到大央之前,公子野便已經打探過了,當年尚還是公子昊政的睿王便顯出了非凡的雄韜偉略,偏偏盛康到了大央之後,睿王是一副昏庸好色的形貌,那時盛康還曾嗤笑過傳言的虛誇,如今想想,卻原來是他太過自以爲是了。

睿王的視線不經意間掃過面色慘白的盛康,眼底現出一抹狠覺,隨後轉過頭去對卿玦和善的笑道:“既是姬愛卿心愛之人,莫不如帶到寡人面前,寡人替你做主。”

彼年年幼便知大央姬氏所出男女皆爲天下至極的美人,且又常常被人誇讚,昊政公子爲姬氏之中的極美,卻是不曾想,卿玦身着一身布衣出現在他眼前,輕而易舉的打散了他的驕傲,憑什麼呢,那樣一個罪臣之女所出,怎能比他生得好?不管國恥還是私怨,只那一面,當年的昊政公子便開始時深深的厭惡起了卿玦。

抽長了年歲,對於容貌差於卿玦倒是沒那麼在意了,且央安王給他尋來的又敬又畏,卻是沒記恨過鶴先生比自己生得好看,可是再見卿玦,還是從心底的不喜歡他.如今更是不喜歡他,他怎麼可以同晏亭那麼親近呢—— 即便晏亭不是個女子,可在他的認知裡,晏亭是先王最愛的寵姬所生,便是欠了他們姬氏王族的情誼,本該全心全意待他纔是。

在場所有的人都屏息等待着卿玦的回答,因爲睿王這是下定決心要逼卿玦就範了,大家等着看最後到底是誰妥協。

久久,不想卿玦竟綻開一抹笑,臉上顯出了幸福的表情,輕輕的,柔柔的應道:“大王既然要見臣的心愛之人,臣也不好推三阻四,想必在場衆人皆有耳聞,臣實不必遮掩,今日便給大家一個實解,那傳言屬實!”

倒抽涼氣的聲音此起彼伏,所謂破釜沉舟便是如此,晏亭家中尚有妻兒相護,身份想必不會那般惹人懷疑,而有龍陽之癖者古往今來也有不計其數,且王公大臣裡也不乏其人,何況早先便有傳聞說他勝似女人樣貌,喜好也該是不同的,與其遮遮掩掩,不如明目張膽的說出來,即便駁了睿王的顏面,倒也不見得睿王眼下便會辦他。

那廂睿王聽了卿玦的話,面上雖未有改變,方纔那等如被刺扎的感覺又開始一波強勢一波,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沉聲道:“終歸不見容於世,天下人皆知姬愛卿乃寡人堂兄,寡人怎可見你執迷不悟,此事便

定下了,待到寡人大婚之後.着奉常以上禮處之,不必再推三阻四

。”

寥寥數語,透着高於其年歲的威儀,帝王之相盡顯無疑,那曾經藏了別樣心思的官員莫不戰戰兢兢,卿玦沉默以對,終究在這等盛大的場面之上,退一步,或許還有旁的辦法纔是。

觥籌之後,掩着幾樣心思,卿玦愈發的感覺置身於此,與心中曾有過的幻想相去甚遠,衆星拱月的虛華遠不及陳縣外楓山上伴着晏亭嬉笑的日子來得快活,幾番思量,若逼他至極,便攜晏亭遠走高飛,他知道那也是晏亭的渴望!

而脫開這等場面的晏亭回了晏府,自然備受矚目,屠幼菱已然誕下子嗣,那屠夫人愈發護她護得緊。

屠太史知道晏亭提早回府,睿王眼中並不在意他的存在,他也有自知之明,提前到了晏府恭候晏亭這個東牀快婿,見了晏亭全然沒有丈人的嚴肅,反倒顯出了阿諛之貌。

屠幼菱並不知曉晏亭乃是女兒身,終歸是頂着晏家的女主人身份生下了柴安的兒子,見了晏亭之後,愧疚之情溢於言表,晏亭卻並不在意,只是看着襁褓中粉雕玉琢的孩兒喜歡的緊,突然就生出一種念頭,或許有一日,自己也要生出一個來,可是再想要生出怎樣美麗的嬰孩時,竟生出了遲疑,腦海中隱隱之間有兩個全然不同的面容交替着,漸漸的亂了心思……

