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不知何時幾艘蓬船逐漸靠近畫舫,看他們的架勢分明就是故意前來。是敵是友更是難以分辨。
眼見落星落得劣勢,敵我難分的侍衛婢女更是混雜一片,充耳的皆是恐慌聲怒喝聲和慎人的刀劍碰撞。
空氣中已經淡淡的瀰漫了一層血腥氣,船隻在黑暗中漸行漸遠。
她握着手中匕首和裴姍依着躲閃,時不時的使出她從未真實打鬥的劍招。匕首短小,她亦不能發揮淋漓,只得隨機應變,好歹目前算是平安無恙。
“郡主,奴婢回來了。”降香飛身而來劈手奪來刀刃,身形一晃護在蘇驚墨身前。
“有船靠近不宜久留,咱們應儘早脫身。降香可帶了藥粉?”蘇驚墨顧不得旁的直入主題,急切的詢問。
“奴婢也是如此想。只是奴婢帶的不多,恐怕只能支持片刻。那四下涌來的若是敵人,我們依舊是凶多吉少。”降香一手應付着前來的敵人,一手伸入隨身的藥袋將各種藥丸瓷瓶握在掌中。
“留得一絲保命,我們先衝出重圍。”蘇驚墨堅定的點點頭,三人步步後退。
雙拳難敵四手。
他們必須要速速離去隱蔽再作打算,最好能撐得長言帶人營救。
“啊!”裴姍低呼一聲踉蹌着跌在地上,蘇驚墨回頭一看竟是被刺客砍傷了手臂,若不是她那一腳滑必定已經成了單臂。
溫熱的血噴灑在二人的衣衫上,格外燙人。
蘇驚墨神色大驚,忙擡手用匕首隔開那忽來的刀刃,降香足尖一點將那還來不及說出狠話做出別的動作的刺客抹了脖子。二人拖着裴姍靠在隱蔽的角落,前頭依舊一片混亂。
“落星……”人影來往飄忽之中蘇驚墨看着那嬌小的身形猛然退後險些栽落水中瞳孔一縮,心臟揪在半空砰砰直跳。
“事不宜遲。郡主和裴小姐吃了解藥最好也死死捂住口鼻。”降香也警鐘大作,掏出解藥放在蘇驚墨口中不忘囑咐一句。腳下輕點便騰在空中,手中的藥丸藥粉通通混雜在一起,灰黑色的藥末隨着風飄揚開來,怪異的藥味微微遮掩了血腥,卻算不得好聞。
“咳咳。”
“啊。”
“嘭。” ωωω ⊕ttκa n ⊕Сo
一時之間藥粉所到之處皆是更加狼藉,跌倒巨咳噴嚏各有各樣。
“卑鄙……”孟職正和落星打的興頭,眼見就要把她打的落花流水,哪料竟有怪招,他已然手腳綿軟四肢無力。
“呸呸。還有臉說別人卑鄙。降香,嘔~”落星扶着船身不住的乾嘔,手腳無力。
“快走。”降香迅速將袖袋中的解藥扔進落星口中,低呼着掠着她離開。
而別看蘇驚墨和裴姍早有心理準備也吃了解藥,可是那種重重的刺鼻感依舊是讓人眩暈作嘔。
“小姐。降香的藥粉還真是還用。就是味道不怎麼樣。”落星被降香攙扶着回到蘇驚墨身邊,逐漸恢復的手中握着撿來的長劍,望着滿船癱軟嘔吐的狼狽樣心中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出來。你們……大昭,只會用卑鄙的手段。”孟職嗆得眼淚橫流還不忘提着刀上前尋找四個人的行蹤。
“別的不說了。他們的人到了,帶上孟職,走。”蘇驚墨抹去眼角薰出的眼淚,語氣堅定決絕攙扶着裴姍觀察着四周有無藏身之地。
“來不及了。有人登船,奴婢去引來他們,落星你帶着郡主和
裴小姐躲起來。”她聽到了攀船的聲音,定是已經有了旁的船身靠近有人暗中登船。不管是敵是友,她都要去探上一探。不然等藥性一過,危險更大。
蘇驚墨反手握住降香的手腕,無言的表示出拒絕。打量着四下,聽着來往搜尋的聲音。
“是孟職的人,是爲了活捉四公主。”裴姍捂住傷口,臉色開始蒼白。
屋漏偏逢連夜雨。
蘇驚墨四個人緊緊靠着身後的船身,連呼吸也小心翼翼起來,虧的角落隱蔽加上燭火早已倒滅光線昏暗才讓她們未能被發現。
“把畫舫拆了也要給我抓住她們!”
