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k是美國最大的機械生產公司,產品遠銷世界各地,聲名遠播,在全世界都豎立了良好的口碑。可是近幾年,自從bk的老總裁退位。換了他的兒子接手以後,聲譽卻每況愈下。雖然還沒有多少人注意到這樣的情況,但不可否認,盛極必衰。
穆雨寧來到bk,通過層層把關,又經過好幾道的指紋識別程序,才得以進入bk的技術檢驗部,密密麻麻的精密儀器看得人眼花繚亂,陪同她的是bk技術中心的主任,一個嚴謹而刻板的美國老頭。
他拿出一份用牛皮帶裝着的檢驗報告書遞給穆雨寧。厚厚的一疊報告書,拿起來都頗有些分量。
穆雨寧被帶到了一個安靜的會議室,那裡還有幾位資深的法律顧問。
報告書是全英文的。冗長而繁複,還有很多的專業術語她根本看不懂。可是那幾位法律顧問卻已經開始各抒己見。
穆雨寧只好先聽他們說。不過一路聽下來,她也隱隱明白了。這次的事故他們機器本身存在的故障與中方人爲不當的操作都佔了一半責任。
也就是說,其實這是個可以相互攻擊與推諉的案子。
最後,她站起來說。她先把報告拿回去研究一下,到時候再過來。
外面的陽光正盛。掩蓋了紐約繁華底下的一切醜惡。
她深吸一口氣,纔沒走幾步,就看到蘇子墨筆挺的身影站在街道的廊柱下,他藉着廊柱的陰影咧嘴朝她微笑。
陌生的街頭,熟悉的街頭,這一切就像電影那般浪漫而不真實。
可是那道身影卻開始穿過井然有序的車流朝她走來。他沒有帶花,甚至沒有帶包,可是這樣的場景卻感動的幾乎讓她落淚。
她心中的防線開始崩塌的潰不成軍。唯有等着他靠近,溫暖彼此。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她語帶哽咽的問。
蘇子墨指了指自己的心:“心有靈犀唄。”
她噗哧一聲笑出來,沒有再追究。
而蘇子墨卻溫柔的拉起了她的手:“走,我請你去看好東西。”
“什麼東西?”她跟上他的腳步,此刻,只想抓住這異國他鄉的溫暖。
蘇子墨又故作神秘的說:“到了不就知道了。”
穆雨寧做夢也沒有想到他會帶她來看百老匯歷史上最經典的票房最高的音樂劇《貓》。
這個她曾經看了無數次的碟片最想身臨其境看一次的音樂劇,此刻正經典的在她的面前上映着。
在午夜,一個月色中的垃圾場。傑里科貓羣的貓們聚集在一起,在等待他們的領袖的到來,好選取一隻將被選到九重天,能獲得重生的貓。
一隻只不同性格、不同外貌的貓相繼出現,有年輕天真的白貓維克多利亞,有很騷包的蘭塔塔格,以及邪惡的麥克維蒂,它們開始載歌載舞,展現了一場場精彩的表演但,一隻瘸腿的貓出現了,它艱難地上場,外表襤褸憔悴,飽受生活的摧殘,大家都避開了它,它悲慘地唱起歌。誰能想到它當年是那樣的美貌非凡……
在熟悉的樂聲中,她不知道是歌者的歌聲太有感染力,還是她早已經知道這是一場永恆的新生,竟又淚流滿面。
《貓》的轟動,更多的是因爲它的歌《回憶》。
撫慰我,要離開我真的太容易
讓我獨自留在回憶裡
回想着我燦爛的過去
如果你碰碰我,你就會了解什麼是幸福
看哪,新的一天已經到來
“不要哭,寶貝,這是一個快樂的結局。”黑暗中,她感覺一隻手無聲的握緊了她的左手。低低的嗓音就回響在她的耳畔。
不要哭,寶貝。
他是想借此告訴她,她就是那隻重獲新生的貓?無論任何的困難都已經過去,她迎接的將是一個新生。
最終,她也回握了他。
後來。他又帶他去看了自由女神像,”事件中被炸掉的世貿大廈遺址,他們走過華爾街,感受過美國頂端的繁華,也走過貧民窟,體驗了底層的辛酸。
這個貧富差距懸殊的地方,用表面的繁華掩蓋了實際的罪惡。
他們的手始終緊緊的牽在一起。無聲交流的目光中只有他們才能明白其中的深意。
時光太短。當燦爛的霓虹取代灼熱的驕陽,當曼哈頓被一片奢靡覆蓋之時,已將近凌晨。
楚漢陽給她訂的是雙飛的機票。
返程的歸期就在明天晚上。似乎幸福就像過眼雲煙,逃離了一切的煩惱之後又將回去。
蘇子墨又帶她去了一家能俯瞰全市夜景的餐廳。
她邊走邊說:“你比我熟悉這裡。”
蘇子墨笑笑,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有種東西叫google。”
穆雨寧也啞然失笑。
在侍者的帶領下走進這家需要早好幾天預約的餐廳。再多的驚喜都不足爲奇了,她開始享受蘇子墨給她帶來的驚喜。原來他早好幾天就預訂好了位置。
是不是這一切其實都在他的掌控下?可是她並沒有排斥,如果幸福已經那麼短暫,那麼爲什麼還要無端的浪費呢?