晏妙萏自韓夫人下葬之後便沒在人前出現過,今日晏亭回府,倒是出來了,原本略豐潤的再龐顯出了消瘦,一身素麻衣衫,身上無有一件裝飾,清寡寡的一張臉,看着晏亭努力擠着笑臉,可笑的讓一旁的瞧着心酸。

晏亭這廂無聲的與晏妙萏交流,那頭屠太史卻是不屑晏妙萏這個身份尷尬的小姐,硬是擠在了晏亭和晏妙萏之間,抱着屠幼菱的兒子往晏亭面前送,開懷的說着:“早些時候賢婿在南褚操忙,那是兒郎的正事,不好以這樣的家事擾了你的心思,如今賢婿已然凱旋,此子爲晏家嫡長子,總該有個響亮的名字,那些日子爲父便與幼菱商量過,覺得這起名之事,還得賢婿自己斟酌纔是。”

屠幼菱愈加的無地自容,看着晏亭的時候臉上也掛上了尷尬,遠遠的跟在晏亭身後的柴安也是一直垂着臉的,他很想上前抱抱那個孩子,可他不能!

聽了屠太史的話,晏亭只是輕笑着點頭,輕聲細語道:“孩兒的名字自然該由親父來取,岳丈大人放心便是。”

柴安聽見晏亭的聲音,心頭一顫,慢慢的擡頭,晏亭背對着他,令他看不見晏亭的表情,卻對上了屠幼菱透着隱隱淚光的眼,一瞬間便移不開視線了。

屠太史只顧着開懷,並未留心四周情況的特別,把懷中的孩子交給屠夫人,湊到晏亭面前絮絮的念着晏府的瑣事,間或炫耀一下屠幼菱經過他的指點,把晏府打點的甚好。

章化站在一邊靜默不語,晏府的事情多半都是他問過歿先生之後定奪的,如韓夫人的安葬問題,這樣的事情像屠太史是根本無法給出個說道來的。

晏亭表面上看似用心聽着屠太史的話,間或擡眼看看章化的表情,隨後瞭然的輕笑,並不對屠太史時不時前後不一的說辭表示什麼。

晏妙萏藏着心思,可實在不喜歡這等熱絡的場面,被遠遠的落在了最後頭,曾勝乙抱着玉首劍湊到晏妙萏身後小聲的說着:“小姐,少主吩咐你到偏堂侯着她。”

霍然轉身看着身後的曾勝乙,小心翼翼的追問道:“三哥尋我所謂何事?”

曾勝乙聳肩道:“少主吩咐,小姐心中該明白,屬下實在不知。”

晏妙萏難得扯了抹笑,曾勝乙轉達了晏亭的吩咐之後,抱着玉首劍快速的離開了。

晏亭以身子不適爲由,搪開了喋喋不休的屠太史,隨後轉到了偏堂,那個時候晏妙萏已經侯在了那裡,見了晏亭迅速的站起身子,上前幾步卻又隔着一段距離站定.怯生生的說了句:“恭喜三哥。”

晏亭對晏妙萏點了點頭,輕緩道:“且隨我來,帶你見一個人。”

晏妙萏心頭一動,略有些焦急的追問道:“莫不是七表哥?”

晏亭顰起眉頭,不過還是回了晏妙萏的話:“不是。”

晏妙萏“哦”了一聲,緩緩的跟在晏亭身後沿着偏堂向晏府另一處更加隱秘的私牢走去,一路上晏妙萏張了幾次口,卻始終沒問出心中最想知道的事情來。

待到瞧見關在私牢中的南姬之後,眼睛錯愕的瞪大,姒塔她是見過的,也知道姒塔害死了晏亭“最喜歡”的女子,想也不想脫口道:“三哥,你何時把姒夫人弄到府中的,大王不會怪罪麼?”