“是!”
孟職的聲音。
她們這次當真是上了賊船。
“如若郡主相信臣女。臣女知道有一處藏身之地。”裴姍虛弱的聲音像是下定了決心。
“若是裴小姐明白殺害郡主的名頭就請裴小姐帶路。”蘇驚墨壓低着嗓音,眼中跳動着狡黠。她們不能坐以待斃,但是她也不能對裴姍百分百的放心。她不知道他們有什麼交易達成了什麼共識,只得提醒裴姍
一句。
裴姍顫抖了一下,暗中點了點頭:“畫舫下頭有一個暗格,不會叫郡主失望。”
蘇驚墨安撫般的拍拍裴姍僵硬的脊背,攙扶着她站起身來,幾乎是搓着腳步前行。
四個人草木皆兵,手中握着兵器警惕着神經,只有小心翼翼的動作並不敢交流半句,哪怕黑暗混亂中劃破刺傷也得將痛呼和抽氣聲嚥下。
所幸那暗格離着她們藏身之處並不遠,打量着四周還算是安全,裴姍拿出隨身的鑰匙迅速將暗格打開。
暗格黑洞洞的,木頭的氣味很是濃重。
裴姍爲了表明誠懇便先擡腳邁了進去。
蘇驚墨也不猶豫,俯身跟在裴姍身後。一進暗格便更冷了兩分,跟在外頭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啦噠。”
四人進來便又將暗格的門反鎖了起來,漆黑中只有裴姍頭上的夜明珠髮簪閃着光芒,勉強能看清人影輪廓。
“他們應該短時間內找不到我們了,只是我們一直躲着也不是辦法。若是他們燒燬畫舫我們怕是躲不過去了。”裴姍苦笑着將頭上的簪子拔下放在地上,僅有的光芒和不清晰的視線讓人多了些安全感。
“四公主和沐公子離去多時,若是不出意外應當快要趕回來營救。火勢一起引人注目,不到萬不得已想必他們不會出手極端。如果真應了裴小姐的話,我們也只能隨機應變。”
蘇驚墨藉着微光看着裴姍悠悠一笑,伸手:“降香,如此惡劣視線可能看清裴小姐的傷勢?”