這裡的東西特別的好吃,蘇子墨細心的考慮到了一切,訂的位置正好能將絢爛的夜景盡收眼底。
彷彿腳踩萬丈紅塵,身邊有愛的人,這裡便是人間天堂。
她與他舉杯,揀着愉快而輕鬆的話題說。說到最後才發現一直是她在說,而蘇子墨儼然充當了聽衆的角色,她有點赧然,終於鼓起勇氣開口問:“蘇子墨,跟我說說你這兩年的生活吧。”
蘇子墨擡起眼,望着她迷濛的神色,微微錯愕了一下,才笑道:“我沒有發生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就這麼平穩的過下來了。”
一句這麼平穩的過下來了。就能抵得過所有傷痕的過往嗎?
她心中歉然:“對不起,當初……”我走的那麼決然。
“沒有什麼對不起的,現在我們不都好好的。”蘇子墨反而安慰她,“你應該感謝這兩年的時光讓你如此成長。”
他越寬容,她越慚愧。越甜蜜,越悲傷。
“雨寧?”正當他們陷入沉默之時,不遠處卻傳來一道驚喜的歡呼聲。
真的沒想到他們會在陌生的曼哈頓街頭再次相遇。看到江天藍挽着張浩天的手朝他們走來,穆雨寧和蘇子墨一起起身。
張浩天的俊逸與江天藍的嬌俏站在一起,很是般配。她的笑容爽朗而明媚,張浩天內斂而沉穩。她依偎在他的身邊,有一種平淡的幸福。斤邊畝劃。
穆雨寧不想去深究乍一見面時張浩天眼底那一閃而逝的激動與溫柔,因爲那不屬於她。
江天藍曖昧的看着他們笑,桌上還有紅燭在隱隱跳動着,她眨眨眼,泛出一抹驚羨。
穆雨寧微微尷尬的咳嗽了一聲,這纔出聲:“浩天,天藍,看到你們真高興。”
“你偷偷跑回來都沒有告訴我們一聲。”江天藍聲討。
“是啊,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張浩天盯着她問。
“昨天,不過明天晚上就要回國了,所以沒告訴你們。”穆雨寧有她自己的打算。雖然兩年的時間內他們看似相處和諧,可是有些東西,如果走得太近反而不好。
她不想失去這兩個朋友,所以始終保持着該有的距離。她淡淡的微笑。
“啊,這麼快啊。”江天藍有點失望,“那我們明天一起吃頓飯?”
張浩天也看着她。
穆雨寧遲疑了一下,蘇子墨卻快一步攬住了她的肩膀:“明天我們已經有活動了,要不你們一起來?”這麼不動聲色的拒絕誰能不明白?
