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驚墨心裡驚詫,面上卻越發冷然。
衿然的心思她曾有過猜測,卻從來沒有想過他會如此明白的說出來。
坦然的望着鳳衿然,靜靜的看着他由狂熱癡迷變成惶恐和哀傷失望。
“你不要不說話,不要生氣,你答應我好不好。”鳳衿然幾乎接近與祈求,緊緊握住蘇驚墨手腕的雙手也開始顫抖。
“衿然,以前我把你當做弟弟,現在依然,往後亦然。你永遠都是我疼愛的弟弟,我也永遠都是你的墨哥哥。僅此,再無其他。”蘇驚墨並沒有生氣,目光比以往也更加柔和寵溺,好似在看自家調皮的孩子。
果然是墨哥哥!拒絕他都如此溫柔又決絕的讓他想要痛哭。哪怕是討厭他呢,哪怕是打他呢,爲何要用這個表情,這樣的目光!讓他覺得自己就是個小孩子,不懂事的說着不合理的請求!可笑的讓他可悲。
鳳衿然扯扯嘴角想要笑,兩行眼淚卻不由自主的滑下了臉頰,狠狠砸碎在地上。
蘇驚墨就這麼溫婉的看着他哭,看着他失落,縱然她也心中太多不捨得。
“如果我……如果我要出生幾年呢?如果我,我比你高,大你幾歲,你會不會……”鳳衿然身體開始佝僂,揚起的臉上目光帶着小心翼翼和一絲細微的希望。
“不會。”蘇驚墨簡練又利落的兩個字狠狠摧毀了鳳衿然最後的希望,故作冷漠的看着他慢慢悲涼了表情。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鳳衿然僵硬的點着頭,大笑着任憑眼淚橫流:“哈哈!哈哈哈哈!我怎麼配,我這般身份,怎麼配的上你!”
“你不知道!”蘇驚墨反抓着鳳衿然的手腕揚聲厲喝。
這小子又多想了,她不想給他飄渺的希望也不想他胡亂想偏了。
他們些每次見面都不歡而散真是夠了。
“我疼你護你,也是真心喜愛你,與你身份無關,更與愛情無關!”蘇驚墨認真的看着鳳衿然,強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你究竟愛的是我還是愛上我給予你的關心疼愛,用我來彌補以往母親對你缺少的關愛?”
“你是人中龍鳳,我卻給不了你男女之情。往後,會有一個人因你悲歡,願意與你生死相許,白頭攜手。你也會因一個人心心念念,用情至深。只是那個人不是我。”
不不不!她說的不對!鳳衿然惶恐的搖着頭。他知道她在想什麼!
他纔不會心中自卑!他纔不會絕望!只是她說的不對!他並沒有把她當成母親一樣,更不是隻貪戀她對他的關心。他滿心都是她的影子,做夢想吃飯想,每每難過想想她也會覺得甜絲絲的。她不是母親的影子,他真的沒有這樣想!
“我只是弟弟?那,他呢?”鳳衿然苦澀的指着鳳夕白住處的方向,可憐的耷拉着腦袋。
“他是心儀之人。”蘇驚墨目光不由自主的柔和歡喜,嘴角也自然的翹起一個弧度,回答的乾脆。第一次再別人面前承認鳳夕白在她心中的地位。承認那個不知何時已經深入心中的妖嬈的男子。
此言對於鳳衿然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愣愣的重複着蘇驚墨的話,呼吸都開始變得艱難。
“所以你們對我來說,都很重要。我捨不得你如此折磨自己,放自己一條生路。你若實在心中有氣,我幫你報仇好不好?”蘇驚墨擦着鳳衿然臉上的眼淚,說的語重心長。
“不用了。不
要髒了你的手。”分明應該躲開的,可是他還是貪戀了。他貪婪着與她在一起的時間,更不敢放棄任何一個與她親近的機會。鳳衿然癡癡望着蘇驚墨的臉龐,久久才吐出這句話。她不愛他,若是他離開了皇宮,那麼她就會放心。如果他不肯鬆手,那她會一直牽掛着他。她關心他,他越艱難越痛苦,她就會越內疚,越忘不了他!想到此處,鳳衿然心裡又燃起了光亮。
“一切小心,扳指你一定要隨身帶着。”蘇驚墨揉了揉眉心,知道自己是勸不住他的。
“你送給我的東西,我永遠都不會丟的。”鳳衿然動了動嘴角,摸着手上的玄鐵的扳指算是心中有了安慰。不管如何,她還是掛念着她的。
“墨兒。”蘇離寒喚了一聲打斷了二人的談話,面色依稀更冷毅了許多。
鳳衿然抹去眼角的溼意,朝着蘇離寒拱拱手。眉宇之間帶着些許敵意。他是什麼時候來的,又把他們的話聽進去了多少!?
“十殿下”蘇離寒只當看不出鳳衿然的疏離,帶着身後的褚華恭敬的行了一個軍禮。
“將軍有傷在身又是驚墨的哥哥,就不要行禮了,趕緊起身吧。”鳳衿然打量了蘇離寒片刻也沒有看出什麼不妥,連忙伸手虛扶了一把。
“多謝殿下。殿下是來看望太子殿下的?太陽炎熱,墨兒怎麼不讓殿下進屋去。”蘇離寒淡淡的謝了禮,口中責怪手上卻維護般把蘇驚墨拉到了自己身後。
“本殿下已經看過了。既然皇兄無事,那麼我也回宮了。晚上我生辰宴,驚墨,你來嗎?”人也看了,話也說了。鳳衿然心中哀傷波動也懶得去計較,如今只想離去。
“若是家中無事,我會過去爲你慶生。”蘇驚墨心中輕嘆,在那祈求的目光注視下點了點頭。好歹是他生辰,話已經說透,她又何必躲躲閃閃。
鳳衿然欣喜的應了一聲也來不及說別的,轉身匆匆遠去,好像生怕她後悔似的。
她的話可是說的重了?