“奴婢可以一試。”降香點點頭,帶着兩分警惕半坐在裴姍身邊,小心的將她的胳膊擡起來。
蘇驚墨把簪子聚在一起捧在手中爲降香照明,耳邊能聽到裴姍隱忍的痛哼。
“嘶啦。”
降香隨手將中衣衣襬撕下一條,熟練的處理包紮起傷口:“傷口不深,沒有傷到骨頭。奴婢雖然上了藥包紮起來,也不過是沒有辦法的處辦法,還是等出去細細重新包紮一番才能妥當。”
“多謝郡主,降香姑娘。是臣女害了三位,請郡主治罪。”裴姍摸着包紮好的胳膊神色複雜,忽的起身跪在蘇驚墨面前。
“我們共同落難,危險迫在眉睫。治罪不治罪的再議,裴小姐有
傷在身還是起來說話吧。”下意識的摸着手腕上的木鐲,蘇驚墨示意裴姍起來。
“臣女本是慕名郡主容貌才氣。而今,臣女才知道郡主名不虛傳,膽識也是過人。”裴姍蜷着身子坐下,小聲苦笑道:“本是隻是抱着一絲希望,隨後便是聽天由命。沒想到,竟被郡主看了出來。能否告訴臣女郡主是如何想的,臣女想知道臣女與郡主想的是不是一樣。”
“是啊,小姐是怎麼忽然知道畫舫有危險的。”落星也同意的點點頭,好奇的坐在蘇驚墨身邊。
“《碩林外史》有載,柔後還是祈王妃的時候,亂黨設下宴會陷阱欲抓柔後爲質,宴會主人江夫人受脅迫不得不從。當時宴堂輝煌無比,端上的不僅是不應季的櫻桃更是用粗劣陶碗裝上。柔後與江夫人自幼相識,細細一琢磨便想到反常,櫻桃。當時局勢不穩,不怕一萬隻怕萬一,便尋了藉口逃離開來躲過自一劫。後來祈王登位,柔後也成了皇后。”
“裴小姐以樸素竹盤和櫻桃,柔後相連,孟職又行徑可疑,我不得不多想至此。蒙對了救人性命,蒙錯了賠罪賠禮。”蘇驚墨言語平穩,灼灼星眸在暗中亦是看的裴姍不自覺的正着身子。
“沒錯,世人皆知柔後挑剔卻對櫻桃情有獨鍾,殊不知真正確實是由此而起。郡主見多識廣,臣女佩服。”裴姍頜首滿是敬佩,她聽說蘇驚墨醉心詩賦,沒想到歷史也是通曉。
“那麼裴小姐又爲何效仿那江夫人呢。想必那孟職也並非我大昭之人。他想要綁架四公主,莫不是也爲了威脅朝廷?”蘇驚墨反問着裴姍,平和又堅定的語氣容不得裴姍拒絕。
“當年江夫人夫君受人挾制所以助了亂黨,而臣女大逆不道,是因爲父母中了孟職的劇毒,至今昏迷不醒。父母,表親,你說臣女又能如何呢?”裴姍哀聲偏着頭苦笑,擡手抹去眼角的淚水:“孟職要報仇,殺了四公主和沐子歌泄憤。臣女不忍卻不得不做。如今公主和沐子歌安全,郡主,臣女和爹孃落的危險。臣女雖然心中鬆了一口氣,但是臣女竟然不知該不該怨懟了。”
“自然不該。四公主今晚若是被抓,你以爲裴家能脫的了干係,逃的了性命?莫說你裴家,諸位賓客皆不能撇乾淨。她一走,你便是脫了九族誅連的厄運。”蘇驚墨拍拍裴姍的肩頭,她這番話說的誇張,大多也是爲了穩住裴姍的心情。
“他若是殺了四公主,恐怕……滿畫舫的人也不會留下活口。”降香雙眉微蹙,仔細的聽着外頭的動靜。
裴姍張張口始終也沒有反駁。她何嘗不知道其中危險。只是她別無選擇。
“大昭地大物博,人才輩出。太后隨身亦有醫術翹楚,裴老爺和裴夫人定會安然無恙。裴小姐安心等待救援就是。”蘇驚墨看着裴姍臉上淚水閃過知道她是擔憂。
她們藏在此處確實算得安全。只是看不到外頭的情形,有沒有人來救她們根本不知道。
一時之間又是一片安靜,似乎連心跳都格外清晰。
“郡主……知道孟職不是大昭人?”裴姍不自覺的靠着蘇驚墨近了幾分,伸手拉着她的衣角,似乎很緊張的樣子,雙眼直勾勾的盯着放光的簪子。
“大昭之人……”
“啊。”
船身猛然搖晃了兩下,蘇驚墨和裴姍幾乎要倒在地上。
“怎麼回事。”抵着船身,蘇驚墨扶着裴姍以防她手臂再次受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