江天藍立刻笑起來:“我們纔不去給你們當電燈泡呢。”
穆雨寧和蘇子墨已經吃的差不多了,而他們纔剛來,於是穆雨寧和蘇子墨起身先告辭了。
離開頂樓的餐廳,腳踩在實地上的時候,有種從雲端落到地面的不真實感。她回頭,悵然若失的看了那燈火迷離的高樓一眼。
只怕,高處不勝寒。
夜,深了。
穆雨寧和蘇子墨今天走累了,所以打車回了住處。
他們很有默契的避開了有些事情。比如張浩天和江天藍的現狀。她笑容嬌豔,他體貼溫柔。如果這樣便是幸福,那,祝願他們一生一世一雙人。
蘇子墨進去洗澡,穆雨寧從包裡拿出文件,戴着眼鏡趴在桌子上仔細研讀,手邊還放着一本牛津字典。機械上的專業術語看起來枯燥乏味,雖然連蒙帶猜能看出大概的意思,可容不得半點的馬虎。
她只看了短短的幾行,聽到浴室裡的水聲停了,便迫不及待的將所有的東西收了起來,往茶几下面的抽屜裡塞。
蘇子墨站在浴室門口看着她。她若無其事的拍了拍手站起來,又覺得手沒地方放似地隨意的揮了揮,最後乾笑兩聲:“你洗好了啊。”
蘇子墨也不拆穿她的笑容有多假,點點頭提醒她:“你可以進去洗了。”
穆雨寧蹭蹭蹭的跑去臥室拿換洗的衣服,又覺得不放心。臨時回頭看了蘇子墨一眼,見他安然的縮在沙發上擦頭髮,才上樓去。
蘇子墨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又望了望那茶几。默然無語。
她下樓,蘇子墨進了廚房。她躡手躡腳的猶如小偷似地將自己的文件拿了出來,放進包裡,拿上樓。然後才進的浴室——
半小時後,她出來。
蘇子墨正縮在沙發上看一份白色的文件。樣子太眼熟了。她當下臉色煞白,衝過來指着他生氣的質問:“蘇子墨,你在做什麼?你怎麼可以隨便偷看我的東西!”說完,她就把文件一把奪了過來。
她只看了那封面一眼,是的,就是她的!
蘇子墨坐在地上擡頭仰望她。她生氣的板着臉,氣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很久才道:“蘇子墨,你不知道私自偷看別人資料這是犯罪嗎?”
誰知,蘇子墨並沒有被當場抓到的惱羞成怒,反而認真的點了點頭:“知道。”
她氣紅了眼:“既然知道,那你爲什麼不經我的同意隨便偷看我的東西?”她真的不想這樣說的,因爲這樣等於毀了蘇子墨在她心中的形象,好不容易破冰的感情似乎又遭遇了無法跨越的障礙。她站在那裡,心中百轉千回。
可是蘇子墨卻還能笑得出來,看着她,無奈的笑着。
她咬着脣,吼道:“你怎麼還能笑得出來。”
蘇子墨聳肩,無辜的眨眨眼:“小姐,我看我自己的東西,難道還需要經過你的同意?”
穆雨寧立刻回嘴:“誰說這是你的,這明明就是我的!”
蘇子墨提醒她:“那麻煩你再看清楚一點ok?”
看他的樣子的確不像假裝的。穆雨寧狐疑,將信將疑的將那東西再次認真看了看,的確,封面是一樣的,甚至開始幾頁都是一樣的,可是似乎薄了點,輕了點。她有點舉棋不定了。
蘇子墨將文件抽回來,拿出最後的印章給她看。她終於怔忪在了原地。
蘇子墨沒有爲難她,反而解釋:“我知道你是這次bk的辯護律師,而我是中方的辯護律師,我現在手上拿的就是bk給出的檢驗報告,上面寫明瞭是因爲中方操作不當才引起的這次事故,因爲已經過了保修期,所以他們願意技術上的支持,但,所有損失和費用由中方自行承擔。”蘇子墨一字一句說的擲地有聲。
穆雨寧才明白了這其中的玄機。
原來,bk出具了兩份檢驗報告。她拿到的是最全面也最專業的。而蘇子墨手上的這份顯然是經過他們修改。
真是狡猾。如果換了老總裁在,一定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吧。bk,遲早被現在的害羣之馬腐蝕完。
穆雨寧站在原地,有羞愧,有難堪,還有更多的是歉意。爲自己這般的魯莽,她可能又傷害了他。
而蘇子墨只能一再的苦笑:“難道我在你的心裡就是這樣沒職業操守的人嗎?”