晏亭轉頭看着南姬,語調清晰的對晏妙萏說道:“她不是姒夫人,她是初南的舞姬。”

即便知道初南不好女色,可是聽見如此妖冶的女子乃初南的舞姬,晏妙萏還是無法接受,痛心疾首道:“三哥,你不用刻意安慰我,我知道他不愛我,也知道你與他本不可兩立,我雖然恨過你,我只是想知道他葬在哪裡,僅此而已。”

南姬沒說話,她只是靜靜的打量着晏妙萏,即便晏亭沒有介紹,可由方纔晏妙萏那一聲三哥的稱呼中,南姬已經知道晏妙萏是什麼人了,曾經她天天幻想自己要是晏妙萏該多好,如今瞧着晏妙萏慘白的臉,她知道其實晏妙萏真不比她幸福多少,或許硬要說晏妙萏比自己強在哪裡,大概就是因爲晏妙萏有一個真的掛懷着她的兄長,晏亭帶晏妙萏來看她,不過只是讓晏妙萏早點對初南死心罷了。

南姬冷笑了一聲,知道晏亭的心思,卻沒有揭露,或許晏亭也就是懂她不會說些不該說的,纔敢帶晏妙萏來此,那個嬌柔的女子,其實很好騙的——至少她看上去楚楚可憐,卻不會真的如自己那樣爲了初南要死要活。

晏亭淡淡的掃過南姬臉上的表情,隨後對晏妙萏柔聲道:“此女名喚南姬,爲初南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來暗殺我,不過被鶴先生識破,替我擋下一劫,此後,我想用她換取解藥救治鶴先生,初南卻是笑着告訴我,她死了也值得了,這樣他就記住她了。”

晏妙萏連連搖頭:“三哥,你騙我,七表哥不是那樣的人,你騙我。”

晏亭並不理會晏妙萏的表情,接敘道:“南姬是他的棋子,死不死無所謂,可是你的母親是不同的吧,那個時候我欲以你母親交換解藥,哼哼……結果想必你早已經知道了,據悉鶴先生的身子至今尚未痊癒。”

晏妙萏臉上已經顯出崩潰的神色,晏亭輕緩道:“我知你最想問我初南可還活着,我可以告訴你,他是沒死,不過,若被我瞧見,我定不會放過他,因此,你心中有個準備。”

終究隱忍不住,晏妙萏掩面哭着跑了出去,看見牢門口沒了晏妙萏的身影,南姬稀稀拉拉的拍着巴掌,冷笑道:“好一個黑麪熱心兄長,就是不知道那個丫頭夠不夠聰明,知道你用心良苦了。”

晏亭挑高下巴看着南姬,笑道:“這個倒是不必你掛懷,準備一

下,幾日之後本大夫帶你入宮見姒塔最後一面。”

原來堆在臉上的戲謔在聽見晏亭這番話之後,頃刻收斂,遲疑的開口道:“什—— 什麼麼?”

晏亭傾身上前,距離南姬遠過一臂之外的距離,輕笑道:“姒塔欠了本大夫的,如今她已經沒有用處了,該還了。”

“你要殺了她?”

晏亭並不回答南姬的話,笑着離開,留下南姬身子不住的打着顫,慢慢的蹲了下去,蜷曲成一團,“自作孽不可活……”嘴中反反覆覆的剩下這麼一句。

回到了自己僻靜的院落,晏亭心頭撲通撲通的跳着,晏府內外張燈結綵,唯獨這裡晏亭特別交代過,沒有她的准許,不得擅動,所以這裡一片漆黑。

韓夫人一直是她心中的毒刺,如今除去了,心頭反倒空落落的了,或許她此時離開也沒有什麼遺憾了,不過終究還是欠着陰業先生的養育之內,所以她從回到了這裡,而隱隱的明白,房門內藏了個身份特別的人,因爲單單要章化處理,是絕不會把韓夫人安葬在睿王賜給晏痕的陵寢裡的。

朱門輕啓,正值月初時,室內室外皆是昏暗,“回來了。”

還是那沙啞的聲音,一瞬間便撥動了心絃,晏亭遲疑了片刻,輕聲應道:“回了。”

那沙啞的聲音輕緩的繼續道:“你做的很好。”

原本有千言萬語想要說,可如今聽了歿先生這輕緩的一句,頓失了興致,不管對面的人看不看得見,晏亭只是維持着平日裡的疏離,輕點了頭應道:“多謝先生誇讚,流雲累了,想歇了。”

歿先生聽了晏亭的話之後,原本雀躍的心情全然消散,沉默了許久,才慢慢的應道:“那少主好生歇了吧,老奴告退。”