蘇驚墨摸着腕上木鐲有些內疚。
“墨兒,你與他還是少些來往。如今的十殿下,不若往日。”蘇離寒也注視着那遠去的背影眉間沉重。鳳衿然的變化,實在是快速。他記憶裡鳳衿然只不過是個童心未泯的孩子,如今卻不同了。
“十殿下心情不好,墨兒都有分寸,大哥不用擔心。”蘇驚墨睫毛一動,偏頭觀察着蘇離寒的表情。果然見他聽見鳳衿然的時候皺了眉頭:“大哥不是和薛前鋒敘舊麼,怎麼過來了?”
薛前鋒是大哥原本的屬下,正巧入京述職,聽聞大哥受傷特意前來看望。
“他家中有事已經回去了。太子昏倒,宮裡來人來的殷勤。我怕你應付的辛苦,過來看看能否幫的上忙。”蘇離寒說的自然,望了一眼鳳衿然離開的方向頗有芥蒂。
“哪兒能不走,將軍的神色都要快吃人了,薛前鋒怎麼待的下去。”褚華低着頭喃喃自語,忽的感受到一記冷眼,趕忙縮了縮肩膀擡頭故作無事。
“太子在相府休養,出了什麼事都難免牽連,我自然是難以平心靜氣的。”蘇離寒無視褚華的表情,一板一眼解釋。
“大哥放心,太醫已經來看過了。”蘇驚墨寬慰着,又仔細看看蘇離寒:“大哥的氣色似乎不大好。褚公子,今天的傷藥可換過了?”
“換過了,郡主儘可放心。”褚華拱拱手,別有深意的看着蘇
驚墨。將軍的傷確實還需要養段時間,只不過……咦。
“我的裝扮有什麼不妥麼?”蘇驚墨被褚華盯的心中疑惑,擡手摸摸臉龐又拂過髮釵不由得開口發問。
是哪裡蹭上什麼了麼?看他似乎是盯着她的頭髮。
“褚華,你失禮了。”蘇離寒淡淡的瞥了面容複雜目光直勾的褚華一眼,回頭快速打量了蘇驚墨一番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郡主恕罪,屬下失禮了。”褚華回了神眼中閃過異色,作出不好意思的模樣指了指蘇驚墨頭上的髮簪:“屬下是見郡主的紅玉髮簪有些眼熟,能否讓屬下一觀?”
原來是在看假的凰毓令。蘇驚墨順手將髮簪拿下來遞與褚華,心下有些激動和期待:“這是我偶然所得,莫非原本褚公子見過?”
看他的神情,或許是知道些什麼。最起碼他是見過這個造型的。
“女子髮簪豈能輕易取下來交給男子,墨兒以後要斟酌些。”蘇離寒看着褚華恭敬的接過簪子只當是他對蘇驚墨的禮數也不做他話,想了想還是對着蘇驚墨仔細叮囑了一番。
“墨兒是看褚公子似乎是知道這簪子的來處才摘下來的,以後不如此就是了,大哥不要憂心。”蘇驚墨忙不迭的點點頭,又用手攏了攏落下來的髮絲。
蘇離寒對蘇驚墨如此乖巧的態度還算是滿意,輕應了一聲不再嘮叨。
“這簪子……”褚華來回反覆看着玉簪,眉頭卻慢慢攏在了一起。怎麼不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是他想多了嗎。不會啊,他已經得到消息,安宸郡主的外祖母是軒轅將軍的後人,這簪子怎麼是假的?莫非在別的族人手中。
“褚公子,這有什麼不對勁嗎?”蘇驚墨看着褚華的表情心裡也忐忑着。
“沒有沒有,這簪子很是別緻呢,若是兩行詩就更妙了。郡主是怎麼得來的這物件?”褚華又反覆看了兩遍還是失望的搖了搖頭。這東西做的還真是逼真。
“這是青寶會上所得,也並不昂貴。不過褚公子雅緻,覺得添上哪兩句詩合適呢?”蘇驚墨將簪子拿回來也學着褚華來回看着,笑眯眯的好似琢磨着真要刻上兩句詩。
“墨兒。”蘇離寒輕喝一聲,不贊同的看着蘇驚墨。她在說什麼,
“隨口一問就是,大哥莫惱。在這站着怪累的,我們去傾安摟坐坐吧。”蘇驚墨擡手扶住蘇離寒一側,順口轉移了話題。大哥謹慎正直,聽不慣也是有的。
“好。”蘇離寒僵了僵脣角嚥下了訓斥,遠遠瞥過鳳夕白的居所。
“大哥赱慢些不要牽動了傷口。”蘇驚墨舒了一口氣,又又裝作漫不經心的提起:“說起這個簪子也有趣,我還見過一根與它頗爲相似的簪子,似乎是刻着字的。許是它纔是褚公子見過的。”
不等褚華回答,蘇驚墨又轉頭避開了這個事情:“大哥,你看我是不是長高了些許?”
“是長高了點兒。”蘇離寒愣了愣,偏頭看着仍舊纔到自己脖頸的蘇驚墨,深邃幽深的眸光回暖了許多。曾幾何時她也曾跟在他身後甜甜糯糯的喊着他哥哥,依偎着他討他開心討他懷抱。現在他也想她就這麼乖乖的跟在他身邊,永遠也……不,他只是怕別人帶壞她。沒錯,只是這樣。
褚華緊緊跟在他們身後,欲哭無淚的思索着蘇驚墨那沒有說完的半段話。郡主啊,你這不是吊人的胃口嗎!不厚道吧!
(本章完)