再多的歉意也只能幻化成那簡單的三個字:“對不起。只是我們的關係太複雜了。”她終於不得不面對這樣的現實,“蘇子墨,我覺得我們之間的問題實在太多了。”
“我知道。”蘇子墨也承認,“既然有問題,那就一個個去解決。”他說的那麼堅持而肯定。
穆雨寧卻猶豫不決。白天的感動似乎又被黑夜籠罩,變成霧裡看花。
蘇子墨安撫她:“你不要想太多,一切的問題都有我,嗯?”她的雙眼漸漸迷濛,望着他幽深的眸底,最終點了點頭。
蘇子墨摸了摸她還溼漉漉的頭髮,將她抱進自己懷裡,緊緊地。
這個晚上,他們再次同塌而眠。她要做那隻勇敢的格里澤貝拉貓,緊緊的抓住自己的幸福。
他們已經錯過了太多的時光。
他很享受這種感覺,似乎她的親吻給兩人的身體都帶來了不可思議的變化,那麼熱辣的纏綿,都想將對方融入自己的身體,骨血。
她的身體慢慢朝下滑去,不知不覺。
興奮過後,那麼溫暖。她疲憊的不能再有任何的動作。
他說:“睡吧,寶貝,一切有我。”
一切,有我。她靠在他的臂彎裡,感受他的體溫帶來的溫暖,如果你碰碰我,你就會了解什麼是幸福。
但願這樣的幸福,久一點,再久一點——
然而隨着返程的時間越來越臨近。楚漢陽再一次打電話來詢問她,能否如期歸來。因爲案子已經進入涉外經濟庭,很快就要開庭。
她繫着圍裙,一邊接聽電話,手上還一邊划着蛋花。她面帶笑容,語帶輕鬆的說:“沒問題,會如期返回的。”
掛了電話,油也熱好了,迅速的將蛋下鍋,不一會兒便香氣四溢。
明媚的中午,她在準備着一頓豐盛的午餐。她像個居家的女子,做着最樸實也最幸福的事情。
蘇子墨從樓上下來,擠入擁擠的小廚房,從背後環抱住她,只是默不作聲,便是美好。
可也只有右手才能懷抱她,如同殘缺的星月,終是缺了一半的圓滿。
她溫暖的笑着,推了推他:“你快點放開我,蛋要老了。”
蘇子墨沒有動。她只好先關了火。
晚上十點的飛機,還有不到8個小時的時間。
廚房的採光很好,裡面亮堂堂的,他將頭埋進她的脖子間,商量着說:“能不能將機票改簽一下?”
穆雨寧答不上來,因爲知道不可能。
他立刻嘆了一口氣,說:“我開玩笑的。”
她假裝不在意,讓他趕快出去等着吃飯。
在回國之前,他們用一下午的時間溫存。靠在陽光充足的地板上,什麼也不做,就緊緊是背靠着背,默默的坐在一起。
好幾次,他都會抱過她深深的親吻,然而卻沒有更深的動作。因爲懂得,所以珍惜。他想要給她全部的幸福。
去機場的路上,她的頭始終靠在他的肩膀上,而他們的手都緊緊的拉在一起。這樣的美好似乎要因爲這場迴歸而支離破碎。
也許還沒有踏上歸途,她卻已然失落。
她的沉默影響了蘇子墨,可蘇子墨還是一如既往的緊了緊她的手,彷彿在告訴她,再大的風雨,都要一起面對。
她回了一個笑容。有太多複雜的情緒——
還是夜機,還是同一個航班,居然還是同一個空姐,爲他們送來的毛毯。
本來,這樣的萍水相逢早已應該淡忘,可是她的祝福卻深深的留在他們的心中,也許,一語成瀣,所以銘記。
然而無論她怎麼告訴自己,路途越近,她的心就越不安。
總覺得這偷來的幸福馬上要消失不見了。她自己都不知道原來指甲已經深深的陷入了蘇子墨掌心的肉中。
再長的路途終有盡頭。
這是她這幾天最大的感受。
空姐提醒他們,繫好安全帶,飛機馬上就要降落。她驚恐的擡起頭來,周圍的旅客也都朦朦朧朧的醒來,而她,看着身邊始終未曾閤眼的蘇子墨,心跟着提了起來。
他淡然的笑着:“還沒到呢,你再睡會兒。”
她沒有做聲,只是緊緊的依附着他的右手,怎麼也不鬆開。
下飛機的時候,她主動鬆開了他的手。因爲他有行李,而他只有一個手,雖然她很想一直一直這樣走下去,然而,她的理智告訴她,這是不可能的。
這是正午的機場,人來人往。他們不可以再這麼無所顧忌的牽手下去。
蘇子墨看着她,並沒有說什麼,她笑的比哭難看:“到了,我要回家了。”
“好,我送你回去。”明風的車子已經等在那裡,蘇子墨帶着她就要往前走。