那聲音原本只是沙啞,不過晏亭一句話的功夫,竟現出了老態,晏亭深深的吸了口氣,隨後輕緩的補了一句:“先生也早些歇息吧,有什麼話,明日閒了再說。”

總歸是心軟的,即便怨他十幾年前對母親的保護不夠,卻還是切不斷那一直渴望着的親情,柔了聲音之後,歿先生語調中也沾上了掩不住的歡喜,慈愛道:“少主想知道什麼,他日老奴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好。”

晏亭輕輕的說着,其實以前便生出過懷疑,秘藏着的竹簡帛書出現的總是那麼巧合,這也便罷了,且還有許多並不像很久之前寫好的,那墨跡隱隱透着水潤,仿若才寫出的一般……

歿先生走了,緊隨其後屠幼菱又到了,進門之後便給晏亭跪下了,抽噎着道謝,屠太史今夜以幕遲爲藉口自己留了下來,晏亭回府,他怎能不遣屠幼菱過來伺候呢,畢竟如今晏亭乃睿王的心腹,外頭有多少姑娘眼巴巴的瞧着呢,總要防患於未然不是。

瞧見屠幼菱到了,晏亭並不意外,卻是萬萬不會留下她,尋了個理由讓屠幼菱自己想辦法避開旁人的視線回去了,如此纔算得了靜。

天已暖和,可只有自己的房間還是空冷的怕人,蜷縮着反覆,十幾年的寂寞,只是半年不到的光景有卿玦相伴,也不過短短數月就已經習慣,如今這般的害怕孤單,抱着瓷枕入睡,總也捨不得,才把卿玦買來的那對瓷枕中屬於自己的帶了回來,瓷枕冰涼,卻令晏亭充盈,總算睡了。

後半夜猛地坐起了身子,眼睛尚不及睜開,已經輕喊出聲:“卿玦。”

“在。”

果不其然有迴應,晏亭摟着緞被吃吃的笑了,“我便說過了,你我心意相通,即便是睡了,也知道你來了,怎的這個時候到了,莫不是想我了?”

站在臥榻前的卿玦緩緩的坐下身子,身上有着濃濃的酒氣,伸出手把晏亭懷中的緞被拉開,隨後把晏亭輕輕的攬在懷裡。

聽着卿玦的聲音,晏亭發覺了怪異,霍然擡頭,拉開有些醉意的卿玦,盯着卿玦不甚清楚的臉,小心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卿玦看着晏亭近在咫尺的臉,突然湊上了嘴封上了晏亭的紅脣,那麼的膽怯和迫切,夾帶着令晏亭錯愕的惶恐探索着她的真實。

吻過之後,卿玦的臉緊緊貼着晏亭的臉,脣在晏亭耳畔呢喃:“若我帶你走,你可會隨我去?”

晏亭心頭一動,似乎有什麼東西漸漸明亮了起來,遲疑片刻,並不問緣由,柔和道:“師父說我若勝過蒼雙鶴便給我自由,待到那時,不管天涯海角,我都跟着你走。”

卿玦慢慢的拉開兩個人之間的縫隙,看着晏亭微仰着的臉,輕聲道:“大王要給我指婚,我已經說過性好龍陽,可他依舊不依不饒,並說大婚之後便命人辦理此事.我害怕……”

心頭一痛,晏亭顰了眉頭.喃喃道:“他爲何要這般難爲了你呢?”

卿玦輕嘆道:“他自幼便極厭煩於我的。”

晏亭眼睛轉了幾轉,隨後收緊攬在卿玦腰身的手臂,貼進卿玦堅定道:“你是我的,即便他是大王,也別想拆開你我,不管是誰辦理此時,用些辦法,只要沒有配得上你的女子,大王也不好太過強求的不是麼!”

聽着晏亭的聲音,卿玦又把頭枕在了晏亭的肩膀上,喃喃道:“今生能遇見你——真好!”