可是她卻拒絕了:“不,我自己回去。”她有自己的顧慮,雖然很想繼續跟他走一程,可是不能,她說,“我自己會打車回去,你先走吧。”她以爲拒絕了這樣的安排,他們還能守得住自己的心。至少,不會公私不分。
蘇子墨能理解她的苦衷,並沒有勉強,看她打車走了,才走進明風的車。
他拿出手機,請明風幫他換了手機卡。
穆雨寧也是。
不停的有短信跟電話進來,可是她卻不理會,好長時間,手機才安靜。她並沒有急着查看,而是閉上眼,慢慢沉澱這一路的紛亂。
她可以這樣,可是蘇子墨不行。因爲一開機,電話就進來了。而且還是夏和平的。在美國,無人找得到他,他是自由的,可是回到了這裡,真的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等着他處理。
爲了穆雨寧,他也不能再猶豫了,他希望經過了這幾天,夏星雨能想開一點,然而他錯了。
夏和平讓他的話一下子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中:“子墨,星雨進醫院了,你快點過來看看她好不好?我一直念着你的名字,你快點過來吧。”
夏星雨出了意外。在找不到蘇子墨的第二天,走在橋上的時候爲了躲避一下迎頭過來的車子,沒站穩,翻身掉了下去。可是更多的人卻說她是自殺了。爲情自殺。等於將蘇子墨推入了忘恩負義薄情負心的深淵。
他讓明風掉頭去醫院。卻給穆雨寧發了條短信讓她好好休息。
她回了個好,你也是。
一到醫院,就看到夏和平在門口等他。
才短短兩天時間,他的頭髮已經全部發白。蘇子墨的心口狠狠一震,上前叫了聲:“老師。”
夏和平緊張而激動的拉着他的手:“子墨,你來了,太好了,你快點跟我進去吧,快點去看看星雨吧。”
蘇子墨不敢再耽擱,加快了腳步。
看到隔離室外站着的一臉濃重的夏師母還有夏星露和躺在裡面一身管子的夏星雨,蘇子墨默然靜立在一旁。當他們在美國甜蜜的時候,夏星雨卻躺在這裡。
夏師母一看到他,便是有點錯愕,緊接着,當着衆人朝他跪下了……——
穆雨寧纔剛上網,莫玉華的頭像就不停的抖動着。
她點開,很多很多的留言。紐約與北京的時差是十二個小時,紐約的黑色是北京的白天,而紐約的白天又是北京的黑夜,她又不上網,也難怪這兩天莫玉華只能留言了。
她似乎很着急,讓她看到就給她打電話。她沒有猶豫,電話便打了出去。
那邊的莫玉華立刻就接了。
穆雨寧問她:“玉華,你有急事找我?”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現在纔給我回,看到我的短信了嗎?”
穆雨寧搖頭:“我還沒來得及看。”
莫玉華頓了頓,才道:“蘇子墨這兩天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她咬了咬脣,不想欺騙莫玉華,於是說:“是的。”
也不知道莫玉華是什麼表情,總之,她沉默着沒有聲音。
穆雨寧急着追問,又聽莫玉華冷靜的說:“夏星雨進醫院了,她父母和妹妹滿世界的找蘇子墨,雨寧,你現在也去醫院,你必須學會面對這一切,如果你愛蘇子墨,你還想跟他在一起的話!”莫玉華的聲音很穩,就因爲太穩,反而讓穆雨寧感覺不習慣。尤其是她最後那句如果你還愛蘇子墨,還想跟他在一起的話!
她有點僵硬的抽搐了一下自己的嘴角:“玉華,你到底想說什麼。”
要是莫玉華在她身邊的話肯定會毫不留情的打她一頓:“我的意思是你不要讓蘇子墨一個人單獨去面對夏家的人,你去醫院,陪在他的身邊,不論什麼,如果你們還是決定重新在一起,那麼就會學會一起面對任何的困難!包括夏家父母。他蘇子墨是欠了他們的人情,可是人情不是愛情,不能拿來當交換的籌碼。”莫玉華的聲音裡帶上了很多的情緒,“如果一段婚姻夾雜了太多的外在因素,最後只會變成展裴與郭雅蘭那樣,你明白了嗎?”
她太瞭解穆雨寧的性格。這個時候,必須有人在身後推她一把,她纔不至於逃跑,但這是不夠的,她必須勇敢的走出去。
“雨寧,雨寧?”等了許久都沒有等來穆雨寧的反應,莫玉華着急的喊了幾聲。
穆雨寧跌跌撞撞的跑出去,卻不小心打翻了放在一邊的包。裡面的東西散落出來,嘩啦啦的掉了一地。她眼眶模糊,不停的將前面的頭髮撥到後面去,卻仍是蹲下身將地上的東西撿起來,因爲那份白色的文件也在裡頭。
然而,當她撿到那一本薄薄的小字典時,卻有些發怔。因爲這並不是屬於她的東西。字典很薄,而且是全英文的,最主要的是全部是關於機械方面的術語。這本字典的書頁已經有點泛黃,看得出來年代久遠,最主要的是它真的很實用,穆雨寧隨意的翻了下,全部是她需要了解和掌握的。比起那一本厚重的牛津字典,實在是好太多。
可,這個東西是誰的呢,爲什麼會在她的包裡?除了他,不會再有別的人了。
穆雨寧眼眶一熱,立刻衝出了家門。
莫玉華說的對,她必須爲了自己的幸福勇敢一次,哪怕,對不起其他人。
她急匆匆的趕到醫院,然後立刻衝入大樓諮詢了夏星雨的情況。然後上樓。
電梯裡的人非常的擁擠,可是她卻不管不顧,不停的跺腳,雙手合十,不知在默唸些什麼,從心底生出的勇氣趕跑了所有的怯懦和畏懼,穆雨寧幾乎是用跑的衝到了病房門口。
夏師母正坐在一邊拿着紙巾抽泣,夏和平眉頭緊鎖佝僂着腰站在鏡子前,夏星露正在安慰自己的母親,而蘇子墨,確如雕像似地杵在那裡。
病房的門並未關緊,她想要撫平過快的心跳,然後笑容鎮定的走進去。可是,夏師母的話卻讓她的腳步停了下來。
“子墨,對不起,是星雨錯了,這件事情我們也知道不應該強人所難,等星雨醒了,我們就帶她回北京。”夏師母的聲音再也不復當時的溫柔,帶着濃濃的壓抑的悲傷。
夏星露安慰她:“媽,不會有事的,你別太擔心了。”接着便是母女兩抱頭哽咽的過程。
蘇子墨依舊面無表情,夏師母剛纔的下跪無疑在他的心上插了一把刀,這兩個對他有知遇之恩的人,甚至比親生父母還要好的人……人情難還。的確如此。
夏和平也嘆氣:“子墨,你也累了,要不先回去休息一下。”
可是icu中的夏星雨還在微弱的呼喚着蘇子墨的名字。她所有生命的延續似乎都懸在了他的身上。
蘇子墨默然,好一會兒才說:“對不起。”他做不到。
夏師母眼中的淚花再也忍不住齊刷刷的落下來。穆雨寧心痛難當的站在那裡,蘇子墨一擡頭,就看到了她的身影,錯愕不已。
緊接着,快步走過去打開了房門。
穆雨寧想走,卻被他一把拽住:“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穆雨寧趕緊擦去臉上的淚水,乾笑着搖頭:“沒有啊,我剛剛來的,怎麼了?夏律師她沒事吧?”她始終做不到那麼大方的,即使是在夏星雨的父母面前也做不到裝成親暱的姐妹模樣,叫一聲星雨。那已經超越了她的底線。
蘇子墨蹙眉,明知道她在說謊,沒有拆穿她,反而緊握了她的手,想將她拉進來。
穆雨寧害怕的遲疑了一下,卻終究踏了進去。她默默擡起頭,改爲與蘇子墨十指緊扣。
夏和平和夏師母也都站起來,聚攏在icu病房前的那個小小房間內。看到夏師母那麼傷心的模樣,她也於心不忍,尤其是夏星雨躺在裡面的樣子,真的很辛苦很辛苦。
呼吸的氧氣罩上不停的吸滿白霧,又散開。那是夏星雨的嘴脣還在蠕動着。
她感覺心口被人狠狠的抽了一鞭子。
“夏教授,夏師母。”穆雨寧聲音嘶啞的開口,卻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們。她的到來,無疑是給夏星雨的一次沉重的打擊,可是她無法眼睜睜的再放任蘇子墨一個人面對所有的困難,她誠摯而懇切的道歉,“對不起,但是,我希望我們能共同面對所有的風雨。”
最後那句話不知是說給夏家人聽得還是蘇子墨聽得,她只是感覺蘇子墨幾乎將她的手骨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