晏亭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肩頭已經隱隱有均勻的呼吸聲傳來,收緊了手臂,向後一帶,卿玦和晏亭雙雙倒在榻上,晏亭下榻替卿玦除了軟靴之後,走向門邊去關門,卻瞧見站在門邊擎着燈火的歿先生,一愣,想也不想就要關門,歿先生的聲音這個時候急切的插進來,“我以爲你會喜歡鶴先生的。”

晏亭緊張的回頭,瞧着卿玦沒有任何的反應,適才轉過頭來對着歿先生冷聲道:“蒼雙鶴那廝十幾年前差點害死我,我不恨他已經算是良善,如何要喜歡他呢?”

歿先生接口道:“唯有像鶴先生那樣的人才能給你真正的快樂。”

聽了這話,晏亭冷笑出聲道:“你怎知道什麼樣纔是我的快樂.

我喜歡卿玦,很喜歡,跟他在一起我很幸福,這便是我的快樂,有一個真正愛我到心尖尖上的人。”

歿先生擡眼去看躺在晏亭臥榻上的卿玦,遲疑了許久,才輕緩的說道:“你尚未成親。”

晏亭哼笑道:“先生怕是忘記了,家妻已然誕下子嗣,如今怎的要說我不曾成親呢?”

一句話便哽住了歿先生,望着晏亭長長的嘆息,晏亭退回到門裡,對歿先生點頭道:“我累了,先生回去歇了吧,稍後勞先生轉告曾勝乙,明早不必讓晏忠侯着我吃早膳了。”

隨後並不等歿先生迴應,合上門,落了閂,回到榻邊看着靜靜躺在那裡的卿玦,突然在心底生出一陣莫名的不安,好像那此悠閒的日子很快就要過去了,因爲有那麼多人不希望他們在一起,他們在一起究竟妨礙了那此人什麼了,爲何要這樣待他們呢?

伸手拔了頭上的烏木簪子,散了墨發,爬到榻上靠在卿玦的懷中,伸手攬住卿玦的腰身,喃喃的說着:“卿玦,你會堅持下去麼?”

久久沒有人迴應,晏亭把自己的頭更往卿玦懷中靠去,喃喃道:“活了這麼大,唯有你待我這般的好,我害怕回到原來冰涼的世界中,沒有你的溫暖,我該如果度過下一個冬天呢?”

還是靜謐無聲,晏亭眼角開始浮出酸澀,喃喃道:“好累……”

再然後,伴着卿玦均勻的呼吸聲,緩緩的睡了。

陽光穿過窗櫺灑在晏亭的臥榻上,卿玦緩緩的睜眼,看着懷中的晏亭,先是茫然不解,隨即好像想到了什麼,臉上綻開了一抹幸福的笑,伸出手指描繪着晏亭的眉目,初見的時候,他甚至覺得晏亭這張臉委實的難看,如今卻不會再那樣認爲了。

感受到臉上的溫熱,晏亭睜開了眼,瞧着近在咫尺的卿玦,嘴角勾起一抹燦爛的笑,輕言細語道:“真好,夜裡覺得冷,便開始做夢你在我身邊,然後就把你夢來了呢!”

卿玦笑道:“我也天天做夢你在我身邊,怎麼一次都沒把你夢到我身邊來呢?”

晏亭伸手捧着卿玦那一張過分好看的臉,撇嘴道:“因爲你沒我心誠。”

若論心誠者,他與她皆知,誰更在乎,不過卿玦還是因爲晏亭這話而怦然心動,只是對着晏亭笑,勝過春日豔陽的燦爛。

睿王即將大婚,總也不能太過耽擱,再不想出門,還是得起來,卿玦親自替晏亭梳好了頭,看着她輕笑着出門去應着晏府的大事小情,心頭飄忽着說不出的惶恐。

“姬將軍。”

就在晏亭離開沒多久,卿玦也打算尋了機會離開晏府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卿玦一愣,轉頭看着從另外一邊的門走進來的歿先生,不解的出聲道:“你是誰?”

歿先生站定,定定的看着卿玦,依舊沙啞道:“果真乃天下第一

的美人,樣貌驚心的好。”

即便這樣的讚美之詞聽了不下千遍,可是今天從這個樣貌怪異的人口中聽見,心頭竟涌出了不舒服的感覺,卿玦咬牙出聲道:“你究竟是誰,爲何出現在上大夫的房間裡?”

歿先生看着卿玦臉上的緊張,緩緩道:“老夫乃晏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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